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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匠人们出入,还专门开了一座堡门,修了一条小路通上堡东的大道……在所有匠人民居的中间,也是道路的尽头,几十座工棚的最北头,现在正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最少对胶东人来说,这个东西是十分罕见的。
“大人,这是按你的吩咐打造的,和图样上的一模一样,没有差别。”
林重贵红光满面,高兴的满脸放光,指着那个十几米长的物事笑道:“咱们虽没打过,不过这里有最好的铁匠和木匠,皮匠老张也是一把好手,七凑八想,居然是真的成了!”
“不错,不错!”
张守仁也是十分高兴,看着眼前的物什,大声笑道:“明天大家一起出把子力气,把这翻车给我装在那个大池子边上!”
那个大池子就是蒸发池,有设计精巧的进水和出水口,但为了维持标准水量,就需要人力来调节。
在现代化的盐场里,这种事就有电动的水泵来解决,现在当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不过这也不是解决不了的难题,用大型的水车就可以了。
说来也是奇怪,在陕北,山西,在山东,很多北方缺水的地方反而是没有象样的水利工程。最近这几十年是小冰河时期,北方在历史记录里几乎是年年大旱,之所以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天灾和人祸确实得各占一半的原因。
但吊诡的就是北方旱成这样,也没有象样的水利工程,官府不组织,老百姓自己也很难自救,特别是大规模的引水工程,如引水渠或大型水车,或是打深水井。
这样的事如何做了,可能就会少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流民,又或是根本就没有农民起义了。
但以张守仁的观察来看,指望明朝政府做这样的事,还不如指望老天下雨更为妥当一些啊。
眼前的这个翻车就是南方水车的扩大版,浆叶阔大,踩踏方便,引水流量应该足够盐池调节所需。
这样的翻车一架当然不够,不过反正张守仁有的是人力,多造几架,每天由不能当亲丁的壮劳力不停的踩踏就是了。
比起煮盐,这种盐池的产量就不是几倍或几十倍,而是几百倍上千倍的产出了!
有本堡和其余几个盐池,年产几千万斤盐,根本就是十分轻松的事情了。
蒸发池,调节池、结晶板、结晶池……
大大小小的池子把海水引入,然后保持一定的海水浓度,然后依靠烈日和不停的搅动,蒸发,然后到结晶的水平。
最后就是成片成片的上好海盐。
后世的苏北大型盐场,无非也就是池子比眼前的盐池要大一些,还使用了一些现代化的器械,但是在原理上,后世的盐池和眼前的盐池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可言。
一想到雪白的盐就和泥土一样,用木铲铲起来就能卖钱,张守仁就是心花怒放,开心的不得了。
这年头,果然还是穿越者有优势的。象这种晒盐法其实十分简单,成本也小,但一直要到清朝嘉庆年间才广为流传为人所知,到清末才真正推广开来。
象现在明朝这会子,井盐倒是晒盐法,但十分原始粗陋,出产的数量也少。象是淮盐鲁盐,都是海盐,全部是由世袭的灶户从早到晚点灯熬油的煮海烧锅制出来的,成本高,产量低,要不然明朝百姓吃盐不易,盐商利润极高,主要还是没有解决掉技术瓶径。
当然了,张守仁也没有大发善心,把这种技术广为推广流传的计划。
这盐池看似简单,高低也有不同,进水结晶也有学问。
除了最心腹的一批人,这个技术上的要点他是不打算透露的。最少,要在他掌握相当强的权势和力量之后,才会考虑到推广晒盐法来解决天下人吃盐的问题。
现在就推广,只会便宜一群盐狗子,普通的百姓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明日安装这具水车,然后调集人手,除了铸炮的人之外,继续打造这些水车,凡参与做事的,每天供给鱼肉米面,按月每人领二两银,老林,你和几个老手匠人,每月支领五两,到年底了,再给你赏红包!”
