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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仁如此尊崇自己,周炳林的脸上也是笑意十足。
他现在日子过的如此舒服,当然也是拜张守仁之赐。今日前来,他也是听说了一件事情,所以特别带着自己的老部下们一起前来,一则是贺喜,二来就是打听消息,他听说要成立补充和后备部队,因为浮山和灵山的青壮几乎抽调一空,所以是打算用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为主,补充一些十五六岁的少年,这样的补充部队当然不会抽调真正的大将来带,周炳林静极思动,每天吃闲饭吃的无趣了,也是想来讨这个差事了。
对他的来意,张守仁隐约感觉到了一些,眼前的五六个百户官,钱百户,赵百户,向来恭顺,还有几个百户官,比如陈家堡的陈百户,特务处已经跟了几个月,向来行踪诡秘,大有对自己不利的企图。
后来是各堡之中都被同化吃下,原本的百户官本来就没有什么权威,现在干脆连个村长也不如,张守仁估计他们也难搞什么动作,也就搁下不理了。
现在来拜会他的,都是一些听话的百户,言谈中也是十分恭谨客气……对答时,已经都不大象是一群贺客对一个新郎倌的对答了。
在周炳林之后,就是灵山卫的指挥和同知、佥事、千户、百户,这些官员,也是实际上被剥夺了职权,每天领着张守仁给的银子养老。
他们多半是占着最好的良田,这一次来的十分整齐,用意和周炳林一群不同,他们是打听消息,看看浮山的屯田计划,招揽流民的计划,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占有的大量良田。
对这些人,张守仁客气中带着一些冷淡,这明显叫他们感觉到了,于是这些客人的表现就更加不安和局促了。
他们的田地,现在不收,将来也是要收的。
大量良田,自己种不好,强迫军户当佃农,无偿耕种,这些事,今年还没有彻底禁止,打从明年春耕时,一定彻底禁止。
这是军令,不服从就按朝廷的规定来办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土地,巧取豪夺的,全部退还,不过数字不会太大,数字大的是朝廷正式赐给他们的永业田,百户百亩,越往上越多,加起来就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
不过张守仁不打算强迫他们献田,这样做会引发强烈的反弹,引起轩然大波。
他的改革,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不要搞的鸡毛鸭血。
这件事,还是用银子。
谢天谢地,他的盐越销越多,整个登莱已经全部用浮山营,两府十几二十个县数百万人,加上青州府大半地方,还有济南府小半地方,兖州的小半地方,主要是靠北的一些州县。
这个额度已经不小,上个月,销盐达到了破天荒的二十一万石,获得的纯利超过十万两,加上几个集镇的关卡商税,上个月收入是十三万七千两。
这个收入,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为了搞跨魏举人而送到北京的十万巨资,这钱是几家商行凑的,现在还没有还清呢。
不过可以预见的就是将来收入不会低,用来购买土地的银子还是有的。
只是用度开销越来越大,渐渐有入不敷出之感了。
礼单是一份份的呈上来了。
来的这些家伙,都是各有想法,所以这礼物也是颇为拿的出手。
土产珍稀什么的叫人看的眼花缭乱,各式各样什么精巧稀奇的礼数都有,最要紧的,还是各人送的银子,最多的是周炳林的二百两,这个礼是厚的吓人了,别的官员,也有五十两的,也有二十两的,几十个人,加起来居然也有小三千两的银子……这算是十户中产之家的资产了。
怪不得不论是前世今生,当官的都喜欢请客,这帖子一下,来的就是现银,这生意很做的过!
张守仁咳嗽一声,把礼单都塞进袖子,正准备招呼人把这些武官都带进花厅休息,就瞧见张贵又是满面春风的过来通传了:“老爷,利丰行的秦东主,李老掌柜,还有三好行的李东主,汇丰行的……”
“哦,请请,都请!”
