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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
须臾,一直没有说话的邵汉生忽然站起身,冲着王柏峰的背影喊道:“王律师,如果我说、说这件事是我指使我儿子去做的,我儿子是否能够无罪释放?”
王柏峰的背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顿住,停顿了几秒,转过身,阳光延伸到镜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王柏峰漠然伫立,淡淡地开口:“邵总,您知道法律为什么有存在的意义吗?它在构建社会秩序中起了非常重要的原因,法律的形成保证着人类的生存,保证着社会的发展。你在委托我为您儿子打官司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您为什么您会找我为您的儿子打官司。并且,您的儿子之所以犯那么大错您不想着改正,反而想着怎么帮他逃脱法律的处罚,实在对不起,这有违我的职业准则。”
养不教,父之过!
王柏峰的话让邵汉生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无以言说地痛和对自己的恨意在心底散开,他恍然间想到在儿子上学的时候,因为和同学发生争执而打瞎了对方的眼睛,这件事他凭借着自己的身份用金钱摆平,并没有用正确的方法去教育自己的儿子。
也许从那个时候,自己就错得彻底。
王柏峰走的时候脊背挺得正且直,似乎在隐喻自己绝不会因为钱而折断这正直。
“这可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帅帅啊,我可怜的儿子啊……!”
王柏峰的离去彻底击碎了邵帅母亲脑海中的最后一根神经,她哭倒在沙发上,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手狠狠地锤在沙发上,以此发泄着心里的悲愤与绝望。
比起邵帅家中弥漫悲伤,褚钰这里则显得平静许多。
她今天没有去公司,因为绑架事件的大肆报道,吴芳一看到被绑架的是女儿集团名下徐子阳的女朋友,心里立即担心得不得了,一系列商海大战在她的脑海里上演,所以她和丈夫围着褚钰盘问了好一会儿,想要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褚钰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说在警察的帮助下,救出了徐子阳的女朋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把自己涉险的事情说出去。
父母听了之后,二话不说地限制了褚钰每天出门的时间,就算有什么急事必须出门,母亲吴芳也得贴身跟随,拉着女儿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外出的时候,甚至连褚钰上厕所的时候都会跟着。
母亲的过度担心让褚钰有些好笑,她安慰母亲吴芳,“妈,放心吧,这事已经结束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是冲着徐子阳来的,不是冲着我来的。”
“别跟我说这些,出了这样的事,妈怎么还能放心?”吴芳压根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地跟着。
褚钰无奈之下直接连家门也不出去了,白天醒来的时候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给花浇浇水消磨时间,她还特地拖买了从狗舍买了一只狗,取名叫李富贵,为的就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能够陪着父母。
有事情的话就和徐子阳通电话,电话说不清的事就让徐子阳直接来家里面谈。
徐子阳这家伙也不客气,一回生,二回熟,一张巧嘴把褚钰的父母哄得开开心心的,来褚钰家里蹭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厚脸皮程度褚钰都拿他没辙。
“李富贵,你嗷嗷两声。”午饭后,褚钰正坐在后花园的躺椅上,头顶着一棵茂密的玉兰树,淡淡的花香漂浮在空气中,稀疏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隙缝沉落在褚钰白玉般的脸颊上,时不时还有白色的花瓣漂浮下来,落英缤纷,绝美至极,竟让人不舍得去打扰。
她脚边有一只欢腾的小狗跑来跑去,听到褚钰说话的声音之后,小狗还真的‘嗷嗷’地叫了两嗓子,然后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两圈,那模样看上去蠢萌至极。
“傻狗。”褚钰望着李富贵的模样笑出声。
李富贵:“汪!”
褚钰失笑。
“小徐,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不喜欢在阿姨家吃饭了?”吴芳热情的声音响起。
徐子阳也紧随其后地隐约传来,笑着道:“哪儿的话!阿姨,你的手艺那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今天中午陪律师吃的饭,所以这会儿才过来。”
“这样啊。”母亲吴芳沉吟片刻,放低了声音,可尽管她的声音再低,褚钰也可以听见。她听见母亲问道:“小徐,你和阿姨说说,这次官司的胜算大不大,你们能不能赢?”
