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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阁臣赶紧答应着,这么多总兵调任,要考选的武将人选太多,并且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势力纠缠,调任的也是宣府大同榆林山西这样的实缺边镇总兵,比起山东河南这样的内镇总兵高出好几个档次,这事足够兵部上下头疼的了。
顾秉谦和冯铨等人都是若有所思,看来皇帝是打算双管齐下,一边安抚人心,用忠义大道来约束和记,最少使山西等地方上的人能明白朝廷的用心,而蒲州张氏,也不能完全的就跟着张瀚走。
另外就是要调任各地的总兵乃至参将一级的将领,对重要的几个军镇实行大换血,换上那些和张瀚没有牵扯,不曾被和记拉拢过的将领。
这样做的动作极大,也还好现在九边除了和记之外已经没有敌人了。
拿宣府和大同总兵来说,都是要佩将军印的总兵,在国朝中期之前全部是侯伯专任,普通的都督级别的将领很难任总兵,到中期之后,侯伯勋贵势力因为土木之变全面衰退,当然也是因为勋贵之家享福久了,失去了锐气和进取心,与其出外任总兵去拼命,不如躲在京师享用祖宗的福荫。
对这些勋贵失望之后,大明开始限制新勋贵的出现,一方面是文官有这样的需求,没有爵位的武官只能任由他们拿捏,另一方面也是朝廷对勋贵也失去了信心,更愿意用那些没有爵位的将门世家。
天启皇帝说完之后,突然感觉一阵胸闷气短,他知道是自己的旧疾难制,时不时的复发,如果当着大臣的面急喘起来,难免引发流言,甚至使中外震怖,当下一言不发,好象怒气难遏,起身便离开了御座。
天子身边是魏忠贤挨的最近,皇帝转身就走,魏忠贤赶紧说道:“退朝,诸先生按圣上所言赶紧去办政务。”
众臣躬身拜辞,等大伙儿起身之后,皇帝和太监们早走远了。
……
“他娘的,老子怎落着这么一个差事到头上。”
隔着很远,又在下雨,祖可法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话被程本直听到。
在广宁一带耽搁了半个多月,最终辽东巡抚派了自己的幕僚傅于亮抵达广宁一带,见了杨二和成方,徐名等人,双方洽淡良久,最终杨二力排众议,决定出动兵马强行封闭后金到科尔沁的通道。
祖家的骑兵,加上十三山的团练步兵,各处通道都派了人手巡逻防御,有一些游荡过来的女真哨骑看到守备森严,直接就撤走了。
这种情形之下,再派出使团往科尔沁等北虏部落就容易许多,不再那么叫人担心了。
祖可法还是带着自己的那二百多人的内丁部下,在广宁和义州卫一带驻扎的这段时间,有感于和记团练的辛苦训练,这些内丁也就没有借口偷懒,他们原本就是相当努力的一群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挑成内丁。
不论是体格,骑射本领,还是马上骑战和马下步阵,这些内丁都有过人之处。
把内部理顺之后,程本直就踌躇满志的又继续上路了。
杨二的支持至关重要,和记的人明显反对更进一步激化和女真的矛盾,也对程本直的蒙古之行丝毫不看好。
在和记已经宣布出兵的现在,如果朝廷与林丹汗勾搭上了,这局面就会复杂许多。
可能朝廷也不想在此时激怒和记,但最少在辽东这边,辽东巡抚算是一意孤行,果然有袁蛮子之称。
如果以辽东巡抚的名义招抚了察哈尔人,并且与科尔沁人一起纳入明军的保护之下,难道和记就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悍然攻击?
这简直就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数,程本直的反应快,而袁崇焕的决断更快!
