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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轻重新坐回贾游身旁,双手托着下巴,想起任远对她说东海王司马越只是被削减一个县,东海王司马越封国为六县,而东海国所在地东海郡原辖十二县,另外六县划为兰陵郡追封给卫瓘。
徐州官员密报司隶校尉,并未查出东海王司马越有谋逆之举,也没有找到他与东赢公司马腾和清河王司马遐暗中来往的证据,故而司马衷也没有把司马越召回洛阳,只是近日东海内史弹劾东海王司马越侵占民田一事,朝廷便削减司马越一个县以示惩处。
雨轻主动给贾游舀了一碗汤,说道:“大哥哥,上回我去陆府学习书法,见到了缪先生(缪徵),他跟陆先生常去金谷园,听陆先生说东海缪氏子弟中名望最高的是缪播与缪胤,我还从未见过他们。”
贾游微笑道:“东海缪胤是安平献王(司马孚)的外孙,如今担任五兵侍郎,而缪播早些年任司空祭酒,现今为太子中庶子,跟随少傅去太极殿西堂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们来了,难道你又有什么儒学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他们?”
雨轻托腮思考着东海王司马越的事情时,突然想到东海缪氏,东海王与缪氏子弟自然是有来往的。
西晋挚虞的《文章志》中称缪袭之孙“绍、播、徵、胤等,并皆显达”,但史籍中对缪绍的记载并不多,缪徵的记载略多,大概因他是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的缘故。
而缪播与缪胤兄弟俩在八王之乱中的行迹很多,缪播更是周旋于河间王司马颙及东海王司马越之间,在长安与洛阳间往返,最后在怀帝与东海王司马越的对抗中,缪播及其从弟缪胤等人皆被司马越所杀。在西晋末年缪氏家族地位起起伏伏,缪播与缪胤二人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
司马越在朝中定有自己的党羽,东海缪氏子弟中很可能有人投靠了司马越的阵营,此番司马越没有因其弟司马腾谋逆一事受到牵连,多半是朝中有人察觉到什么风声提前通知了司马越,司马越很早就切断了与东赢公司马腾那边的联系,并且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柳宗明,私自开采铁矿以及在临淄发生的案子全都推在柳宗明身上,东海王府幕僚众多,柳宗明也不是那个首席谋士,牺牲掉他,对司马越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雨轻脸上露出孩子气的微笑:“大哥哥,侍读萧辙也是东海郡兰陵人,他能侍奉东宫,说不定就是中庶子引荐的,他们是同郡人,朝廷官员之间除了师生关系之外,还比较看重的就是这种同乡之谊了,大家相互扶持,相互帮衬,这样的地域利益集团也很常见,有时也会出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
王敦听后呵呵一笑,“你小小年纪对官场中事还能有自己的一番理解,每次在圆桌会议上你的发言也很独特,观念新颖,如今又对发生在崇文馆的那件杀人案这么上心,却是为何?”
雨轻淡然答道:“因为崇文馆是我命人建造的,只要案件不侦破,崇文馆就不能正常开馆,士子们也无法借阅书籍,我自然有责任协助洛阳令尽快破案。”
王敦已经吃完了饭,擦了擦手,点头笑道:“你还挺有责任心的,不过你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雨轻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摊手道:“这个案子跟中牟县的鬼宅诅咒一样诡异。”
王敦略笑了笑,然后就吩咐两名小吏把桌上的文件送去太子殿下那边,他和杜锡则走去另一边准备继续撰写《孝经义疏》。
贾游微笑说道:“在洛阳的东海缪氏兄弟四人中也就缪绍最好说话了,他恬淡脱俗、意在山林的闲适性格倒是很让人羡慕,你若是想要请教学问,不如去寻他,他和阎缵经常来往。”
潘滔眯起眼睛,开玩笑似的说道:“彦将兄,我看分明是你与缪胤、缪播关系不好才这么说的,缪绍一心当隐士,别人想找到他都很难。”
杜锡敛容道:“阳仲(潘滔字),不要说这些无用的了,赶紧撰写《孝经义疏》才是正事。”说着又瞥向雨轻,“还有你,既然是跟着鲁公夫人一起过来的,那就赶快回到她身边去。”
“哦,我知道了。”
“不要到处乱跑,这里可是——”
“大哥哥,我知道了,回头见喽。”
雨轻走到门口,又转身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很快就离开了。
太子寝宫装修极为考究,后殿内以隔断分成小室数间,琉璃门亦真亦幻,妙不可言,犹如梦境。
一身素服的司马遹轻轻推开一扇蓝色琉璃门,里面盛放着许多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玉檀木架最中间一层就摆着雨轻送给他的小王子玩偶。
听着脚步声一点点朝他靠近,他轻轻一笑,把小王子玩偶放入袖中,然后转过身来,琉璃门外之人突然停下脚步。
那扇琉璃门可以旋转,司马遹伸出的手又收回来,沉声道:“在我这里是不能四处闲逛的,刚才贾侍讲也同你说过了吧。”
“早在进宫前爷爷、叔叔和婶婶就叮嘱过我了,不能乱看不能乱走,也不要多说话,幸而有大哥哥在,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太子宫,可是这里的官职庞大繁多,我也没记住。”
雨轻是被司马遹的贴身侍卫带来这里的,司马遹故意把内侍和宫娥全都支走了,还命几名贴身侍卫守在殿门外,不许其他人靠近这里,他只想安静的和雨轻说会话,不想任何人过来打扰。
这时司马遹从蓝色旋转门里走出来,注视她一会,然后问道:“你是和贾侍讲他们一起用的午饭吗?”
“我在进宫前已经吃过了。”
“那不能算是中饭吧,我让人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
司马遹缓步走至玉檀方桌前,然后撩袍坐下,说道:“还不快过来。”
“哦,其实我不是很饿。”
“你脚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吗,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吧?”
“没有,即便是脚上留下伤疤也没什么关系的,反正别人也看不到。”
雨轻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几盘精致菜肴,早就听司马遹说过宫里请来了江南的厨子,果然是细腻丰润,就一点不客气的动筷吃起来,其实雨轻和司马遹在菊下楼一起吃过饭,私下里不分尊卑,她跟司马遹就像朋友一样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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