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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迩没有同意高延曹的求做先锋的请战,笑与高延曹说道:“螭虎,先锋之任不足委卿,我另有重任付卿。”
当下,莘迩给诸将分配任务。
诸将一一应诺。
……
却说田勘率兵出了冀县以后,沿着渭水,向西而行。
田勘本部兵马原有近万之众,前从蒲茂攻陇西,颇有伤亡,现尚有步骑七八千许。
这回驰援新兴,应同蹄梁的命令,他带上了大部分的兵马,约五千左右。
轻骑兵千余,此外便是他帐下的主力,华兵和高力羯兵。
如前文所述,高力羯兵与莘迩玄甲突骑中的骑马步兵是一样的,也是步卒,但皆乘马;至於田勘部的华人兵士,亦各有坐骑。这也就等於说是田勘率之援新兴的这五千来兵,无论骑兵、步卒,都是有马的。按理说,当是行速甚快才对。
却田勘率部离了冀县大营,只驰行了十几里地,就传令下去,命部队放缓行速。
一天下来,只走了三十多里地。
竟是和步卒正常行军的速度相当,——连步卒急行军的速度比不上。
虽然天上下着小雨,路上泥泞,会对部队的行军造成影响,然而他的这个行速也着实太慢,搞得郭黑、呼衍宝迷惑不解。
就於这天下午,筑营过后,两人到田勘帐中,询问缘故。
呼衍宝说道:“将军,同蹄将军的命令不是叫咱们‘速援’么?却今日行军,将军为何一再传令,不许加快速度?又离傍晚尚早,这才行军三十里,就下令择地筑营?”
田勘瞅了呼衍宝眼,心道:“老子行军迟缓的原因还不明显么?居然问出这等愚蠢的问题!”懒得理会他,叹了口气,与郭黑说道,“老郭,我这次是作茧自缚。”
郭黑问道:“将军此话何意?”
田勘说道:“要不是我对同蹄将军说,唐艾袭我新兴,是为使莘幼著后顾无忧,再三请求同蹄将军赶紧向大王求援,同蹄将军可能也不会马上就遣咱们往援新兴!”
郭黑说道:“将军的意思是?”
“唐艾可是块硬骨头啊!”
郭黑问道:“将军是怕我军此援新兴,也许会损失较大?”
“是啊!”
郭黑来见田勘的路上未带兜鍪,脑袋被雨水淋湿,往下滴水,他拽着袍子,擦了擦头顶。
帐中还没点蜡,光线幽暗,他一颗光头本就颇亮,擦了水后,更是引人注目。
郭黑擦完了头,说道:“可是将军,新兴守将昨晚送来的军报中,不是言称围困新兴的陇兵似乎不多,还不到万人么?我军以五千锐卒往援,加上城中守卒,里应外合,……末将愚见,应是解围不难吧?”
田勘把视线从他光头上转开,说道:“糊涂!”
“敢问将军,末将哪里糊涂了?”
田勘说道:“临敌交战,岂是只比较敌我兵力数量的?唐艾智士,擅长用兵,并且其部兵士甚精,便是大王去年亲征,都没有能把陇西打下!——攻襄武县城的时候,你我数次上阵,其部将士的敢战,咱们也都是亲身感受过的!又岂能自恃内应外合,而就轻视於他?”
“不可轻视於他?”
田勘说道:“所以我不肯加快行速,一则,需防他半道设伏,二来,也正是借此时间,让新兴守卒磨一磨其部战士的锐气。”
“……将军高明!”
田勘郑重地说道:“此援新兴县城,咱们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谨慎、谨慎、再谨慎!”
郭黑心道:“谨慎、谨慎、再谨慎,这不是一个,这是三个了。”问道,“那敢问将军,待我军至新兴城外时,咱们是打,还是打?”
田勘在领下同蹄梁的命令时,就已经定下了此次援救新兴的方略。
这时闻得郭黑此问,田勘就把自己的方略道出,说道:“我军进至新兴城外后,如果唐艾因此撤兵,那是再好不过;若他不撤,咱们就在先驻营,视情况而做进战与否的决定。”
郭黑、呼衍宝对视一眼。
呼衍宝担心地说道:“将军,同蹄将军的命令是,令我军速援新兴,解陇兵之围。若按将军此策行之,岂不是与同蹄将军的命令相违么?如果被同蹄将军追责,可该怎么办?”
田勘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朽木不可雕也!”
呼衍宝愕然,说道:“将军此话何意?”
田勘说道:“你我手底下现在好歹还有七八千善战之卒。有这七八千兵卒在,同蹄梁他就算责备你我,又能怎么责备?至多骂你我一顿罢了。可若是咱们损兵折将,手下没了兵,同蹄梁的责备又会是什么?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么?”