“阿姨,你怎么还能怀疑呢?这次我们人证物证都在,还怕对面不认账啊?再说了,邵帅可是被——”
“徐子阳,你有什么事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褚钰生生喝断,母亲吴芳和徐子阳不禁循声望去——
一身连衣裙的褚钰翩然伫立在不远处,倾泻了一院的玉兰花瓣,如诗如画,像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她望向徐子阳,眼神里有点警告意味,提醒他不要失言:“有什么事过来后花园说吧,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说完这些话,转身走进后院。
“阿姨,那我先过去了啊?”徐子阳笑着说。
“去吧去吧。”母亲吴芳也不再拦着,毕竟女儿要谈正事。
徐子阳刚走进后花园,鼻翼间就充盈着玉兰花的清香,入门右侧是一对上好木材雕刻的躺椅,中间摆放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褚钰正坐在躺椅上泡茶,一举一动优雅至极,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宁静。
纯透的热水注入杯盏中,茶叶翻飞,不过须臾,淡雅的茶香散开,与庭院中的玉兰花香相得益彰,令人耳目一新。
“坐吧。”褚钰轻睨了徐子阳一眼,气势非凡。
徐子阳被这一眼微微震慑到,僵着脸坐了下来,等待着褚钰开口。
褚钰并不急着开口,给徐子阳也到了一杯茶递到他手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不要跟我母亲说我去救赵贝贝的事情。”
原来是为这个事。
徐子阳的紧张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转而想想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褚钰不过是一个孩子,身涉险地去救人,要是让褚钰的父母知道那还了得?!
他身处双手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杯,颔首说:“知道了,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注意的。”
褚钰并不搭话,轻轻抿了一口茶,徐子阳也低头抿了口茶,只觉得茶香入腹流连忘返,连他不懂茶的人都品尝得出这茶绝对是佳品,“这茶真香。”
“胡书记送的庐山云雾,自然不差。”褚钰淡淡道:“他前些日子去外地出差,遇到一家全生态茶叶山庄,特地买了两盅,送了我一盅。”
“胡书记是爱茶之人,他送的茶绝非凡品。”徐子阳挑眉道。
这话他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是,胡书记这样的爱茶之人愿意将庐山云雾分给褚钰一盅,可见褚钰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褚钰笑容婉柔,“邵汉生现在什么情况?”
“我听说是从j省找到王柏峰为他做辩护律师,我听说此人在j省号称‘铁齿铜牙’,由他经手的案子十桩可以胜诉了七八桩。”徐子阳面露难色,看到褚钰不说话以为她在为这件事担心,他安慰道:“你放心,我们请的律师说了,我们证据确凿,对方就算想翻案,也不可能。”
“我没有担心这个。”褚钰笑意慵懒,语气淡漠,“王柏峰不会接这个案子的。”
少女的语气笃定。
徐子阳好奇少女为何如此笃定。
他猜测着开口:“你是怕邵汉生给的钱不够王柏峰的标准吗?我觉得不可能,邵帅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王柏峰能够把邵帅救出来,我相信要即使要邵汉生散尽家财,他也会同意这个要求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偏偏就有一个人,你有钱也不能让他推磨。
“你查过王柏峰的资料吗?”褚钰问了徐子阳这个问题,徐子阳怔住,随后摇了摇头,褚钰蹙眉想了想,慢悠悠地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柏峰的父亲当初就是受了冤枉才会被判入狱,他坚信自己的父亲没有做过犯法的事情,所以放弃了医科大考取了法学院,依靠奖学金度日,获得赴美留学的学校名额,毕业之后,从事律师的职业。”
“那他更应该当个警察。”徐子阳幽默地开口。
“他坚信自己的父亲就是被冤枉入狱,所以他从事律师之后,不管接手什么案件,都追求真相不放过任何线索,手底下没有任何冤案,算得上是当世包拯。这样的人,不会接受邵汉生的委托。”褚钰微微凝眸,夸完王柏峰之后又开口:“不过就算王柏峰他接受邵汉生的委托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个官司根本翻不了。”
即使这个案子翻了,等待他们的还有李家和许家酝酿的狂风骤雨,结局已经注定。
“对了,过几天开庭,你会来法院吗?”徐子阳问道。
“我想不去也不行,事发的时候我都在场,即使我不去,警方也会传召我出庭。”褚钰指腹摩挲着杯盏侧身,只觉得粗粝在手指处散开,有些扎人。
她微微仰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感叹道:“安生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搞出来这些事。”
徐子阳哼了两声,然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也想过安生日子。”
徐子阳的话引得褚钰微微侧目,纤细的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似探究似疑虑的光芒在徐子阳的脸上停留。片刻后,褚钰问道:“你就不生气赵贝贝她骗过你吗?”
