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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的院子里面,连穿堂风这个时候都显着微弱。院中的枝条,只是是不是的偶尔摆动一下。
在树上,蝉鸣的声音一直在支支的响着。一条养得膘肥体壮的大黄狗,趴在树荫底下,懒洋洋的吐着舌头。在廊下,都是静悄悄站着的小太监,一个个都垂手落肩,连喘气儿的声音都捏着一半。他们虽然站着,但是好歹还有遮日头的地方。
在院子当间儿的地上,大太阳底下无遮无拦的,站着的却是唐绍仪。他穿着正式的朝服,挂着朝珠,头上合着大帽子,汗水一阵阵的从身上涌出,身上的衣服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他仍然屏神静气儿,静静的等候着。
托张佩纶的福,给李大总管进言。总管手下的回事太监收了八千银子的门包后,李莲英总算答应接见唐绍仪一下儿。张佩纶悄悄嘱咐,唐绍仪打了五十万两银子的票子,又配了五万两银子的门包使费,上下打点,今儿才算走进了李总管在颐和园的院子里。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李莲英的午睡,漫长得很呢。
就在唐绍仪站得一阵一阵发晕,还在强自支撑的时候儿。李莲英卧房的楠竹帘子一下掀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钻出来,大声的对廊下伺候的太监吩咐:“总管爷醒了!一个个还跟死尸一样挺着!净桶,林文烟香水儿,还有茶,烟,都快着点儿!”
那些伺候的太监们嗡的一声,忙不迭的将一众行头川流不息的送进去。那小太监打量一下还木然站着的唐绍仪,假笑了一下:“是唐大人不是?辛苦大人了。总管爷醒了,听说大人在外面儿,抱歉得很,这就进来?”
唐绍仪浑身僵硬地行了一个礼,提着汗湿的衣襟缓缓的走过去。倒不是还把持着气度雍容,实在是已经站得麻木了。
那小太监看来是收到门包使费了,还笑着替唐绍仪打了一下帘子。才迈进屋子,唐绍仪就觉着一阵阴凉,屋子角落放着大块大块的颐和园存冰。小太监在冰块后面儿缓缓的打着扇子。还有一帮人捧着洗的用具。围着李莲英在那儿伺候。
至于李莲英呢,他穿着汗褂子,居然就坐在净桶上,懒洋洋的传见他!
接受过东西两洋高等教育,向来以国士自诩的唐绍仪。甚至在这一刻,想扭头就走。徐一凡行事跋扈不假,可是他从来对属员都很尊重!自己今日,居然要在这里受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这样羞辱!
可是到了后来,他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郑重碰头:“职道唐绍仪,谢总管大人赏见!”
李莲英头也不回的懒洋洋的道:“起来……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客气的。李中堂发话了,我少不得辛苦要见一下。徐一凡这个人,当日老佛爷都是看重的。但是现在瞧瞧,他又搅的是什么玩意儿?!朝廷可算待他不算薄了,还闹***什么闹!”
唐绍仪并没有起来,跪伏在地上咬着牙齿分辨:“总管大人,徐大人也是急切的想练出一支劲兵出来。屏障京师海口。镇守藩属……朝鲜这个地方,日本人多得很,咱们一片为国为朝廷地心思。行事有操切处,还望总管大人多多包涵……咱们能成军,都是总管大人关照的心血所在,徐大人绝忘不了总管大人的情分。这次也是冒昧过来。请总管大人分说一下……”
李莲英微微有了点笑模样,语气还是没放缓:“什么练兵……底下的事儿我还能不知道么?现在的人,能练出洋人那样的兵队出来?少克扣一点那些丘八的粮饷就是阿弥陀佛了。真要打仗,我看还是得靠不怕死,现下听说有人在吞符请神,说是枪子儿打不透…………
小日本又有什么能为?能和我大清叫板?说什么朝鲜危险的,咱是一概不爱听,也劝你唐大人不要再说!老佛爷万寿,河清海宴!徐一凡的心思我知道,好容易巴结了这么一个缺分。不刮刮朝鲜地方,难道还要自己背亏空?你也多少有数一点儿,荣大人是主,他是副这要明白!现在好了,钦差大臣的头衔也闹没了。我本来是想撒手不管,脚上地泡,是他自个儿走的。可是李中堂发话了,你们也有点儿诚心,还是想巴结好差使的……也罢!我就去说说!把荣禄现在搁在直隶。短不了和李中堂有点儿小小的来去,还是有点时间预备的好…………”
唐绍仪跪在那儿。心下冷笑。权术平衡,一切都还是权术平衡。李鸿章的代表这几天在京城奔走放话。人人都知道他对荣禄领军回京畿地担心忌惮。从军机到光绪到慈禧,谁都得暂时考虑一下,不能硬着来,得缓缓的进行此事。
至于朝鲜的战略地位,大清东疆的安全,还真没人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还真没太多的人,有这个见识!
