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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蕙!你居然用那么大个蜜瓜去砸阿福,你安的什么心?!”
荐福寺祈福院三楼厢房,谢凌雪用力推了一下林嘉蕙,把后者推得跌倒在地。
其他人都懵了,怔怔看着两人。
林嘉蕙被推倒,坐在地上用绢帕轻捂着口鼻,嘤嘤哭泣:“谢小娘子,你向来不喜我,我知道,你与福妹妹交好,看她危急心中慌乱我也理解,但你怎可不分青红皂白如此诬蔑于我!”
“还说不是你,蜜瓜就放在你旁边,你还特意拿那个大的砸下去。”谢凌雪指着林嘉蕙,“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看见是吗,告诉你,我看见了!”
林嘉蕙哭道:“谢小娘子,你跟福妹妹关系好,为她着想。我承认我跟福妹妹有些矛盾,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能因为我们姐妹间一些小打小闹就将如此重罪诬蔑于我。”
“你还狡辩,明明就是你,你离蜜瓜最近,不是你是谁!”谢凌雪气道。
“照你这样说,二姐姐和徐小娘子就站我身旁,也离蜜瓜最近。”林嘉蕙不停擦着眼泪,最后用绢帕捂住脸大哭:“你怎能这般诬蔑我,就因为我不是东平侯府的亲女,被人这么作践,我、我……”
“你你你,明明就是你,你还有脸哭!”谢凌雪气急败坏,她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他人回过神来,徐彦环拉了拉谢凌雪的手,说道:“雪娘别生气了,我想林四娘也不是有心的。”
谢凌雪:“她就是故意的!”
林嘉蕙:“真的不是我,徐小娘子怎么能这样说,你就站在我旁边呢。”
徐彦环神色一变,恼怒地看向林嘉蕙。
徐彦珺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好在那蜜瓜没有砸到林五娘……”
“要是砸到了呢?”谢凌雪打断嫂子的话,厉声道:“要不是阿福正好把蜜瓜打掉,要不是魏王正好接住,要是砸到阿福的头了呢?”
徐彦珺脸上的笑一僵。
徐劭见姐姐被谢凌雪一个小丫头骂,不满地皱眉:“这不是没砸到么,我姐怎么说也是你嫂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况且又不是我姐扔的蜜瓜。”
“好好好,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帮着林嘉蕙这个虚伪小人,我不跟你们一起行了吧!”
谢凌雪气得不行,转头就推开厢房门跑了。
“雪娘!”
“谢小娘子!”
众人的呼喊被谢凌雪抛在身后,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哎呀,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作死啊,还不快去追。”徐彦珺指着侍女怒骂,自己想去追谢凌雪,没走两步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大姐姐!”徐劭和徐彦环吓坏了,赶紧过去扶住徐彦珺。
厢房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皆六神无主。
这时,林嘉芸出了面,安排道:“六郎,你快去医馆请大夫。二姐姐和六妹妹,你们带人去寺里要一间客院禅房。徐表哥、环表妹,你们把珺表姐扶到椅子上去,徐表哥去找软轿,待会儿送珺表姐去客院禅房。陈国公府的侍女,你们去个人回府通知你家夫人。”
她这一顿安排,众人终于不慌了。
林昫带着小厮就跑去找大夫;林嘉芩和林嘉芬也感情去找寺里僧人要一间客院禅房;徐劭把姐姐扶在椅子上靠着,就出去找软轿。
徐彦环紧张地握着徐彦珺的手,眼泪都到眼眶了。
林嘉芸安慰她:“别担心,珺表姐定无大碍的。”
徐彦环被她的镇定所感染,点了点头,把眼泪擦掉。
林嘉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理理皱掉的裙子,低垂着眉眼,轻声说:“谢小娘子也真是的,冤枉我便罢了,左右她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我习惯了。但她怎么能顶撞自己的嫂子呢,瞧瞧她把珺表姐给气得。”
“蕙娘,你少说两句,积点口德吧。”林嘉芸淡淡道:“况且,你在这里说,也没人听得到。”
林嘉蕙捏着绢帕的手一紧,冷声说:“三姐姐如今巴上了林福,倒是比往日里威风了起来。”
“不叫‘福妹妹’了?”林嘉芸似笑非笑。
林嘉蕙咬着嘴唇,怒视林嘉芸。
林嘉芸不欲与林嘉蕙多纠缠,叫来侍女,吩咐道:“你去慈恩寺外面等着,五姑娘出来了就告诉她不用来荐福寺吃素宴,就说陈国公府家有些事儿,大家早早就散了。”
侍女领命而去。
林嘉蕙冷冷看着林嘉芸,在心中哼了一声对上七娘八娘的目光,两人神情呆呆的,似是难以置信。
她恼羞成怒,狼狈转过头。
-
雁塔上,今科及第者们登高望远,直抒胸臆,各个是踌躇满志。
只除了一人。
林福凭栏往下看,直直盯着一人手中的黄色圆形物体,眼眨都不眨一下。
“在看什么?”
