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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贞、荀攸、戏志才三人入到府内,登入堂上。
五官椽韩亮、郡功曹钟繇、郡主簿王兰等人已经在了。
三人向文太守行礼毕,各入坐席。大约因为有心事的缘故,又同时郡朝有资格参与会议的吏员尚未到齐,文太守坐在上首,只闭目养神,并不说话。
他不说话,荀贞等人身为下吏,自也不好开口。
暮色深重,堂内越来越昏暗幽沉。起了晚风,院中槐树枝叶簌簌。一众郡朝的吏员默然静坐,显得堂上的气氛颇是压抑。
又等了会儿,计吏郭图、贼曹椽杜佑、郡丞费畅等人络绎到来。
最后到来的是郡丞费畅,听到他行礼的声音,文太守睁开了眼,恍然醒来似的地茫然坐了片刻,向堂上左右两侧看了多时,眼神终於对上了焦,说道:“噢,噢,诸君都来了啊?”
堂中幽暗,身为下吏,又不能失礼地盯着文太守看,荀贞没能瞧清他的模样,只听得他的声音较之白天见时似乎更加疲惫了。
“这么暗,怎么还不点烛火?”
坐在左侧最末的贼曹椽杜佑起身,小步行至堂门口,拍了拍手,唤来候在廊上的侍女,吩咐说道:“点灯。”
堂中几个角落置放的有青铜灯架,上有蜡烛。几个穿着墨绿色襦裙的女婢鱼贯步入堂上,将烛光点亮。随着烛火亮起,驱散了昏沉,堂内明亮起来。
文太守说道:“诸君想必已知,这么晚召诸君来,不为别事,先前遣派出去的探骑回来了。”
费畅坐在右席首位,应声问道:“回来了几骑?”
……
探骑是荀贞派出去的,总共派出去了十二骑。
三骑往东,去长社、鄢陵、颍阴方向。三骑往南,去颍阳、郏县、昆阳方向。四骑往西,其中两骑是去洛阳送“捷报”兼请援军,另外两骑则是去阳城、轮氏方向。向北去的有两骑,出了阳翟向北不远就是颍川郡的边界,这一路最好打探,任务也最轻松。
把这些探骑派出去后,荀贞向文太守禀告过。堂上诸人当时都在,因此皆知。
文太守答道:“截止目前,共回来了五骑。”
“都是哪五骑?”
“最早回来的两骑是去北边打探敌情的,北边并无大股贼兵,只有少量趁机闹事的乡里无赖。……,接着回来的是去南边的。去南边了三骑,只回来了一骑,他们在汝水南岸遇到了贼兵的大队人马,折了两骑。据这回来的一骑禀报,郏县、襄城两县确定已经失陷。”
波才在围城时,曾向城中出示过十几个首级,其中就有郏令孔时、襄城丞顾周和襄城尉谢导的人头。那时,众人就已经猜到这两个县城失陷了。如今探马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这一点。
“这三骑回来之后,我即马上派人去请诸君前来议事了。就在你们到来之前,又回来了一骑,是从东边回来的,长社、颍阴无恙。……,噢,对了,元常,贞之,你两人可以放心了。””
钟繇家在长社,荀贞家在颍阴。长社、颍阴无恙,就说明他两人的宗族无恙。
荀贞、荀攸松了口气。钟繇亦是面上一松。
早在波才起事前,荀贞因知日后将会有一个“长社之战”,就曾因此劝过钟繇,劝他把族人转移到阳翟。钟繇倒是同意了,奈何他家中的长辈不同意。
他长辈认为:别说波才尚未作乱,即使波才作乱了,作为地方上的名门冠族,他们钟家也不应该畏敌而逃,不但不能逃,反而应该带头出来,聚集忠义之士,卫护乡里周全。
对钟家长辈的这份风骨,荀贞还是相当佩服的。
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该说的话他已说了,钟家的长辈既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
他宽大的袖子,将手放於膝上,前倾身子,态度恭谨地对文太守说道:“下吏总共往东边派去了三骑,而今只回来了一骑,不知可有另外两骑的消息?”
