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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氏这一句话白鹤染就明白了,对于那个孩子,或许她知道得不多,但红氏一定有所知。
她用岂盼的目光看向红氏,红氏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只是在说起那件事之前,依然是感慨万千。她告诉白鹤染:“我等了这么多年都没等来为蓝姐报仇的机会,蓝姐死了,你又被软禁,府里二夫人掌权,将你那边把控得死死的,我和老夫人想给你送碗汤喝都跟做贼一样。可原本只想着保你,对你父亲虚与委蛇,谁成想后来又有了蓁蓁跟轩儿,我就更得谨慎。”
“红姨见过那个孩子吗?”她问红氏,“那应该是个很漂亮的男孩,我娘亲是异族,长相不同于中原人士,与中原人士结合所出的孩子一定好看。”
红氏点点头,“是啊,很漂亮,你们生得很像,都是大眼睛高鼻梁,比中原的孩子好看不知多少。可惜,那么好看的孩子却……”她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含着泪。
“我一直以为只有老夫人和李嬷嬷知道。”她想着李嬷嬷说过的话,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我看见了!”红氏有些激动,“凭我跟你娘亲的关系,她生产我怎么可能不在。是龙凤胎,当时所有人都高兴地说这是大喜,那些丫鬟婆子当时就跪下来向你娘亲讨赏,很是喜庆。你娘亲也很高兴,赏了屋里人一人一枚金珠子,可还没等发赏,就因为生产太累晕了过去。屋里的丫鬟婆子又是一阵忙碌,两个产婆中的一个跑到外面去要汤药,我看了看你娘亲,见没什么大事只是睡着了,便也高兴地就要去跟老夫人那头报喜。”
“我娘亲知道她生了两个孩子?”她想着当时李嬷嬷的话,只说大夫人因难产晕了,却没想到淳于蓝对于这对龙凤胎是知晓的。现在想想,也是,要晕也是生完了才晕,怎会不知。
“知道。”红氏吸了吸鼻子,“只是后来她再也没提起过,我也不敢问,我以为她心里觉得那个孩子夭折了,所以府里人避而不谈。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她似乎是知晓那孩子怎么没的,因为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肯让你父亲进她的房。”
白鹤染心里堵得难受,她知道,淳于蓝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她得保护自己仅剩的女儿。原主那时还太小,一旦因为那个孩子的事闹开了,她害怕白兴言连女儿也容不下。
红氏又接着之前的话口继续道:“我想去给老夫人报喜,可是还不等出去呢,就见你父亲来了。当时我也不怎么想的,我就觉着你父亲的神色不太对劲,于是神使鬼差般躲了起来,就钻进了你娘亲屋里的一只大柜子里。”
“当时那些下人觉得我甚是奇怪,可还不等她们反映过来,你爹就已经冲进了屋,下了杀手。”红氏说到这里,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时隔十多年,她依然会因为那个场面而恐惧,可见当时受到的惊吓是多么的巨大又难以忘怀。
白鹤染握住红氏的手,“红姨,别怕,都过去了。”
红氏用力地点头,“是,都过去了,可我只要一想到那一屋子血,只要一想到那个孩子,我这心里就堵得慌,夜里就会发噩梦。我从来也没见过那样残暴之人,可偏偏那个残暴之人又是我的男人,我还得跟他同榻共枕,我还得尽心伺候。我什么都看到了,我也看到你父亲走后李嬷嬷跑了进来,然后又惊慌地跑了出去。所以我知道,这件事情在老太太那里也是瞒不住的。可惜你父亲还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无人能知呢!”
“他后来也知道祖母那头可能是得了风声,还对祖母下过杀手。”白鹤染问红氏,“还记得有一次父亲的一个暗哨不明不白死在老夫人屋里吗?就是那回,他居然派人去刺杀自己的亲生母亲。现在想想,亲生儿子能杀,亲生母亲自然也不在话下,跟畜生是没法讲情理的。”
“没错。”红氏十分认同她的说法,“讲不了情理,我就只能更加小心谨慎。你娘亲经了那件事之后精神就总不大好,我护着她,护着你,后来又有了蓁蓁,再后来有了轩儿。一步一步,别提报仇了,连冷落你父亲都不敢,因为一个不小心,我护的这些人就都完蛋了。”
白鹤染特别能理解红氏,当初原主懦弱,淳于蓝又是那个状态,如果红氏再跟白兴言翻脸,她们谁都活不下来。何况红家那时还没有如今这么大的家业,她一个红家庶女,哪来的靠山?哪来的底气跟丈夫翻脸作对?