不过,只要结果对徐一凡有利就好。徐一凡要他尽力争取一年的缓冲时间,那么他就算拼了命了,也要办到!
李莲英摆摆手,看来是懒得和唐绍仪多废话了:“你可以给姓徐的捎信了,我这儿极力保全他,能说话的,都尽量说话儿。他可要给咱老实一点儿!再有风吹草动,任嘛也保不了他了。还有,有亏空就担着,回国在想其他好缺分。这次给他点儿时间收拾收拾家当。回国肯定是要回的,最多也就给他容出半年的时间出来!话就这么多,让他自己掂量!”
六个月,只有六个月,是徐一凡要求地时间一半!
至于徐一凡为什么要求一年的时间,唐绍仪也不大明白。可是这个时候儿,也容不得他再进言了,李莲英已经闭上眼睛,摆摆手让一个小太监端了一下茶碗。守在门口挑帘子的小太监高呼一声:“送客~~~~~~~~~~!”。
唐绍仪僵硬的碰了一下头,缓缓起身退了出来。五十多万银子送出去。换来这么一个承诺,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徐大人啊徐大人,但愿你在朝鲜,能想出回天的办法,善用好这六个月的时间!
个月之后,结果可以想见,不管荣禄是不是回京畿之争权去。徐一凡地结果,肯定是将手中基业全盘交出,黯然归国。而且更不要指望别的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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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的人都在等着看徐一凡地笑话儿,朝鲜这个地方,在禁卫军第一镇成军之后。却是风平浪静。旗员们都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搜刮,各种各样名目地捐税花样百出的想出来,一笔笔的粮饷还是源源不绝的送过来,他们地腰包也是一日胜过一日的鼓胀起来。徐一凡这家伙在朝鲜时日不多,大家伙儿还是抓紧!
禁卫军第一镇序列确定之后,教战训练也是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打靶,拼刺。行军,竞赛,打野外,三操两讲…………在军官的以身作则之下,以加倍的热情进行着。禁卫军中,都隐隐约约的听说了徐大人面临的风潮。在这些军官和士兵心目中,似乎只有这样拼命训练,尽早变成强军,才能帮助徐大人挽回局面似的。
袁世凯他们这帮来抢班夺权摘桃子的家伙,这些日子倒是极其安静。大概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徐一凡一天没归国,他们就一点没有夺权地指望。徐一凡统带禁卫军的手段,几乎是滴水不漏!从平壤到汉城每天都有快马往还,在打探国内传来的消息,在商议怎么样尽快让徐一凡回国。至于他们本职的侦测朝鲜动向,宣慰藩属国。巩固李朝统治的任务,倒是浑然没有在意了。
而詹天佑负责的建设,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詹天佑几乎将这里小小的局面变成了一个工业建设的大讲堂,带着骨干和学生,每天来往各处工地,摸索建设经验,传授建设心得。每一点成就,每一点进展,都会汇总到徐一凡这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里地建设是不能指望有成果的。就连投入了最大人力物力的修械所建设,也不过才是能修理步枪,修理机关枪还要专门的技师呢。子弹的生产,机器是到了,可是无烟火药厂还没能投产。徐一凡倒也不大介意,反正现阶段九千人,靠购买的武器弹药已经足够使用,现在就当是培养人才也不错。
禁卫军地编制就是一镇四个步兵标,并没有单独的炮兵骑兵部队。每个步兵标里有一队过山炮队,装备的是七五毫米的克虏伯架退山炮六门。还有一个骑兵哨。这些兵种都需要长期的训练,而徐一凡现在恰恰就缺少的是时间。每标步兵三营,每营步兵四队。通过南洋采购而来的毛瑟八八式步枪源源不绝运至,除了装备现有九千人外,还有储备。弹药储备更是在意,每枪都有五百子弹以上的储备,而且还随时在不断的运来。至于准备现阶段担当火力骨干的马克沁机关枪,已经有数十架之多,弹药也够。唯一缺地,就是射手!经过严格训练的射手!现阶段就算每标配备六架马克沁机关枪,可是还是一个射手都没有!
