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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到郗遐已经疲惫不堪,她便不再问话,而是邀请他进来左宅坐坐,又命青奴去烧热水,想来郗遐需要好好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而她却去小厨房准备午饭,其实在左宅她的饮食起居都是由几名仆婢伺候,这里又邻近淄水,物产丰富,自不比洛阳差。
只不过为了好好款待这位挚交好友,她想要亲自动手做两样菜肴,当然是在这个魏晋时代还没有发明的菜品。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郗遐已经换上干净的碧蓝绸袍,发丝仍有些潮气,慵懒的坐在暖阁内。
他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青奴,忍不住笑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小的叫青奴,是茂弘小郎君的贴身书童。”
郗遐呵呵一笑,优雅的伸展一下双臂,哂笑道:“原来是你啊,你家小郎君是不是嫌弃你太过笨拙,所以才把你丢在这里的。”
青奴立时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我家小郎君觉得雨轻小娘子一个人待在左家祖宅,实在有些孤单,才特意命我留下来的。”
“好吧。”郗遐喝着茶,心里却想:她这一路定是有许多故事的,待会可要好好盘问她一番。
午饭就摆在了楼下的小花厅,因为近日来雨轻常常往府衙走动,回来时间不定,所以左韦他们也不再刻意邀她一同用饭,只是专门留给她一个小厨房,还有两名厨子和几个伙计,开个小灶什么的也方便。
两名婢女已经端着几盘精美的菜肴走了进来,郗遐坐在桌边,看着那一盘金灿灿的米粒,顿觉好奇,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黄金炒饭。”
声音悦耳,雨轻已经跪坐一边,示意婢女把厨房里的另外两盘炒饭端给青奴和阿九,然后双手托腮,看着郗遐,似乎在等着他品尝。
郗遐又指了指那盘块状的类似糕饼的菜肴,雨轻直接说道:“这是萝卜糕,不对,应该叫做芦菔糕,是道很费工夫的特色小吃,若不是看在你千里迢迢的来探望我的情分上,我才不会做呢。”
“尽是些奇奇怪怪的菜肴,我就勉强尝一尝吧。”郗遐嘴上埋怨道,心里却有些欣喜。
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萝卜糕,尝了一口,质地柔软,甚是鲜美,里面还放有腊肉和海米,他点头笑道:“雨轻,你的厨艺不错。”
雨轻骄傲的摇晃着小脑袋,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当今天下独一份,你算是有口福的。”
郗遐看她不可一世的样子,摇头苦笑,又品尝了那盘黄金炒饭,也甚是美味,不由得叹道:“洛阳那些酒楼的饭菜恐怕都要被你比下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等我回去后,他们只能关门大吉了。”雨轻双手托着下巴,笑吟吟道。
郗遐也哈哈笑了起来,看着眼前少女仍是一脸乐观的样子,他心里的担忧少了一些,也许连日来没有好好用饭,又或许是这些饭菜真的很诱人,总之他吃了大半。
雨轻却只是喝着羊肉汤,时不时瞥他一眼,自小和他说话便是肆无忌惮,这种感觉就像亲人一般,眼前的少年面容俊美,只是比崔意多了一些玩世不恭的态度。
他们二人用过午饭后,就回到暖阁内,雨轻屏退了仆婢,与郗遐讲述了从洛阳到临淄这一路所发生的桩桩事情,郗遐很认真的聆听着,暂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直到雨轻开始谈及临淄与北海一带的数起杀人案件时,郗遐才面色微变,似乎联想到什么,但还是没有打断她的话语。
“郗遐,那个夏如海也死了。”
雨轻双手一摊,无奈道:“背后那人总是比我们先一步下手,可惜又抓不住他的把柄,只能就让他这样逍遥法外了。”
郗遐嗤笑道:“什么时候你对查案也这么感兴趣了?连殓房都去过了,你还真是胆大啊。”
“我本来就不惧怕那些的。”雨轻强自镇定的说道。
不过刚吃过饭,想起殓房不由得有些反胃,忙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走着。
郗遐看出她的面色不好,便转换话题,笑问:“为何你给我的生辰礼物只是一张白纸?连知世都收到一个万花筒,你真是太厚此薄彼了。”
“那叫许愿帖,可不是什么白纸。”
雨轻走至他身前,笑眯眯道:“就像阿拉丁神灯一样,可以帮助你实现愿望,这样的礼物可是很难得的,你还不稀罕它,真是不会算账。”
郗遐微微歪头,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嘲讽道:“小小年纪口气还蛮大,你的本事也就是舌灿莲花了。”
雨轻哼了一声,立即摆出逐客的姿态,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不多留你了。”
“谁说我要走的?”
