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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剑走上那些四通八达的吊桥后。
身边开始飘起雾气。
周围景象逐渐扭曲,失去色彩,走入了一个只有黑与白的世界……
这个飘着雾气的黑白世界便是阴间了。
人越往吊桥深处走。
河面上漂浮起的雾气就越浓。
到了后来,已经有些影响视野,可视度不足三米。
而且这吊桥四通八达,覆盖范围很大,稍不留神,很容易在迷雾里失去方向感,走错岔路,怎么绕都绕不出去。
腾国国主充分利用了这里的地形优势,把死人经跟这些复杂吊桥结合一起,利用死人经的邪性和奇门遁甲之术,打造出一个阴间迷宫。
也正是因为此。
削剑在吊桥上花了些时间才走到对岸,又重新走回来,准备带老道士和哭丧人兄弟俩过河到对岸去,然后就碰到了下来找他们的晋安。
或许是因为削剑属于活人死相体质的关系,削剑在阴间里倒是没碰到什么危险,但他们这些活人贸然踏入阴间,会碰到什么事情,则是没人能知道了。
“一切平静?”
“什么都没发生吗?”
大家面面相觑一眼,这还真是不好的消息呢。
往往越是平静的海面,越是酝酿着狂风暴雨,未知,才是最凶险的。
“现在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总不能再原路回去,准备准备下,我们马上上吊桥过河。”都尉准备即刻动身。
“当然了,我们也要做好几手准备……”
“陈道长的尸油暂时掩盖活人气息,蒙骗过阴间那些阴祟。还有削剑小兄弟负责在前面带路,为我们找到正确的吊桥,平安抵达河的对岸。”
“阿弥陀佛,贫僧三人就不用尸油暂时遮盖三把火了,我们三人所修的佛门法门,可以暂时封闭六识,蒙蔽活人的肉体凡胎气息扩散。”
身着袈裟的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道。
佛门六识,分别是指眼、耳、鼻、舌、身、意识。
大伙听到白龙寺三位高僧的话,先是不解,但随后都露出理解的目光。
尸油好用是好用,就是味有点冲,他们这些民间人士倒是对尸油并没有抱有太大偏见。
佛门清净。
这尸油终归是属于阴物?秽物?与佛门相冲。
白龙寺住持三人主动玷污了佛门,恐怕会有不详降临。
大家对白龙寺三位高僧的实力?并不存疑?相信三位高僧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不会好端端跑去送死。
接下来,老道士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一瓶尸油?开始一一给大家的双肩和头顶沾一滴尸油?借此暂时遮盖人的三把阳火,然后,一行人手举火把,终于踏上吊桥。
既然有削剑带路?这次大家索性也不另外派人探路了?直接所有人一起上桥。
嘶呼!
“哥,好冷!”
“阴间本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我们现在等于是阳间肉身下入阴间,算是颠倒阴阳秩序,这些阴气在快速消磨我们的肉身和我们身在阳间的福源。阴阳有别?这就好比是活人常与死人待一起,最终会折光阳寿和福德?暴毙而亡一样,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快走出阴间,免得真被影响到了阳间的福寿!”
或许是因为死人经的来头太大?让这对哭丧人兄弟俩认真起来。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间。
体表皮肤、耳朵轮廓、头发上、眉毛上、鼻尖上…居然快速凝结出一层浅浅寒霜。
这是活人阳气在抵挡阴气侵袭入体的迹象。
晋安一踏上吊桥?也马上体会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体内阳火如烘炉,旺盛燃烧,血气方刚,体表皮肤却传出森森寒意,那股寒意,带着凛凛阴风,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哭丧人兄弟俩还在继续说话,走在最前头的神色木然削剑,目光木然的看一眼哭丧人兄弟俩,这对兄弟马上闭上嘴。
走阴第一禁忌:禁声!不要发出声响!