这个徐一凡担心的事情,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未免求全责备了一些。放眼整个世界,像他这样将马克沁机关枪列入队列装备的,也不多。
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能在朝鲜再赖上一段时间,直到历史上那场改变了近代历史的大变发生!
可是这时间,他能争取到么?
平壤郊外靶场。
一排排的士兵趴在射击线上,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支毛瑟八八步枪。步枪钢铁机件上面的烤蓝,崭新得耀眼。每支步枪,都保养得一尘不染。对面八十米处,竖着一排靶子,上面已经换了新的靶纸。靶子下面是一条战壕,土色还新鲜得很。战壕里面满满当当地,也是一队士兵,他们除了报靶的本职任务。顺便也接受一下子弹从头顶掠过地感受训练。
蹲在战壕里面的士兵紧张,趴在那儿地士兵也紧张。打好了,能请射手奖,打坏了,那可丢人!按照现在各营的气氛,不练出点儿样子来,那白眼可就受不了。
这一队的军官们胸前挎着望远镜,在趴着的士兵身后走来走去。等着射击信号响起。除了他们这些带队军官,标本部。协本部的军官们也都到了。这些日子的射击训练,大大小小的军官们可来得不少,有的时候连徐一凡都亲临现场,也不知道到底在观察什么。
对面战壕里面,突然冒出了一面绿色的小旗帜。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左右摇摆三下。军官顿时发令:“上子弹!”
哗啦哗啦地压子弹声音顿时响起,士兵们熟练的将一排五发的圆头子弹塞进露底弹仓,又啪的一声推上枪栓。队官的预备放口令才出口,射击线上顿时就枪声大作。一团团的白烟夹杂着火药味道升腾而起。对面的木靶给打得簌簌而动。跟在刮一场大风仿佛。不仅带队军官都举起了蔡司望远镜仔细观看,就连站在更后面一点儿的高级军官们也都举起了望远镜。
今儿可是左协协统李云纵带着两个标统都亲临了呢。
第一排五发子弹打完,又是一排。士兵们射击完毕,每条步枪都冒起了偻缕白烟,黄铜子弹壳儿一地都是。士兵们静静的趴在草丛里面,等待着报靶地信息。壕沟里面的士兵们爬了出来,有的一副被子弹掠过头顶震到但是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有的还是满不在乎和同伴交流着心得,开始一个个的查看着靶子。
十发子弹,八十米的距离。又是比较快速的射击。一般成绩平均下来也就是六十环左右,已经算是不错。等查到中间那个,一大群士兵围了上去,盯着靶纸。就看见弹着均匀的布置在靶心四周,十发子弹几乎打了一个完美的小圆形出来,最低都是九环左右!。
报靶旗帜欢快地摇动着。李云纵他们自然也看见了。大步就走向这队趴在中间的一个士兵。队官也是一脸惊喜,一路小跑的迎接过去,对着那士兵下令:“起立!”
趴着的士兵忙不迭的起来立正并腿,枪规规矩矩的拄在地上,啪地就是一个平胸
胸膛挺得老高。
李云纵慢慢的还礼,仔细打量着他。这士兵长着一张憨厚的方脸,墩墩实实的。冀中百姓特有的又圆又黑的眼睛,里面的神色都是坦然淳朴。
“叫什么?”
“报告大人,我叫李克!左协二标六队副兵!”
“哪儿人?”李云纵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冷若冰霜的样子。背着手叉着腿站得标枪一样直。两个协统,就属他最让人打心底里面觉得发毛。
“报告大人,南宫乡下人!李关屯的!”
