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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苦水村之后,卢小闲和张猛无所事事,整日满村子到处乱转,打发着时间。
这一天,他们来到村头的小河边。
当年,卢小闲为了解决肚子问题,经常在这里钓鱼。
望着熟悉的小河边,那一幕幕场景闪现过脑海,似乎很遥远,仿佛又在昨天。
卢小闲不由扭头看向张猛,正好张猛也向他瞅来,二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不约而同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回去的时候,他们在路边远远看见一所宅院,院墙由青砖砌成,门前有两级台阶。
八年前卢小闲和张猛还在村里的时候,好象这里是一片空地,并没有这所宅院,这应该是他们离开以后才盖的。
二人觉得好奇,到了宅院跟前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
宅院大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白衫公子,正居高临下望着他们二人。
卢小闲并没有理会白衫公子,而是继续瞅着这座奇怪的宅院。
宅院的门匾上写着“许王府”三个大字,看到这三个字卢小闲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
许王应该是高宗李治四子李素节的爵位,李素节早已经死了,苦水村怎么会出现许王府?
宅院看上去虽然不错,但远不是亲王府的规格。还有那牌匾也小的可怜,不是烫金字体,而是用普通毛笔写上去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小闲不动声色,这才把目光投到了台阶上那个白衫公子的身上。
在人生的旅程中,不管是谁,都会遇见让自己感觉不舒服的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许没有任何理由。
而眼前这个白衫公子,便是让卢小闲看了一眼便感觉极不舒服的人。
默不作声的白衫公子突然问道:“听说你们俩被困在望云山八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细细给本王说说!”
卢小闲和张猛从望云山回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苦水村。白衫公子显然对此也非常好奇,所以才会有些一问。
卢小闲皱了皱眉头,白衫公自称本王,想必也是有些来头的人物。便他说话极不客气,让卢小闲心中很不爽,对没有礼貌的人卢小闲向来不会客气。
他沉声对张猛道:“遇到了个疯子,我们走,别理他!”
说罢,卢小闲拉着张猛,看也不看白衫公了,便扭头而去。
“你们等等!”二人身后传来白衫公子怒气冲冲的声音。
他们就像没听到一样,脚步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往前走。
“你们俩给我站住!”白衫公子一声怒吼。
显然,卢小闲和张猛对他的不理不睬,让他很没有面子。
二人依然没有理他。
白衫公子终于忍不住了,三两步便窜到二人身后。
“我让你们站……”
白衫公子本打算薅住卢小闲的脖领,可卢小闲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歪灵巧的躲了过去。
白衫公子来势凶猛,一把抓了个空,身体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前冲去。
卢小闲顺势在他背后轻轻送了一把,两股力道加在一起,白衫公子一个狗吃屎便趴在了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白衫公子衣裳的前面沾满了土,瞬间变成了“黄衫”公子。
这下他更觉得的丢了面子,愤怒立刻升级,挥拳便向卢小闲袭来。
该低头时就低头,不低头非碰壁不可。
看着白衫公子气势汹汹的模样,卢小闲微微摇了摇头。
白衫公子的拳头带着风声,迅雷不及掩耳,但在卢小闲眼中还是太慢了,简直太慢了。
白衫公子的拳头到了眼前,卢小闲倏忽身形一闪再次躲过。白衫公子这一拳打空,心中怒火更炽,接二连三向卢小闲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
卢小闲展动身形,腾挪跳跃,就像在望云山的林间与白公子嬉戏一般,和白衫公子玩起了捉迷藏。
张猛在一旁,双臂抱在胸前,像看戏一般,神情悠闲。
一盏茶工夫过去了,白衫公子连卢小闲的衣角都没沾到,他脸色铁青,攻势更甚,目光简直能杀死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又过了盏茶工夫,白衫公子已累的气喘吁吁,动作变的僵硬而缓慢。
卢小闲则面不改色,胜似闲庭信步。
终于,白衫公子停下了,他不得不停下,因为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生下来的人没有怕死的,怕死的都没生下来,所以谁都别装横!”卢小闲边说边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气大伤身,以后还是少生气为好!”
白衫公子“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用怨毒的目光瞅着卢小闲。
技不如人,该低头就低头。
要么生死看淡,不服气就干。
卢小闲顶瞧不起这样装腔作势的人,懒的再搭理他,与张猛转身便离开了。
他们二人并没有直接回到住处,而是直接来找刘里正了。
二人在苦水村待了时日不短了,村里人已经都接受了他们,现在离开的时机已经成熟。
卢小闲婉转说明了来意,听他们说要去南巴县志,刘里正二话没说便同意给他们开出路引。
大唐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若要离开家乡所在地,必须有“路引”这种关卡通行证,才能到你想去的地方,否则就要被抓起来坐牢。
临别的时候,卢小闲顺口问道:“刘里正,村东头那个许王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里正诧异的看向卢小闲:“你们招惹李珣了?”
