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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一白衣少年手中一杆亮银枪掠起猎猎寒风。
没有落花飘零,也没有松风追月,那杆枪更像暂收雷电下九峰的游龙,腾云行水迎风割面。
王黎大吃一惊,来不及拔剑,往前让了一步正好抵在石门上,顺势身形一侧,一脚瞪在那石门之上,借力一倒一个铁板桥往后闪去,堪堪避过凌空一枪,那枪从鼻尖上一寸处破空而过。
王黎被逼退了三五才站起身来向陈、余二人摆了摆手,却见那少年手中银枪再度袭来,枪身抖动划过一道道弧影,王黎一声长喝欺身而上,长剑反手出鞘,斗在一起。
但见:
枪影、剑影忽东忽西,白衣、黑发时隐时现;亮银枪长蛇飞舞,舞起时宛如数条银蛇,银蛇吐信牙獠四周;无名剑梨花飘飞,飞行出恰似万多梨花,落叶缤纷漫卷八方。
只看得陈破虏二人眼花缭乱。
约斗了十来个回合,只听得“当”的一声,枪尖正中剑锋,白蛇断,梨花落,寒星四溅。
好大的力气!王黎手臂一阵酸麻,手中长剑几乎落地。王黎退了一步甩了甩手臂,厉声喝道:“阁下何人?如此武艺,一表人才,为何助纣为孽?”
那白衣少年约十六七岁,身长八尺,目如朗星,阔面重颐,一袭白衣,端的是一表人才。那少年眼含讥笑,剑眉一扬,喝道:“助纣为孽?还不知谁为孽呢?废话少说!今日不将尔等项上人头取下,如何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
“无辜?太平道颠倒乾坤,心狠手辣,屡屡侵犯毒害我魏郡黎庶良民,这也叫无辜?”王黎手中长剑一挥,怒斥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既然如此,今日就让你瞧瞧本曹手中长剑利乎?”
“好贼子!还敢狡辩?你手中那二人莫非不是本地良善?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日赵某就让你去见棺材!”
白衣少年气聚丹田一声长啸,手腕急抖气势更盛,亮银枪恍如一条银蛇飘忽不定,又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银枪起处点点寒星,白衣落时周遭银光。
这人谁啊?居然敢说这二人是本地良善?他们若算是本地良善了,自己岂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王黎看着那两货,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有这长成这样的良善吗,关键是还穿着黑衣跨着刀!
王黎长剑一挥一隔,退了几步。
不对,此人既然不认识二人,定然不是太平道门徒,莫非又是一个余快?
“王兄让开!”
还在沉吟间,便听得陈破虏一声大喝,王黎一愣身子一闪,陈破虏手中的两人亦如两枚黑乎乎的巨石从眼前闪过飞向场中,“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你自己看看那二人可是本地良善?”
那白衣少年长枪一拨,挑开两人,却见两人尽着黑衣,身形彪悍满脸横肉,凶煞之气溢于言表,显然并非自己眼中所谓的良善之家。正待说话,又瞥见两物笔直飞了过来,果然奸诈!
少年暗哼一声,枪尖顺势一点一卸,“铮铮”两声,两物尽皆着地,赫然却是两支令牌。
一支上写着:‘汉冀州-魏郡贼曹’,另一支则写着‘直指绣衣’!
白衣少年脸上一红,一双银目审视着众人,看到王黎等人满腔浩然正气,沉凝了半晌,拱手道:“魏郡贼曹?可是魏郡贼曹掾王参军当面?”
我有那么出名吗,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先是黄陵、陈破虏,接着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白衣少年也听过我。
王黎哭笑不得,拱手道:“在下正是王黎,却不知兄弟仙乡何处高姓大名?”
“兄长果然是王参军!”听完王黎的介绍,那白衣少年面带愧色道:“早曾听闻兄长义救弱女,威慑群宵,不想今日赵某有眼不识泰山,差点错识好人,当面与兄长失之交臂。某乃本州常山真定赵云赵子龙!”
常山赵子龙?
那个长坂坡单骑救主、七进七出视曹操百万雄兵如草芥的赵子龙!那个老而弥坚汉水匹马救黄忠的赵子龙!那个两扶幼主,身居蜀汉五虎上将,被刘备视之为‘一身是胆’的赵子龙!
看着眼前尚有些稚嫩的面孔,王黎差点跳了起来:这就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忠贞名将?自己刚才还和这位名将交手十多个回合?
王黎一阵恍惚才收过心神,上前一步扶起赵云说道:“不知者不怪,子龙兄弟何须客气,却不知子龙从何而来?又怎会停留此地?”
赵云收起长枪,说道:“云十岁随师上山学艺,今日才得家师恩准下山归乡。因路经茶肆中多听得兄长大名,心实向往,本待路过邺城之时前往拜访,谁想昨夜错过日头借宿附近民家。
竟让云遇见这伙贼子装神弄鬼,云一时不忿暗中跟踪自此,结果在这暗窟中险些迷失道路,还差点伤了兄长。”
王黎素知自己并无那劳什子王八之气,也没有那所谓穿越神器金手指。
自己不可能像曹操那样义旗一举四方影从,也不会和刘备一般假仁假义哭出一片江山;而武呢,抵不过关羽、马超、张飞,谋同样也干不赢诸葛亮、贾诩、郭嘉。自己只是想在这大汉朝好好当一个公务员,伺奉阿母颐养天年安然度过乱世,顺便为苦难的黎民百姓多做点实事,尽可能的多保留一些中华民族的元气。
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走一趟常山,结识一下这位义胆忠肝的名将,顺便抱一抱大腿,唯独未曾想到自己的名声却早已传入赵云耳中,竟还出奇的好。
王黎一时间啼笑皆非,脚下却迎了上前,拉着赵云双手,正色道:“白虹千里气,血颈一剑义。燕赵大地自古多有慷慨悲歌之士,子龙初次下山,便单枪匹马深入虎穴,果然无愧我燕赵豪侠男儿,一身是胆!”
