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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警一枚

铁警一枚

一辆冒著烟的绿皮列车,在无尽头的铁轨的指引下,哐当哐当的飞驰著。

火车内的人们或坐或站,或蹲或躺,嬉笑怒骂,人声鼎沸。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色、形制也大都一样,都是一样的单调。

虽然放眼看过去,十个有九个是营养不良,但有一股涌出来的精神头,显示出来的就很有精神面貌了。说话声音不小,底气十足,都是当家作主的人民。

这是国家、人民的作风都很狂野的年代,是大事刚刚结束,前路迷茫不定的年代。

"来啊,前面马上到站,下车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啊。来来来,让一下,让一下。,大哥你这是要搬家啊?"

乘务员蔡小年慢悠悠的走著,挨个的看著人们的车票,还要插科打,遇到不配合的还要呲人家两句。

新上任不久的乘警汪新,也是在车厢内不断的走动。

正在这时,一只大公鸡飞了起来,惊的车厢内的群一时慌乱,汪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鸡鸡翅膀:"谁的大飞鸡啊?看住了。"

正要走过去,他便看到两条腿晃悠在眼前,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佝著身子坐在车厢边的货架上,不禁没好气的说道:"咋的,你买的铺啊?你咋不上天呢?赶紧下来!"

训完了那个人,汪新把手上提著的大公鸡还给了它的主人:"你拿个绳给它拴上,你看看都飞人家脑瓜顶上去了。"

"是是是,谢谢你啊警察同志。"鸡的主人连连道谢。

"厉害厉害,一把就给抓住了,真不愧是警察啊。"边上有人没话硬夸。

蔡小年又耍嘴:"多新鲜,人家那手是抓坏人的,抓只鸡那不是手到擒来嘛。这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

"你这是夸大其词。"汪新拍了拍蔡小年的肩膀,两人都是瘦高样子,穿著的制服也都是蓝色,看著还挺和谐。

"王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蔡小年看著后边。

王言同样是一身蓝色警服,戴著大檐帽,笔挺的很。这是七二式警服,上衣、下装均为藏蓝色,领口扣著红色领章。与军装一样,这时候警服上不体现级别。

他的胳膊上套著一个红袖,上面写著乘警,让人们一看就知道。

此刻他正扶著椅背躲著地上的东西向前走,闻言含笑点头:"一点儿毛病没有。"

"你看看。"得到了认可,蔡小年对汪新摊手,意思群的眼睛是雪亮的。

汪新无语的看著王言:"你怎么也跟他一样了呢?"

王言摆了摆手:"快别磨了,走吧。"

汪新不由得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身继续的向前面的车厢走去。才到了下个车厢,就听见有人站在座位上大喊。

见到了过来的汪新,这人著急的上前:"警察同志,你可要救救我呀,我的包被人摸去……"

"什么摸?"汪新不明所以。

"就是偷,包让人偷走了,是这个意思吧,同志?"王言贴心的翻译。

"对对对,被人偷走了,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要帮帮我啊。"

汪新问道:"你那包里有什么呀?"

"有三个烧饼。"

汪新一脸认真的点头,还等著这人继续说其他贵重的东西呢,却没了下文,不由得问道:"没啦?就仨烧饼?"

"还有半条人参烟,还有一包药材,我一直抱在怀里头的,咋个就了嘛?"那男人急的跳脚。

"你看看吧,有事儿招呼,我去前面看看。"王言拍了拍汪新的肩膀,让其处理此事,他则是继续往别的车厢走去。

显而易见,这一次他的身份是警察,铁路警察,简称铁警,岗位就是著维护治安,处理各种事件的乘务警察。

本次的身份没什么意外的,照旧是父母双亡。他的父亲就是一名铁路警察,在列车上与歹徒搏斗,英勇殉职,追授烈士。母亲则是体弱多病,没过几年撒手人寰。

而他自己,则是因为烈士子女的关,在之前被推荐就读警校,与本剧的男主角汪新一同就读,一同被分配回来继续铁路事业。按照活爹的说法,是已经干了两个月。不过他也是刚到,睁眼睛就在车上了,直接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他做过新世纪的民警,做过港警,而今的铁警却是头一遭。对他来说,这也是人生的新体验了。