探骑虽是他派出去的,但他只是兵曹椽,兵权都是文太守给他的。尽管经过几天的守城,他在郡卒中竖立起了一些威望,但要想让郡卒就此转投他的门下,改而“效忠於他,不知太守”显然是不可能的。故此,当探骑归来后,不向他禀报,而是直接回报文太守,乃是理所当然。
文太守说道:“东边还算太平,他们在路上碰到的贼兵不多,那两骑因而继续往东去,去陈留、陈国、汝南方向,打探这三个郡国的消息了。”
荀贞派出去这十二骑,除了负有打探本郡敌情之任务外,还有“视情况打探邻郡敌情”的任务。往南去的三骑才刚离开阳翟不到五十里,就在汝南南岸遇到了“贼兵”的大部队,自然无法再继续向南,去打探南边的南阳郡情况,而往东去的这三骑运气不错,既然没有碰上“贼兵”的主力,自然需要继续向东,去打探陈留、陈国、汝南三地的情况。
荀贞点了点头,心道:“阳翟解围之日,贼兵四处溃散,如今只有去南边的探马遇上了贼兵的大队,去东边、北边的皆报:没有明显敌踪。如此说来,波才应该是正在南边聚拢贼兵了。”
颍川郡十七县的方位,郡内山川林木的形势尽在他的脑中,不需要地图,他就可以分析敌情。
他问道:“北边两骑、南边一骑、东边一骑,这是总共四骑。明府方才说总共回来了五骑。敢问明府,剩下的一骑可是从西边回来的么?”
“没错。去西边的总共四骑,两骑去洛阳,一骑去轮氏,一骑去阳城。去洛阳的路远,就算路上太平无事,今天肯定也回不来。去轮氏的亦未归来。回来的是去阳城的。”
“阳城情形如何?”
“……,唉,也已失陷了。”
先前,乐进、小夏、江鹄带铁官徒到来时,乐进曾向荀贞大概介绍过阳城附近的情况,他说:阳城附近各乡的太平道信众已纷纷起事,几乎每过一亭、每入一乡,都会碰上成群结队的起义农人。当时,荀贞就料到阳城估计将会不保。如今得了探马的准确消息,果不其然。
钟繇面带忧色,说道:“阳城失陷,轮氏怕也不保了。”
轮氏在阳城西边,两地相距仅有五六十里。
杜佑说道:“明府刚才说,去南边的三骑折了两骑,只回来了一骑,那么以此类推,去轮氏的探骑至今未归,说不定也是折在路上了。”
杜佑的这个推断很有道理。从阳翟出发,到阳城和到轮氏的距离相差并不甚远,此时去阳城的已归,去轮氏的却未归,那么确实很有可能去轮氏的已经死在路上了。
“探骑带回来的情报大致就是如此,诸君,有何见解?”
……
主簿王兰取出地图,铺在地上,首先发言。
他指着地图说道:“根据探马回报,郡北、郡东皆无大股贼兵,而往郡南、郡西去的探骑则分别都碰上了贼兵的大队人马,并且,郡南的郏县、襄城,郡西的阳城等县也皆已失陷。……,很明显,波才这个贼子现今肯定就在汝、颍之间,贼兵的主力也就在这里。”
汝、颍之间,即汝水与颍水之间。阳翟北临颍水,向南不到五十里是汝水。
郭图颔首,说道:“阳翟北临颍水。波才兵败之日,数万贼兵仓皇夜溃,他们没有足够的渡船,过不了颍水,也只能向南逃窜。且则,南边的襄城、郏县,在波才围城的时候就已陷入贼手,兵败之后,贼兵们下意识地往这个方向逃遁、在其附近重新集结并不奇怪。”
王兰、郭图的分析和荀贞的分析相同,钟繇等人亦表示赞同。
