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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打算着冯缭兼管赤山会的事务,冯缭也便与苏烈、韩东虎、林胜、何柳锋、郭逍等人,移到偏厅去商议更具体的事情。
郭荣则还要赶去忙学堂的事情。
目前白蹄冈聚集四千五六百人,十岁到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孩童,差不多占到四分之一。
之前,编入少年营,进行一些基本的操训,主要也是为了方便更有序的维持营地内部的秩序,彻底封堵住敌对势力渗透进来刺探的漏洞,还有就是帮着壮劳力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现在叙州物资能直接支援过来,营地这边的条件要改善许多,普及识字及基础算学的两年学制初级学堂还要先办起来。
郭荣在白蹄冈没有用武之地,从左广德军旧部找了一些有识字及算学基础的人手,便将这事承接过去了。
现在条件还很简陋,没有能容纳七八百少年孩童就读的课堂,之前是天晴时在空旷处分十数堆教导半天,天气眼见就要寒冷下来,郭荣还要带着这些少年,参与竹舍的修造。
真正的营地建设,不是说修成百上千间草棚,让七八人或十数人挤一间草棚不冻死就结束的了。
要仅仅是那样,他们也就跟流民营地没有什么区别了。
冯翊偷懒,便留在韩谦身边说话。
他看到韩谦案前所铺开的乃是淮南地图,地图上不仅将淮东诸州县以及洪泽浦、樊梁湖及邵伯湖都标识出来,还将北面的淮河、南面的长江,以及霍寿濠滁寿舒等淮西诸州县地形都绘制出来。
再看韩谦在这张地图上写有密密麻麻的注解,可见韩谦即便留在白蹄冈主持营地建设,都始终关注着巢州战事及淮河两岸的动静。
冯翊问道:“你似乎很担忧形势会再有出人意料的变化啊,不过,李知诰在巢州打得稳如老狗,哪里可能会出变故?”
“是啊,李知诰也是知兵善战之人,而且选用的是最稳妥的战法,应该不会出问题,但在颍州的梁军却全无动作,这多少叫人放不下心来。”韩谦也不掩饰他对时局是有些担忧。
说起来还是杨元溥对叙州太过猜忌,缙云楼改为缙云司,看似权柄极大加强,但韩谦早期在梁国所建立的情报网,由于相关人员都撤回楚境,差不多算是都前功尽废。
而之前枢密院职方司对梁国的军事情报刺探体系,也由于金陵事变而崩溃。而即便在李普的主持下,枢密院职方司正重新筹建对梁国的军事情报刺探,也跟韩谦、跟叙州毫无关系。
除了韩谦出使蜀国时,留了一些叙州的嫡系潜伏在蜀国,也是刚刚才决定在京畿附近重建情报网,对梁国境内的情报搜集及刺探还无从谈起。
另一方面,叙州的资源还没有富足到这个程度,目前也顶多是他人在白蹄冈,派遣几名斥候潜入淮河北岸,搜集一些表面上的情报。
韩谦将地图合上,暂时将一些担忧的念头抛之脑后,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要不是赤山会要将总堂设于此地,我也不用去自寻烦恼了。”
韩谦早就认识到梁帝朱裕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但要不是石梁县这么一处狭仄之地,最适合赤山会扎根立足,他也管不上楚军有可能会在梁军手里吃大亏。
“你要真能学我这般没心没肺,那就真没有什么烦恼了。”冯翊笑道。
韩谦哈哈一笑。
冯翊想到这一事,跟韩谦说道:“薛若谷到溧水赴任,历时也有四个月了,他最近与沈漾的书信往来变得频繁起来,相信他对刺杀案的实情应该掌握得差不多了……”
“我们现在跟淮东勾结到一起,消息传回薛若谷耳中,他心思会不会有变化,现在还不得而知呢。”韩谦叹了一声说道。
薛若谷生性介直,但不意味着他蠢。
薛若谷之前就怀疑赴任溧水乃是他们这边在暗中操作,现在倘若又有叙州与淮东勾结的消息传出去,他是不是会产生其他的联想,甚至最早察觉到赤山会活动的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有些人不是别人能牵着鼻子走的,韩谦只能安排人手盯住这事,并不能替薛若谷决定什么。
说起来,也是左广德军旧部受到迫害,超乎韩谦的想象,以致一开始没能制定好通盘计划,此时多少有些脱节的地方,但也只能抓大放小、走一步看一步。
…………
…………
不仅仅慈寿宫一家,在姚惜水乘织造局采办船回到金陵之后,发现金陵城内外到处都在议论叙州商船装满商货驻泊扬州之事,看得出这件事对大楚朝野的冲击,远比表面上仅仅是叙州将两船商货运到扬州出售,要大得多、深远得多。
