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理想和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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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胡子酒吧……应该就是这里了！”望着面前风格粗犷的低矮酒馆，秦伦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双手插兜慢步走去。

这座酒馆占地面积并不大，位于恶魔之角娱乐区的偏僻角落。上下两层，木质结构，整体形状像是一个木碗一样扣在地面上，门口装着齐胸高的蝴蝶木门，让秦伦不禁想起了托瑞尔世界那些很有地方特色的矮人酒馆。

事实上，这座酒馆也确实是矮人近亲侏儒族的产业。侏儒族的武器锻造不逊色于矮人，像是给秦伦打造光暗送葬和阿亚拉武器匣的锻造大师弗朗西斯就是一个侏儒。但是论起酿酒技术，那侏儒族跟矮人就差了不止一条街。

这座酒馆作为五大管理种族的产业，本身不至于被排挤到如此偏僻的位置。只是建造之初，自尊心强盛的侏儒们非要在酒馆兜售本族的酒类，又没有其他种族的美女招待。结果酒馆的生意越来越差，才被搬迁到了娱乐区最冷清的角落。

不过，正因为冷清，所以秦伦才被凯莉叫了过来，商谈一些重要的事情。

推开酒馆的蝴蝶门，秦伦粗略地扫了一眼大堂，却没有发现凯莉的身影。为了适应使徒昼夜不分的习惯，恶魔之角娱乐区的所有产业都是全天营业，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

当然，类似现在的黄昏时分，同样是一天里面的黄金营业时间。只是这座酒馆生意不好，这个时候大堂也只坐了寥寥几桌客人，而且看神情装扮，都是一些混得不太如意的使徒在这里买醉。

“尊敬的大人，要喝点什么吗？”吧台后方的侏儒调酒师看见秦伦进门，大大的绿眼睛里微微一亮，他能从秦伦的外表和精神状态看出来，这是一位荷包丰满的客人。

“给他一杯龙血麦！”正当秦伦想要开口，身边却响起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秦伦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大毡帽的小胡子倚着吧台靠到了他身边。

小胡子穿着一身嬉皮士的古怪打扮，只是显得有些过于清秀的面容，以及那双明显不是男人所有的明媚桃花眼，让秦伦忍不住轻笑。难怪他之前没有在酒馆看到凯莉，这副作孽一样的伪装不认真看，还真认不出来。

“笑个屁！”凯莉给他丢了个卫生眼，一把拽住秦伦的手腕，将他拉到大堂一处光线偏暗的木桌坐下，临走还不忘提醒秦伦带上那杯龙血麦酒。

“您就是春心思动，想要找我约会，也不用找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吧？”经过数位成熟女性的调教，秦伦现在挑逗女性的情话也学了不少，忍不住打趣起凯莉来。

“切，你这家伙无情无义，鬼才会看上你。我听小莱丝说，你上个世界勾搭了一个超人类贵妇，完事就把人家丢下了……简直就是禽兽！”凯莉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找你是真的有事情！”

“莱丝……这只虫精灵太八婆了！”秦伦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无奈地问道，“什么事情非到这种地方，投影仪里面不能说嘛？”

“不行，现在的恶魔之角不同往日，投影仪和你的别墅都不太方便交谈。我的目标又太大，甚至不能带你进失落的位面总部，只能选这种地方！”凯莉扫了一眼酒馆大堂，压低了声音说道，“加我进你的团队频道。”

秦伦微微挑起眉毛，不动声色地给凯莉发出团队邀请。使徒团队加入新成员，除非得到本人的使徒编号，否则只能当面邀请，这也是凯莉必须跟秦伦见面的原因。

“是失落出问题了吗？”将凯莉加进团队后，秦伦立刻出言问道。

“失落没出什么事，只是整个恶魔之角马上就会迎来一场风暴了！”凯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表情看着有些苦涩，指了指桌上的龙血麦酒，“你不喝吗？这酒还不错的，我之所以喜欢这家酒馆，就是因为这种酒。”

秦伦瞟了一眼酒杯，只是刚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酒杯。这酒太辣了，只是一小口，整个喉咙就火辣辣地生疼，不太适合他。

他平时倒是也喝一点酒，不过基本都是带点甜味的低浓度果酒，这是在月光之森受到的影响。精灵们教给了他最基础的生存技能，同时也将精灵礼仪和某些品味留给了他。不仅是他，每一个首次接触智慧种族的使徒，都会留下很深的原痕迹。

“不喝了？不懂得欣赏的家伙，别浪费了，给我！”凯莉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双颊浮上两团憨态可掬的红晕，开口介绍到。

“这是高品质的矮人烈酒，恶魔之角其他酒吧根本没有。因为侏儒族跟矮人族比较友好，这地方每个月才会有少量进货，大部分发现的酒鬼都敝帚自珍，不会告诉其他人，你也给我保密，知道没有！”