丢下一句叫所有匠人热血沸腾的话,张守仁也是心满意足的离开。
回到家中,张守仁叫老张贵点亮油灯,研磨好墨水,然后借着油灯的微光,开始费力的书写着一封“八行”书信。
对一个武将来说,他的字未免有点太好了些。
明朝人在纸张上的使用是肯定不如后世的,虽然有后世没有的自然资源,比如浮山这里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这在后来的青岛市区是肯定看不到的,但只有自然资源没有工业产出,纸张缺少也是不可避免。所以在此时都有一些敬惜字纸的故事和箴言之类,一般的读书人从启蒙到读书有成,真正能下笔书写的字纸并不多,更多的人是在沙盘上练字,能用好墨好笔书写大字的机会并不多。
张守仁从小学时起练字,然后报兴趣班,一直到成人后都没有把毛笔字彻底放下,虽然字是很呆板的颜体字,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过不太苛求的话,他的字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上等了。
在灯下书写的时候,他刻意把字写的稍差一些,间距也拉开来一些,用力也重了一点,等写完之后,他在灯下把纸张举高,借着昏黄的光仔细浏览了一下。
“嗯,还是蛮不错的嘛!”
这张纸上布满了杀气腾腾的大字,象极了心胸开阔的武人,瞧着有力有些霸气,但也不是特别的张扬,倒是十分适合他现在的身份。
“张贵,老张贵!”
小心翼翼的吹干了纸张后,张守仁取来封套,打算把信封好,然后便是放声叫喊着张贵过来。
这封信今晚封好,立刻叫人拿去,明天凌晨就投递到方家集,然后由张世强再不顾一切的赶向登州。
最近他的所作所为,除了必须之外,就是要在登莱兵备道刘大人那里获得赞赏,他是一个小小的副千户,在大明这个官僚体系里等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有强大的潜实力,但不代表他可以对现在的官位和权力满足。
朝中有人才好做官,想上进,就得有一个能援引自己的大人物。
对刘景曜来说,自己治下的武官做出了成绩,也是他在任内的实绩之一。如果把张守仁的成绩当成刘景曜的政绩,也是未尝不可。
象上次斩海盗六十余级,虽然张守仁只得了一个副千户的赏赐,但刘景曜也是因为此事在登莱站稳了脚根,这种事情,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互相扶持,才有丰厚的回报。
既然张守仁这里已经粗具规模,屈指一算,一两个月后请兵备道大人来视察一番,然后上奏吹捧一下,就算不能立刻升迁,好歹又是记下一功。
做下属的,也是有很多门道。
可以不做事只奉迎,也可以又做事又奉迎。
象张守仁这样的下属,做事可以,平时也恭敬,刘景曜这个顶头上司,自是欢喜。
况且每个月还是有大捧的常例银子送上去!
“咦,这老货跑哪儿去了?”
张守仁这里并没有多用人手,其实以他现在的收入,府里养个几十号甚至百来号丫头小子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如果他是讲究声色犬马的人,现在早就叫人买十个八个漂亮女子养里院子里头了。
以前他是一个穷百户时是养不起,现在已经富贵,院子里还只有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头子伺候起居饮食,最多在外头有几个游动岗和卫兵,加上传令通信的亲丁什么的,但这些亲丁只是负责公务,又不负责他的起居,所以这百户官厅看起来仍然是空荡荡的,连家俱物什都不曾更换过,放眼看去,仍然是略显破败。
对张守仁这样的操守,连周炳林都十分佩服,少年人心性不定,有了银子就挥霍的事实在是太多。张守仁上头还没有父母管束,相比之下,就更显难得了。
连远在登州的刘景曜听说之后都十分欣赏,写信派人送了来,大加夸赞。同时还送了几本儒家的书来,划定重点,意思是叫张守仁没事的时候阅读。
这样一来,这个门生师徒就真有点意思了。
“张大叔出去了……”
随着张守仁的叫喊,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
张守仁象是雨天里被雷劈过的蛤蟆,张大了嘴巴,眼睛瞪的比牛眼还要大,看着眼前的俏丽身影,一时间呆头呆脑,什么话也是说不出来。
他这个样子,还真的不象是一个手握重权,杀伐决断的全堡之主,和那些见到漂亮女孩子的少年郎君一样,都是不知所措,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今天张守仁奔波了一天,回来连脸也没洗就去了海边,然后吃了晚饭看过水车就回来,接着就是写书信,等这会子出来,感觉自己脸上全是油和灰尘,胡子也是好多天没剃过,衣衫也是普通的战袄,不是他那身做了不久的五品武官的袍服。
总之,这个样子,实在是很拿不出手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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