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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子自己也呆住了,吧唧吧唧嘴,好像不小心吞进了怪味食物,“不像左流英的味道。?。。”他经常被禁秘科首座当成传音香炉,摸着一些脉络,觉得刚才那几句脱口而出的话并非来自外界。
风如晦笑容不变,慢慢将司命鼎对准慕行秋头上的秃子,“妖气,浓浓的妖气,让我瞧瞧,杜防风死后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杜防风爆炸了,砰的一声,还能玩什么花样?你肯定……咦?”秃子惊奇地看着刚长出不久的银发又在生长,他不由自主地离开慕行秋的头顶,升到高一丈左右,银发长得越来越快,慢慢编出另一个人形。
站在下面的慕行秋急忙躲开,要不然就会被银发裹在里面,风如晦也退后几步,给人型银发让出地方,她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致地等着银发成形。
霜魂剑被留在原地。
幼魔亦步亦趋地浮在风如晦身后,跟慕行秋一样在等待。
银发生长成为一个人形,它很快站立在地面上,全身皆由细细的亮丝组成,呈现为一名健壮男子的模样,身高一丈,除了腰间围着一块银丝短裙,全身再无寸缕,头顶上的秃子就像是他的发髻。“哈哈,我有身体啦!”秃子兴奋地大叫,马上又皱起眉头,“身体怎么不听我的?笨蛋,抬下腿,让我瞧瞧。”
不远处马车上的兰冰壶笑了,“有意思,妖术幻化出来的假人,竟然也知道遮挡私处。这个痴情的杜防风好像还有点本事,我手下数千散修,可都不会这一招。”
风如晦抬起右手。对准人形银发,“没用的散修,居然向妖族学习法术。”
一股清烟射出,人形心脏的位置被击穿了。
人形是中空的,胸腔里面没有心,窟窿很快就被附近的银丝填补上,眨眼的功夫就完好如初,他也不开口说话,伸手抓向风如晦。立在最上面的秃子大叫:“不听话的身体,我还没让你动手哟……看你有没有本事打败……”
风如晦随手一挥。又是一股清烟划过,人形的整条手臂都被斩掉,手臂尚未落地就已化为灰烬。人形不知疼痛。断臂之处迅速长出一条新手臂,继续执著地抓向风如晦。
兰冰壶笑了几声,“我明白了,这不仅是发丝,还是情丝,杜防风情丝不断。死后也要纠缠不休。真是难得的好男人啊。”只有慕行秋明白大致原因,杜防风在棋山与异史君做了一笔交易。他携着那瓶洗剑池水当众自爆,以极为独特的方式为卷轴洗去了尘封印记。回报是学会新妖术,将一丝情念注入卷轴,这招妖术只对风如晦有效。所以一般道士查不出底细,左流英即使看清真相也不会说出来。
秃子咀嚼了半截卷轴,将里面的七星蛛丝留在头里,同时保留了那招妖术,可还有一半卷轴被半妖飞跋拿走,这很可能会影响妖术的效果。
风如晦立刻施展下一道法术,淡烟遍布身前,像盾牌一样拦住人形的手掌。阻挡显然比斩断有效,银丝手臂被拦住了,徒劳地抓来抓去,离目标只差数尺,却再也前进不得。
“杜防风。”风如晦微笑着摇摇头,拦在身前的淡烟突然钻进人形身体内部。
噗的一声闷响,银发人爆炸了,跟杜防风本人的命运一样。
慕行秋得救下秃子,自知法力远远比不上风如晦,他直接给秃子施加一股向上的托力。银发四分五裂,秃子嗖地一飞冲天,吓得哇哇大叫,但是声音响亮,显然没有受致命伤。
银发化为灰烬,在空中打个旋儿,消失了。
“情丝随风而逝,杜防风大概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兰冰壶羡慕地说,她在拐弯抹角地讨好风如晦,却没有得到回应,风如晦甚至不肯转身看她一眼。
秃子的叫声由远及近,掉向山峰,离地面四五尺的时候才停下,脸上沾到一些雨水,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惧意全消,“还挺好玩。”
他头上的银发全都没有了。
风如晦已经不将杜防风的妖术当回事了,遥望远方,片刻之后轻声说,“又打起来了,我看到——灯烛科的叛徒,她们在进攻乱荆山,自绝生路。还有庞山五行科的道士,很多,好像在观望……”
她转向宁七卫,目光中透着深深的信任,好像已经确信她会得到满意的解释。
“五行科道士?我相信他们是为乱荆山而战,司命鼎的束魂之术谁也解不开。”
“难说,杨宝贞为了解救自己的儿子,不就暂时了解开束魂之术?”风如晦又望向西方的乱荆山,“左流英到底在哪?”