“枪法不错……”
“回大人的话,和老子娘闯过一次关东,用火枪整过子,整过鹿,还整过熊瞎子!”
李云纵转向他地队官,淡淡吩咐:“升正兵,叫他到标本部报道。不要在队里当枪兵了。”说罢转身就走。队官是南洋出身的,笑得有点神秘。锤了李克胸膛一下,笑眯眯的走了。队值星官下达起立的命令之后,一堆士兵顿时围住了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李克,七嘴八舌的议论。一个老正目(班长)好像知道点内幕,说得鬼鬼樂樂的:“小子,你好运气,标本部都在挑神枪手,说是使什么赛电枪还是机关枪的……那家伙可厉害,好使!一杆枪抵一百杆咱们手里的家伙!”
说着还拍了拍手里地毛瑟八八,周围士兵听了加倍羡慕。李克喃喃的问:“那我还算不算在禁卫军?”
“傻小子,当然在!还是标本部地!放出来就能当正目,哨官也是指不定的事情!”
李克拍拍胸口:“只要在禁卫军就好!我可不想脱下这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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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唐大人来的电报。”
徐一凡猛的从公案后面站了起来,忙不迭的冲过去,从仰手中接过他双手递上了电报。公案下按着膝盖坐着的楚万里和李云纵两人对望了一眼。他们都是来和徐一凡回编练各标马克沁队进展的事情地。看到徐一凡急切的样子,楚万里嘴角一丝淡笑。李云纵却只是看着他神色严肃的缓缓摇头。
作为徐一凡的直属属下,他们谁还有不明白徐一凡现在处境的。禁卫军是成军了。一切看起来还算正常。可是当真称得上内外交逼,朝廷那边有将徐一凡调回去的呼声,而在朝鲜,荣禄也憋着尽快夺权。禁卫军九千人给徐一凡平地抠饼的建设成军起来,这就是好大的资本!虽然才把袁世凯压服,可是又硬生生的下了荣禄地面子,下次说不定就是他亲自出马!作为慈禧的直接代表,满洲亲贵出身的荣禄,他要亲自过来。那可就和袁世凯过来不一样了!
这份基业怎么维持,看徐一凡怎么脱身,想想都是替他为难的事情。
不过徐一凡一向很沉得住气儿,到目前为止,都是见招拆招。一点没有韬晦示弱,拼命也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意思!跟着这位铁条一般坚韧的头儿,想想也是很提气儿的事情。就连嘲笑一切的楚万里,几乎都没有怀疑过徐一凡一定会带他们走出困境。
只是到底如何走出,谁都是心里无底。
徐一凡接过电报。匆匆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又仔细看了一遍。
李鸿章果然如他所料,还是出手了。他这个借力打力,还是派上了用场。绝处地时候,只要荣禄不继续来捣乱,他又给自己争取了半年时间!
可是这半年,就够了么?甲午,如果历史还大致在原来轨迹的话。那场战事,可是要到明年的七月份啊…………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啊。自己,挺得过去么?
可是既然已经走在这条路上。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不动声色,将电报稿子收回了袖子。摆摆手示意仰退下去。可仰还是站在那儿,有点为难的揉了揉鼻子。
“大人…………”
徐一凡转身,看着仰有点儿奇怪。拿仰当侍卫长,一个就是为了安旗人的心。你看老子都敢用旗人来保卫自己安全,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另外一个就是有点私心了。这混混儿,只要一个不对,就可以狠狠收拾一下,就当报仇。
他以为仰是撑不了多久,迟早灰溜溜的滚蛋。让他大跌眼镜的是,仰这家伙还真有一股狠劲儿,居然硬撑下来了!现在也越来越有一个军人地样子。初见时候那个破衣烂衫混不吝的混混模样儿,早就不见了踪影。他也就懒得收拾他了。这家伙一向还算恭谨,今儿又有什么事情?是不是看老子不妙,想脚底抹油了?早走早好。省心!
他冰冷的目光投向仰,仰站直了身子,有点结巴的道:“大人,属下在京城里面还有点门路,旗人哥们儿也多,黄带子红带子很有不少。随随便便也能拉上一个王爷说话,现在咱们禁卫军的事情,属下能不能尽一点儿气力?”
