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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的两节自习课,一节英语,一节物理,老马和老韩没讲新课,而是各发了一套练习题,陈戒心里念着股票,忍着胃疼做完了题目,对答案的时候发现错误率明显上升。
他再一想起父亲的提醒,觉得有些道理。
晚上放学回家,陈戒先是看了眼股票,大为电子收盘上涨7%,他见小有盈余,决定见好就收。
陈戒主动找到陈国刚,让父亲帮他明天把股票清仓。
陈国刚面露喜色,满口答应,可是第二天刚开盘,他就傻眼了。
大为电子停牌了……
处于停牌期的股票无法交易,陈国刚查看公告,原来是公司正在商讨重大事项。眼看后面就是假期,没人知道这次停牌持续多久,也没人知道等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为了尽量不影响陈戒的考试状态,陈国刚只能报喜不报忧,找了一大堆大为电子的利好消息,甚至连他平时不屑一顾的小道消息,也都统统收集出来。
陈戒满仓操作,心态本就不稳,得知大为电子停牌,整个五一假期都是在忐忑中度过,这三天他原本能像以前一样在家安安稳稳地看书学习,可是因为股票停牌,他只能不停在网上搜索着信息。
股票论坛里散户众说纷纭,好的坏的都有,有人说停牌是讨论公司发展方向;有人说公司财务出现问题,正在到处筹集资金;更有甚者说董事长涉嫌犯罪,目前正在配合调查。
网络上本就真真假假,所有人都穿着马甲,意气风发地发表着言论,完全不需要为其言论的真实性负责。
如果按照要求孩子的标准,撒谎并不可取,可是网络时代,为了博眼球,谎言变成了家长便饭。只要故事编的足够有料,细节足够齐全,逻辑能够自洽,听上去跟真的一样,就能带来点击率,就能带来转发。
传谣之人,有的为了满足情绪的宣泄,有的为了达成业绩的指标,人们各怀私心,毫不在意真相。
自从人类有了历史,便饱受谎言困扰,小到家破人亡,大到国家覆灭,谎言都在充当着极不光彩的角色。哪怕所有人深知谎言的后果,可当撒谎成了人类的共同标配时,也就无人称其为恶了。
连着看了几天论坛,陈戒已经被各种颠三倒四、自相矛盾的流言折腾得筋疲力尽,如果不是他担心自己的资金安全,这些消息,他从来懒得分析。
陈戒三天的光阴就在互联网民众的流言中悄然而逝了。
三天的生命因为谎言而荒废,他不禁自问,这些网民究竟算不算犯罪?
放到古代,撒谎当然是犯罪,陈戒记不起来哪里读到的故事,古希腊法律里,一旦犯人被判撒谎,就会被埋进土里,只露出脑袋,然后被众人用石头活活砸死。
文章最后的评论说这是古代不尊重人权的酷刑,是野蛮的体现。
可是陈戒却不这样认为。
撒谎是恶,这是全世界的共识,几千年没有变过,只不过古时候民心纯朴,撒谎的人少,少到就像今天杀人犯的比例,这么少的人,司法机关自然有足够人力进行抓捕、审判、行刑。
可是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多的战争、饥荒以及更严重的犯罪事件发生,让政府逐渐分身乏术,有句话叫抓住主要矛盾,政府的主要精力都在解决大灾大难上,像撒谎这种细枝末节的小罪小恶也就无人关心了。
大棒没有了,人类便开始了肆无忌惮地撒谎,逐渐地,撒谎变成了全人类的共同习惯。
放到现代,撒谎更加算不上犯罪,尤其在信息时代。在陈戒看来,这是整个网络成千上万人对他个人的犯罪,法不责众,网民们当然不需要负法律责任。那些怂恿别人自杀的网民尚且无需负责,就更别提只是失去了三天生命的他了。
法不责众,想到这四个字,陈戒自嘲起来,他不禁联想,如果几百年后,人类继续堕落,每个人的手上都沾着别人的鲜血,那个时候,杀人也就不是犯罪了。
想到这里,陈戒的后背突然有些发凉,然后就接到了吕国萍的电话。
吕国萍知道陈戒假期过后就要考试,专门打电话过来加油打气。因为今年的五一假期只有三天,忙碌了小半年的她不想舟车劳顿,所以留在了白城。
挂了电话,陈戒的心思暂时从股票出抽离出来,他现在必须准备期中考试了。
……
5月6日,假期后的首个周一,分配考场的日子。
“八班啊……”高格立得知考场后,看了眼陈戒,“你在几班?”。
“六班。”陈戒说完看了冯诗楠一眼,“你呢?”
