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太空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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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站在侧面的舷窗前，此刻，窗外是幽芫深远的宇宙太空。左侧，一片偌大的星云缭绕，远观如同棉絮，千般色彩，冉冉晕开。生机磅礴，气象万千。为这片单调的空间增色不少。看上去那片星云似触手可及，但实际上，艾伦知道它离得很远。有多远？大概飞上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到。

这艘飞舰所在处，却是另一番气象。

这里孤寂荒凉，似已经来到宇宙的边缘。和这片星域欣欣向荣的气象极不搭调，到处死气沉沉，不见恒星，倒是那些乱石成堆的陨石群见到好几个。

窗上映出另一道身影。

艾伦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道：“联系不上？”

失去一把蝎枪的凯瑟琳，那挎在腰侧的武具袋里只插着折叠的蛇镰长柄，显得落寂。她捧着战术板，抿嘴摇头：“距离太远，根本无法把讯息发回伊甸园去，我们失联了。”

“预料中事。”艾伦用手指弹了弹舷窗：“看，那片星云多漂亮。”

“现在你还有心思看这个。”凯瑟琳收起战术板：“我们的处境很糟糕，这艘船还指不定会飞去哪里呢。”

“兴许是地狱。”艾伦随口说，然后回头，笑容灿烂：“不过有你在，地狱和天堂便也没有分别了。”

“难道你没想过，我们可能就这样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艾伦苦涩一笑：“只是没来得及同露茜道别，也不知道会否生我的气。”

不知是否这一去可能就再无回归的可能，凯瑟琳眼神转柔，轻轻靠在了艾伦的肩上。艾伦伸出手，自然地揽住她的细腰。她闭上眼睛说：“大雪那年，王蛇攻击了我们的村子。那天，我那已经忘记长啥样的父亲被王蛇当成了腹中餐。被吃之前，他要我活下去。所以我活下来了，可这次，大概要无法遵守这个诺言了。”

艾伦紧了紧手，淡淡道：“现在就说这个，未必太早了些。反正不到最后，我是不会放弃的。”

凯瑟琳意外地看着他。

他看着舷窗外，看着那团如同棉花般渐渐远去的星云，说：“因为我也答应过人，要活下去。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死了，那就太对不起她了。”

星云光色涌动，拼织出兰妮的脸，又如泡沫幻影般，一闪既逝。

凯瑟琳不知道是她？还是他？

“少爷！”

贝尔摩德脸色凝重地来到两人身边，对凯瑟琳点了点头。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凯瑟琳卸去冷漠之后，那份不经意流露的柔弱，只想让人拥入怀中好好保护。见着贝尔摩德，凯瑟琳不动声色拂去艾伦的手，离开那个暂时供她依靠的肩。站直了的她，又变回那个可独对万军的联邦少将。

“什么事？”艾伦收回留着一道淡淡红印的手，看向自己这位从者。

贝尔摩德转道望向前方：“你或许得去看一下。”他神情中有七分焦急，三分神秘。艾伦可以猜到他为何焦急，但那神秘，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

猜不到便不猜，他摇了摇头，向凯瑟琳看了一眼。

在这等我。凯瑟琳读出那一眼中的含义，微笑点头。旋又一呆，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心意相通了。然后又是微怒，心想好歹她比他强横许多，凭什么要听他的。可她还是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自从父亲葬身蛇腹后，已经没什么要要她等，也值得她等。而现在，总算有一个。

然后萝拉就过来了，这个一身野性的呼尔玛女子当一声先把巨剑往地板一顿，几乎是从嘴里迸出一句话：“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按照以往的脾性，蛇镰这回该显露狰嵘了。可现在凯瑟琳的心情格外好，所以她眨了眨眼，抬头道：“你猜？”

萝拉大概是猜不到，又或者猜到了又不愿意接受，所以宁愿猜不到。艾伦却是不用猜，当他来到驾驶室前端的舷窗时，就看到了一颗星球。

这是颗灰白色的星球，孤悬于那如同暗色幕布的太空之间，颇有一股遗世独立的味道。本来看到一颗行星也无须过于惊讶，哈勃和塔丽科娃便是如此。可艾伦和贝尔摩德却面面相觑，这颗通体灰白的星球勾起他们的回忆。当日在天堂星上，薇拉曾以画预言，那幅画，便是与一颗灰白星体有关。至今，两人都记得那画中的死寂荒凉。

