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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卢不在良庄没关系,在良庄必须叫他一起吃饭,而且要让他坐主位,菜要让他先点。
他朋友太多,要么不来,一来几大桌,加上所里的老同事,把富嫂酒家几个包厢全占了。
他朋友其实一样是韩博的朋友,马主席、牛部长等老良庄乡干部,良中良小的两位老校长,小单的大伯----老良庄村单支书,连几年前从东山同行手里解救过的砖瓦厂老厂长都来。
前良庄乡武装部长牛青山现在应该称呼“牛总”!
真牛,不是假牛。
撤乡并镇时退居二线,拿着建筑站资质一个人跑西疆去找老战友和良庄走出去的领导干部,在那儿呆四个多月,竟然真接到一个大工程。之后越干越大,现在手下三支施工队,早就是百万富翁了。
老卢一锤定音,牛老板请客,刘旭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却乐得让有钱人买单。
吃完饭想走,没那么容易。
曾“同甘苦、共患难”的老良庄乡党委委员难得聚一次,老卢这个“老班长”兴致勃勃,去镇政府三楼小会议室不合适,硬是把众人拉到他担任名誉董事长的“良庄人自己的银行。”
四层楼,一楼营业厅正对着税务分局。
八个窗口,三个“对公”,六个“对私”,不像信用社和农业营业厅焊钢筋条搞得跟笼子似的,跟大城市的大银行一样用防弹玻璃。一米线、液晶显示的利率表、客户休息的大沙发、饮水机、摄像头里里外外七八个,门口居然还有自动取款机!
跟他们一起走进董事长办公室,韩博忍不住问:“卢书记,外面的取款机好不好使?”
“当然要使,有卡就能取到钱,不是样子货。”
“其它银行的卡行吗?”
“其它银行当然不行,我们跟他们不联网。”
老卢在老板椅上舒舒服服坐下,掏出香烟散了一圈,跟没退居二线前一样发表起高论:“上级朝令夕改,要取缔我们。开银行不是做其它生意,不是想关门就能关得了的。比如放出去的贷款,人家买设备,你现在去要钱不是把人家往死路上逼?又比如储户的存款,五年期,没到期这利息跟人家怎么算?
取缔那些瞎搞乱搞的基金会,我卢惠生举双手赞成。其实早在中-央下文件之前我们就意识到这些问题,丁湖李庄永阳的基金会,我当时是铁了心要取缔的。结果上级让我当副县级调研员,具体工作只能让焦汉东他们去干……”
副调研员就副调研员,又来个副县级调研员。
别人在这儿或许会笑岔气,今天在座的不会,全是他老部下,已经产生“抗体”,已经有了免疫力。
这里有孕妇,不能抽烟。
牛部长变成大老板格调不知道高了多少,起身推开窗户:“卢书记,晓蕾不能闻烟味儿,一切为了下一代,烟等会儿再抽。”
“对对对,一切为了下一代。晓蕾,你也不提醒我!”
“没关系,我站门口。”李晓蕾嫣然一笑,抱着小包楚楚动人。
“站门口像什么,门关上,坐下说,韩博正好在,我想跟你俩说点正事。”
李晓蕾坐韩博身边,饶有兴趣问:“什么事?”
人不服老不行,要考虑接班人。
老卢轻叹一口气,扶住老板桌苦笑道:“今天没外人,说几句心里话。当年搞基金会,动员全乡党员干部、企事业单位职工入股,老马、老袁,包括老牛都是持反对意见的。丁湖李庄永阳的基金会搞成那样,看着就怕,既不能搬石头砸自己脚,更不能祸害老百姓是不是?”
“卢书记,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我们没魄力。”
“老马,我们退都退了,再说这些漂亮话有意思么。”
老卢摆摆手,接着道:“我承认在这个问题上我独断专行,搞一言堂,没听取大家意见。不过当时确实没办法,我们良庄不吞并丁湖李庄永阳,就要被丁湖吞并,好好的一个乡就要被丁湖李庄永阳拖垮。
吞并他们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经济不搞上去,三个烂摊子怎么收拾?搞经济建设要资金,资金从哪儿来?相比摊派集资,开银行融资要好一点,至少群众不会那么反感。要说怕,我比你们更怕,这些年平均两天一个电话,放出去的大额贷款我基本上全知道。”
你逼人家入股,骗人家来储蓄,要是基金会出问题,一世英名就完了。怕是对的,不怕才怪。
韩博跟妻子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
“基金会现在面临一个问题,到底谁说了算!”