徐一凡一笑,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他谁地力道都可以借。就是不想沾旗人的边儿。到了后来,他和满人亲贵的矛盾。只会不可化解。现在的立场,可要站稳!
不过仰对禁卫军居然这么有归属感,倒也算难得呢。
看徐一凡不以为意的样子,仰有点儿发急,声音也大了一点儿:“大人!属下还有一个姐姐,是老佛爷最疼爱的!她说的话,十句有八句老佛爷能听。属下能写信过去,拜托属下姐姐!”
楚万里耳朵顿时支愣了起来,大八卦啊!仰这小子还有一个这么神气的姐姐?长得怎么样?一下子,这家伙眼镜就变得炯炯有神了。。
徐一凡也微微有点讶异,不过也没当一回事情。一个旗人女子,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淡淡道:“好好当你的侍卫长,这事儿,由不得你说话。”
仰脸都涨红了:“大人,让属下出把子气力!禁卫军成军了,属下才觉着自己像在做事情。我姐姐真地能帮上忙,大人来朝鲜,调咱们宗室子弟随军,听说都有姐姐进言的份儿。咱们攒这支禁卫军不
姐姐一旦明白,就能帮忙!”
嗯?徐一凡挑起了眉毛。旗人宗室,还能有这么一个有影响力的女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些满洲姑奶奶,哪个是有见识的?旗人女子基本都不大读书,还能在背后参与他徐一凡的命运?笑话!
他用力摆手,仰不敢再说,躬身退了下去。而徐一凡却是仰首向天,心中默默自语。
“半年……半年……有半年时间。就会有无数变化,你们就制不住我!你们错就错在,给了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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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荣禄狠狠地砸碎了一个茶杯。似乎还不解气,又推倒了一个插瓶。满地都是瓷器的渣子。钦差宣慰大臣公署的随员们垂手落肩的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袁世凯地报信才传回来,顿时就让荣禄跳了起来。
这徐一凡,实在是太跋扈嚣张了!也不想想,这大清到底是什么人的天下!袁世凯带着电谕过去。居然还压不服他。徐一凡成军平壤,所作所为无一不出格。但是朝廷那里,对于禁卫军撤出朝鲜地事情,声音又淡了下来。去电国内打听,居然是李鸿章担心他荣禄带着禁卫军回直隶,夺了他北洋的权力!
他狂怒的拍着桌子。连个徐一凡都收拾不下来,老佛爷把他从西安将军任上挑回来,还不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办下来这个差使?徐一凡继续这么肆无忌惮下去,自己地前程,在老佛爷眼中的形象。那就是一片灰暗了!
朝廷内部权力博弈僵在那儿,老佛爷为了平衡朝局,不好多说话儿。就看着他荣禄,能不能将徐一凡拾掇下来了!
越想荣禄身子越抖,种种桩桩的念头交织在一块儿。让他终于咆哮着跳了起来:“都给老子收拾准备去!老子要亲去平壤,看徐一凡还敢怎么蹦达!”
几个从北京带来的随员立即答应一声。转身就出去收拾,准备钦差出行仪仗。几个原来交涉委员的随员没动。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戴着水晶顶子的随员大着胆子回了一句:“大人…………这汉城,咱们就不管了?”
“谁说不管!收拾了徐一凡,老子带禁卫军回汉城!”荣禄的火气顿时撒向了那个没长眼睛的家伙。口水喷得老远。
那随员吓得浑身发抖,还是在强撑着尽责。这些人都是在朝鲜办了十几年的交涉了,这里地情况消息,可比这位来镀金的钦差大臣了解得多。
“大人…………属下该死!只是最近日本在汉城公使馆的人总是来来去去,日本浪人在汉城的活动也加剧了。更有传言,甲申时候从朝鲜逃走的开化党逆贼金玉均已经潜回了汉城……庆军已经调离了汉城。大人虎驾再离开,属下怕……属下怕……”
荣禄冷静了一点儿,这随员敢当着他的盛怒斗胆回报这个消息,可信度当然不小。朝鲜的事情他虽然不大上心思,整天憋着收拾徐一凡,可这并不代表他是草包。难道汉城还会再来一次甲申之变?