钟繇说道:“波才正在汝、颍之间收拢溃兵应是确定无疑的。明府,目前之要紧,依下吏看来,不是判断贼兵之主力何在,而是需要赶快做出决定,咱们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五官椽韩亮不懂军事,军议的时候很少发言,这会儿激动地说道:“贼兵虽败,主力尚存,万不可给彼辈喘息之机!依吾之见,当迅速点齐军马,出城南下,趁贼溃兵尚未被波才完全收拢之机,奋勇击之。要不然,等波才把溃兵聚拢完后,彼众我寡,局面又要不可收拾了。”
韩亮家在舞阳,舞阳在襄城南。
如今襄城已经失陷,舞阳有没有失陷虽尚未可知,但一则“贼兵”主力现皆在襄城周边,二则从襄城到舞阳也不过几十里地的路程。他心忧家中,不免激动。
荀贞瞧了他一眼,心说:“‘当迅速点齐军马,出城南下,趁贼溃兵尚未被波才完全收拢之机,奋勇击之’。此言听起来似有道理,然不过书生之见罢了。城中的郡卒只剩千余,新编成的‘铁营’还没形成战斗力,以此区区人马守城或可,主动出城南击野战,真取死之道也。”
他有心出言反驳,念及韩亮本郡名士,又是五官椽,名高位尊,不好直言驳斥,又且军议才刚开始不久,许多人还未发言,因此转念一想,心道:“我且坐观。钟元常、郭公则皆智谋之士,想来定能看到‘出城南击,与贼野战’的危险,等他们都发过言后,我再说不迟。”
——他这个“且坐观”,倒非是因滑头,非是不愿得罪人,实也是无奈之举。五官椽在郡中没有什么实权,可若论其尊贵,其位尚在郡功曹、郡主簿之右,乃是郡朝诸吏之首。文太守对他观感不佳,郡丞费畅更陷害过他,如果再得罪了郡吏之首的五官椽韩亮,加上敌视他的计吏郭图,他在郡中真可谓是处处皆敌,以后怕要寸步难行了。
果如他所料,钟繇蹙眉说道:“今晨阳翟解围后,吾等共聚府中,议论‘善后’诸事。当时不是已经议过我军是应该出城击贼还是应当固城自守了么?我记得公则当时是这么说的:‘贼兵虽败,人众,我军虽胜,兵少,冒然出击,恐将会有不测之忧’。韩公,咱们兵少,贼兵兵多。咱们在城里,贼兵拿咱们没办法,一旦出了城,可就难说了啊!”
钟繇转问郭图:“公则,你说是么?”
韩亮在郡中颇有高名,郭图大约是不想得罪他,没有直接回答钟繇,而是婉转的说道:“当趁此溃散之贼兵尚未被波才完全聚拢之际,出城南击之,韩公此言,固然是也,然图昔年读兵书,《孙子》中有言说道:‘料敌制胜,上将之道也’。……,韩公,在决定我军是否出城南击之前,吾等不妨先推测一下贼兵下一步的举止动向?只有判断明白了他们的动向,吾等才好决定吾等的动向啊!”
依据敌情决定己方的军事部署。郭图此言甚是,韩亮尽管心忧家中,对此亦无话可说。
……
文太守说道:“善哉!公则斯言。‘料敌制胜,上将之道也’。何谓‘料敌’?即推断敌人之举止动向是也。……,公则,那依你看来,贼兵下步的举止动向将会是什么?是再次北上围我阳翟,还是南下转掠郡南,抑或经阳城、轮氏西去,又或东去汝南、陈国诸郡国?”
波才在聚拢完溃兵后,要么向北、要么向南、要么向东、要么向西,只有这几种可能性。文太守全问了出来,等於没问。
郭图走到地图前,低头看了会儿,跪坐图边,指点地图。
他先指着西边的阳城、轮氏两地,说道:“贼兵虽得阳城,然图料波才必不敢出境西去。”
“为何?”