虽然这次并不是走阴。
但小心无大错。
接下来,一行人继续往深处走去。
其实这些吊桥已经腐朽严重。
脚下许多木板都已经烂得千疮百孔,走路的时候,需要多加留意,免得一脚踩空掉进河里。
甚至有时候脚踩得重了些,本就腐朽严重的木板直接断成几截,噗通,噗通,几片碎木板掉进脚下的河面里,连点水花都没溅起,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好在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的人里,都是身手敏捷的人,这偶尔的突发状况,并没有打断大家的前进步伐。
蓦然。
吊桥上的雾气,开始更加浓郁起来,视野开始变小。
死人经,打破阴阳两界的模糊界线。
然后用吊桥,连接阴阳两岸。
使阴间映照进阳间。
阳间的活人能行走在阴间。
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阳间,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间,而是一片错乱的域。
逐渐的。
耳畔开始响起阵阵摩挲之音。
一开始还零星,散碎。
可随着越来越深入吊桥,周围雾气越来越多起来,耳边那像是有许多人的耳语声,开始多起来。
起初是隐隐约约一两声。
到了后来有男人的愤怒骂声,有妻子的抽泣声,有小孩的呼唤声,它们像是在呓语着什么,想要努力去听清却怎么都听不清楚,反倒是当你努力去听时,受到声音中的情绪污染,逐步被引诱堕入,或愤怒,或悲伤,或绝望……
悉悉索索——
那些声音还在继续。
吊桥上,几支幽幽火光的火把,如一条蜿蜒长蛇,零星点缀在吊桥上,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削剑。
嗯?
晋安忽然注意到自己手里的火把,猛的一灭,又猛的一亮,当火把再次亮起时,那火把的颜色不再是橘红色了。
而是变成了黑白颜色。
黑白的世界,那是亡者的世界。
他们已经真正进入死人经的范围里了。
晋安诧异看着手里的变化,他拿着火把的手臂,前半部分是黑白皮肤,后半截是正常的活人肤色。
当晋安重新缩回手,手中火把的火焰一暗又猛的一亮,再次恢复回南明离火的橘黄色火焰。
我进来了我出来了,我又进来了我又出来,晋安进进出出磨蹭好几次,心里啧啧称奇,来了很大兴致,要不是后面还堵着不少人,他能进继续进出出玩下去。
晋安暂时收起好奇心,队伍继续往前走,吊桥上的几支橘黄色火把,也都变成了只有冰冷,凄冷颜色的黑白。
冷冰冰。
就如这黑白墓地。
毫无生机。
队伍还在吊桥上继续前进,四周太安静,太死寂了,除了一片黢黑与幽雾外,再没其它。
队伍就这么在黑暗中,相安无事的走过吊桥小半距离。
见一路相安无事,大家心里都暗暗松一口气,看来这尸油还是有点效果的。
就在队伍在吊桥上走到一半时,突然,毫无征兆的,飘着浅浅雾气的河面上,队伍后方传来一个晴天霹雳大喝:“快回来!”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在沉寂的黑暗里,如当头喝棒,打了大家个措手不及,全身寒毛炸起。
有人下意识转头去看身后,结果,哭丧人兄弟俩在这个时候,突然跟着呜呜咽咽的哭丧起来:“千万别回头!这是死人在叫魂!”
哭丧人哭丧!
意味有死人要出殡!
但是。
哭丧人兄弟俩的提醒已经完了。
噗通!
一声落水。
有人跳河了。
刚才还井然有序,保持静默行走的队伍,这下是彻底混乱了,晋安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句,在面对未知危险和人人自危的一片混乱中,大家都在问刚才是谁跳了河?
这时候晋安也无法冷静下来了,他急着找老道士身影,当看到老道士一直紧跟在他身后,跳河的人并不是老道士后,他大松一口气。
人都是自私的。
晋安从不否认他是个自私的人。
当面对危险时,晋安最先关心的是他身边的人,然后才是顺手救其他外人。
“是魁星踢斗不见了!”
混乱中,大家发现队伍里果然少了一人,正是魁星踢斗吊眉大汉不见了。
“跑!”