一道低沉嗓音在左手边响起,林福转过来,拱手:“王爷。”
秦崧看了她片刻,然后也凭栏往下望,说:“两次。”
“嗯?”林福不明所以,下一刻她就炸毛了,“敢问王爷,知道冤字怎么写吗?”
秦崧负手,等着她说。
林福让小吏拿纸笔来,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并解说:“冤,‘兔’字上头一个‘冖’(),‘冖’乃王爷你的欲加之罪,‘兔’乃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
秦崧觉得好笑,负在身后的手握紧了些,顿了顿才道:“咳……如此说,是本王冤枉你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林福让小吏把纸笔收走,又探头看了一眼下面被魏王亲事府典军抱着的蜜瓜,好奇问:“王爷欲如何处置那只蜜瓜?”
秦崧:“吃了。”
林福:“……”
秦崧长眉微挑:“你有意见?”
林福摇头:“不,下官想说,请分下官一半。”
秦崧定定看了林福片刻,颔首:“可。”
林福抱拳:“多谢王爷。”
林尊跟亲家公李骥说着话,目光总时不时瞅向自家闺女,一眼一眼又一眼。
“林公如何看?”李骥忽然说。
“用眼睛看。”林尊下意识答。
然后……
他发觉自己周围都没了说话的声音,回神转头一瞧,李骥、鲁印还有今科第二名都看着自己,第二名似乎还隐隐有愤慨之意。
“咳咳……”林尊清清嗓子,见李骥手上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扫了两眼,“是要我看这诗是吧?”
他伸手正要从李骥手中把诗作拿过来细看,旁边一只手飞快把纸抢走。
应凤岐将纸揉成一团,说:“下官拙作,就不污了林尚书的眼了。”
林尊面色沉了些许,李骥亦皱了眉头,胖胖的鲁印倒是笑呵呵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心说:还好此人没有入了我工部,不然我这工部怕是要翻天了。
应凤岐拱手说了声告退,找其他人说话去了。
李骥道:“此人甚是狂傲。”
鲁印笑呵呵:“他出身太原应氏大宗,几百年的望族,本身也是极有才华,自然狂傲。”
李骥摇摇头,不予置评,转而问林尊:“你刚才是在发呆?想什么呢?”
林尊转头看李骥,他怎么好说他刚才看自家闺女跟魏王有说有笑的,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闺女什么时候认识魏王了,还相谈甚欢?
没一会儿,刚才气咻咻从他们这里走开的应凤岐走到林福跟前,说了几句什么,林福一脸诧异。
林尊立刻怒了。
怎么着,就是没评价一个他的拙作,不能把老的怎么样,就去找小的麻烦,算什么英雄好汉。
林尚书气呼呼走过去,就听他闺女说:“谁告诉你我擅于诗词,那你快去找那人麻烦,他肯定是要坑你。”
应凤岐说:“林状元适才题于雁塔上的诗不就是佳作。”
林福说:“哦,你说那首诗啊,那是知道今天要作诗,临时跟家兄学的。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这么厚脸皮的话,说的人不惭愧,听的人却要气炸。
“真不知你这样的怎么会被点为状元。”应凤岐愤慨道。
一旁秦崧闻言不悦,正要说话,被林福抢了先。
林福轻笑道:“应评事怕是忘了,今科是才识兼农桑长才科,取的是农桑长才,我的农策是最好的,自然我是状元。至于你质疑朝廷选才不公……”
“我没有质疑朝廷选才不公!”应凤岐打断林福的话。
林福笑道:“我是说,你若有不服,也只能憋着。”
应凤岐鼻翼翕张,好一会儿才说:“林状元口才了得。”
“我也这么觉得。”林福半点儿不谦虚,并诚心诚意建议:“其实应评事喜欢比诗赋的话,考明年进士科不是更适合,何必着急忙慌来考今年的才识兼农桑长才科,你不知道我今年会考吗?”
应凤岐:“……”
应凤岐纵横太原府,也是极有才名的少年郎君,加上家世显赫所以为人很高调。
不想从太原到长安,现实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你嚣张,总会有人比你更嚣张。
偏偏这个嚣张的人是压了自己一头的状元,还是个女人。
这就更让才子郁闷了。
秦崧手握拳抵在嘴前低咳一声,偏过头努力忍笑,维持自己威严的王爷形象。
林尊想着还是要给太原应氏面子,于是,扭头边离开边无声大笑——不愧是我儿。
应凤岐气呼呼走掉,林福遗憾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秦崧没忍住,笑了两声:“恐怕今日之后,许多人都会知道林状元不擅诗词了。”
“我本来就不擅诗词。”林福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她又没有受过系统的声律学习,能写几首打油诗已经很不错了。
“以己之长攻他人之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和我来比微积分啊!
秦崧点头:“甚是有理。”
林福尾巴翘到天上:“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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