这是一群财神爷来了,以张守仁之尊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笑话了,就算你是大明首辅,对着人商人也摆不起谱来……明末之时,商业发达,商人的地位可也是水涨船高,和以前大有不同了。
一听说这么多东主来,连在场的武官们都不肯进去了,大家都是伸头探脑的看,脸上也都是羡慕嫉妒恨兼有的各种复杂表情。
灵山卫的指挥对张守仁原本是十分不服气,大明的各级武官都是可以加塞兼任,他是指挥使,张守仁一样的是指挥使,只是他这个指挥是四十多岁才巴结到手,人家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半夜里想起来,就心堵的睡不着觉。
这会子看到宾客如云,浮山这百户堡又是经营的如此模样,心里头那争强好胜的心思也是淡了几分,转头一看,正是笑的云淡风轻的周炳林……这一下,算是彼此默契于心,得,大伙儿都是一样的遭际!
“秦东主,李东主,王东主,各位东主远来,我不曾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对着一伙财神,张守仁的态度就更加客气了,脸上满是笑容,拱手的动作都是刻意加大了几分。
“张大人莫要客气,”利丰行的秦东主和张守仁十分熟捻,不过当着众商人,他也是十分恭谨客气,拱着手只笑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等不请自来,实在是大人与我等向来相厚,所以我们就大胆直接前来了。”
“众位东主都是太忙,平素是请也请不来的,所以就没敢惊动……”
张守仁一边解释着,一边对着李老掌柜笑道:“老头儿你不够意思,东主要来,也不说提前给我说一下。”
“这可冤枉老朽了!”李老掌柜笑道:“足下不知道,东主们是事先约好,昨天到了胶州时,老朽才知道东主们驾临,这可怎么提前和足下说?”
在这些人面前,老掌柜也不好称呼张守仁的表字,称呼上也是客气了很多。
院子之中,现在是站了满满当当的一院子的人,穿着三品到五品袍服的武官们,一个个都是腰系铜牌,头戴乌纱帽,腰间银带也是杀的紧紧的,虽然多是五十多岁的老朽,但模样也是十分神气。
然后就是一群穿着宁绸或是苏绸长袍,戴着碧绿色玉牌坠饰,模样十分贵气的大商人们。
外间是围了里一层外一层的堡中居民,这在一年多前,眼前这场景,大家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老张贵跑前跑后,忙着张罗,好在这官厅是重修过了,张守仁再不肯花钱,全堡都修过房子了,他总不能把自己的留着不修。
这就不叫俭朴,叫矫情了。
内外是整修一新,从脚到底重新裱糊过,四白落地,摆的是成套的家俱,到底今天没有给他这个游击将军的身份丢人。
当下就由打杂的人们端上茶水,钟显等肚里有点墨水的浮山文吏们也是换了官袍,以半个主人的身份,替张守仁招呼客人,一时间院落内外,到处都是寒暄说笑的声响,到处也都是欢声笑语。
这副景像,也是感染了每一个人,欢笑声中,今天特别放了一天假的孩童们又是在堡门前跑动起来:“来大官了,又来大官了。”
“咦,又是谁来了?”
倒是果然有听到鸣锣开道的声响,稍顷过后,堡门前就是成对的虎头牌回避牌,各样执事齐全,鼓手吹手两边,差役们护卫着轿子,中间是一乘四人抬绿呢大轿,在大轿后头,又有五六顶中轿,颤颤巍巍,在过百号随员的护卫下,向着张守仁所处的百户官厅这里快步而来。
这些轿夫,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走动起来的声音都是一致的,犹如春蚕食叶一般的沙沙直响,光是看这动静就知道,来的不是武官,应该是主政一方的文官大佬们。
“胶州秦知州大老爷来拜!”
“胶州李同知大老爷来拜!”
“胶州王通判大老爷来拜!”
“即墨陈知县大老爷来拜!”
稍近一些,那些轿子边上就是窜出一个个戴着大帽的奴仆,一边扶着帽子跑着,一边就是大声叫嚷,把自家主人的名号远远叫出来,等到了门前,就是把大红拜帖高高举起,用十分夸张的神情举止,替主人投递名帖和礼物清单。
“这就是大明,这就是华夏的一部份……”
尽管对繁文缛节有点接受不能,尽管这些礼单有贿赂的嫌疑,但无论如何,当看到这些衣饰华美,礼节周到端庄,动作纯熟漂亮的拜贺场景发生在自己眼前时,看着这些淳朴而欢乐的笑脸时,张守仁心中仍是忍不住感觉到一种触动。
人情,礼节,种种规定,农耕民族的种种传承,五千年的文明在此,华夏在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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