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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时沉寂,只听屋外冬风呼啸的愈加猛烈,如一双孔武大手不停推打房门,似是要破门涌进屋中一般。
秦楼安端端手,凤眸一一扫过三人。
马先知已过不惑之岁,对于青鸾殿中的传闻定是知晓一二,现在知道此事牵扯深为忌讳的青鸾之事,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司马赋及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现下微颦着眉峰,倒是有几分不寻常。
至于月玦,完全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当真可以说是袖手旁观。
“如今父皇将此案交了司马将军,不知大将军有何看法?”
秦楼安凝目看向司马赋及,只见他眼眸一抬,淡言道:“皇上既是将此案交与我,公主又为何牵涉其中,可是皇上不信任我?”
何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本是觉父皇故意皆此事难为他,不成想他不心存感激便也罢了,竟还咬她一口!
“司马将军多心了。本宫今日之所以来,一是因此处丧命宫女乃是我母后昭阳殿中之人。二来,城中都历坊少女失踪的案子,近日来本宫与玦太子暗中查访,已浅有些眉目。”
秦楼安压下心中被屈冤的愤愤之气,尽量端着心平气和的语调。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好女不和男争,公主肚里能撑船!
纵是她这般好声好气,司马赋及依旧满目冰霜,打眼扫过她后,目光落在一侧月玦身上,似是在问:她适才之言是真是假?
月玦见司马赋及与秦楼安皆是看向他,颔首轻笑道:“公主所言乃千真万确,日前公主曾命人蹲守都历坊各街各道,夜间见十三个妙龄女子诡异出的城去,却不料跟踪途中那些女子竟离奇死亡。”
“死了?尸体何在?”
司马赋及眼中聚起一道精光,似是将眸中原本的寒冰融化殆尽。
“在本宫府上,司马将军可要到本宫府邸走一遭?”
尚不待月玦回答于他,她便先行开口,脸面上不自知带了淡淡笑意。司马赋及好像还从未去过她府邸,当然,目前去过她府邸的男子,也便只月玦一个。
原是她笑意并非全都似剑刺戳人心,只是偏偏刺了他而已。月玦垂眸避过那抹灿若春花的浅笑,微扯嘴角,似笑非笑。
“嗯。”
司马赋及沉思片刻,淡淡应了一声便将开门出了房中。
呼啸已久的寒风终于得逞,无拦无阻冲杀进来,直冲正面房门的月玦。烈风拂面如刀,刀刀入心,却难断心中万千思量。
“愣着作甚?回府了。”
见月玦面色木然双目无神,秦楼安抬手在他面前摆了两摆。须臾月玦侧眸看向她,莞尔道:“好。”
二人出了房间后,马先知将房门掩上也跟了上来。
三人到大理寺府门时,司马赋及已长身立于门前,银白软甲下,白袍裹着寒风猎猎作响,墨发亦于风中飘飘扬扬。
萧瑟之中,自成一挺刚毅不折。
见此情景,秦楼安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待走近些后,却发现来时见的一行马皆不见了。
“司马将军的赤虬呢?”
“步行便可。”
秦楼安微怔,须臾莞尔:“既如此,那便一同行回府中罢。”
想来是司马赋及不愿招摇入她府上,便命手下人将战驹一同带回。若非如此,试想司马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行在前,她与月玦踉跄风中追在后,这若是被人见着,指不定又写出多少话本子。
“卑职恭送公主殿下,恭送大将军。”
三人在马先知恭送声中离了大理寺,司马在左,月玦在右,她夹在中,遥遥看去只给人“凹”字之感。
此时城中邑道上已不少人,纵是出了都历坊这般案子,然酒家还得开门做生意,红颜楼的姑娘也得梳妆打扮揽着客。司马赋及与月玦皆是潘安宋玉之貌,秦楼安此时男子装扮亦是风度翩翩,如今三人并行压路,此等景象可是难得一见,当下街头已聚了好些人观看。
秦楼安微微颔首,她倒不是惧人看,只是见街上女子无不对着她三人挤眉弄眼暗送秋波,虽不知司马与月玦二人看了那些搔首弄姿的女子是何感受,可同为女子的她,看了只觉好生别扭。
突然一股浓郁的脂粉气袭来,一直垂头走路的秦楼安抬头,只见面前倾倾站着一女子,看上去也便是二十出头的年岁,此时正捏着一方锦帕,半遮着脸面。
见那女子挡住去路,三人一时停下脚步。
秦楼安见那女子虽遮去笑唇,但眼角却盈盈弯着一丝妖娆,秋波在她三人身上转来转去,飘忽不定。别的女子虽有心凑近,却没那个胆量,此女竟然敢公然挡路献媚,可真是好大胆。
看了看左边司马,又瞅了瞅右边月玦,见他二人似是在等她拿个主意,秦楼安突然心生一意,嘴角微勾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位姑娘阻拦我三人去路,不知是何用意?”
