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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与梦(12)

在观察这样一个大反派的生活之前,喻朝汐还以为这样的人肯定成天都跟他的那些邪恶的同伙腻在一起,用阴恻恻的笑声商讨着损人不利己的计划,或许是她的刻板印象,奥丁确实没有这样,他甚至有时会去歌剧院,单纯欣赏歌剧,但话说回来,奥丁似乎可以跟别人用意念交流。

喻朝汐没搞懂这种能力的原理,这些人似乎还是更喜欢用语言沟通,因为奥丁跟洛基是如此,如果他拿着手机,那就跟打电话就毫无区别了。

他们约了个饭,在熟悉的河畔酒店,喻朝汐自然跟了过去,她就喜欢这种全是玻璃窗的现代建筑,让她感觉自己无处不在。

餐厅里,奥丁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穿的衣衫也松垮脏乱,没比流浪汉好到哪去,跟洛基形成鲜明对比,洛基只有刚越狱那会邋遢,平日里又是风衣又是礼帽,仿佛生活也是一场表演。

“火巨人找到他的胜利之剑了吗?”洛基开口就是加密通话,让喻朝汐一头雾水,她在镜像空间里坐了下来,望着桌上的佳肴,不禁有些嘴馋,她能吃吗?

周围有不少食客,有人在家庭聚餐、有人在约会,每张桌子都自成结界,没人关心旁人的谈话。

奥丁摇了摇头,默默独酌。

“那四只心有灵犀的小动物呢?”

奥丁还是摇头,喻朝汐已经开始大吃特吃,她刚才小心翼翼试了一下,发现真的能吃,而且并不影响镜外空间,这也太棒了,简直比当隐形人的时候还方便,之前再怎么说得好听也是偷,现在可没人跟她抢。

一小孩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窗户玻璃,又看了看画面对应的餐桌,他对身边的大人问道:“爸爸,血腥玛丽是白头发吗?”

夫妻二人无奈对视,天知道小朋友的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父亲摸了摸孩子的头:“放心,爸爸妈妈会保护你的。”

小孩摇摇头:“她不可怕,她好像很饿。”

他们顺着小孩目光看去,没看出什么端倪,小孩也揉了揉眼,血腥玛丽突然消失了。

保险起见喻朝汐用了神谕,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古灵精怪的家伙就爱在镜面内外找不同。

“你有什么想法?”洛基接着问。

奥丁这会改成摇酒瓶子了,他说:“我在想胜利之剑有没有可能并不是一个具体存在的物品,不是一个放在某处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我有点听不懂。”洛基说。

“我也是。”喻朝汐在心里说。

奥丁灌了一口酒,反问:“如果我们要抓一只夜魇你会怎么做?”

洛基耸耸肩:“想办法进幻梦境,或者找到召唤夜魇的方法。”

奥丁嘴角扬起:“你已经说出我心中的答案了。”

“你的意思是,胜利之剑有可能藏在幻梦境里?”

奥丁抹了一下脸,“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存在这种可能,但直愣愣地进入幻梦境,跟我们这样在世界上漫无目的地找没有什么区别,我在思考是否有召唤胜利之剑的可能。”

洛基终于恍然发出惊叹。

喻朝汐边吃边听,她还没恍然,“四只小动物”显然在说白鲟与海雕等人,她知道他们确实在找一个什么东西,还有一句谜语:真理藏于混沌,银匙落满回声。

明微提过听起来跟银之匙有关,所以银之匙就是暮色教寻找的所谓胜利之剑吗?这东西有这么厉害?他们要用来干什么呢?

“我简直已经等不及想要见证那一天了。”洛基眼中精光闪烁。

“如果顺利的话,我觉得我们甚至用不到胜利之剑。”奥丁语气漠然,随后话锋一转,“但对这个世界再怎么残忍都显得仁慈。”

喻朝汐从他墨镜下透出的狠厉看到了那天对方在公墓里的模样,她也很好奇,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奥丁夫妇都进了坟墓?但这两人应该是不会聊起此事的,如果会的话那天在公墓她就知道了,眼下其实更该关心明微和陈璃画到底去哪了,她起码还在镜子里,明微那天可是从她身边直接消失,真真切切的人间蒸发。

快聊聊明微,她在心里焦急地催促,洛基会不会聊天啊?这时候该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了吧?明微的悲惨遭遇应该是上好的下酒菜,之前对他那么重视,现在如果绝口不提也太过分了,男人的嘴果然靠不住。

洛基:“你还记得我从大英博物馆里找到的那本书吗?”

