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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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方丈的厢房之后，云翔几乎没花费什么工夫就在前殿找到了正在擦拭烛台的小和尚玄赞，然后随便找了个采买供品的由头，就带着他出了寺门下山而去。

一路之上，倒也见到了不少东天潜伏的探子，云翔的预料果然没错，这些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智慧胜佛身上，根本不会去注意刻意妆扮过的云翔和小和尚玄赞，居然让二人招摇过市，无惊无险地就那么下了山。

到了金山脚下，云翔仍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并没有施展法术带人离开，而是花钱包了个来往的马车，一路朝着江都城赶去。

上车之后，他才取出了衣服给小和尚也妆扮一新，将僧袍僧鞋全都扔到了一旁。

玄赞一脸好奇地任由云翔摆布完，方才怯生生地问道：“云先生，咱们不是去市集采买供品吗？怎的还要打扮得如此古怪？”

云翔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转世的金蝉子，问道：“玄赞，打你记事以来，这应该是第一次离开金山寺吧？”

玄赞点头道：“正是，以前曾听师兄们说过山外的样子，不过，我方丈说我们年龄太小，怕我们坏了心境，所以从来不准我们下山。这次定然是云先生在方丈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才准许我下山的吧？”

云翔笑道：“倒也不用说什么好话，你们方丈也不过是个佛前珈蓝罢了，智慧胜佛的话，他终究还是要听的。”

玄赞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先生为何不将玄奘也一起带出来呢？”

云翔闻言叹了口气道：“玄奘这个名字，本身就意味了很多，他有自己的事，以后只怕片刻都不会有自由了吧。”

玄赞自然无法理解云翔这番话，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玄奘被方丈叫了去，半天都没有出来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云翔淡淡一笑，忽然又开口道：“玄赞，你以后不做和尚了，好不好？”

“不做和尚？”玄赞顿时吃了一惊，道：“我无父无母，除了方丈和寺里那些师兄弟，谁也不认识，不做和尚还能做什么？”

云翔道：“你不是已经认识我了吗？有我帮你，以后不做和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玄赞愕然抬头，盯着云翔看了半晌，居然莫名生出了一丝亲切的感觉，忽然开口道：“云先生，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别人。”

云翔奇道：“好，我答应你，你说吧。”

玄赞道：“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和玄奘都不喜欢寺里，不喜欢那些佛经，更不喜欢那些佛像，我们都希望长大了能够离开呢。”

云翔听得这话，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看来，上几世当酥人的日子，使得他们对佛门已经生出了本能的抵触，便是轮回转世，也无法磨灭神魂深处的印记啊，这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玄赞见云翔沉吟不语，续道：“先生若是能让我不当和尚，我其实心中也是多有感激的，只不过，玄奘还在寺里，我一个人又怎能离开？”

云翔叹了口气，摸了摸玄赞的头顶，摇头道：“玄赞，玄奘出现在你身边，其实正是为了替你经历一些事情，便是我也无法阻止。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完成自己以前的承诺，帮你获得这一世的自由，至于玄奘以后会如何，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现在，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到醒来，你就能获得新的人生了。”

被云翔轻抚着头顶，不知为何，玄赞只觉得一阵心安，一股倦意便已涌了出来，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倒头便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他来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那里每个人都是痴痴呆呆的，只知道念经，然后死去，化作了一滩酥油，便是重新活过来，也不过是再一次的轮回罢了。而他，却也正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可在他们的心中，其实都是无比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而此时的他们却并不知道，随着马车飞速地离开，天边却有两道遁光飞射而来，落在了金山寺中，正是两位东天的菩萨。

金山寺的厢房之中，智慧胜佛正在对方丈法明训诫，毕竟他已是辅职果位了，有些西天的规矩总要讲清楚的。

忽然间，只听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之声，只听有弟子喊道：“方丈，您快出来看看吧，前殿又有神佛显圣了。”

法明一愣，抬头看向智慧胜佛，却见这位佛爷脸上已然挂上了一层寒霜，冷笑道：“终于来了，走，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说话间，他的身旁已是涌出了金色的佛光，与法明一同朝着前殿而去。

大雄宝殿的顶上，此时立着足足十多道人影，个个都是佛光笼罩，自然引得寺中一众僧侣信徒纷纷叩拜。当先的三人，正是黄眉、灵吉、国师王三位东天的大菩萨。

三位菩萨一眼便看到了被簇拥着匆匆而来的二人，却似乎根本没看到智慧胜佛一般，只是淡淡地道：“金山寺方丈法明何在？”

法明回头看了看智慧胜佛，却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犹豫了半晌，终于咬了咬牙，上前行礼道：“贫僧佛前观法珈蓝，见过各位东来教道友。”

“观法珈蓝？”黄眉菩萨皱了皱眉，终于看向了智慧胜佛，冷笑道：“智慧胜佛，真是好快的动作啊。”

“善哉，善哉，”智慧胜佛宣了声佛号，淡淡地道：“金山寺供奉我佛多年，宣扬善法，早已是功德圆满，如今赐下果位，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黄眉道友何出此言？”

“哦？是吗？”黄眉菩萨眼珠一转，目光又落向了法明，道：“法明，你可知道，区区珈蓝不过是辅职果位，在西天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罢了，若你愿意，我可以保举你为我东来教的观法罗汉，身份尊崇百倍，如何？”

罗汉？法明心中顿时一惊，脸上也露出了踟蹰之色，他精研佛法多年，当然也知道罗汉和珈蓝的区别，听到这话，难免有些心动。

智慧胜佛却傲然道：“黄眉道友说笑了，我西天的珈蓝，可是佛祖亲封的，在灵山也有一席之地，相比之下，东天那毫无根基的罗汉，也不过是区区虚名罢了，有何可比之处？”

法明听得这话，也是恍然大悟，道：“回禀道友的话，在下已是西天正统的珈蓝，不便接受他人封赦，还请道友莫怪。”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尤其强调了“正统”二字，更是引得智慧胜佛面露笑意，点头不已。

黄眉菩萨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冷哼道：“也罢，那我问你，玄奘现在何处？你且叫他出来，我东天自有重用。”

图穷匕见，果然，东天已然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是准备借着人多势大，直接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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