“也是六班。”
三人正聊着,就见李利蒙和马天来正从班里出来,也在聊着分考场的事。
“你在几班?”李利蒙问。
“六班。”马天来并不关心李利蒙的考场,后者正要搭话,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也在六班啊……”冯诗楠听到二人谈话,一脸无奈。
5月7日,期中考试正式开始。上午考两场,第一场数学,第二场英语。
陈戒进入考场后,除了看到冯诗楠和马天来,也看到了李利蒙和汪安娜。后面两位分别坐在马天来的左右两排。
六班的监考老师是教物理的老韩,第一场考数学,起初一切顺利,可是到了交卷前,就见马天来不老实地做起了小动作,他跟李利蒙不停打着手势,后者倒也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韩和他已经不止一次动过口角,那是老韩恨铁不成钢。不过自打老马找他聊过,老韩也知道了马天来的门路,既然后者有个好爹,已经为他的未来铺好了路,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二场考英语,马来天昨天就知道汪安娜跟自己一个考场,便提前打好招呼让她帮忙。汪安娜在国外生活多年,英语比中文还好,她念着马天来的好,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对她而言,马天来的作用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公平、规则来得实惠,难得对方有求于自己,帮了这个忙,以后她有事相求也好张嘴不是?
哪知道马天来变本加厉,完全不把监考老韩放在眼里,第一场考试他还知道躲着老韩,第二场干脆是明目张胆地抄。
起初,马天来也跟汪安娜打着手势,不过后者过于谨慎,动作太小,马天来看不懂,干脆传起了纸条。
汪安娜谨慎,趁老韩不备的时候才敢把纸条扔回去,马天来却不以为意,当着老韩的面就敢把纸条扔过去。
前两次,老韩只是干咳以示警告,到了第三次,实在忍无可忍。
老韩一脸愠色,走到两人中间,把手伸向汪安娜道:“拿出来。”
汪安娜看了眼老韩,又看了眼马天来,犹豫了一下。
“拿出来!”老韩明显生气了。
汪安娜见事情败露,只能一脸委屈地将纸条交了出去。
老韩看了眼纸条里的内容,坐实了马天来作弊的事实。他见汪安娜一脸柔弱,也不怪她,断定这次作弊是马天来以势压人,所以只跟马天来算账。
“这是什么?!”老韩压着火气问道。
马天来知道他明知故问,也不理他。
老韩彻底火了,指着班门的方向厉声喝道:“出去!”
马天来也不解释,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陈戒坐在后面,整件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上一场李利蒙帮马天来作弊,他也知道。
高中难度的试题,陈戒做得很快,按照他的习惯,做完之后总要检查一遍,可是因为股票停牌,他有些心浮气躁,试题做完,他很难静下心来检查,也就正好瞧见了两次作弊事件。
马天来找李利蒙帮忙时,后者起初只是打手势,陈戒看得出来,当时他们在对选择题。
李利蒙的手势给得痛快,问什么答什么,就连坐在后面的陈戒也能读懂手势里的abcd,陈戒也是无聊,竟然照着他的手势对起了答案,对完之后陈戒发现,李利蒙的数学还挺厉害,除了一个题目,剩下的跟自己完全一样。
选择题对完,陈戒见马天来伸出两只手比了个“15”的手势,第十五题是大题,用手势已经没用了。
李利蒙依旧痛快,把半面卷子挂在桌子右边,这样马天来就能看到了。
马天来心领神会,赶忙看着答案抄了起来。
可是到了马天来抄英语的时候,就没这么顺利了。他起初也是打手势,手势里全是题目编号,陈戒坐在后面也能看懂,可是汪安娜却总是无辜地看着马天来,脸上写满了看不懂。马天来没办法,又示意她像李利蒙之前那样把卷子靠过来些,可汪安娜还是一脸困惑。
马天来觉得汪安娜刚从国外回来,可能还不理解这些手势,也没跟她计划,于是传起了纸条。
纸条传过去后,马天来开始催要答案,汪安娜这次看懂了,不过总是提醒他注意老韩,只有老韩转移视线时,她才会把纸条扔给马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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