慕行秋也以天目向百里之外望去,他能看到法术空中飞来飞去,攻守双方相隔大概三十里,战况颇为激烈,但他看不清具体的施法者。
风如晦垂下左手,司命鼎停在半空中,她绕到鼎身东侧,对着它吹了一口气。一股清烟从鼎内袅袅升起,突然分成数百股,向乱荆山疾速飞去,“够了,这会让战斗更简单一些。”
“这也会让更多的道士死亡。”宁七卫提醒,他知道这些清烟会让持观望态度的庞山五行科弟子义无反顾地投入战斗,不死不休。
“死亡是净化,死亡是司命鼎的力量来源。”风如晦的声音温柔得几乎有点撒娇的意思,“这才只是开始,等到魔族降临,道统还需要更多死亡。”
“风如晦……”兰冰壶在马车上欲言又止。
风如晦低下头,看到一根细细的银丝正缠着她的脚踝向上爬行。
她脸上的笑容减弱了,“阴魂不散。”
司命鼎内又飞出一股清烟,扑向那根银丝,可它顾及主人的身体,无法全力进攻,银丝却爬得更快了。而且还在不停地滋生,没多久,风如晦的脚踝已被银丝包裹。
风如晦一跺脚,经脉里的法力骤然增强,成片的银丝被震成了碎块,可这一回它们没有化成灰烬,离开秃子接触到风如晦,它们的力量似乎更强了,所有的断丝纷纷向上飞起,沾在风如晦衣服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再次连接成一片。
没一会工夫,风如晦全身皆白。只有头、心、腹三处丹田所在的位置还没有被银丝占据。
爱说闲话的兰冰壶谨慎地保持沉默,她现在更愿意当一名旁观者。
风如晦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她的耐心已经到头。
慕行秋也不想再等下去,他仍然不是很清楚左流英的具体计划,可他知道,想要夺回芳芳的神魂。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杜防风只是想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说。
“我不需要散修的印象。”风如晦的声音第一次变得严厉。她正在运功,要将沾在衣服上的银丝通通销毁。银丝是杜防风的妖术所化,想想就让她感到厌恶。
这是一次明显的心境波动。风如晦的怒意像浪花一样高高跃起。
慕行秋甩出黑鞭,攻向风如晦面门,幼魔施展幻术。激起更猛烈的怒意,插在地上霜魂剑微微颤抖,芳芳的魂魄又一次发力,召唤自己的神魂。
三招同时发出,只求能够出其不意。
风如晦的右臂破丝而出,闪电般抓住鞭梢,她的怒意的确更盛,却远远不到丧失判断能力的程度,浮在空中的司命鼎毫无变化,霜魂剑却慢慢向它倾斜,显然没能唤出鼎内的神魂。
“又是同样的招式,左流英让你来送命,没教你更厉害的法术吗?”风如晦身材不高,这时却显出十分的威严来,怒意让她的法力更强,遍布全身的银丝逐渐融化,黑鞭失去了伸缩自如的能力,露出火烧一般的深红色。
慕行秋必须做出选择,同时控制黑鞭和霜魂剑,分散了他的力量。
“还我神魂。”他突然松手放开鞭柄,一步走到霜魂剑面前,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全力催动芳芳的魂魄,对自己再不做半点防护,幼魔也改变打法,与慕行秋一块握住剑柄催动魂魄。
念心幻术虚实结合的打法对风如晦没有用,她的法力太强,远远超出幻境第三层的实力,慕行秋唯一的获胜机会就是尽快召回芳芳的神魂,没有神魂,风如晦就只是一名拥有司命鼎的星落道士,仍然比慕行秋强大得多,却不再是无敌。
秃子不像幼魔那样与慕行秋心意相通,但他反应也很快,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大喊一声,头上的魔心射出一束红光,直击风如晦面门。
这一切在风如晦眼里都是小把戏,可另一道攻击就不同了,需要她认真对待。
宁七卫的等待结束了,虽然时机并不完美,但是错过这一次,很可能不会有下一次了,风如晦根本不相信他,他对此一清二楚,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屈服过。
风如晦护住三处丹田,暂时放过沾在衣服上的银丝,右手随意地挡住秃子射出的红光,左手聚集更多法力,迎战宁七卫的法术。
宁七卫的五行法术比申继先强大得多,发出的不是五彩巨龙,而是一条手腕粗的水晶龙,晶莹剔透。
风如晦发出还是一股清烟,与水晶龙撞在一起,激出大量色彩缤纷的火花。
“唉,你还是在骗我。”风如晦的声音是失望的,神情却有一丝满足,没有幻术的挑动,她的怒意已经消失。
宁七卫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大声道:“慕行秋,被老祖峰巨石压住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那是几年以前,慕行秋还在镜湖村的迎宾馆舍里居住,有一次爬山,遭遇巨石碾压,为了保护山下的芳芳和小青桃,他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宗师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这一次,他仍然要保护芳芳。
没错,就像在老祖峰的盘山石阶上,他不能后退半步,必须坚持,必须生出更多的力量。
兰冰壶说过,念心幻术不需要肌肉用力,可慕行秋不在乎了,他全身绷紧,压榨每一丝力量,激发每一点法力。
他要保护芳芳,哪怕只是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神魂。
倒向司命鼎的霜魂剑慢慢被他拉回原位,但还是不足以召回神魂。
幼魔就在这时发生了变化,身体的淡蓝色迅速变深,嘴里的咔嗒声,落在慕行秋的耳朵里前所未有地响亮。
“咦,这是什么声音?”秃子茫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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