那女子见已成功引起她的注意,水眸婉转,放下遮着半张脸面的手,露出整张玉面,胭脂如桃,樱桃小口,倒有几分姿色,只是却俗气了些。
“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听那女子娇羞一声,秦楼安心中一噎,她自小只听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不曾听闻如此清奇的改版。
秦楼安面不改色,只是微微察觉左边一凉,转眸一看,司马赋及整张脸都寒的结冰一般。
“咳,那不知姑娘所看中的君子,是我三人中的哪位啊?”
月玦与司马赋及虽都可称得上翩翩君子,然二人周身气质确实相差甚远。不知这眼前女子,更爱哪一种。
秦楼安说完便感觉到身旁一左一右二人皆看向她,俨然似在说:你在胡闹什么?
虽知晓他二人意思,然她却当作不知道一般,她倒要看看他二人到底谁更合她洛城女子的胃口。
思索之际,只见那穿红着绿的女子摇着身子款款上前,与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却突然侧步朝了月玦走去,方帕一挥,娇声道:“这位公子…”
“够了!”
女子话未说完,一旁司马赋及突然一声沉声冷叱,吓得那女子身子一僵。待司马缓缓侧目看向她时,那女子顿时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提着裙裾便仓皇跑了。
司马赋及一身霸气外露,围观的些许人现下也都猜到了他的身份,顿时纷纷垂目让路,再不敢多看一眼。
“司马将军可好生没情趣,眼看玦太子桃花欲开,你竟一刀给斩了。可是看那女子没选你,你觉得丢了面,便想着也不能便宜了玦太子?”
司马赋及周身寒意未收,淡淡瞥了她一眼,“荒谬。”
“此时正值隆冬,何来桃花?就是有也便是枯败烂枝,玦还要谢过司马将军将其斩断。如今将军与公主还有重案在身,切莫因此小事耽误时辰,还是快些回府上为好。”
月玦从头到尾未发一言,此时淡淡言语也是提醒二人查案为要。且听他话中之意,俨然是瞧不上那女子。不过他这般病病殃殃的,竟还夺了司马赋及的风头去?
罢了,大抵这便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
“既然玦太子都不怪罪司马将军扰了你桃花风流事,那本宫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回府罢。”
三人再未受阻,一路颇为顺畅。入府门后,正见木江带了府上小厮拿着竹竿敲打着堂前檐下冰琉璃,现下见她回府,木江一撩衣袍满面春风跑来。
木江尚未到身前,她便已知他要说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将千年人参赠与他,便以为她将玲珑棋之事揭过,现下可不是受宠若惊前来道恩?
却不料木江看清她身后二人时,面上春风拂去,顿时面露寒冰。
“老奴参见公主,大将军,参见…玦太子!”
秦楼安听木江说到月玦时,口气之中夹杂一丝不服之气。想来是还因抄写规矩簿子一事记恨月玦,奈何又拿他没得办法,便也只能笑面相映,恭敬以待,着实好笑。
“管家无需多礼,昨日绿绾带了几具尸体回府,安置到何处去了?”
“哎呦!公主您还说呢!昨日里绿绾带回府中十三具女尸,老奴觉着不妥便想报于您,奈何公主匆匆进了宫,回府后便睡下了,一直不得机会!你说这…”
“行了,绿绾是奉本宫之命将尸体带回,现在尸体在何处?”
秦楼安扬声打断木江得喋喋不休,闻言木江一楞,颔首说道:“在…在后院房中。”
“带路。”
“是,公主且随老奴来。”
三人跟在木江身后来至后院一处房中,入门便见地面之上一字排开摆放十三具女尸。
秦楼安回眸略扫一眼司马赋及与月玦,将身上所着披风解下交了木江。蹲身查看,只见地上女子面色红润,神态安详,与活人睡着时一般模样。
秦楼安心下一沉,未曾抬眸唤道:“二位且来查看下尸身。”
司马上前一步垂眸略扫,月玦则蹲下身,又似摆弄器皿一般将十三具尸身一一查看。
秦楼安仰面见司马赋及一副不以为意模样,心中不禁编排一句,这案子明明是他的事,他倒比谁都清闲!
侧眸看一旁正查看的仔细的月玦,如今对比无所事事的司马赋及,她看月玦都顺眼了几分。
然而此时无人知司马赋及心中所想,那便是有月玦出手,何须他多此一举。
“此十三人,还活着。”
“什么?”
正于心中编排司马赋及的秦楼安闻月玦言语后不禁心中一惊,不过转眼也不觉有何大惊小怪。先前冷剑鸣也是死而复生,现在月玦说这十三人还活着,倒也是可信。
“人死之后几个时辰内便生尸斑,身体冰凉四肢僵硬。玦观这十三人虽无呼吸心跳,然身体柔软尚有温度,亦不曾见得尸斑,不像已死之人。”
“会不会是尸斑隐在衣物之中,你不曾看到?”
月玦站立起身,淡言道:“亦有可能,只是玦乃男子,实不好将这些女子脱衣查看。”
秦楼安微微颔首,“此事无需你动手,木管家,速去将粉黛绿绾找来。”
“是,老奴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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