在涉及到辽东大局,特别是议和与招抚的大局之下,袁崇焕的动作真的相当快速,甚至还没有得到朝廷允准就再次派出了程本直为正式使节。
从身份上来说,程本直是正式的军前赞画,也够资格去林丹汗那里当使者了。
当年王化贞派出去的使节,也不过就是五品的文官,林丹汗一样以礼相待。
当然了,后来林丹汗把受抚的银子一提再提,从王化贞手里敲出大量的银两和物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雨水不停的冲涮下来,眼前的草原已经是一片碧绿色,在雨幕之下犹如是绿色的海洋。
马蹄下落之时,水迹相当明显,新生的嫩草匍匐在清澈的雨水之下,给人一种振奋之感,叫人觉得耳目一新。
大片的草原都笼罩在雨幕之中,整个草原只剩下一点点不起眼的枯黄,夹杂在那些新绿之中。
远处有隐约的山峦和在风中飘动着的树林,经过漫长的冬季,深山也好象从严冬里苏醒过来了,绿意盎然,野兽时不时的在雨中发出嘶吼,鸟儿也在远处的林梢上鸣叫着。
程本直根本不会理会祖可法等人发的牢骚,巡抚军门的严令之下,连祖大寿都得凛然遵从,更不要叫祖可法这样的小喽罗般的中层将领了。
在马背上往前伸着手,顾不得雨水从油衣的缝隙中打湿了衣袍的袍角,程本直大笑道:“可法老弟,今年看来能是个丰年。”
“嗯,但愿如此,不,一定如赞画所言。”
祖可法只能凑趣,他知道现在下雨已经迟了,这场雨毫无用处。
天地间似乎所有一切都是潮湿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感觉。
人们裹在油衣里头,很多人觉得身上阴寒,不少人感冒了,不停的流着鼻涕,打着喷嚏。
这样的天气最好就是留在家里,天气还很冷,烤着火盆抽着烟锅,要么就躲在被窝里,或是到赌场里玩几把,要么去茶馆喝茶听书,舒舒服服的消磨一天。
但上命不由人……祖可法一边敷衍着兴致颇高的程本直,一边颇为阴郁的想着。
随员中还有几个巡抚派过来的幕僚人员,地位在程本直之下,一切也只是听从吩咐而已。
但从这一点来看巡抚军门对这一次的出使真的是势在必得。
最少一定要得到科尔沁和巴林,奈曼,敖汉,当然还有察哈尔本部的承诺。
一旦有了和蒙古的和约,袁崇焕就可以对朝廷有所交代,同时拿这个去和女真人谈。
“程赞画,”祖可法凑过来,小声道:“从义州卫离开时,我听说和记内部有不小的争执,似乎吵的很厉害。”
“嗯。”程本直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不过不妨事。”
程本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也轻声道:“其首领杨二,功利心颇重,人就怕没有所求,只要有所求,就象烈马套上笼头,只能任人摆布。”
祖可法哈哈一笑,说道:“程赞画看来象是花从中的老手,令人佩服。”
程本直冷冷看了祖可法一眼,说道:“可法说话要慎重,不可随意就脱口而出。”
祖可法一滞,拱手道:“是末将失言,赞画莫怪。”
“嗯。”
程本直没有试图挽回与祖可法之间的尴尬关系,事实上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多次了。就算相谈再欢,只要祖可法有一点越规矩的地方,程本直都会很不客气的加以训斥,弄的祖可法相当的狼狈。
“哼。”程本直看着一脸不悦之色的祖可法,心中冷笑着道:“此辈武夫,与小人一样,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还是军门大人说的对,要对彼辈保持距离,示之以威严,要压制住他们。要文制武,而不能叫武夫爬到文官头上。嗯,这一点心得,我一定要牢牢记得,将来到地方上为官,定然用的上这些心得。”
雨幕之中,再无人说话,只有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地面的声响,也不停的打在骑士们的油布之上,发出更大的响声。
傍晚时分,雨变小了,骑兵们开始在湿漉漉的草皮上搭建帐篷,都是低矮的牛皮帐篷,垫上油布之后勉强可以躺下休息。
所有人都疲惫的要死,几个巡抚衙门出来的人却吆喝着内丁烧开水,热饭。
看到柴火点不着,巡抚衙门跟出来的人劈头骂起来:“这柴是湿的,怎么点火?”
一群内丁无奈之下只能骑马去附近的林子里砍柴,劈回来的木柴都浸透了雨水,湿漉漉的不能引火。
一个内丁千总大小也是五品武官,却被迫带着人干这下人的勾当,气的面色铁青。
“这个我不管。”一个程本直的长随瞪眼道:“难道叫我家老爷不泡脚就睡觉,没有热水,热饭,老爷怎么用?”
内丁们怒气满腔,却也不敢顶撞这些巡抚身边的人,谁知道哪个会在巡抚面门说几句不好听的,到时候祖大寿顶不住,还是会拿他们发作,轻则训斥,重则鞭打之后撵到前方驻守,为了一口闲气,不值当的。
更多的内丁盘腿坐在草和泥混杂的湿地上,脸上和头上还不停的落着雨丝,他们原本很饿,嚼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吃的十分香甜,但此时此刻,却是没有几个人能吃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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