他没有帮助汪新一起去解决那个了包,包里装著三个烧饼的来自南方的同志的问题,因为在车上了东西,找回来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只能是做个登记,等什么时候找到了贼偷,运气好的话把这件事算上,给贼头量刑。

当然,这次东西的人,汪新是解决了的。在下一站停靠的时候,抓到了小偷。

既如此,王言更没有必要在这呆著了,毕竟他本身也是有任务的。

一列火车十八节车厢,上千名旅客,而维持治安的警察只有三个人。一个老资格,剩下的就是王言和汪新这两个新来的。

这个年代的治安显然是不好的,放到人员流动频繁的火车上,自然更是如此。偷东西,偷孩子,是屡见不鲜的。

他们所在的这趟车,是宁阳、哈城往返的专线,且还途经春林,东三省三个大城市都照顾到了,属於是东北命脉的一条铁路线,客流量是相当大的。

而且他们这火车还是蒸汽动力,烧煤的,时速也就四十多公里。宁阳距离哈城六百公里,一刻不停的在铁轨上奔驰,要十二个小时,要是再算上沿途各站时长不一的经停,基本就是一天一夜了。

车上的旅客有南有北,三教九流,本就杂乱。再算上如此长的时间,以及上车下车,发生偷盗几乎是必然的。

这时候又没有进站候车检票的各种信息化,更没有列车上的各种监控,甚至於这车里连空调都没有,在倒春寒之际,车里不冷,完全就是人多一起捂热的。这年月的卫生条件也差,车里是什么味道都有。

这样的条件,想要最大程度的做好治安工作,保证人民群的生命安全,能做的就是来来回回的一直在车厢里巡视。

让车上的人都看到警察,让各种的犯罪分子心存忌惮,不敢妄动。但实际上,东西该没还是没,孩子该还是。

不过相比起完全的没有动作,显然也是有作用的。

前方即将到站,火车上的人们比较躁动,相熟的,不相熟的,都热闹的聊著天,著嗑。东北人相对来说是比较外向的,自来熟的很,好比天津人民不让话掉地上,北京人民好侃大山,东北人民其实也差不太多。

尤其这时候相对来说,交通不便,物质不发达,能出远门的人多多少少是沾点儿四海的,在这一段旅程中,自然不会孤独,那是真能白话一路。

王言很快投入到了新工作中。

"马上到站了,东西都拿好了啊,前面那个车厢有东西的,都看看自己东西少没少。"他大声的吆喝起来,眼神锐利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

"警察同志,那你倒是抓贼啊。"有胆子大的拿话挤兑王言。

这是真的胆子大,这年月虽然也讲文明执法,但显然,各项监管,以及公职人员的素质良莠不齐,在实际工作中,一样也是很狂野的。

要不然也不至於到了新世纪,不时的就有一些脑子一看就有包,包里少说三吨水的选手出现,让人怀疑那逼样的怎么当上的官呢……

"抓贼就立功,立功就受表彰,你当我不想抓贼呢?这不是抓不著嘛。你当那小偷脸上写著字,我说抓就抓呢?"

王言也不恼,回应著旅客同志的话,扫视了一圈以后,继续的向著下一个车厢过去。

还是一样的话,还是一样的动作,他观察著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他的信息处理能力很强,观察多人同时分析。建立在对各种职业、社会现状的了解,以及对於人的了解之上,他的眼睛就是尺……

这一看,便有了发现。

那是一个身量中等,乾瘦,毛糟著头,四十许的中年男人。穿著款大的外套,双手搂著肚子。对上了王言看过去的眼神,却又瞬间挪开,而后眼神游移,不知道该往哪看。而后又假装跟旁边的人说话,说让人帮忙占座,他去厕所。

就在他离开座位的时候,王言已经快步走到了跟前。

"这位同志,你等一等。"

"警察同志啊,我这著急上厕所呢,坏肚子了,哎呦……"这人躬著身,一手捂著肚子,一手连连摆手,甚至还想要推开王言。

"我看你这肚子不像是疼的,倒像是有什么东西。"

"哎呦,警察同志,我真是肚子疼,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啊……你怎么……"

就在这人说话的时候,王言已经动了手,扣著这人的肩胛,在其手的时候,直接从这人衣服下掏了个皮包出来。

让其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胡搅蛮缠,全都咽了回去,转而开始了狡辩。

"警察同志,这是我捡来的,捡东西不犯法吧?"

