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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光中,江安义一身劲装,昂然而立,透着一股子英气。
杜秋光往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着江安义,问道:“你就是田老头的侄儿,就是你带着打进孙庄,打伤庄上的护卫,抢走孙家的东西?”
孙育民在众护卫的保护下,胆气极壮,高声叫道:“杜大人,就是这小子,千万别让他跑了。”
杜秋光的年纪与江安义相仿,浅青色的九品官服附得面白如玉,长眉细目身材高挑,倒是一表人才,让人心生好感。江安义笑着解释道:“这位大人,孙庄之前事出有因,是孙家护卫用刀伤人,我才被迫……”
江安义看杜秋光有好感,杜秋光看江安义则是一肚子火,眼前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毫无惧色地侃侃而谈,当即喝道:“少啰嗦,有什么话到衙门去说去。来人,把这小子给我锁了。”
衙役听命,抖着锁链就要上前拿人。田老汉一看不好,正要上前阻止,余光华紧紧地拉住田老汉,低声道:“老哥,别过去,你过去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江安义原本胸中就有股小火苗,在孙庄时稍为发泄了点,杜秋光二话不说就拿人,像一股邪风刮来,将小火苗变成了冲天烈焰,最要命的那抖着锁链上前的衙役一胖一瘦,让江安义仿佛又看到了侯七马八的身影。
锁链不容分说向江安义的脖子套来,江安义哪会让他们套中,脚步往后一撤,锁链走空。
“好小子,居然敢拒捕,给我上。”杜秋光尖声叫道。众衙役抽出腰间的铁尺,向江安义围去。
铁尺,又名“笔架叉”,形如圆柱,长约尺半,四面不内陷,上粗下细,两侧有向上旁枝,形式笔架,这玩艺用铁或铜锤制,重约七八斤,易于携带,是衙役捕快的随身武器,如果被抽中,轻则红肿青紫,重则骨断筋折。
铁尺带着恶风扫来,江安义虽然有内功护体,也不想挨上一下。手出如电,两指搭在扫来的铁尺上端,内劲一吐,持尺的衙役只是普通人,感觉握在掌心的铁把柄有如红铁,急忙撒手扔尺。
江安义的手多快,不等落地就将铁尺拿在手中,四周密集打来的铁尺在他的眼中漏洞百出,脚下步伐穿插变换,“叮当”如打铁声不断,只见铁尺乱飞,片刻功夫,那十几个衙役个个抖手,惊恐地看着场中的江安义,一个个脚步悄然后移,倒把站在数丈外看热闹的杜县尉露了出来。
看到江安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杜秋光强壮起胆叫道:“大胆贼子,居然敢对抗官差,你不怕祸及家人吗?”
孙育民对着身旁的几个护卫道:“严师傅、金师傅,要劳烦两位出手了。”
化州地处边陲,汉胡杂居,争斗不断,自古民风彪悍。与西域做生意获利重多,自然有不少人打主意,除了官府外就是马贼,对付马贼除了请镖局外,就是高价招揽江湖上的好手,江湖人刀头舔血,化州对他们来说是充满刺激的发财之地。
严进、金力亮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六百两银子一年的价格被孙家聘为护院,如果跟着商队跑西域还另给银子,两人在孙家做了近十年,相处得还算融洽。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两人看得很清楚,江安义的铁尺每次都迎到击来铁尺的中部,巧劲一带,对手的铁尺定然脱手而出,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慎重,这身手,他们比不了。
可是,大少爷发了话,怎么也要上前比划两招。一个人不是对手,也就别讲江湖规矩了,两人一起上吧。见到严、金两人一左一右上前,孙育民心里一突,对这两个教头他充满了信心,闲暇时与其他家的护卫争斗时两人从来没处过下风,对付眼前这小子两个人居然一起上了,而且还拔出了兵器。
孙育民暗中吩咐车夫往后退,情况一旦不妙好迅速逃离,想了想,他从车内的隔板中取出一物,居然是连弩,上好三支弩箭,将连弩握在手中,孙育民感觉踏实了许多。
江安义目光炯炯看着严、金二人,没有作声。严、金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在丈许外停住脚步,四周居然怪异地静了下来,夜风吹得火把烈烈作响,众人感觉心头压抑,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朋友,民不与官斗,就算你身手再好,也逃不出官府的追捕,听老哥一声劝,还是束手就擒吧,到县衙去打官司,老哥发誓替你打点,在牢中蹲上三五天,老哥亲自接你出来。”严进的年纪大些,试图用言语动摇江安义的心志。
