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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尚未正式开始,席上已陈列了不少香果糕点。谢容捏了枚圆润的葡萄丢进嘴里,隐隐可听“嘣”的一声,肉肥汁多的果儿在口中甜香四溅。

“玦,适才高台之上,你为什么要替那皇上解围?”

谢容还在为适才之事怪罪月玦,现下一口葡萄含在嘴里,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月玦闻言侧眸看向谢容,见他看他的眼神中有几分不满,月玦似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想为赋及打抱不平,然你如此为赋及出头,又能有什么用?如今在西风,秦帝是国主,是规则的掌控者,他说公平便是公平,纵是我不替他解围,他亦会强行突围。且你今日就算为赋及争得一时之气,来日也只能换得他对赋及愈加不公,这又是何必呢?”

宴会之上人多眼杂,月玦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司马赋及与谢容二人能听到。

谢容知道月玦言之有理,纵是他自小便与司马赋及不和不睦,可到底是同门师兄弟。如今有人欺负司马赋及,他们自然是要一致对外。

“莫多管闲事。”司马赋及冷冷一声,斜目越过月玦扫向谢容,“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

谢容知道司马赋及说的不在乎是指不在乎秦昊对他怎样,然他适才那样为他说话,他竟还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对他,谢容轻哼一声。

“行行行,你不在乎,这次算本公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过本公子可要提醒你,今天是你司马赋及不识好人心,来日若再有人给你叩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本公子可再不管你了。”

“管好你自己。”司马赋及语气依旧冰冷无温,命令一般的语气道:“宫宴之后,立马回谢府。”

“血灵芝还没找到,本公子是不会走的。”

谢容一口回绝,晃眼间他看到有人在盯着他们。

谢容微微斜了斜身往月玦耳边靠了靠,小声揶揄道:“玦,你看那边有两个女子正眼巴巴的瞅着你呢。看她们与暻姳公主同坐一席,想来也是公主。啧啧——生得还不错,有没有兴趣?”

“没有。”

月玦垂着眼皮看都没看,回答的毫不迟疑。他一早便察觉到有人盯看,这种眼光他自小便习以为常,无需在意。

“容,宴会开始之后,那两个公主可是随你挑选。你若有兴趣,不如自己娶回谢府?”

听月玦言中带笑,谢容甚为无趣的摆摆手说道:“不要不要,不如你好看的一律不要。”

“......”

见华清宫筵席之上座无虚席后,秦昊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宣布宫宴正式开始。

秦昊音落,隔于翠帘后的宫廷乐师缓缓奏乐,箜篌乐声和着殿中温池汩汩,颇为悦耳。佑德甚有眼力见儿得退出殿外,未几各色美味佳肴,鲜香果品,琼浆玉液流水般摆到各席案上。

看着案席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酒,秦婧雪与秦瑾烟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说东景来的质子命不过二十岁吗,那应该是个身体孱弱的病秧子才是,可如今那人坐于大将军司马赋及下首,风采都未被遮掩半分.....

秦楼安执起翠玉酒壶往同色玉盏中斟了半盏酒,又各自给秦婧雪与秦瑾烟斟了一盏。

适才她发现,不仅秦瑾烟看着月玦的眼神含情脉脉,竟连一向言行恭谨的秦婧雪看他的神色亦是春意盎然。

秦楼安知道父皇前些日子曾让她二人接近月玦,然自那次月玦称病拒见后二人便再也没去过掩瑜阁,想来是对他有什么误解而不屑见他。现下二人见着月玦真面目了,想来是后悔没利用机会见着他。然后悔也没什么用,先前见着了又能怎么样呢?

秦楼安往月玦那边觑了一眼,他只是随便坐在那里便以足够惊艳,也难怪秦婧雪与秦瑾烟仅仅见了他一面便这般在意。犹记她初见他之时,也是有瞬间的失神与惊愕。

“二位妹妹怎的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是什么事不妨与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秦楼安明知故问,将二人酒盏递到她们身前。其中秦瑾烟接过后,说道:“暻姳姐姐,听说东景月玦太子自来咱们西风便住在姐姐府上,想来姐姐与玦太子的关系应是十分亲密的罢?”