“我们脚下的九曲黄泉路里有东西被我们惊动到了!”
哭丧人兄弟俩面色苍白的看一眼队伍身后的黑暗方向,然后焦急问削剑,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乱了。
彻底混乱了。
这次被阴间的死人给阴了一把,把大家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失去一步先机后,他们步步都陷入被动中。
此时他们再想隐藏,已经不现实了。
只能速度全开的夺路狂奔了,哪里还有功夫去顾忌走阴三大禁忌,哪里还有功夫去隐藏行踪。
晋安见老道士跑不动,索性他一把扛起老道士在吊桥上狂奔。
还好,他们本来就已经走过一半距离,而且又有削剑在迷雾区里带路,虽然中途发生点小混乱,但最终还是险险跑出了吊桥,成功抵达对岸。
如果少了削剑这位捞尸人在前头带路,就刚才的那片混乱中,他们这么多人能不能顺利脱离危险还不一定呢。
当晋安重新脚踏实地后,他身上的黑白死亡颜色褪去,重回阳间的五色道袍。
当脱离危险后,大家这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身后吊桥。
刚才被一个死人给阴了一把,要换作别的队伍,在那种混乱中,肯定已经全军覆没了。
“哭丧人,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兄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经过惊魂初定后,都尉沉着张脸的看向哭丧人兄弟俩,这还没见到龙王,已经接连折损这么多人手。
刚才的混乱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看清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哭丧人兄弟俩的声音。
哭丧人兄弟俩先是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
现在想想。
他们还有些不寒而栗。
刚才要不是魁星踢斗倒霉的转头去看身后,现在死的就是他们兄弟俩了。
连魁星踢斗都没招架之力,一个照面就被叫走魂,果然是死人经,能要死人的命,也能要活人的命。
“大家都听过民间的一个传闻吧,就是叫魂。”
哭丧人里的白袍子哥哥,还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看身后的吊桥方向。
“活人叫魂,是为了救人性命,小孩或人在最虚弱时,最容易受到惊吓,丢了魂。而人丢了魂,就会三魂七魄不全,不是变痴傻就是整天浑浑噩噩,昏睡不醒。丢魂严重的话,甚至活不过第二天。”
“但这是活人叫魂。”
“死人沾地,阴人问路,吃活人饭,死人叫魂,知道碰上其中一个意味着什么吗?借一口阳气,要人命!”
“刚才在吊桥上突然喊我们的声音,就是阴间里有死人叫魂,谁若回头,就会马上被叫走魂,然后鸠占鹊巢了躯壳,重返阳间,恐怕是有阴间里的邪祟,借魁星踢斗的躯壳上岸了……”
哭丧人边说,还边庆幸道:“幸好,这里的死人经过去这么多年,已经不复巅峰。”
“现在不复巅峰都这么厉害,魁星踢斗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下,直接被叫走魂,要放在千年前全盛时期,刚才怕不是只叫魂走一个魁星踢斗,我们全都要折戟。即便不是全军覆没,也要死亡一半以上人数。”
听完哭丧人的话,晋安最先念头是,还好削剑没发生啥意外。
多亏了削剑是捞尸人,是活人死相。
在死人眼里,削剑就是个死人。
魁星踢斗的突然陨落,虽然让队伍士气受到打击,可除龙王还得继续。
在到了河对岸后,是一片开阔地势,一座气势恢宏磅礴,比上面假冢还更加庞大的地下宫殿,修建在眼前。
“这就是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吗?”
“这地宫修得真大,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就只为了修建一座人死后的大棺材。”
老道士跟在晋安身旁,背着都尉,悄悄说道。
哪朝哪代得皇陵,不是修建得一个比一个更气派,老道士这话自然是不敢当着朝廷命官的都尉将军的面说。
当走近后,人站在地宫前的青砖广场上,感受着巍峨压迫感,人抬头仰视地宫时,才发现这地宫气势远比之前所看到的更高大,磅礴。
此时地宫的陵墓已经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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