奥丁若有所思:“《玄君七章密经》的中文原版?”

洛基点头:“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时空的东西,以及生存在时空夹缝之中的廷达罗斯猎犬,我在想二者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

该死,他们真的开始聊毫不相干的事情了,喻朝汐有些失望,镜子里的她对此毫无办法,她总不能掀桌而起逼问这两位大佬,要是真给奥丁知道她在镜像空间里,她猜对方有的是办法抓住她。

奥丁摸了摸自己杂乱的胡茬,似在认真思考洛基提供的思路:“《启示录》中也记载了许多《玄君七章密经》的内容,之后我会仔细研究这一部分。”

要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让他们想起明微呢?

喻朝汐看着光线透过自己的手指,在桌面上留下影子,她影响不了外界,但她可以操控所有相连的镜像光线。

“神谕·渡鸦。”她心中默念,空间内所有光线在她眼中化作丝丝缕缕的波粒,就如同生长在她的脑海,心念动时,尘起尘落,她细致入微地操纵着,让所有光芒悄然暗了下去,酒店里的人只觉窗外天色变化,似有墨云逼近。

“又要下雨了吗?这座城市总是下雨。”洛基无奈地说。

“你不喜欢雨?”奥丁倒是满不在乎。

“再喜欢雨的人在巴黎住久了都会心生厌烦,就像许多过了热恋期的小情侣,恍然发觉这玩意儿也就那么回事,有时甚至会觉得被束缚得处处不便。”洛基摊了摊手。

喻朝汐心里暗骂了一句,明微明微,看到光线变暗了不应该想到这个名字吗?怎么想到下雨去了?巴黎没事就下雨,这居然也有的聊,一个个把自己名字取得响当当,却搁这谈情说爱,洛基和奥丁简直比凡人还无聊。

奥丁灌了口酒,然后问道:“你猜明微会觉得被束缚还是乐在其中?”

哦?这也能扯到明微?密教教主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喻朝汐竖起耳朵。

“那家伙的心思可不好猜。”洛基目光中带着追忆,“有的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耗尽爱意然后分离,而有的人爱意就像夜色,越晚越浓,可是伊甸园中无处可逃,他们始终无法分离,无论他俩会是前者后者,似乎没有区别。”

奥丁靠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没想到我还认识一位情感大师,你跑中国去是跟湿婆谈恋爱了吧?”

洛基被呛得作呕:“你恶心人真有一手,这句话起码让我三天食不下咽。”

奥丁笑着摇了摇头:“说真的,哪会有人想要逃离伊甸园?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能够跟自己爱的人一起与世隔绝,什么王权富贵、戒律清规都将不复存在,哪怕偷食禁果也不会出现全知全能还讨人厌的上帝把他们赶出去,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造物主,比起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伊甸园简直就是天堂,哪怕这个世界完蛋了也与他们无关。”

喻朝汐皱起眉头,虽然她对各种教派和《圣经》完全不感兴趣,但还算知道伊甸园是亚当和夏娃生活的地方,还“偷食禁果”,再往下说该少儿不宜了吧?而且洛基和奥丁似乎默认明微与陈璃画相爱,真奇怪,他们又没谈恋爱,也没有任何一方告过白,说明微单恋还靠谱点,陈璃画凭什么喜欢他啊?

洛基神情陶醉吸了口气,像是也在幻想那样的生活:“你说过,回忆是囚笼,而爱是迷宫,对满怀浪漫的少年,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听起来完全不需要别人担心嘛?喻朝汐撇了撇嘴,没想到她和伙伴们在外面为了明微身上的印记出生入死,甚至把自己搞到镜子里面,明微和陈璃画却已经提前happyending双宿双飞了,他俩的大团圆还是自己出了大力把洛基带出来才换来的,主谋就这样逍遥法外,剩她这个共犯仍在经受道德的谴责。

明微你真该死啊!喻朝汐气得牙痒痒,这洛基和奥丁又是什么双标教主?他们不应该平等的恨每一个人吗?凭什么对明微网开一面?大洪水来了只给明微准备诺亚方舟,自己都不上,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戏码?

我不爱这个世界,唯独爱你是吧?

烦死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让明微逍遥法外,得让组织想办法把他从天堂拽回人间。

“这天色怎么忽明忽暗的?”洛基看着窗外随口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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