接着二人一阵寒暄,王黎又将陈、余二人以及此番来历简单解释了一遍,众人这才推开那座死人坑的大石门。
大门一开,一股浓烈的腐烂味扑鼻而来,众人稍稍透了透气,这才放眼一看,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方巨大的石窟。
面积约二十来个平方,石窟底下横七竖八的堆放着约莫三五十具尸体。有的瘦骨嶙峋,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有的早已破烂不堪。整个石窟中散发着阵阵恶臭,无数白色的蝇蛆在尸身上爬进爬出,数万只蚊蝇挥动着翅膀盘旋其间,阴森弥漫,惨不忍睹。
“恶贼,竟敢如此欺凌我大汉百姓!”
赵云气冲斗牛,一双眼睛仿佛已经喷出火一般。一条银龙飞过,亮银枪猛然出手,“砰”的一声砸在石门上,石屑横飞,入石三分。
众人或亦经历过浴血厮杀,或本身就天生豪气,可何曾见过如此惨象?顿时怒火中烧,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即扒了那些贼子的皮,挖出他们的心看看是否还有红色。
可是,除恶虽不易,众人倒也无所畏惧,纵使对方人多势众,拼命终究还是会的,无非一腔热血而已。
难得是还有那些被绑架的青壮又该怎么办,如何解救和保护他们?谁又敢保证那些太平道的门徒狗急跳墙之下不做出杀人灭口、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子龙,莫急!”走出死人坑石窟,王黎阴沉的脸色稍微舒缓下来,冷静的说道,“现在的情形于我们极为不利,我们既要断其羽翼擒拿魁首,还要及时营救出这些受苦的手足黎民,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万全之策,否则打草惊蛇只会害了我们的兄弟!”
“是子龙焦躁了,依兄长之见该当如何?”赵云点了点头怒气减退,冷厉之色却渐渐浮上眼帘,手中的亮银枪也越发的森寒。
王黎拍了拍赵云,分析道:“据余快兄弟所讲,里面至少有十多个侍卫。但我和陈兄弟所侦测的情况,与余快兄弟了解的却又不大一样。那夜在红枫渡,他们一共出动了五辆马车,每车之上至少有三到五人。也就是说,我们所知道的这石窟中至少有三四十人,而且这还不包括孙才和谭破等人!”
“孙才、谭破?”赵云问道。
王黎点了点头,又将孙才和谭破的事情简单的与赵云说了一遍,接着解释道:“孙才为山门火旗使,谭破则是其麾下副使兼队正,按大汉编制一个队正下属应有五十余人,因此孙才手中应该有两个队正近百余人。
当然,他们目前的编制或许还不足这个数,但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暗窟主事的也并非只有孙才一个旗使,还有他们的门主和土旗使。所以我想此处教众一定不会低于百十人,甚至更多!
所以,如果要营救已经深陷绝境的老百姓,单靠我们四人远远不够。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一路留在此处负责保护百姓摸清对方兵力部署。另一路则火速回城请援,这黎阳的捕吏、兵卒只怕也不能用了。”
王黎扫视了一下众人,四双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一阵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窟中:
“干!”
……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
虽然自己并非什么上将,也拥不了大旄,吹不来行军之笛,但王黎夤夜赶回邺城火速向郡守禀明情况后,还是很快就聚集了一个曲两百余名魏郡郡国骑兵。
这两百骑兵尽皆:身着红袍黑甲高头大马,如恶魔降世;手执钢刀铁戟长鞭短刃,似天兵临凡。一队队孔武有力,面带峥嵘;一排排人强马壮,嘴含冷笑。哪来州郡铁骑士,分明三山五岳人。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大军已经行了一个时辰,离红枫渡尚有十数里,天边的夕阳还在挣扎着散发出最后的温度和余光,士兵和战马行走在大道上,沐浴在余晖中。枣红色的余光照在兵器上,反射出道道红光笼罩着大旗,巍峨、庄严、肃穆。
可惜,萧萧的不止风,还有王黎的心情。
从昨夜分开至今,王黎便马不停蹄地从暗窟赶至邺城,又顺利的集结了两百余骑兵,召唤了麾下赵五、刘七、周康等一干捕吏迅速飞赴暗窟。
虽说赵云乃当时名将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昨夜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八个时辰,他们面对的也是一群被太平道宗教思想彻底洗脑的狂热门徒,赵云、陈破虏及余快他们三人他们能撑得住吗?他们是否能够坚持住等到他的到来?他们是否已被发现,正在浴血厮杀?
王黎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军候说道:“董军候,天色已快暗下去了,是否让兄弟们再辛苦一下,争取天黑前赶到暗窟?”
董军候朝王黎咧嘴笑了笑点了点头,手中长鞭一挥,朝众人骂道:“小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抓紧时间,别他奶的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似得,天黑前都给老子赶到石窟,否则老子阉了他!”
“诺!”
两百铁骑齐声呼应,纵马狂奔,像一股铁流席卷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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