“怎么会?”秦楼安皱着眉,声似抱怨:“父皇也不知听了谁的话将他送到我府上,这可当真是害苦了我。你们有所不知,月玦此人看似温文尔雅,实际上就是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禽兽。”

“是..是吗?”秦瑾烟不敢相信,又问道:“难道是月玦欺负暻姳姐姐了?”

“那倒没有,他哪里敢欺负我?”

秦楼安自得一句,又煞有其实的告诉二人:“月玦此人,风流成性,每日里拿着我的钱留恋于花街柳巷找姑娘。还不止如此,不仅是嫖,吃喝赌他是一样不落,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见秦瑾烟与秦婧雪对视一眼,眼神当中还是不信,秦楼安问了一句:“婧雪瑾烟,你们二人为何突然问起月玦这个混蛋?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你们可不要被他的皮囊迷惑才是啊。”

“暻姳姐姐多虑了。”

秦婧雪浅笑应了她一句,靥上露出两旋小梨涡。

“我与瑾烟之所以问及月玦太子,只是听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听说东景月玦是白衣锦扇仙之色,腹有乾坤定江山。可姐姐却说此人一无是处,这倒与传闻截然相反。姐姐自是不会骗我们,定是传言有假。”

对上秦婧雪一双杏眸,秦楼安浅浅笑了笑,不亏是宁妃调教出来的女儿,说话这般的耐人寻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妹妹是听了传闻,还是今日听我说,都不如亲自去看一看。如今月玦就住在掩瑜阁,妹妹何不去认识一番呢?哦,对了,有次我去掩瑜阁时正好看见你二人从那里出来,你们不是早就接触过月玦了吗?”

“姐姐看见我与婧雪从掩瑜阁出来?”

“是啊。”

秦楼安笑着回了秦瑾烟一句,未几又听秦婧雪问道:“那不知姐姐那日,可曾见到月玦太子?”

“妹妹这是什么话?”秦楼安故作不解,“月玦就住在掩瑜阁中,怎会见不到?莫非那日里你二人并未见到他?”

秦婧雪甚是不自然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另一旁秦瑾烟也不再就月玦之事问她什么。

秦楼安执起酒盏淡定的饮了一口小酒,说来也怪,她竟然十分不想这二人接近月玦。他自来西风就住在她府上吃她的喝她的,现下也是她带进宫的,按理来说就得听她的。

换句话说,月玦是她的人。

秦楼安点点头,甚是同意自己这个想法。

“谢容公子——”

方放下手中玉盏,秦楼安便听父皇笑吟吟地叫着谢容,想来是父皇要开始收拢他了。

秦楼安左右看了眼秦婧雪与秦瑾烟二人,这次父皇若当真要许谢家一门皇亲,她二人也不是不可能被指给谢容。

当然,她自己亦有可能。

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呢,秦楼安自嘲地笑了笑。

“皇上。”

谢容应声站起,见秦昊手中执着玉盏,亦将案上酒端起来。

“不知皇上唤我作甚?”

“不知谢容公子近日来在宫中住得可还顺心啊?”

“回皇上,甚为顺心,如在自己家里一样呢!”

不知晓谢容为人的一众臣子听闻此言,无不面露骇然。

如在自家一样,这谢家公子还真敢说。把皇宫当自己家,稍加曲解这可就是谋反之意啊....

秦昊闻言面色僵了僵,未几笑道:“谢容公子住的开心就好,若是公子住的习惯,在朕的宫中常驻亦不是什么问题啊。只是不知谢容公子可否成家,若是家有妻小,也可一并接进宫。”

这可是如月玦所说,要给他说亲了?