“阳城在我郡最西,出此地不足五十里就是我郡边界,在我郡边界上有轘辕关。轘辕关,乃京都之要塞关口,向有精锐屯驻,且周边山形险阻,山路环曲,易守难攻。波才所部本为乌合之众,又是大败之军,借他十个胆子,谅他也不敢出境。”
阳城往西北不到五十里是轘辕关,过了轘辕关再五十里即是京师洛阳。
洛阳乃天下之都,天子所在之地,是帝国的京都,便不说轘辕关易守难攻,只说宿卫在洛阳的虎贲郎、羽林骑、北军五营等部队无一不是天下精锐,波才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凭他一支新败的乌合之众,也绝对不敢贸然出颍川之境、深入虎穴的。
文太守说道:“不错。虎贲、羽林、北军五营的军士多为来自西北六郡的良家子,能骑善射,或子承父业,世代从军,战力实乃天下翘楚。波才若敢越我颍川边境,无异以卵击石。”
郭图接着手指南边的陈留、陈国、汝南诸郡国,说道:“陈留、陈国两地在长社、颍阴的南边,要去这两地,非经长社、颍阴不可。今据探骑回报,长社、颍阴等地安然无恙,也就是说,贼兵也不可能去陈留、陈国。”
“汝南呢?”
汝南、陈国、陈留三地都在颍川郡的西边,与颍川接壤。
就它们在地图上的位置而言,陈留郡在最上边,陈国在中间,汝南在最下边。
不经长社、颍阴,波才确实无法去陈留、陈国,但如果他去汝南的话,却就方便得多了,由襄城县向东南,沿汝水一路前行,不到七十里就是汝南境。
“汝南,……,也不可能。”
“为何?”
荀贞听出了文太守的语气,心道:“听他口气,似是盼着波才去汝南啊。”也难怪,如果波才真的去了汝南,对汝南来说肯定不妙,但对职在颍川的文太守来说却是件好事。
荀贞目注堂中的地图,心说:“只可惜,……。”
只可惜波才也不会去汝南。郭图答道:“波才所部之贼兵皆是本郡人,作乱前又多是农人,非为惯战之卒。农人故土难离。即使波才有意东去汝南,他麾下的这些贼兵恐怕也不会答应。”
文太守失望地“噢”了声。
他年老,眼神不好,亲去灯架上取了一支烛火,下来堂上,走到地图前,弯着腰秉烛观看。
看了会儿,他说道:“贼兵不会向西,也不会向东。如此,它只能向北或向南了。公则,你看它是会再度北上犯我阳翟,还是会南下过汝水,攻打父城、昆阳、舞阳、定陵、郾县等地?”
郡南诸县,目前确定知晓已然失陷“贼手”的有郏县、襄城两地。这两个县都在汝水北边。父城、昆阳、舞阳、定陵、郾县五个县则都在汝水南边。
“若我是波才,定会南下。”
“何故?”
文太守是因为心中有事,忧惧朝廷的责罚,故此当局者迷。堂上诸人包括韩亮、王兰、杜佑在内都已经听明白了郭图的意思。郭图耐心地解释说道:“贼兵之所以溃散南下,正是因为在我阳翟失利。它既然打不下我阳翟坚城,为重聚士气,那就只有南下转掠郡南了。”
“原来如此!”
郭图的这一番分析如抽丝剥茧,既细致,又有理有据,可信度极高。饶是如此,尽管晓得了波才不太可能会二打阳翟,就目前来说,阳翟已算安全了,文太守面上的神色却半点没有好转,他穿着足袜踏上地图,放低手中的蜡烛,在父城、昆阳等地晃了几晃,待看清楚这几地后,叹了口气,说道:“汝水以南共有五县。波才贼子若真渡河南下,此五县难保矣。”
“是啊。”
“加上汝水北岸的郏、襄城两县,并及郡西的阳城,已有八个县已陷或将要陷入贼手了!”
“还有轮氏。”
“噢?对!去轮氏的探马没有回来,轮氏可能也已陷入贼手。这样算来,九个县,九个县啊!吾郡十七县,泰半已入或将入贼手。……,百姓涂炭,地方受害,上不能报天子,下不能安黎民,此皆吾之罪也,吾之罪也!”
……
五官椽韩亮离席跪倒,把头伏於地上,连连叩首,说道:“据探骑回报,今贼兵尚在汝水以南,似乎没有渡河南下。父城、定陵、舞阳、郾、昆阳五县也许还没有陷入贼手。五县之地,数十万百姓。明府,万万不可置之不顾啊!……,亮请明府速速出兵,南击波才,以救郡南百姓!”
