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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嚣现在已然认定,刘秀就是想要铲除自己,思前想后,他最终决定,和公孙述联盟,并愿意尊公孙述为天子。
使者闻言,喜出望外,连赞隗嚣深明事理。
使者并没有提公孙述打算约见隗嚣的事,翌日,使者别过隗嚣,返回成都。
到了成都,使者见到公孙述,将隗嚣同意结盟之事,原原本本的向公孙述讲述一遍。
公孙述听后,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忍不住仰天长笑,感叹道:“连老天都站在朕的这一边,朕的大业,又岂能不成?”
公孙述忌惮刘秀,其一是忌惮洛阳朝廷的实力,其二,便是忌惮隗嚣。
隗嚣站在刘秀那一边,刘秀若要出兵益州,可对益州形成两面夹击之势,益州固然有蜀道天险,但还是难以抵御。
现在隗嚣叛离刘秀,倒戈到己方这一边,这无疑是去掉公孙述一个心腹之患,同时还为己方拉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以后刘秀再想出兵益州,反而是汉军要面临两面夹击之势,此消彼长,公孙述能不打心眼里高兴吗?
他急声说道:“你再出使一趟天水,见到隗嚣,不,见到朔宁王,你就说,朕要和他见面!”
使者刚要答应,陌鄢突然摆了摆手,含笑说道:“陛下莫急,现在急的人是……朔宁王,陛下只需耐心等候,朔宁王自然会派人来成都,邀陛下相见!”
公孙述也不是个傻子,一点就透,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现在急的人是朔宁王,而不该是朕!朕就等着朔宁王的使者来成都!”
这次又被陌鄢料对了,仅仅相隔了五日,隗嚣派出的使者就到了成都,面见公孙述。
隗嚣使者送来厚礼的同时,还主动邀约,称隗嚣要与公孙述面对面的会谈。
公孙述早有准备,没有过多考虑,便把两人相见的地点定在益、凉二州的交界处。
到了约定的时日,公孙述和隗嚣都如约来到会面地点。
他二人可算是老冤家了,自从隗嚣归顺刘秀之后,隗嚣和公孙述就打来打去,相互之间的积怨也越来越深,这次相见,他二人倒是一笑泯恩仇。
在刘秀这个双方共同敌人的强大压力下,隗嚣和公孙述终于走到了一起。
这次的会面,他二人具体谈了些什么,没人知晓,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隗嚣收下了公孙述送于他的朔宁王玉玺。
隗嚣带着朔宁王玉玺,回到天水之后,还特意给他自己的母亲做了一枚玉玺,名为朔宁王太后玺。
而这枚朔宁王太后玺,一直保留到今日,陈列在重庆博物馆内。
公孙述与隗嚣的结盟,后者并没有对外宣传,反倒是公孙述,回到成都之后,立刻令人张贴出告示,称隗嚣已经归顺于他,凉州业已是他成家天子的领地。
(公孙述定国号为成家,成都朝廷,也可以称之为成家朝廷。
)他大张旗鼓的对外宣称隗嚣归顺成都,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洛阳。
听闻这个消息,洛阳大臣们皆大感吃惊,刘秀倒是没有太意外。
当消息传入皇宫的时候,刘秀正在西宫,他绘画,阴丽华刺绣,两人正享受着这难得闲暇时光。
张昆从外面走进来,小声说道:“陛下!”
“何事?”
刘秀手拿着画笔,头也没抬。
“陛下,成都有消息传回!”
张昆低声说道。
刘秀放下画笔,阴丽华也放下了绣针。
刘秀扬扬头,说道:“呈上来。”
张昆向外面点点头,龙渊大步流星地走入,将一只竹筒递交给刘秀。
刘秀接过来,用指甲划开竹筒外面的一层蜡皮,打开竹筒的盖子,向外一倒,里面滑落出来一卷绢帛。
他将绢帛,里面写着一行蝇头小字:成都张贴出公告,隗嚣已投靠成都。
看罢绢帛中记录的内容,刘秀眯了眯眼睛,问道:“龙渊,隗嚣投靠公孙述的消息,已经证实了吗?”
龙渊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前两日,便有口信传回,今日,消息已经得到证实。”
闻言,阴丽华脸色顿变,她下意识地抓住刘秀的胳膊,紧张地说道:“陛下……”即便她不关心、不过问政务,但也知道隗嚣对于朝廷的重要性。
当初隗恂企图非礼她,要被执行宫刑,阴丽华还劝过刘秀,认为惩罚太重。
不是隗恂不该罚,而是她觉得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朝廷和隗嚣之间产生裂痕,自己的罪过太大了。
现在听闻隗嚣倒戈公孙述的消息,阴丽华也是格外紧张。
刘秀对阴丽华一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惊慌。
他耸耸肩,颇感无奈地说道:“最近,我和隗嚣之间的事很是不顺利,他派往洛阳的使者周游被杀,而我送给他的礼物又半路被盗,现在隗嚣谋反,投靠公孙述,也属天意吧!”