谢容稍作思索,须臾云淡风轻道:“我自幼云游在外,居无定所,谈何成家立业之事?如今还是孑然一人呢。”

“哦,是这样。”

秦昊心中暗喜,又道:“谢容公子风度翩翩,又出身于万贯之家,想来是看不上一般女子的。如今宫宴之上亦有不少皇室宗亲贵女,包括朕的三个公主都在此。朕有意作主为谢容公子说门好的亲事,不知谢容公子可有此心意啊?”

众臣闻言,心下皆知皇上此举是为拉拢谢家。既是拉拢,用赐婚的法子亦无可厚非,只是竟然把自己的三个公主在算在其中。

一时之间,群臣皆三两相簇窃窃耳语。

“皇上要为我作主说门好亲事?”谢容受宠若惊道。

见秦昊甚是肯定的点点头,谢容笑着说道:“那我就多谢陛下了,只是——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啊。”

“什..什么?”

秦昊端着酒盏的手一抖,险些将里面的美酒溢出来。

对于谢容如此回答,众人也都为之大惊。只有代衡与代朝祁二人面无异色,谢容喜欢男子一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不知谢容公子适才之言何意啊?”

“字面之意。”

谢容对于他人异样的眼光甚不以为意,行到殿中看向秦昊。

“皇上既是有意为我说门好的亲事,那首先得我本人满意才行。实不相瞒,我不喜娇娇女儿郎,就是爱男子,用世俗之言来说,便是龙阳之癖。”

谢容话音方落,满殿哗然。

一直看着谢容的秦楼安亦心下不解,莫非他是故意如此说,目的就为了免去这门亲事?

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以后还有哪家女子肯借给他为妻?

秦昊同样没想到谢容会如此说,虽说龙阳之好在他西风亦非违禁之事,然到底是有些另类,鲜有听闻。

可如今谢容竟说自己就是,虽不知他此言真假,但纵是假的,今日之后也会被传成真的。

最主要的是,现下他要如何拉拢谢容,总不能把他的皇子或是宗亲各脉中的某个男儿说与谢容罢?

秦昊甚是为难的抬头看了眼谢容,却见他已四处寻看,似是在挑人。目光所及之处,人人避之不及,尤其是年轻的男子。

谢容将在场的所有人一一略看一遍,看及月玦与司马赋及之时,他二人看他的目光甚是一致,让他不要玩的太过。谢容回他二人一记眼神,让他二人放心。

未几,谢容唇角勾了一抹狡黠,行到代朝祁所坐席位,笑意吟吟。

“小王爷,自长盛赌坊一别已有数日光景。容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您,不知道您是不是也一样在想我呢?”

见谢容站到自家儿子身前,且听他满口混账话,代衡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你...谁想你了!你害本小王爷输了三百万两银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还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赌场本就是有输有赢嘛,小王爷就别将那事放在心上了。再说了,区区三百万两银子对我谢家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要是小王爷你肯嫁给我,别说三百万两,我将整个谢家所有的家产全都交给你,好不好啊?”

“放..放肆!”

代朝祁拍案站起,见众人皆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与谢容,代朝祁怒道:“谢容,我早就说了你那喜好我不敢恭维,本小王爷喜欢的是女人!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让你好看!”

“好好好,让我好看让我好看,你说的都算。”

谢容丝毫不惧代朝祁恶狠狠的目光,语气如哄生气的娇妻一般。

“够了。”

代衡沉沉一声,一双深晦虎目凝向谢容,说道:“虽然谢容公子与朝祁相交甚笃,但...但朝祁乃本王独子,不仅身系传宗接代之大任,更要承袭我瑁王府,恐不能与谢容公子相好。”

什么意思?

代朝祁满目不信的看着看着自己老爹,敢情他若不是家中独苗,他爹就将他卖给谢容了?

“谢容公子,瑁王爷言之有理啊,朝祁确实不能...不能如你所说嫁于你啊。”

秦昊当然不会同意代朝祁和他“喜结连理”,那样岂不是白白他谢家推给代衡。谢容心下轻笑,仅仅通过一门亲事就想将他谢家吞吃入腹,未免也太天真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谢家当真这么有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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