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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李承乾的现状,张沧对他的未来并不看好。
哪怕现在皇帝老子皇后老娘都双双暴毙,李承乾受限于现有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上台之后立刻收服两朝甚至三朝老臣。
前隋甚至是南北朝诸多遗存势力,可以认你李渊、李世民,甚至长孙晟之后的长孙皇后,捏着鼻子也能认账,但你李承乾算个什么?
至于武德老臣,这三十年来不管是跟着李渊走的还是跟着李世民走的,都是经过各种博弈,才有了现在的平衡。放以前,可能拥立新君很有吸引力,但是现在,却是大大的不同。
二圣如果双双暴毙,短期内的权力洗牌会非常剧烈。而失去“主心骨”的君王爪牙走狗们,会疯狂地自保。
比如钱谷、崔慎、李婉顺、李思摩……
他们当然可以联合起来狂顶李承乾来主持大局,但问题就在于,李承乾上台之后两眼一抹黑,朝野上下诸多恶狗要是盯住了这些肥肉,纷纷表示不杀钱谷不足以平民愤,或者不诛李思摩不足以安四夷。
就李承乾这点道行,难保不会因为“群情汹汹”,就拿了走狗爪牙的人头去换“一方安宁”。
至于背后真假,他知道个屁啊。
这种状况,钱谷作为钦定征税司衙门的掌门人,不可能不去琢磨,不可能不去考虑。身死族灭是轻飘飘的四个字,一旦落实,他钱氏上万丁口,难道真的就是这样一笔勾了拉倒?
重重利益需求,种种利益交织,张沧完全不看好李承乾。
即便真的李承乾上位,那时候只要“保皇派”没有超级权臣镇压朝堂,李承乾的下场,在张沧看来,就是个满朝曹操的汉献帝。
最多不至于像汉献帝那样身不由己,但要说有多大的影响力,大概就要看将来能出多少唐朝忠臣,才能有机会重新翻本。
这一切的源头,当然不是因为李承乾的无能或者说优柔寡断,根本只在两人身上。
一个李世民,另外一个,就是自己的老爹张德。
抵达洛阳的时候,看着那巍巍都城,张沧只有“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天下雄城,唯吾独尊!
而到了长安,这种情绪略有退散,但内心原本对皇族的那点神秘敬畏,彻底烟消云散。
张沧从未明白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做到对皇权藐视的,也因为如此,对于自己的父亲,敬重和畏惧并重,甚至,畏惧更多于敬重。
“呼……”
回望龙首原的大明宫,整个宫城远比洛阳宫还要豪华庞大,巨大的宫殿群,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压迫感。
然而这一刻的张沧,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项羽会说出“彼可取而代之也”这句狂言。
因为凡人望见,自是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唯英雄豪杰无所畏惧,不堪臣服!
“张君缘何回望皇城?”
护送张沧返转洛阳的曹太监,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张沧收拾了激荡的情绪,转头微笑道:“皇都巍峨,令人心生壮怀,故而回望。”
“那老朽就预祝张君早日实现壮志。”
曹太监同样面露微笑,心中却道:一个搓澡儿,又能成什么大事。
一行人到了京洛板轨的站台外,李渊和李承乾都没有亲自前来,主要还是怕让张沧惹火烧身,免得去了洛阳,被人一通折腾。
现在点到为止,旁人看来,也就是太上皇的一个游戏,仅此而已。
此时的隆庆宫中,李丽质正翻着账本,神情淡然地抬起头,瞄了一眼太子兄长:“那哥儿就走了?”
将账本轻轻合上,抖了抖衣袖,李丽质站了起来,屋外廊下,李渊正在给池塘中的锦鲤投食。这些鲤鱼是近年培育出来的特殊品种,色泽极好,有几条鲤鱼甚至是通体漆黑宛如墨玉,十分吸睛。
“走了,眼下应该上了车。”
“兄长观之如何?”
“不类其父。”顿了顿,李承乾又道,“形貌倒是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不类其父,那就是有类其母了。”
李丽质冷笑一声,“十二姑姑是头杀伐果决的母老虎,少时便敢悖逆宗亲勾引外臣,哪怕山野獠女,也不及她十分之一的狂浪……这个哥儿若似他母亲,倒不如杀了。”
“不可!”
听了妹妹的话,李承乾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连忙道,“当真是杀了,怕是要出大事。十二姑姑毕竟坐镇江阴多年,又有琅琊王氏相助,乃是头一等的江东大户。真要是让她死了唯一的儿子,怕是江东变乱,江淮震荡。”
“你这模样,还想登基?”
李丽质嘲讽地看着太子哥哥,摇摇头,怒其不争地模样,“予要是真要杀他,还能跟你说话到现在么?”
“总之,不杀最好。”
“呵,予没疯,张郎是个甚么人,予比你清楚。”
言罢,李丽质走到门口,看到祖父喂鱼投食喂的开心,她也是莞尔一笑,看也不看李承乾:“说吧,有甚么事体?”
“帮忙跟阿娘说一声,就说我想去武汉看看。”
“噢?”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丽质很是讶异,倒是扭头盯着李承乾看,“倒是长进了。”
点点头,隆庆宫之主很是满意,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此事好办,少待便写信给阿娘就是。”
只是说话的时候,见李承乾一脸尴尬,李丽质眉头微皱,用不确信的语气问道:“是那哥儿让你做的决定?”
“嗯。”
李承乾当真是个实诚人,居然就点点头。
“哼!”
用力拂袖转过身,李丽质气的秀眉倒竖,沉声道,“你还不如个孩子!”
“沧哥也不算孩子,十八了。”
“……”
隆庆宫之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居然被自己的太子哥哥给堵住了话头。
片刻,李渊仿佛是终于尽兴地喂了鱼,笑呵呵地走过来:“怎地这副模样,这夯货不成器的,三十来岁还不如个孩子……”
正要安慰李丽质,却见李承乾表情也很丰富,很是委屈地开口喊了一声:“大父……”
好在李丽质也不至于真的去生李承乾的气,回到屋子里喝了口茶,气也顺了下去。
只是李承乾又开口道:“还有一事。”
“甚事?”
“这去武汉,想来开销甚大,东宫是没钱的,能不能先借我点。等今年田里的收成变卖了,再还你……”
啪!
李丽质抄起手中的茶碗,朝着李承乾就砸了过去,好在常年种地身手敏捷,李承乾一闪身就避了过去。
那茶碗直接砸中了梁柱,碎了个稀巴烂,落了一地的碎片。
李承乾悻悻然地看了一眼妹妹,好半晌,气得粉面通红的李丽质沉声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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