老卢拍拍桌子,一脸严肃:“前几年镇里搞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基金会融资,除了工业园区的几笔大额贷款,基本上不存在行政干预,但说到底还是镇里管,镇里说了算。现在上级要求取缔,镇里也不需要再融资,个个怕担责任,不想再管。
相比镇里几个老企业,基金会才是真正的股份制,股本全来自私人。可现在上级既不允许私人开银行,省市县三级三天两头派工作组,一个工作组一个说法,又没个统一意见,谁也不敢做主同意我们的清算方案。
事情闹开之后群众的想法也多了,认为既然是股份制,既然股东是主人,镇里就不应该再管,最后变成我说了算,我这个名誉董事长变成实际董事长。”
“卢书记,群众信任你。”韩博习惯性的送上一个马屁。
“我知道是群众的信任,关键我卢惠生能干几年。前天去人民医院体检,医生说我得了什么什么病,这段时候确实不太舒服,总之精力大不如以前。”
李晓蕾大吃一惊,蓦地起身问:“什么病,您有没有跟赵主任说?”
“名字太长,记不清楚,没什么大碍,春节再跟他们说。晓蕾,你别急,先坐下,说正事。”
染发居然能染出癌症!
到底查出什么病,老卢实在羞于出口,下意识摸摸半个多月没染的头发,继续说道:“新任县-委书记罗红新这个人干其它工作怎么样不知道,作为县-委书记他比谢立华差远了,跟侯秀峰更没法比,自我感觉倒是良好,做事急功近利。
上任半年,全县乡镇一二把手,局委办一把,几乎调整了一遍。杜国强什么人,要学历没学历,要水平没水平,工作又不踏实,当年是被我从良庄赶走的,这么一个人居然能当思岗镇党委书记。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我不管,但要是调整到焦汉东的分工,一些工作尤其基金会我不能不管。要是调来一个瞎搞乱搞的,动不动行政干预,把基金会搞一塌糊涂,既对不起股东也对不起广大储户,我卢惠生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他这么一个永不服输的人怎么会谈到死,韩博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李晓蕾同样越想越不对劲,打定主意一出去就给他儿媳妇打电话,让赵主任赶快回来问问县人民医院查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病。
马主席似乎知道一些,端着杯子一声不吭。
老袁和牛青山面面相窥,欲言又止。
老卢意识到说漏嘴了,急忙道:“就是一个比方,言归正传,基金会虽然是股份制,股东大会、监事会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关键还是董事会,董事长说了算。这些天我一直头疼,选谁当这个董事长?
开银行不是开饭店,从手上过的钱不是成千上万,是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乃至上千万,老良庄那么多股东谁见过这么多钱,谁能抵挡住这么大诱惑。说句不中听的话,好人坐到这个位置上都可能变成贪-污腐-败分子。”
想到丝织总厂的老领导,韩博鬼使神差冒出句:“清算吧,一了百了。”
“关键清算需要一个过程,就算按照工作组提出的方案,也需要三至四年才能贷款收回来,把储户的存款偿付完。”
老卢话锋一转,紧盯着李晓蕾:“晓蕾,你今天来,我很高兴,我冒出一个想法。其他人不放心,我放心你,你见过大钱。韩总多大家业,百八十万对你来说不算巨款。而且你见过大世面,有文化有学历,又是基金会第一大股东。”
“卢书记,您的意思是?”
“你当董事长,基金会董事长,股东大会选举产生的,我保证你高票当选。晓蕾,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分,可我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就当帮我忙,帮我卢惠生的忙,我从来没求过人!”
从来没求过人,你太健忘了吧,韩博被搞得啼笑皆非。
李晓蕾喜欢凑热闹,不等于愿意当这个国-务-院几年前就明令要求取缔的基金会董事长,何况良庄离市区太远,而且肚子里有一宝宝,苦笑着摇摇头:“卢书记,您别为难我,不是不帮忙,而是真不懂,外行哪管得了内行。”
“业务有总经理,董事长只要掌舵,只要把好每笔大额贷款的关。韩博,晓蕾,我知道这么做有点强人所难,你们就当帮我最后一次。”
刚才是“死不瞑目”,现在是“最后一次”,马主席难受到极点,立马别过头去。
警察最善于察言观色,看到此情此景,韩博心里拔凉拔凉的。
李晓蕾一样意识到老卢患上的不是什么好病,咬咬嘴唇,哽咽地说:“卢书记,我答应您,只要能当选,我就当这个董事长,直到事情有一个妥善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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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冒没好,这两天输液,更新不正常,恳请各位兄弟姐妹见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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