龙渊眉头紧锁地说道:“陛下,这个消息,只是在成都那边得到了证实,而天水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
如果隗嚣真的投靠了公孙述,天水那边早该炸了锅,可现在,天水那边异常之安静,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这就太诡异了。
刘秀淡然一笑,说道:“想必,是隗嚣封锁了消息。”
龙渊一脸的不解,倘若隗嚣已经投靠公孙述,那就是下定决心要和己方撕破脸了,那他也没有理由再刻意封锁消息啊。
刘秀说道:“隗嚣是怕我听闻他背叛的消息后,怒极攻心,率领大军,不管不顾地直接进攻凉州,而他的那位新主子,未必肯出兵救他。”
现在的隗嚣,心里应该还是很没底气的吧!刘秀向龙渊和张昆摆摆手,说道:“退下吧!”
“是!陛下!”
龙渊和张昆退出大殿。
刘秀重新拿起画笔,要继续作画,阴丽华好奇地问道:“陛下似乎对隗嚣的谋反,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又有何用?”
刘秀含笑说道:“他不会因为我的担心,而放弃谋反。
弃我去者不可留,就随他去吧!”
见阴丽华还是一脸的忧心忡忡,刘秀笑道:“隗嚣早已是我的心腹大患,他若不反,我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对他用兵,现在他反了,我倒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派兵征讨凉州了。”
听闻这话,阴丽华心头一动,说道:“陛下希望隗嚣造反?”
刘秀点点头,说道:“我抽调走征西军,让征西军北上平贼,就是在给隗嚣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放开胆量谋反的机会。”
阴丽华惊讶地看着刘秀,她真的没有想到,陛下竟然是出于这个理由才调走的征西军,而不是因为征西军善战,不是因为冯异精于兵法战策。
她沉吟片刻,说道:“陛下若出兵征讨隗嚣,公孙述一定会派兵援助的!”
到时己方不就成了以一敌二吗?
局势对己方并不利啊!刘秀笑道:“公孙述不会出兵救援。”
“啊?”
阴丽华面露惊色,唇亡齿寒的道理,公孙述不可能不懂,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隗嚣覆灭。
“更确切的说,公孙述无法派出大军救援。”
刘秀自信满满地说道。
“陛下为何如此笃定?”
刘秀仰面而笑,说道:“因为公孙述要把他的兵力用在南郡,还要留一部分的兵力守家,他再无多余的兵力去援助隗嚣了。”
阴丽华喃喃说道:“公孙述在南郡投入的兵力并不多啊,而且几次入侵南郡,都被征南大将军大败了。”
岑彭率领南征军坐镇南郡,使得南郡的防御坚若磐石,公孙述几次出兵南郡,都未讨到便宜。
刘秀说道:“那是因为公孙述不敢派出大军侵入南郡,驻扎于蜀地北面三辅的征西军,就如同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他一旦派出大军侵入南郡,征西军便很可能从北面攻入蜀地,直捣黄龙,现在征西军走了,隗嚣又投靠于他,公孙述再无后顾之忧,他一定会派大军进攻南郡,即便他不想这么做,田戎也会卯足了全力的闹腾他。”
田戎在南郡战败,投靠公孙述,你公孙述平白无故的增添一个这么强有力的帮手,但你可不是不需要任何付出的,如果你不帮着田戎夺回南郡,人家凭什么信服你?
凭什么愿意继续以你为尊?
没有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机会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能不做吗?
再者说,南郡对于公孙述本身也非常重要,拿下南郡,他便可以以南郡为根基,大肆入侵荆州,打下了荆州,便可直接威胁扬州和交州。
这么大的一个馅饼现在摆在公孙述面前,就等着他去咬上一口,他会扛住这么大的诱惑力,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馅饼而不去咬吗?
他不会,作为一个敢于称帝,如此野心勃勃的人,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良机。
听完刘秀的讲述,阴丽华这才弄明白,原来陛下调走征西军,不仅是在算计隗嚣,同时也是在算计公孙述。
一支军队的调动,他同时算计了两个人,两大势力,心机之深沉,谋略之深远,当真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阴丽华恍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那……那周游的遇刺,礼物的被盗,也……也都是陛下所为?”
刘秀乐了,摇头说道:“周游的死,与我无关,是有心之人,助了我一臂之力。”
他只否认了周游遇刺的事,但却没有否认礼物被盗的事。
阴丽华恍然大悟,礼物被盗,要知道城邑晚上都是封城的,礼物肯定送不出去,它就在城内,但县府和押运的虎贲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城邑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未能把被盗的礼物找出来。
原来不是他们无能,而是这件事就是陛下在暗中安排设计好了的。
阴丽华呆呆地看着刘秀,半晌没回过神来。
刘秀微微一笑,拉住阴丽华的手,问道:“吓到了?”
有时候,连刘秀都觉得自己挺可怕的。
但是没办法,他是天子,他要对天下人负责,不可能事事都做到光明正大。
阴丽华靠近刘秀的怀中,说道:“臣妾不觉得陛下可怕,只感与有荣焉。”
她这话让刘秀心暖,他抬起手臂,搂住阴丽华的香肩,柔声说道:“这些手段,我只会用在敌人身上。”
“臣妾相信陛下!”
阴丽华搂抱他的腰身,柔声说道。
刘秀对与他一同征战沙场的兄弟们,真称得上是有情有义。
他们立了功,他会奖赏,他们犯了错,他也不会重罚,他们有压力,刘秀会帮着他们把压力扛下来,自己担着。
刘秀本身就是个极重轻易的人,别人对他好,他会牢记,会感恩,会想着去报答,当然,若有人背叛了他,在他的背后捅刀子,刘秀也绝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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