红氏两只拳头握得死死的,“不过现在好了,现在你起势了,红家也不是当年的红家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看他脸色,不用再虚与委蛇。阿染,我不怕了,甚至有时候真想一刀杀了他。但是你知道,有许多事情还没搞清楚,比如说,他为何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不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有内情吗?毕竟这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从哪方面都说不通。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只想到一点。”
她看着白鹤染,“我猜想,这件事情一定跟蓝姐的母族,歌布国有关系。”
白鹤染微微闭上眼,歌布国,同她想的一样。
“当年我曾看到过你父亲跟歌布国现任国君有信函往来,当时那人是王子,你的亲舅舅才是国君选定的王位继承人。可是你的同胞哥哥才遭毒手没多久,你舅舅就也跟着出了事,紧跟着,现任国君继位,蓝姐惨死……”
这是事情真正的始末,李嬷嬷只知前半段,却不知白兴言跟歌布国的往来。白鹤染曾用催眠术试探过白兴言,可惜,关于歌布、关于那个孩子,即便是催眠术也问不出真正的内幕。
“白兴言跟淳于傲是同盟。”她将当时用催眠术问出来的结果告诉给红氏,“淳于傲就是你说的当时的王子如今的国君。我们分析,他之所以选择淳于傲,是因为我的亲舅舅淳于诺不会受他制约,而另外一位王子却可以与他结成同盟,互惠互助。这个同盟要结,他就不能有一个淳于蓝的儿子,因为这个儿子一出生就是嫡子,将来要继承文国公的爵位,相当于在未来,我的亲舅舅会有这么一位身为东秦侯爵的外甥。虽然我们知道一个文国公府没多少实际权利,可是对于歌布这样一个小国来说,东秦侯爵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
红氏听明白了,“现任国君不能留这样的后患,你父亲又惦记着歌布小国的外援之力,所以他们结盟的条件就是除掉这个嫡子的后患。可是为了区区歌布小国,他至于吗?”她说到这里,又想了想,似乎也想明白了一点,“当时还没有叶家的关系,二夫人还没有嫁入府中,或许你父亲看重那个小国。”
“他是被胁迫的。”白鹤染说出实情,“我以催眠术刨根问底,他却只说出自己是被胁迫,逼不得已才动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他有把柄握在淳于傲、也就是歌布现任国君手里,但那个把柄是什么,在我的催眠之下他依然不肯说。”
“催眠都不说?”红氏虽然不知道催眠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但是她相信白鹤染,她相信白鹤染使出的手段一定是最有效的。可即便这样都没用,白兴言究竟隐瞒了什么?
“很纳闷是吧?”白鹤染苦笑,“我也纳闷。一个催眠术都问不出来的把柄,必定关乎其性命。所以,纵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没完没了地与我作对,包括今日辱我亡母,我都只能吓他一吓,并不能真的杀了他。毕竟我实在想知道他那个把柄是什么,不将真相彻底挖出来,就算杀了白兴言,哥哥的仇也不算真的报了。”
红氏看着白鹤染,无奈地苦笑了下,“所以即便他今日为了活命骗了你,你还是不会杀他。但这个不杀无关乎父女亲情,只是为了那个把柄。阿染……”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曾问过蓁蓁,如果你的父亲做了禽兽不如的事,让你亲手杀了他,你下得去手吗?蓁蓁说下不去手,她可以大义灭亲,但这个灭仅仅是将她的父亲送到仇人跟前,又或是送入大牢,但是亲手杀了,她是做不到的。”
白鹤染点点头,“我明白,蓁蓁做不到并不是因为她没杀过人也不会杀人,而是因为毕竟血脉相连,她就算会杀人,也下不去手杀自己的父亲。红姨,你是想问我下不下得去手?”
“是。”红氏目光中有些不确定似的疑惑,“我总有一种感觉,你是下得去手的。”
“红姨的感觉没错。”她冲着红氏笑了开,“我当然下得去手,因为我与他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亲情。人世间既定下来的人物关系,早就随着他的作死烟消云散了。对于我来说,白兴言他只是这一代的文国公而已,不是我爹。”
这话在红氏听来,是白兴言将这个女儿给伤得透透的了,可实际上白鹤染的话却只是表面意思。白兴言根本不是她爹,所以她什么手都下得去,不会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
“红姨,你还有事瞒我。”忽然,白鹤染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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