“公则,你意下如何?”
“下吏刚才说,只有‘料敌’在前,才能‘制胜’在后。以今之情势而观之,图以为,我军不宜南下。”
不等文太守问话,韩亮蓦然抬首,怒声问道:“为何?”
“我军兵少,守城已是不易,如何能再分兵南下?就算勉强分出些许人马南下,对贼数万之众,请问五官椽,胜算几何?”
“明府,吾郡百姓之父母也。现今,贼兵将要南掠,荼毒郡南,数十万百姓人口翘足北望,期冀父母救之。为父母者,当此之时应该倾城赴援!岂能漠视不救?……,明府,我城中尚有能战之卒千余,以此千余新胜之军,击彼乌合溃散之卒,亮不敢言必胜,然亦绝不会败北!”
韩亮此言甚是荒谬,但他“明府,吾郡百姓之父母也”这句话占据了道义,郭图虽不以为然,为顾及自家在郡中的名望,不好直斥其非,因换了个方式,转而言道:“五官椽此言固是正理,然图再请问五官椽:我城中若倾巢而出,以千余战卒对数万贼寇,或许不会落败,但我阳翟却就变成了空城一座。倘若贼与我野战之际,分出一部将我军缠住,其余贼众再度北上犯我阳翟,请问五官椽,我阳翟该怎么办?”
“……。”
韩亮呆了一呆,答道:“怎能是倾巢而出!城东门外不是还有新来的千余铁官徒么?城里张、黄、淳於以及你们郭氏等各家也各有武勇的宾客,这几天守城,这些宾客以及后来招募的那些民夫不也都出了不少的力么?……,铁官徒、诸家宾客加上民夫,少说有两三千之众。以此数千人,加上城中数万百姓齐心合力,还能守不住阳翟城?”
“铁官徒皆是罪人、刑徒,让他们来守城?韩公你能放心么?城里诸家的宾客中,尽管多有武勇之徒,然都只是匹夫之勇,平素既无操练,又不知战阵,便如一盘散沙,如何难当大用?至於民夫,百姓耳,还不如诸家的宾客,让他们运些守城的器械、给守卒送送饭可以,让他们上城杀贼?……,这何异於将阳翟拱手让给贼兵?”
郭图连连摇头,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郡东诸县,如长社、颍阴、许县、鄢陵等地,之所以至今不失,主要就是因为我阳翟未失。一旦阳翟有失,则郡东诸县必遭贼乱。韩公,郡南的百姓是府君治下的子民,难道郡东的百姓就不是么?”
现今颍川全郡十七个县,只有郡东的几个县安然无恙,没有受到“贼兵”的威胁。如果阳翟有失,且不说文太守、费畅以及郭图等郡吏的生死安危,郡东的诸县也要危险了。这样一来,就有全郡陷落“贼手”的可能。
文太守听到此处,亦是不觉连连摇头。他是绝对不肯冒这个风险的。
在之前韩亮提及“铁官徒”的时候,文太守的视线曾随之落在了荀贞的脸上,后来郭图说话,他就把视线转开了。这会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眼前一亮,又把目光转了回来,复又注目荀贞。
荀贞心头“咯噔”一跳,心道:“糟糕!”
等得郭图说完话,文太守挥手止住了韩亮,说道:“韩公,公则说得对。我阳翟事关郡东诸县之安危,这剩下的千余郡卒绝不可遣出。不过,……。”
“不过?”
文太守目注荀贞,问道:“荀椽,你下午从兵库里领出的军械可给铁官徒、奴们发放完了么?”
荀贞心中叫苦,脸上平静,答道:“下吏来府中前还没有分发完毕。”
“韩公说得也不错,既已知出贼兵有南下之意,我身为本郡父母,不可置之不理。郡南的数十万百必须要救。荀椽,我再补给你数百丁壮,给你凑齐两千之众,你可愿为吾提军南下,驰救郡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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