“知道了，大姐，你还是快说事情吧！”秦伦有些哭笑不得，认识凯莉时间长了，他慢慢发现女暴龙的脑子有时候会有一些脱线。

“哦，我说到哪了？”凯莉嘟了嘟嘴，回过神来，表情再度凝重起来，低声在团队频道开始解释。

凯莉所说的风暴，源头其实还是在于此次超弦空间对破碎星空发起的侵略。据女武道家的情报，超弦空间目前对破碎星空的侵略大致已经渡过了两波，最高潮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双方后续将缓慢脱离接触，整合资源，统计战争收益。

以目前来看，破碎星空在这次战争中损失很大，特别是在人力资源上。类似秦伦刚刚渡过的神曲世界，使徒大获全胜的战役并不多，其他大部分任务世界，特别是那些中魔和高魔世界，破碎星空在高端层次的损失很严重，很多大型使徒团队都遭到了重创。

听凯莉讲述到这里，秦伦瞳孔微缩，他开始有点明白女人所指的风暴是什么了。

他在进入神曲世界曾经有过一个猜测，那就是假如类似失落这种大型使徒团队都卷入了战争，一旦遭到重创，那么搞不好恶魔之角目前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整个使徒金字塔都要开始重整，大清洗在所难免。

使徒团队对于破碎星空的土著世界没有权利欲，但是对于恶魔之角的资源分配却争夺激烈。这种资源既包括半位面和使徒物品，也包括了使徒本身。

以高阶使徒为核心，使徒在组成大型团队后，对于人力资源的需求就会无穷无尽。越庞大的使徒基数，就越容易出现高阶使徒，团队也将越稳定。其他高阶成员得到支援就越多，越不容易陨落。

因此，秦伦当初才会同时受到混沌和失落的关注，甚至其团队高层都不惜亲自过来邀请。

“如果失落没事，那么是哪个大型团队遭受了重创？”秦伦目光一闪，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应该问哪个团队没有遭受损失才对！”凯莉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实际上，失落没事，只是针对恶魔之角的其他大型团队而言。”

随着凯莉进一步的讲述，原本很多在秦伦这个级别无法得到的情报，也随之展现在他面前。

恶魔之角一共有三大使徒联盟，在普通使徒眼里规模都差不多，每个联盟大致都有两千多名职业使徒，上百个大小团队。但是听凯莉现在所说，秦伦才知道三大使徒联盟是有强弱区别的。

混沌联盟秉承优胜劣汰法则，道德底线比较低，但是这种无所顾忌的行事作风也吸引了大部分使徒。不过，正因为遵循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真正能加入混沌联盟的职业使徒，都要比其他两个联盟要强一些。

混沌联盟对外而言，只有一个大型团队，那就是混沌团队。但是对内而言，混沌团队其实是由五个核心分团组成的联合团队，其拥有的高阶使徒占到了整个恶魔之角的四成多。只是崇尚武力和丛林法则，内部就无法铁板一块，混沌的五大分团经常会有一些利益纷争。

处于中立阵营的使徒丰碑联盟，制度同样松散，不过团结程度比混沌联盟好一些。它由三个大型团队组成，秦伦曾经接触过的天浮团队就是其中之一。

最后一个使徒联盟，就是秦伦现在所在的守序战线。守序战线只有两个大型团队，一个是失落，另外一个叫做光明团队。不过，或许是知道自身最弱，这两个大型团队非常团结。不仅是内部成员团结，而且互相守望，高层之间经常有交流和合作。

实际上，混沌联盟的高阶成员比例如此之高，却无法吞并其他两个联盟，关键原因就在这里。一是破碎星空不允许使徒进行大规模内战，二是高阶使徒在星空没有任务负担，逃命的手段太多，根本杀不死。

因此，高阶使徒的决战地点就只能在中高魔世界，那里有世界任务的拖累，无法随意逃离。

然而，任何一个大型团队，其高阶使徒至少都有五人以上，两个大型团队就能组成一个十人高阶团队。这种十人高阶团队战力极度可怕，就算是破碎星空一次性也只能将两个这样的团队送进任务世界，而且必须是中魔巅峰或者高魔世界，否则无法容纳这种法则强度。

换而言之，混沌联盟想要击败其他两个使徒联盟，他们就要在人数相等的条件下进行消耗战。只是达到高阶的使徒，谁会愿意像炮灰一样打消耗战，所以混沌联盟尽管人数众多，却拿其他两个联盟没办法。

不过，在这次超弦空间侵略之后，恶魔之角的使徒金字塔出现了很大变化。

其一是三大使徒联盟的高阶成员，有很大一部分遭遇了外战，不少人在第二波袭击中陨落了。凯莉暂时还不知道其他两个联盟的损失情况，但是守序战线这边已经清楚了，而且呈现出了诡异的水火两重天。

失落团队这次运气很好，高阶成员一个没死，只损失了一批当做底牌的装备道具。而他们的盟友光明团队却全军覆灭，居然连一个核心成员都没能逃出来，真不知道他们碰上了什么样的对手。