"哎呀妈,真有意思,照你这么说,我捡你妈给你当个爹,勉强认你当个儿子,那也不犯法吧?"有人看不过眼,无情吐槽。

王言好笑的摇头:"听见了么?谁信。行了,你快闭嘴吧,挨揍了可别说我不拦著。"

看著有人跃跃欲试的样子,这人咽了口唾沫,明智的闭上了嘴,由王言压著去了餐车。打开那个皮包,果然便看到了里面的烧饼,还有烟,药材。

这可不是王言抢功劳,实在是功劳自己往他身上撞。

让路过的蔡小年去传了话,不一会儿,汪新便带著那个包的旅客走了过来。

"看看吧,是不是你的东西?"王言对著那个旅客说道。

"哎呦,是是是,就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看这里面还有我的介绍信呢。"那旅客激动的把包拿了起来。

"行了,这下你的烧饼是找到了。"

"哎,这可不是普通的烧饼啊。"旅客拿出了烧饼,从中取出了一卷钱,"这是人民馅的。"

汪新恍然大悟:"我说你那点儿东西怎么那么著急呢,你是真能藏啊,我是开眼了。"

"能藏又怎么样?还不是叫他给偷走了。"旅客瞪著一边被反了双手,蹲在地上的贼偷。

后者悻悻的,不去看人的眼神。估计也在后悔呢,早知道翻翻包了,拿了钱扔了包,也就不会被抓住了。只是可惜,没有后悔药……

旅客把烧饼推到汪新面前,汪新赶紧的摆手:"别别别,我们可是有纪律的,不拿群一针一线。"

"我咋个不晓得嘛,我是请你吃烧饼,钱呢,放在你这里,等到了哈城再给我。放在你这里我安心啊。这钱可是我娶媳妇的钱,这次来东北就是提亲的。"

"哎呦,那你这亲提的可是够远的。"

"家里的长辈是好兄弟,早年就定了娃娃亲。"

汪新好奇的打听了起来,他是个外向的话,说话冲,还特别愿意聊天。

等到了领导两人的老年资铁警过来处理了情况,车也就到了站,下车将那贼偷移交到了车站的派出所,这算是办完了这个案子。

"你行啊,这阵子抓了好几个小偷了。"汪新的羡慕嫉妒写在脸上。

王言掏出了一包红塔山香菸,分了汪新一支,自己点了一支,抽了一口烟才回话:"严格说起来,抓的那几个都不是正经的小偷。就是起了贪心的普通人,临时起意,没什么技术含量。就刚才抓的那个,见著我就眼神发飘,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非得是那帮玩刀片划包的?"

"三教九流么,放在旧社会,这帮人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那也是有门有派有师承有绝活的盗门中人。偷和偷还不一样,你当人家只会划包呢?会唱曲,会一些把式,吸引人们看热闹,然后同伙望风、行窃,团队配合。这帮人才是难缠的,抓一个这样的,比抓十个临时起意的人有用多了。"

汪新是一脸的看不上:"神神叨叨的,旧社会的糟粕都整上来了,还什么盗门。大哥,早都是新中国了,是龙给我盘著,是虎给我著,我抓不死他们。"

王言好笑的摇头,这话他王某人说比较合,汪新这小子单纯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可没说假话,小偷的讲究实很多,形式各种各样。冯裤子拍的天下无贼,手法肯定是有些夸张,但事情实是那么个事情。

两人叼著烟,站在火车边看著上下车的旅客,帮助维持著秩序,如此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

一会儿,火车拉了笛,蒸汽喷涌,哐哐哐的缓缓提速,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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