卢小闲面不改色道:“我们谁也没招惹,只是原来没见过这处宅院,随便问问!”
“哦!”刘里正这才松了口气,苦着脸说,“那个宅院里住的是许王李素节的长子李珣,两年前李素节获罪自尽,李珣被发配到苦水村,宅院是他来到苦水村后新盖的!”
原来如此,卢小闲又和刘里正说了一会话,这才告别离开。
回去的路上,卢小闲在一片竹林边上停了下来,折了一些竹枝。这些竹枝拇指粗细,很有韧性。
张猛奇怪的看着卢小闲:“你这是做什么?”
“有大用处!”卢小闲一脸的神秘。
……
夜半时分,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睡梦中的张猛被惊醒。他觉得奇怪,家中一贫如洗,连耗子来了都会含泪而去,怎么会招了贼呢?
他刚要叫醒卢小闲,却听见黑暗中传来卢小闲低沉的声音:“不要动,赶紧睡你的觉,什么也别做!”
张猛不知卢小闲是何意,只好老老实实又躺了下来。
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会便没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卢小闲这才起身,悄悄打开屋门,站在门口驻足细听,然后关门又回到床上。
张猛正要询问,却见卢小闲伸了伸懒腰:“好了,安心睡觉!有事明天起床再说。”
张猛还没问出口的话,被卢小闲硬生生堵回了肚里。
卢小闲和衣睡下,很快进入梦乡。
张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警惕的树着耳朵,生怕屋外再传来什么动静。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卢小闲刚睁开眼睛,张猛便迫不及待的问:“小闲,昨晚,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小闲下床,背着手向屋外走去:“随我来!”
院墙内侧的墙根下,竖着很多竹签,底部被深深埋在了土里,只露出被削尖了的上半部分,其中几根竹签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
这些竹签,是昨日卢小闲用折来的竹枝做成的。当时,张猛百思不解,向卢小闲询问好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他恍然大悟:“小闲,你怎么知道晚上会有贼来?”
“哪里是什么贼?肯定是李珣派来的人!”卢小闲笑了笑,“昨日听了刘里正的介绍,我猜测李珣心高气傲惯了,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张猛嘴唇动了动,卢小闲知道他想问什么,接着又说:“这种事情只能偷偷摸摸做,夜里那么黑,他们见咱有了防备,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张猛脸上显出忧色:“要是他们再……”
卢小闲淡然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上门来求我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请问卢公子和张公子在吗?”
果然来了!
难道是李珣?
似乎又不像,听声音比李珣苍老的多,张猛狐疑的看向卢小闲。
卢小闲冲着院门朗声道:“请进!”
门开了,四个老者从外面鱼贯而入,并排立在卢小闲和张猛面前。
他们大约六十上下的年纪,满脸沧桑,每个人都身有残疾。
左侧一人独腿。
中间两人,一个独目,另一个缺一耳。
最右侧一人独臂。
卢小闲望着眼前四人,一种奇怪的感觉顿时侵袭而来。这种奇怪的感觉并非因为他们的沧桑,也不是他们的残疾,而是他们身上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戾气。
张猛悄悄附在卢小闲耳边轻语:“小闲,这四个人不简单,你小心点。”
卢小闲听罢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盯着他们四人。
最左侧的独腿老者,向卢小闲一抱拳:“恳请二位公子放过我家主人!”
“放过你家主人?”卢小闲故意装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腿老者向卢小闲一躬到底:“我家主人多有得罪,我们四个老朽专程来向二位公子赔罪,请二位公子放过我家主人!”
卢小闲摇头不语。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旁的独目老者猛然对卢小闲吼道,“难道非要我们绑了你,你才肯去吗?”
卢小闲面不改色,淡然道:“悉听尊便,那你来绑吧!”
“你给我住嘴!”独腿老者朝着独目老者怒斥一声,然后朝着卢小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二位公子放过我家主人!”
他只剩一条腿,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全身重量骤然压在独腿上,脸上的肌肉都变的有些扭曲。
独腿老者的举动,让卢小闲和张猛不禁动容。
“大哥!”独目老者嘶声道。
独腿老者冲着其他三个老者吼道:“你们还愣着做甚?”
独腿老者言毕,三名老者齐刷刷跪在卢小闲和张猛面前,大声道:“求二公子放过我家主人!”
张猛最见不得这样的情形,他用恳求的目光看向卢小闲。
与人交锋,心软是大忌。
在望云山的八年,缺德鬼时刻不忘告诫卢小闲这句话。
卢小闲本想狠狠心肠,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忍。
良久,他叹了口气,对四名老者说:“好吧!我随你们走一趟!你们起来吧!”
四名老仆听了卢小闲的话,脸上露出喜色,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
张猛关心卢小闲的安危,赶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卢小闲拍拍他的肩,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我一个人去,你在家里等着就是!放心吧!”
张猛还要坚持,卢小闲却摆手止住他,然后对四名老者说:“头前带路吧!”
四人千恩万谢,起身领着卢小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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