九月,秋浦河两岸的稻田,泛起金色的波浪,田间的农人眉眼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这主要还是长春宫及桃坞集军府所属田庄的景象,但南面溧水、江乘、西北的采石、南陵、繁昌等县,受持续逾一年的金陵事变影响,人丁大幅削减,致使田地大片荒废的状况,到这时还没有得到根本的缓解,情况要差得多。
此外,受金陵战事影响颇深的苏润常三州,以及西边的池州、江州,到这时候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然而为保障江北战事顺利推进,所征钱粮却无豁免,使得京畿诸县及这些受战事影响最深的州县,民众生计越发艰难。
当然了,金陵事变的影响,还是被限制在一定程度之内,没有对江南东道的农耕生产,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要是能多休养三五年,京畿诸县以及苏润常池诸州,也差不多能恢复过来。
姚惜水女扮男装,与贴身女婢叶非影乘马从长春宫出来,从东华城进金陵城,仿佛世家公子,风度翩翩,带着美婢出游归来,从锦和巷拐入永宁巷建宁李将军侯府。
姚惜水与苏红玉皆是晚红楼出身,因而踏入建宁府寻访苏红玉以述姐妹之情,即便是落入有心人的眼里,也不怕别人议论什么,最多是叫人认定慈寿宫那边依旧有笼络李知诰之意。
当然了,不管别人在背后再怎么议论太后与延佑帝母子不合,但他们到底是母子。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个细枝末节上的微妙,不会影响到朝堂的大局。
李知诰在纳苏红玉为妾之前,早就迎娶寒门出身的周氏,但在金陵事变期间,随信昌侯府及郡王府众人逃离金陵城时,周氏受到惊吓,到岳阳后便一病不起,很快便香消玉殒、病逝了。
虽然苏红玉囿于出身,不能真正成为侯夫人,但李知诰戎马倥偬,也一直都没有续娶,正室周氏所生的一子一女,也都由苏红玉领到膝前抚养,实际上便是建宁侯府的女主人。
苏红玉在建宁侯府内的住处,叫漱秋楼,院子里曲池流水、假山环榭,北面南向是一座三座高的木楼,建得精致典雅、雕梁画栋,十分的华美。
姚惜水与女婢叶非影随侯府的丫鬟登上木楼,苏红玉正凭栏而立,眺望园子里叶色金黄的银杏树。
苏红玉转身看到姚惜水登楼来,叫身边的侍婢都先退下去,问道:“前天听说你刚去苏州采办绫罗,怎么这么快便赶回来了?”
“前往苏州采办绫罗只是借口,”姚惜水说道,“之前得到消息说叙州有船要去扬州,还在扬州江外停留了七八天,这事透着蹊跷,我拉着春十三娘赶过去看一眼。”
“哦,我听到城里也有人议论这事,好些人都不大相信,试想金陵事变之时,信王野心勃勃,大有鲸吞江淮登位大极之势,却挫于韩谦之手。以信王的孤傲,怎么可能会跟叙州眉来眼去?”苏红玉说道。
“这事恐怕是真的,我们不仅看到扬州官员登上叙州商船,还看到冯翊此时就在扬州。”姚惜水说道。
“啊,竟然真有其事啊……”虽然朝中很多人都认为收复巢州之后,叙州与淮东勾结是应有之义,但苏红玉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意外,感慨的说道。
不过,她也知道冯翊出现在扬州,实际要比两艘叙州商船进入扬州,意义更为明确,沉吟片晌,又叹道:“在形势面前,所谓的孤傲到底算不了什么,但这么一来,朝中形势又复杂了吧!也不知道陛下确知此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他能有什么反应,还不是一直都在韩谦的玩弄之中?”姚惜水这话看似不屑,但她的神色却很凝重的问道,“你前些天渡江去探望大哥,大哥可有决定什么时候拿下巢州城?”
“巢州守军鼓吹梁军随时会出兵南下,士气并没有完全崩溃,知诰想着再拖半个月,但也会赶在淮河冰封之前,拿下巢州城吧?”
苏红玉前些天渡江与李知诰小聚,但也不会特别询问战事安排,这时候只是将她的猜测跟姚惜水说,
“只是敌我双方对此都有较为明确的期待,对守军而言,只要能咬牙扛过这段时间,或能叫知诰解围而去,士气与作战意志,反倒有加强的趋势……”
“为免夜长梦多,兼之叙州、淮东暗中到底勾结到什么程度,大哥那边还是要尽早拿下巢州城,将主要精力放到巢滁两州的经营之上,到时候也不怕叙州与淮东玩什么花样了。你在给大哥的书函里,还是要多写几句的。”姚惜水还是觉得李知诰应该尽快攻下巢州城,然后借与寿州叛军对峙的机会,笼络将卒,经营巢州,她们所拟定的计划才算是坚定的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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