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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辂心里苦,苏辂不说。
本质上苏辂是个挺好面子的人,平时随随便便喊苦喊累没什么,真正又苦又累的时候他反而闭嘴不说。
男儿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苏轼他们倒是颇为照顾苏辂,遇到格外冷的天气,便找个暖和的地方暂住几天,免得把他一个小孩子给冻坏了。
反正他们出发得早,预留了许多时间,为的就是路上可以慢慢走。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辗转到了开封府外。
苏辂仰头看着巍峨高大的城墙,再看看那浑厚有力的“开封府”三个大字,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以前他曾经去过开封,那边看起来挺破,瞧着全无古都的气派,眼前这座城池却处处透着高城广宇的威严,城门处更是人来人往,商贩不绝。
开封的繁荣从城内一直延续到城外,四通八达的水系构成了开封城郊复杂的水网。
江河之上船来船往,勤勤恳恳地输送着开封府数百万人口所需的米粮与商品。
据传早在战国时期,魏国就曾经迁都开封,开封城外有“鸿沟”水网作为防御,内有久攻难下的巍峨城墙。秦人围攻魏国国都,连攻数月都不果,最后唯有借力打力,把黄河挖开往鸿沟里头倒灌黄河水把它给淹了,才逼得魏王自己撑着小船出来投降。
可以说这是一个与黄河很亲近的都城,城外错综复杂的水网把它与黄河紧密地联系起来,偶尔黄河闹灾还能把它给淹了。
当然,大多数时候还是黄河哺育了开封。
苏辂跟在苏洵他们身边踱步进城,没受到任何阻拦,连个做例行检查的人都没有,可见朝廷对每日进进出出的过百万流动人口非常放心。
一行人才走入城门,便见不远处的柳树底下立着个中年文士。对方约莫三十六七岁,长得斯文俊秀,一把美须更是打理得妥妥帖帖,如丝般顺滑。他远远见了苏轼一行人,当即快步迎了上来,含笑说道:“我算着你们也差不多该到了,刚好今日休沐,就来这里等着。”
苏辂没见过此人,两边一叙话,才知晓这人是苏轼表哥文同,比苏轼年长十来岁。
两人感情十分亲厚,苏轼还曾经跟着文同学画画,直至皇祐元年文同中了进士,表兄弟俩才见得少了。
文同如今任集贤校理,所谓集贤校理,简单来说就是在集贤院搞校对和整理经籍工作的下层文官,进士一时半会没适合的职位就会放到这些清贵好听的差事上混个几年。
苏轼一见文同便十分高兴,表哥表弟相互喊了,又仔细端详彼此。
文同忍不住感慨:“不知不觉你都要考进士了,好险我早几年考上了,要不然可就落在你后头了。”
旁边的苏洵听了这话,老脸一红。
他这样四十好几才跟儿子同科应试的,说起来才丢人啊!
文同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扎了表姨夫的心,热络地领着苏洵去大相国寺。
文同虽是京官,却没自己的宅子,只租住在朝廷提供的公租房里,苏洵一家这么多人肯定塞不下,所以他们照例得去佛寺里租住。
开封之中最方便考生借住的,自然是大相国寺。
大宋立国近百年,大相国寺已经不仅仅是个寺庙了,寺里寺外都热闹得很,寺里有面向广大百姓的讲经处、演出处,有面向广大学子的廉租房、公共澡堂,地理位置优越,设施也非常齐全;寺外则是发展出了繁荣热闹的商业街,商铺林立,贩夫走卒也往来期间,想买什么都应有尽有。
不过这种热闹的地方也少不了小偷扒手、江湖骗子,至少苏辂一行人穿过热闹的商业街时,有个扒手就被小翠一个过肩摔狠狠摔了出去。
小翠平时管着钱袋子,警觉得很,身手也很了得。
苏辂给小翠一个赞许的眼神。
文同也想起这边的情况,赶忙提醒苏轼他们注意保管好身上的财物,可别被人偷了。
苏轼连连点头,有点羡慕苏辂养着的两个好帮手。
小翠就不说了,金刚也很了得,平时没少给帮苏辂打探消息。要知道连在赴京路上,金刚都能给苏不危找到快单,让苏不危画画赚路费!
苏轼也起了挑个好书童的想法。
他现在的书童太木讷了,差遣起来不太顺手。
苏轼心中这般想着,跟文同一并进了大相国寺,看看自己接下来数月的居所。
苏辂也好奇地左右张望,欣赏着眼前的宋朝佛寺建筑。后世留存下来的不少,大多秀丽纤巧,大相国寺也不例外,行走在里头可以看到到处都是画栋雕梁,庄严之中透着几分富丽,偏偏又不失文人所爱的秀雅。
据传连皇帝都爱微服出巡过来大相国寺这边溜达一圈,听听和尚讲经,感受感受人间烟火,寻找心灵的宁静!
在苏辂的要求之下,文同直接跟领路的和尚商量着要了个没住人的小院,正好把自己一行人安排下去。
领路的和尚笑道:“也亏得你们来得早,来得晚的话可就没院子了。”
大相国寺的禅房也分几种,最便宜的是大通铺,考生们聚集在一间房里横七竖八地睡;多出点钱才能住进单独的禅院里,拥有单人单床的好待遇。
要是赶上各地考生赴考旺季,那当然是连大通铺都有钱难求!
能睡好点的地方,苏轼他们当然也开心,直说幸好提前出发了。
到了开春,怕是连落脚处都难找!
苏辂挑好自己的房间,直接摊在上面,表示自己和床长在一起了,谁都别想自己再出门。
苏轼本来想带苏辂出去逛逛,见他这么说只得作罢。
文同是头一回见到苏辂,瞧见苏辂直接把自己裹成蚕蛹,有些好笑。待出了门,他才说道:“小表弟真是有趣。”
苏轼说道:“辂弟有趣的地方可不止这点,以后你就知道了。”
文同追问还有什么有趣之处,苏轼却卖关子没说。
苏辂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可算把这两个多月缺的觉都睡回来了。他正要起床看看芸娘给做了什么好吃的,就听窗外有人喝道:“你又在偷懒是不是?”
苏辂听到这声灵魂拷问,浑身一激灵,完全清醒了。
谁?
谁在说这么吓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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