江安义晃了晃手中铁尺,冷笑道:“要动手就快点,别耽误我睡觉。”
金力亮怪叫一声,舞刀向江安义的腰间斩来,严进见战不可免,摆刀从另一侧进击。两人的身手是不错,在化州武林也算叫得上字号,但与江安义斗在一处,三五个回合,江安义抽冷子一尺拍在严进的后背,把严进拍得向前抢了五六步,差点没来个狗啃屎。
那边金力亮见严进吃亏,斗志已消,急撤步往后走,江安义也懒得追他,转身向孙育民的马车走去。孙育民见自己带来的高手都不是江安义的对手,想起农庄那些护卫肿胀的手腿,先自胆寒,急忙催促道:“快走。”
马车起步要走,江安义哪里肯放,铁尺扎进车厢左侧的木板,用力一别,一大块车厢被江安义硬生生地撬了下来。车厢内孙育民举着连弩,对着飞奔的江安义就射。
江安义与孙育民的距离不过三尺,耳中听到机弩击发声,立知不好。对于连弩他并不陌生,下意识地顿住身形,真气逆转,化冲为退。三只弩箭快急如风,擦着江安义的胸前而过,其中有只箭更是扯破了江安义的前襟。
今时不像以往,虽然真气逆转体内难受至极,江安义却没有了走火入魔的危险,甚至连口逆血都没出。站在原地调息了片刻,江安义怒火中烧,没想到自己大意之下居然伤在一个胖球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这小子。
江安义飞奔的身形急停,看在别人眼中只是惊讶,严、金两位却知道厉害,两人二话不说,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径直走了。开玩笑,以两人的身手,惹上内家高手,那是找死一般。
马车已经驶上大道,孙育民在车中叹息,刚才怎么没稍微往后一点,把那可恶的小子一箭穿心才解恨呢。车后厢突然一声巨响,车后壁出现了个大窟窿,破裂的木板四溅,有些木刺扎在孙育民的身上,不等他呼痛,一只手穿过窟窿,牢牢地抓住他的后心。
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孙育民感觉自己被破烂的木板划得遍体鳞伤,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有些翻个了。不等他清醒过来,感觉身子被人拎起,片刻之后又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一只脚将孙育民挑转身来,孙育民看到江安义那张冰冷的脸。孙育民连声求饶:“这位好汉,高抬贵手,只要饶了我的小命,你要多少钱都好商量。”
江安义看着孙育民手中仍死死攥住的连弩,刚才自己就差点被这玩艺伤了。
“给我。”江安义伸手去拿连弩。孙育民知道连弩是违禁之物,家中通过关系,花了大价钱才买到十架连弩,原为了走西域时对付马贼,父亲孙富成给了架连弩让自己防身,这玩艺如果被官府拿了去,孙家就算势大,不死也得脱层皮。
下意识地死死拉住连弩,孙育民还想继续打动江安义。江安义一肚子火哪肯听他啰嗦,手中一用劲,“啪”的一声,孙育民惨叫起来,手腕生生被江安义掰断了。
借着火把的光,江安义看了看连弩的弩身,右侧烫着编号,无疑是军中之物,提着连弩,江安义走向杜秋光。杜秋光早被江安义的凶猛吓呆了,两只脚抖得像筛糠,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原以为是个捞外快的活,没想到把命送在了此处。自己还年轻,还想着和江刺史一样,将来名垂青史,富贵荣华,登堂拜相。
杜秋光脑袋里一团乱麻,也不知自己想些什么,心里想着应该大义凛然地怒斥强匪,可是身子不争气,眼见得江安义走近,干脆眼一翻,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江安义看见杜秋光的下身湿了一块,真是哭笑不得,冲着那些衙役喝道,“你们过来。”
那些衙役怕极江安义,生恐他暴起杀人,为了几两银子的薪俸犯不上把命搭上。一个个苦着脸走过来,为首的王头道:“好汉爷有何交待。”
孙育民的嚎声惊天动地,江安义皱着眉头道:“帮他正正骨,如果他再要嚎叫,给我把他的嘴堵上。”
众乡人见江安义发威,打伤衙役,抓住孙育民,吓昏杜县尉,心中虽然解气,但却惊恐居多。余光华更是面白如纸,不住声地哀叹:“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老哥,你的侄子闯下大祸了,全村人都被他害了。”
田老汉实在看不过去,悄声道:“余村正,你不要怕,跟你说实话,这位不是我的侄子,是官府的大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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