转眼他就想通,老佛爷挑他来宣慰朝鲜,不是来扶危定难的。是来收拾限制这个徐一凡的!禁卫军没建设成军,治徐一凡一个玩视差使的罪名拉倒。禁卫军万一给这个家伙练起来了。这兵权,可一定要掌握在旗人手中!满人基业。可比一个小小朝鲜重要得多!老佛爷最为看重地,不也是这个?
就算朝鲜有什么变乱,反正天塌下来有北洋顶着。日本矮子甲申失败了,这次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北洋水师的大兵船在门口逼着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朝鲜丢了,和禁卫军这个本来是满人武力的兵权旁落。比起来,到底是孰轻孰重?就是他荣大人的前程,也比一个小朝鲜重要得多哇!
想到这里,荣禄心中大定,重重的哼了一声:“扬汤止沸,怎么比得上釜底抽薪?我去带禁卫军回来还镇汉城,不比自己孤家寡人守在这儿强?一举两得的事情么!去个半个月一个月,天就塌下来啦?昏话!你们在这儿守着。有什么消息随时给我回报就是,三天之后,我就出发!”
说罢就重重地跺脚出去,这点火气,还要找人发泄呢!
几个随员躬身站班送荣禄离开,抬头就是面面相觑。这里的变故,他们报告给过袁世凯,袁世凯满心思的想去夺徐一凡兵权。敷衍两句就走了,这次壮着胆子汇报给荣禄。又挨了一顿教训。
刚才站出来地那个随员叹了口气:“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咱们尽力了,大人老爷们心思不在这儿,咱们有什么办法?老天爷保佑,不要在这个时候儿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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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平衡朝鲜势力的重要一方,清廷的各种势力,在朝鲜上下纠结不休,暗流汹涌的时候儿。足以影响朝鲜未来的另一方势力,同样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他们的盘算。
风云似乎就在小小地朝鲜上空汇集。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在朝鲜平壤附近的内源洞村子里,到了黑夜里面,狗往往叫得又凶又急。没个停歇地时候。在这些狗狂吠的时候儿,总有一些人影,鬼鬼祟祟的穿入这个村子当中。朝鲜村民们被狗叫声吵醒,却没有一个人敢开门,都翻身强迫自己继续睡。。
世道要开始乱了啊。
这一夜同样有几个人影进了村子,到了生驹住的院子门口轻轻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油灯照过来。又是几个朝鲜货郎打扮的人物。只是脸上胡子又深又乱,肤色黑黑,容色坚韧。一看就是整日常年在外奔走的人物。
油灯光芒一闪,几个人就进了院子。悄没声的走进了堂屋,帘子一掀。就看见里面满满当当地都是人。或坐或站,一个个都眼睛熬得红红的。桌上地上。堆地都是各种式样,新旧不等的武器。有六轮手枪,有单发手枪,有老式洋枪,还有一把把的
,都被擦得铮亮。地上滚来滚去,都是各种口径的子围着油灯又急又快的在商议着什么。生驹和武田都在其中,听到门响,看到来人进来,看了一眼就掉过头去。
来人去恭谨的排成一排。向他们鞠躬行礼:“生驹君,武田君!”
啪的一声,却是武田跳过来给了带头的一个耳光。打得他身子一晃,武田还不罢休,一路噼里啪啦的打过去,低声吼道:“我们现在不是帝国的先觉武士,是朝鲜东学道地志士!你们要记明白这一点,不然,我劈了你们!”
挨打的人默不作声的鞠躬行礼。将背后背着的货郎箱子取下来,朝地上一倒。哗啦啦的一堆手枪和子弹就滚了出来。生驹和武田对望一眼,几乎同时的咬着后槽牙发狠:“够了,可以干了!有我们这些人为骨干,加上那些会起来配合地东学党徒,平安道,一定会是天翻地覆!”
两人的话激起了屋子里面一片咬着牙齿的低低应和声音,手中枪刀,擦得更加用力。武田默默的推开屋子,朝着西面双手合十。生驹也悄悄的跟了出来,同样双手合十。
西乡主公,你已经成佛了,请你英魄庇佑…………征韩大业,一定要在我们手中实现!