呼衍宝恍然大悟,说道:“是、是,是末将想得差了,果然还是将军高明!”
一番计议,确定了这回驰援新兴的进战部署、援救方案。
……
次日一早,雨还在下。
郭黑摸着光头,咕哝说道:“这雨看着要停,却还是下个不住,真是讨厌!”
田勘所部兵士,要么是羯兵,要么是胡化的华兵,饮食方面和寻常的华人不同,作战期间,只需冷食即可,兼以新兴离冀县不远,如果需要的话,后续的补给能够很快运到,所以没带什么粮秣辎重,只是每个兵士随身携带了十天的酪浆、胡饼。
就着酪浆,吃过胡饼。
早饭罢了,在田勘的命令下,拔营启程。
继续慢吞吞地往新兴城方向而去。
又行军一天,还是只走了三十里地。
距离新兴城尚有四五十里地。
这天行军之前,田勘和昨天相同,依旧遣派斥候,往去新兴县城方向打探。
一个是打探唐艾攻城的进展,一个是打探前边路上可有伏兵。
直到筑营时,斥候的回报仍都是:围城的唐艾所部似乎是未有察觉到他们这支部队的到来,并无迎击的准备;沿途道上也没有见到伏兵。
郭黑、呼衍宝对这个消息挺高兴。
田勘却泛起了疑心,说道:“唐艾怎会竟似毫无戒备?”
郭黑问道:“将军莫不是怀疑唐艾已知我军来来源,然却故意装作不知?”
田勘谨慎地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呼衍宝不以为然,说道:“这里距离新兴县城只有四十多里地了,沿途并无什么山川险隘,唐艾难道还能於半道设伏不成?不管他是不是故作不知,以末将看来,都没有什么关系。”
呼衍宝此话很有道理。
田勘想了一想,也就不再多说。
行军的速度再慢,最多再走一天多,也就能到达新兴县城了,郭黑问道:“将军,同蹄将军叫我军先把失陷的坞堡夺回,据今天的最新军报,渭水南的坞堡现下是尽数丢失,这个坞堡,我军怎么打?什么时候打?”
田勘说道:“且等我军到至新兴城外,筑好营垒之后,再做谋议不迟!”
郭黑、呼衍宝领命应是。
此地离新兴城已经很近,唐艾越是无有动静,田勘越觉得不踏实。
当天晚上,田勘命令骑兵夜宿营垒的外围,令华兵和羯兵步卒休息於营垒的中间,以作唐艾可能会遣兵夜袭的防备。
却是白白戒备了一夜。
这天晚上,并没有等来敌人来袭,但天微亮时分,从冀县方向来了数骑。
……
郭黑领着这数骑,着急忙慌地赶到田勘住帐,求见於他。
“大早上的干什么!”田勘的呵斥从帐内传出。
郭黑说道:“将军,同蹄将军的军令到了!”
帐中安静片刻,田勘掀开帐幕,从内出来。那数骑皆盘辫脑后,都是氐人。田勘认出了带头之人,是同蹄梁的一个心腹,绽开笑脸,温言细语地说道:“将军有何军令?”
那军吏说道:“将军昨日又接到新兴守将的求援,乃知贵部出城已经两日,却距新兴还有四十余里,极是恼怒。将军让我当面问一问你:贵部是乌龟么?”
“是这样的,我之所以……”
那军吏没兴趣听田勘解释,打断了他,把同蹄梁的军令递给他,说道:“这是将军亲笔写的军令,请你自己看吧。”
田勘接住,拆开封泥,打开观看,见军令只有一句话:“限汝部今暮前,到达新兴城,若延时未到,处以失期之罪。”
失期,是军法中的大罪,重者斩首。
田勘咽了口唾沫,站直身,大声说道:“劳烦足下回去代我转禀将军,今暮前,我部定能抵至新兴城外!”
那军吏转身上马,带着从骑,驰还新兴去了。
郭黑、呼衍宝聚拢过来,说道:“将军?”
同蹄梁的军令之下,田勘步步为营的谨慎进军显然是没办法继续了。
田勘只好下令:“传令,即刻拔营,速援新兴,务必傍晚前赶到城外!”
……
新兴城外,陇兵大营。
斥候飞马急报:“田勘部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估计傍晚前能达新兴城!”
莘迩大喜,即刻再次召聚诸将,
等诸将到达,莘迩说道:“本来昨天就要出兵的,万没想到田勘简直如个乌龟爬!整整两天,才走了六十里地。总算是他不再龟速了!卿等与我即刻引兵出营,照我前日部署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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