徐子阳在听到褚钰说的话之后,脸色有些落寞,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其实不瞒你讲,刚知道的时候是挺生气的,也因为这件事闹过别扭,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徐子阳低下头默默地笑了,眼里的温柔似乎要一直流淌到心里,“可是,在她出事之后,抱到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爱是一种本能,我没法做到不爱她,咱们国内十几亿人口,能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所以还是少点矫情,多珍惜能在一起的时光。”
“挺感人的。”褚钰心中微怔,微微笑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你呢?”徐子阳问了一句,眸光停在褚钰的身上,“你和禹司南呢?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看到你和禹司南站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很相配,但是心里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褚钰状似无意地询问一句。
徐子阳颇为苦恼道:“就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褚钰,你爱他吗?”
这个问题问得褚钰发怔,她沉默着根本给不了回答。
“什么时候开庭。”褚钰转移了话题,揉了揉额头问徐子阳。
“后天。”
后天啊,褚钰的眼睛微微乜斜着,慵懒至极,凌厉妩媚也至极。
可以,并不耽误她回靖州市。
时间过得很快,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知道关于邵帅绑架案的开庭就在今天,所以在还没有开庭之前,苏市人民法院的门口已经堆满了等待采访的记者。
黑色的轿车刚停在门口的时候,就有眼见的记者认出来这是邵汉生的车,立马成全结对地簇拥上去,一个个劈头盖脸的问题向邵汉生袭来。
“小邵总这次绑架soso总经理的女朋友,是因为两家企业之间不合吗?请问一下这件事和邵总您有关系吗?”
“邵总,对于您儿子绑架赵贝贝这件事你怎么看?”
“绑架这件事是不是您授意您儿子这么做的?是因为痛恨soso公司的日益壮大吗?”
“绑架案被曝光之后,富华科技的股票又一次急剧下降,现在的富华是否还能承受得住股票大幅度下降,您是否出被踢出董事会?”
记者们将邵汉生包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法院门口又停下了一辆奢华惹眼的商务轿车,一名少女率先从车里下来,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另外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记者们立刻认出来这两个人是谁,盛煌集团的董事长褚钰和soso的总经理徐子阳。
一大部分记者立马涌了过去,纷纷开始采访徐子阳,但是面对所有的问题,徐子阳都是微笑着回道:“所有的事情等到法官宣判之后都会有结果,在这之前我也不能说什么,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徐子阳这话回答得滴水不漏,让记者们也无从下手,但是他们的目光逐渐被徐子阳身边的少女吸引,soso隶属于盛煌集团,这位少女董事长对于这件事怎么看呢?
记者们想问一问褚钰的看法,但是徐子阳已经领着少女走进法院的大门。
在离记者渐远之后,徐子阳眼睛看向邵汉生的方向,低声在褚钰耳边说:“那个人就是邵帅的父亲,邵汉生。”
褚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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