天边乌云翻滚,在远处堆积。朝鲜夏天的雨季,眼看就要到来。
同样的夜里,在日本公使馆内,同样是一片阴沉的气氛。
杉村睿代理公使已经退居为奔走联络的角色。头山满悄悄归国,做奔走联络国内势力应和的事情。坐镇日本公使馆地,就是秘密抵达汉城的川上操六中将。
在夜色中,三两个人影在有日本公使馆徽记的马车带领下悄悄来到了公使馆中。一直被带到了使馆深处的和室。打开玄关的门,就看见川上操六端正的跪坐在那里,正看着一本汉书艺文志,灯光下的剪影,不动如山。
来人走了进来,鞠躬行礼,然后同样端正的在他面前坐下。两个人正是金玉均和朴泳孝。陪着他们一块儿过来的杉村守在门口,悄悄地将玄关拉门拉上。
川上操六轻轻的放下了书,拉了拉和服地襟口,微笑道:“金君,朴君,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金玉均和朴泳孝对望一眼,都发现自己在微微发抖。川上中将抵达汉城坐镇,看来是已经箭在弦上了!
金玉均勉强笑了一下,尽力的放平稳了声音:“感谢川上阁下亲临坐镇!在汉城的开化党志士,已经奔走联络完毕,只等时机一到,这些隐忍数年的志士们就会让甲申重演,重新建立开化党政府,而这次,并没有庆军坐镇汉城了!”
朴泳孝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的也开口说话:“川上阁下,为了朝鲜未来,我们不惜性命…………可是清军在平壤还有数千人,如果他们南下,日本朋友有什么手段应对没有?”
他话一出口,金玉均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为了朝鲜未来,就算我们死也值得!”
川上操六微笑着抬起了一只手,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话。这位日本帝国陆军的秀才智囊,看起来真有一些温文儒雅的气度。仿佛在进行的不是一场改变三国命运的密谋,而是一场寻常的郊游一般。
“日本和朝鲜一心同体,朝鲜的未来也就是日本的未来,这是我们对大陆国家的崛起吼声!所以诸君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为开化党诸君营造最为有利的局面。二位只需要静静等待这个时机的到来就是了。鄙人向二位确保,这个时机将会到来得很快!”
金玉均和朴泳孝都默默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了。川上还是微笑:“诸君,武器已经为开化党的志士们准备好了,今晚就可以安排杉村君秘密给你们起运分发。大院君和清国在汉城的势力不堪一击,鄙人期待诸君的好消息。”
金玉均和朴泳孝站了起来,鞠躬行礼,就要离开。金玉均的身影已经完全平稳了下来,但是朴泳孝还是在微微发抖,脸色有点儿发青。川上操六也笑着站了起来,殷勤的亲自开门,带着他们一起走出和室。
到了使馆建筑之外,川上操着手,有点出神的看着西面。
“三千年了…………一个强盛广大的大陆国家一直压在我们头上。我们都在她的压力下,局促在小小的,多山的,遍布着火山和地震的土地上艰难的生活。祖先神灵庇佑,我们比他们早睁开眼睛,这也是三千年未曾有的机会,诸君,我们是抓住还是放过。就在我们的手中了…………”
他语调悠长,似乎就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金玉均和朴泳孝也不自觉的跟着他的目光向西面看去。
视线所及,只是在天边翻滚奔涌的乌云,在一片黑暗当中涌动。似乎整个朝鲜三千里河山,都沉沉的被压在下面。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川上操六的眼角,甚至有泪花在闪动。
同一片乌云之下,徐一凡也负手走出了他的帮办公使署的公堂。一天的事情办下来,的确是腰酸背痛,但是那心理的压力,却比身体的疲惫更是要命。
他背着手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曲儿在院子里面散步,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心里面还在琢磨,是不是去找洛施和杜鹃,给自己敲敲背捶捶腿什么的?这两个小丫头,自己近来怕也是有点冷落了。
男人真命苦啊,以前是享受不到,现在是享受不了。太多事情,让他心情无法放松下来了。
他偶尔一抬头,同样看到了天边的乌云翻滚奔腾,隐隐还有电光从乌云缝隙中闪现。好像远古的神灵,在乌云之上在拼死争斗一般。
徐一凡轻轻哼了一声:“密云不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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