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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驽微微一笑,心情却远不如表情这般轻松。他明白花流雨所言非虚,至少此女在墓穴中用她的所作所为身体力行了这一点。
对于整日在刀口上舔血的武林中人来说,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至于仁义道德,或者所谓的义薄云天,都得让位于这一条铁打的标准。
他自从回到中原,便有了统一武林、为己所用的想法,却因机缘未到,一直未能真正了解这个江湖。花流雨的这句话对他来说,无异于醍醐灌顶。
尽管花流雨一直盯着他看,他却没有回话,而是用手指了指铜片上的文字,示意二人继续往下读。
“我采纳峨眉五老的建议之后,便卖掉家中一处闲置的宅院,用所得银两在长安城西边的铜厂内铸造了铜人八十一座,每一座铜人的机关构造皆是按照五老所提供的图纸要求。铜人铸造完毕后,由铜厂的伙计送至袁岚墓穴所在的祠堂院中。进屋后,众人只见屋内供桌上摆着一座神主牌,所绘星辰图案十分奇特。
“五老本想进屋亲自布置铜人大阵,奈何五人刚踏入祠堂,便双脚粘地,难以行动,唯有我与那些铜厂伙计行动自如,实在是堪称神奇。五老因此大感无奈,皆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从祠堂中抽身而退,不敢再次踏入。”
花流雨读到这段,心中不禁生疑,“这可就奇怪了,地面下方传来的吸力明明是由万灵大蛇造成的,为甚么偏偏去吸那些有武功的人,却对普通人没有丝毫影响?”
冯破挠了挠头,“难道说,万灵大蛇的吸力只针对有内力的人,却对没有内力的人无效?”
花流雨点了点头,“应该如此,你还记得吗,当时在甬道里,夔王假身所受到的吸力就明显比我们要小得多。”
刘驽思忖片刻后说道,“那神主牌上所绘星辰图案常人虽然难以理解,但对峨眉五老这样的武林高人来说应该并不难。五人当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屋里撤退,或许就是装装样子给谢攸之看的。”
花流雨笑了笑,“刘少侠,这次你算是猜对了,我也是这般想法。既然你和夔王都能参透神主牌上的秘密,那峨眉五老为何就参不透,这未免不合常理。”
三人顺子铜片上的字迹接着往下看。
“于是我带领家丁以及众铜厂伙计抬着铜人,进屋来到影壁后方,只见一道幽森的黑门拦在面前。黑门由铁锁把守,无法打开。幸好铜厂伙计中有擅长铸造锁具者,几番折腾后终于将黑门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众伙计皆喊有鬼,不敢再进。直到我许以重金,众伙计方才抬着铜人缓缓进入到甬道之中。
“待行至中途,我与众伙计听见甬道深处传来隐隐的低吼声和水潮声,只道有妖魔怪异,便不再前进,于停歇处挖掘地基,布置下八十一座铜人大阵。在挖掘土层的过程中,众人在土中发现一枚极旧的青铜牌,上面铸有字迹。众人不识字,便将青铜牌呈上给我看。
“我读后大惊,这面青铜牌竟然是由一百多年前墓穴主人袁岚留下的遗书。我读完这封遗书后,只觉遗书中所涉机密若是不能妥善保管,将来定会在江湖引起一阵极大的动乱。可若是将这机密毁掉,又实在太可惜。几番思忖之后,我决定将这封遗书悄悄收起来,便连峨眉五老也不能告诉。
“铜人大阵布置完毕后,我命家丁们送走众铜厂伙计,又让他们按我的要求再次改变铜人大阵的布置,于大阵中一处设下隐秘机关,在机关下挖掘出一条密道,却不对他们言明密道的用处。恰好我府中有一口镶金木箱,颇不易腐,便命人取来,抬入密道中。之后我遣回众家丁,仅留下一位擅长铭文者,命其在一枚铜片上为我铭下此文,与墓穴主人的遗书并存于金箱中。以上皆是谢某亲历,无丝毫虚假,还望后来有缘入墓者知晓。”
众人读完铜片上的铭文,这才松了一口气。
冯破脸上露出些许疑色,“你说咱们看过的这封谢攸之留书,当年峨眉五老会不会早就偷偷返回墓穴中看过了?”
花流雨摇了摇头,“他们可能返回过墓穴,但是应该没有看过这封信。铜人阵法是他们发明的,即便谢攸之已经对铜人大阵稍作改动,通过大阵于他们而言,仍然是小事一桩。既然可以直接通过,又何必劳神费力地破阵。只要他们不破阵,便不会发现谢攸之设下的这处密道,更不会发现箱子里的信。”
冯破认同她的看法,他的目光落在箱子里犹然静置的另外一块旧铜片,那应该就是谢攸之所说的袁岚遗书,“幸好这个谢攸之还不是个笨人,他若是完全听信那峨眉五老,恐怕这墓主遗书不会落在我们的手里。”
刘驽听后淡淡一笑,“谢攸之身为大唐宰相,不可能不明白‘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对于任何人的话他都会揣摩几番,更何况是几个素不相识的武林中人。”
他收起谢攸之的留书,弯腰从箱中拾起那块旧铜片,只见铜片上霉绿遍布,字迹极难辨认。他回头看了眼花、冯二人,目光冰冷。
花、冯二人直吓得身子一哆嗦,瞬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刘少侠,你要是不让我们看,我们就不看就是。”
“嗯!”刘驽哼了一声,撇开二人,大步往旁走开数丈远。
他运力于掌心,在铜片上缓缓擦拭,尘垢锈迹随之纷落,金亮的字迹呈现在他的眼前。
“袁氏不肖子孙袁岚遗书:
“自景龙二年起事失败后,我心灰意冷,便不再管江湖之事,归隐于旁门小派‘掌剑门’中,本想从此弄丝竹以怡情,悠悠间终老此生。忽有一日,我于闲暇中与师父施抱子闲谈,得知师父因醉心医术的缘故,曾北访草原,学习北人医术,无意间得知了《化瘀书》的下落,竟是位于抱月山上一处虬髯客的墓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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