当凯莉等人回归后，得知了这种状况，一时失语。大型团队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就像一个壮汉突然被斩首，空有一副庞大的身躯，却不得不轰然倒下。

凭心而论，失落团队宁愿自身受一些损失，也不要光明团队全军覆灭。因为这就意味着光明团队无力再控制下属分团，整个守序战线缺了一角，面临崩溃的危险。

光明整个核心层全军覆灭的消息无法隐瞒太久，一旦被其他两个使徒联盟得知，那么立刻就会有一场饕餮盛宴。特别是现在其他两大联盟都受到重大损失，急需补充新血。

失落团队没有盟友之后，他们无法再拦阻其他联盟对光明的挖角。否则，那两个联盟毫不介意跟失落开战，因为单凭一个失落团队，此时已经无法再组成十人高阶团队。

更严重的问题是，失落不可能再凭借自身维持守序战线，要吗加入两大联盟之一，要吗离开恶魔之角。

“离开恶魔之角是不可能的，其他的使徒都市愿意接纳任何一个使徒，却不会接纳整个大型团队！”凯莉苦笑着说道，“但是就这样解散守序战线，加入使徒丰碑，我们同样也不甘心！”

凯莉没有提加入混沌联盟，混沌的作风与失落严重对立，他们要选也只会选中立阵营的使徒丰碑。

“那你们想要怎么做？”秦伦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问道。

以他的智慧，当然明白什么叫大势所趋。别看他屡屡在任务世界翻云覆雨，可那都是借势而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谓的逆天而行，往往都是悖论，真能逆天就不叫大势所趋。

“光明覆灭的消息很难隐瞒，最近几天就会被其他两大联盟得知，所以我们只得采取最后的办法！”凯莉忽然一改严肃地表情，对着秦伦嫣然笑道，“你这么聪明，猜猜看呗？”

“这有什么不好猜的，大势不可逆。但我们看到的大势只基于恶魔之角，假如放大格局，出了恶魔之角，大势就不再是大势！”秦伦沉吟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只是你们这样做，相当于赌上了整个失落，作为失落的附属成员，我劝你们打消这个计划。”

凯莉没有再说话，看着秦伦的美目绽开一丝夺人的光彩，“你果然猜到了，而且跟晨星说得一模一样，只是你不是我们，不懂我们一直坚持的理想！”

秦伦沉默了下来，下意识地去端酒杯，直到辛辣的酒味直冲鼻际才回过神来，皱着眉放下酒杯，良久才淡淡地说道：“值得为此付出生命吗？”

“既然成为了使徒，迟早都会陨落。我们不会为了区区一时的安危，就放下心中的信仰！”凯莉平静地笑道，“本来我是想将你拉进来的，不过，看样子你不会跟着我们冒险。”

“让我想一想！”秦伦本想断然拒绝，只是看着笑靥如花的凯莉，忽然感到嗓子有些干涩，鬼使神差般换了一个说法。

出了酒馆，夜已经很深了。一阵冷风吹来，让秦伦下意识地捂紧领口，温热的头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呼出一口长气，走进了夜幕。

他知道失落团队接下来的选择，也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却不明白其中的意义所在。很显然，为了守序战线不至于崩溃，失落团队选择从恶魔之角外部寻找支援，他们想要从其他使徒都市引入另外的高阶团队。

与轮回者的外战之后，在原本使徒都市待不下去的高阶团队应该不少。只要阵营立场相同，失落确实有机会找到这种外援。

假如外来者能够代替光明团队，那么守序战线就不至于瓦解，毕竟大多数进入这个联盟的中低阶使徒，只要熟悉的联盟还能作为保护~伞，就不会加入其它联盟。

只是这样一来，寻找外援的失落团队必然会被混沌联盟和使徒丰碑视为叛徒，一场大战无可避免。假如失落和外来团队的联合能赢下前面一两战，或许外来团队就能站稳脚跟，彻底融入恶魔之角。

要是输了，那么万事休提。失落团队轻则被赶出恶魔之角，重则全军覆灭，走上光明团队的后尘，连加入其它两大联盟的机会也失去了。

秦伦能够明白失落团队想为下属两千余名职业使徒，保留恶魔之角唯一守序阵营的理想，但是却无法理解他们为此献身的意义。

在秦伦看来，没有力量的人才需要秩序，而使徒本身就拥有伟力，天生就是颠覆秩序的生物。或许每个使徒都有其各自的原则和想要保护的人，但是非要坚持走秩序道路，给其他人提供一个温暖的家庭和庇护所，就显得有些固执和迂腐。

……

“秦伦，你怎么了？”牧羊人希尔微微皱眉，看着秦伦有些奇怪地问道。

与凯莉在那一天的密谈之后，秦伦接下来几天都有点恍惚，仿佛又出现了以前的幻觉。脑子里思绪很多，但回过神来，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今天与希尔等人的交易聚会，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哦，想起了一些事情！”秦伦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决定跟其他几个杀人魔坦白，“有些事情想要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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