郗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笑了笑,对她说:“我已经让阿九把行李搬到东厢房去了,左韦也应允了,你还要再赶我走吗?”
雨轻做了个包子脸,眨着眸子,好奇的问道:“你来临淄做什么?”
“不告诉你。”郗遐故意卖着关子,注视着她,坏笑道:“你可以猜猜看啊?”
“我才懒得猜呢。”雨轻秀目微眯道,“郗遐,你应该回去休息了,我也要去练字了。”
“练字?”郗遐哈哈一笑道:“陆先生若是知晓你这般刻苦,定会深感欣慰的。”
雨轻脸色一沉,直接转身走开了。
郗遐却打了个哈欠,真的有些困乏了,方才是强打着精神与她说笑,看她已经走远,郗遐便径自回东厢房歇息了。
临淄城东,一座富丽的别院内,何虔正与蔡攸哲喝着美酒,听着悦耳的丝竹之声,桃枝和桃叶两名侍妾也在旁斟酒。
何虔生母乃出自蔡氏,所以他们二人是表兄弟,这座别院是何家名下的,蔡攸哲自来到临淄便住在这里。
上回卞家的夜宴,蔡攸哲倒是没有去,因为他曾被陆晔申斥过许多次,说他沉迷酒色,荒废正业,听闻陆晔到了临淄,他自然是要躲着的。
曾经陆逊领荆州牧,辖制荆州本地四大士族多年,从中也谋取了很多的利益,到了如今,陆氏在荆州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说起来蔡攸哲确实不成器,就连陆玩都不愿多理睬他,反倒是庞敬,还能与陆玩说上话。
“庞敬怎么没来?”何虔微笑问道。
蔡攸哲喝了一口酒,摇摇头,嗤笑道:“那个呆子好像正帮着田家兄弟查案哪,不得闲。”
“就凭他们几个,恐怕是难有头绪的。”何虔冷冷一笑,示意奴婢继续给蔡攸哲倒酒。
蔡攸哲连忙摆手,苦笑道:“不能再饮了,不然又要醉了。”
“醉了又何妨?”何虔凑过来,哂笑道:“我把那位玉香楼的柏姑娘请来了,一会儿你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桃枝与桃叶面色微变,她们二人一向不喜何虔,更是刻意避而远之,以免被他轻薄。
蔡攸哲已经有了五分醉,听他这般说,倒像是瞬间又清醒许多。
刚来临淄之时,就听闻玉香楼的柏姑娘别有一番风流韵致,可惜碍于身边的两位侍妾,他一直没有去染指这位美娇娘。
可巧有人就给他送过来了,他当然喜不自胜。
酒过三巡之后,何虔便命人将蔡攸哲扶回卧房,桃枝和桃叶也随之跟了过去,一众歌姬也慢慢退下,厅上恢复了安静。
何虔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径自往书房而来,伫立门口的那人脸色很是不好看,跟着何虔一同进入书房,奴婢颔首掩门离开。
那人躬身回道:“郎君,李达派人去北海查找樊谣的下落了。”
“樊谣不是在聂林出事后就消失不见了吗?”何虔诧然问道。
那人摇头,沉声道:“好像已经查到了他的踪迹,多半也来了临淄。”
何虔面色微变,心道:东海王曾秘密打造了五千副兵甲,不想齐王那边得到了消息,伙同一帮山寨中人半途截取了这些兵甲。
后来经柳宗明多番探查,才知是手下心腹聂林被人收买,故而走漏了消息,数月寻找,仍是不知他们将那些兵甲藏匿于何处。
后来聂林因李槐之事被押送至临淄途中,雷岩突然出现,结果了他的性命,柳宗明派去的暗探回来告知了他,原来雷岩的父亲和山寨百余人就是当时盗取兵甲的那伙贼人,谁料到他们事成后竟被人通通灭口,无一生还。
所以雷岩杀害聂林只是为了替父亲和山寨的人报仇,但当时聂林是和一名叫樊谣的小吏一同参与的此事,自聂林死后,竟再也找不到那个樊谣了。
“尤四,你继续派人盯着李达的动静,”何虔冷笑道:“樊谣如今再次出现,定不能让他轻易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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