只是之后诸事繁多，别说贝尔摩德，就连艾伦自己都忘了。直到此刻，看到那远处天幕中悬挂的这一颗灰白行星，才又想起薇拉的预言。

难道少女所预示的那颗星球，那颗艾伦将会在上面遭遇无比凶险之事的死亡之星，就是前面那一颗？

突然间，艾伦有个直觉，这艘飞舰的终点站只怕是到了。

不管如何，飞舰始终以恒定的速度往前推进。纵是再不愿到来的结果，也始终会到来。无论是否薇拉预言中的死星，那颗灰白星体，却坚定地一点点在舷窗前放大。两个钟头过去之后，艾伦终于看清这颗行星。

这颗星球已经死了。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可还没死透。

这是第二个。

只见那灰白行星，只余大半个。那星体下侧，已经小半崩离。从飞舰上看去，仍可见到那星体下方洋洋洒洒地拖着一道灰龙，那全是崩解开去的星球碎片组成。它们飘散向宇宙四方，大抵要许多年后才会彻底消散。而在现在，这道灰龙便如从星体中流泻而出的一条灰色瀑布，于安静中道尽死亡的张力。

所以严格来说，这是颗正在死亡的星球。

如果从恒星的生态系统来看，它的确死了。甚至力场已经消失，否则星体不会崩离。说它没死透，是因为上面那诸多的天线、工事建筑群、不时闪烁的各色灯光，以及从星球表面隆起的诸多尖锥状物体。这些东西当然不会是星球的天然事物，而是人为加装上去的。

功能无从得知，可乍看去，这颗死星直如一艘歼星舰。那种大如行星的超级巨舰，以艾达华星的实力，也不过仅造一艘。眼前这颗行星自然不是什么歼星舰，只不过受到一定程度的改造，可作用如何，便无从得知。当飞舰往下滑行，从而看到星球的另一侧时，舰上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星球转了一圈，从下方的角度看去，星体内几乎被掏空。纵使这颗行星小得可怜，大抵只有月球的一半不到。可再怎么小也是一颗行星，那掏空的星体内部遍布诸多建筑工事，俨然一个藏在星体中的庞大基地。球体中央空缺，四周以金属装甲固定。似乎这些工事还末完成，可以看到太空工程舰悬浮在其中，甚至有格莱巨人在徒手搬运着东西。

飞舰里众人面面相觑，谁想得到异族竟然在这里秘密建造了一个太空基地！

此刻，飞舰正朝星体内的太空基地飞起。遥遥可见如同蜂巢般结构的停泊码头，其中一个正在缓缓升起装甲仓门。从里面探出两道牵引光束，将艾伦等人所在的这艘飞舰往里面引去。毫无疑问，遥控了飞舰的正是这座太空基地，看来它应该是那艘母舰的终点站。

此刻，在这座异族太空基地中，位于核心区域的指挥大厅里。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瘦长身影立于高台之上，高台悬于半空，下方有一圈引力装置牢牢将高台固定于这个位置上，并可通过控制台自由移动高台。在四周是一圈光屏，每个屏幕皆映出太空基地的某个角落。而无论是哪个角落，出现在屏幕中的都是些正在建造的工事。

这时，一名格莱巨人浮上高台，对着这名身高只有他十分之一不到的黑袍恭敬道：“贝鲁凯大人，欧姆大人指示回收的17号逃生舰已经进入第八号码头，请您指示下一步的行动。”

黑袍的兜帽里骤然亮起两团幽幽蓝焰，然后一把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欧姆那只蠢猪，竟然连先驱号都守不住。他难道不知道这艘母舰意味着什么，弗里乌斯陛下的心血，被他一下子毁去了小半！”

同为格莱族，听到自己的上司被骂自然不会是件愉快的事。他们时常称加图人是野猪，可不等于他们乐意也被别人叫做猪。可巨人不敢发怒，毕竟站在高台上的这位，是阿加雷斯那位至尊的将军，被称为火魔的贝鲁凯。别说是他，就连驱逐者在这位大人物前也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可惜艾伦没在这里，否则他会认出，这道身影正是当日在凛霜星的混乱峡谷里，所看到的那个异星生命。

贝鲁凯来回走着，从他那黑袍下不断窜出纷飞的蓝焰。巨人谨慎地退后少许，他可不想被这些看似美丽的火焰碰到，哪怕是一小撮也不行。贝鲁凯终于停了下来，帽中两团幽火骤亮：“没有了先驱号，死星计划最重要的一步便无法完成。我只能启动备用计划了，你听着，等欧姆回来告诉他。无论如何，给我看好死星，直到我回来！”

然后他拂袖欲走。

“大人，那逃生舰的事？”

贝鲁凯蓦然回头，从兜帽的黑暗中喷出两道蓝火：“这种小事不要烦我，还能怎么处理？那艘逃生舰上既然藏着入侵者，就把他们杀光！懂吗，你们这些和加图蛮子一样蠢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