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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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总是充满了矛盾，人心也一样。

不求是一种坚持，是一种倔强，是一种奢侈的精神。

但或许，不求也是一种懦弱，是一种卑微的怯懦。

比如康迪的不求，也许从来不是什么奢侈的精神，而是卑微的对于自我的保护。

他不求，并不是真的有多么高尚，不是真的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多么明事理，多么崇高。

他不求，只是因为，他害怕被拒绝...

因为自卑，所以甚至连祈求，都已经不敢。

被人拒绝，康迪还可以去鄙视，认为那是人的错误，是人的劣根性导致人不明事理，甚至可以因此就去憎恨，宣泄心中的怒火。

被神拒绝，尤其是被自己信仰的神拒绝，对于康迪这样的人来说，大概就是末日，那将让他失去一切，失去全部的心灵寄托。

“吾神！吾为你之眼，你之耳，你之手！”

“你行走在天上，注视着我。我行走在人间，仰望着你。”

“我愿化为牧人，为你守护羊群。”

康迪喃喃自语。

这是他从未用过的祷词，也是他曾经无比鄙视，听在耳中都觉得可笑的溢美之词，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当然，他始终固执的认为，他和之前那个讨厌的女人，仍旧是不同的。

因为对方只是在自语，只是在对自我进行精神催眠，或者只是表演给旁人看，而神听到了他的声音。

钢铁之城的某处，一道金色的身影屹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看着下面。

在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冷硬的线条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这个人露出了一丝微笑。

“菲利普斯，6级的感觉怎么样？”

钢铁之神从黑暗中走出，魔法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如同披着一层圣辉。

只是比起眼前这位曾经的天才法神，钢铁之城的卖相，看起来还是要逊色一点。

“感觉不错。”

菲利普斯淡淡笑着、说着，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愉快了。

6级，对于大部分进化者，都是一个只有在梦中才能达到的境界。

5级为神，6级是上神。即使在钢铁之城，6级也是真正的神级。

但对于曾经的法神，地球大变之前就已经达到5级的菲利普斯，这不过是一个早就应该达到的境界，是一颗唾手可得的果实，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只是因为，他希望自己未来的前途能更光明一点。

于是，他沉寂了百年！

终于，他做到了，得到了最大的回报，最好的礼物。

今日牛刀小试，果然不错，于无声处听惊雷，这才是真神的手段。

神道，从未尝试过，倒也新奇。

菲利普斯默默想着，庆幸着自己当初的决定。

钢铁之神漠然走到窗边，看着下方绵延的渺小的建筑。

在正对着窗户的方向，稍远处就有一座即使从高处俯瞰，都能感觉雄浑气象的庙宇。

那是它的庙宇，即使在现实世界的投影不足真实的万分之一，也已经非常庞大，非比寻常。

“他就是你挑选的救世之人？”

钢铁之神似乎有些意外。

菲利普斯走到钢铁之神身旁，和他并肩站立，看着外面。

“不错。”

“虽然他还很弱小，无论是身体或者心灵，都十分渺小。”

“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成长起来。”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菲利普斯若有深意的说着。

钢铁之神瞥了瞥他。

以往这位法神总是会不自觉的站在他的身后，即使站在一起，也会自然而然的表现出尊卑之别。莫非只是一个级别的提升，就能让人从身到心生出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不是你的这番解释，我还以为，你对我的计划完全不屑一顾，以至随便找条小鱼就当交差。”

钢铁之神淡淡说着，听不出喜怒。

菲利普斯呵呵一笑，没有半点紧张、失态。

“您是主神，我是从神。”

“虽然你我分属上下，实际地位却是平等，如今身在同一个神系，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就算是你亲自制定的计划，我若认为不妥，也肯定会直接提出来，不会去阳奉阴违。”

“而我现在既然接受了你的计划，那么就肯定要竭力配合，绝对没有敷衍了事的道理。”

“不信，你看——”

菲利普斯把手一抬，指向了那个渺小的身影。

钢铁之神同样看着那个方向，眸光清冷。

他一直都是这样，对什么都显得淡漠。又或许在这一刻，他的眼神更冷淡了一些。谁知道呢。

神庙中，人生第一次被馅饼砸中的康迪，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次飞来横福，天空中又有一张大饼落下，差点把他砸死、压扁！

现实中，康迪的表现自然没有那么不堪，直接瘫软成一张肉饼，却也脸色苍白，双手颤抖，两眼突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旁人不明所以，十分愕然，摸不着头脑，却不知康迪正因为个人贡献的异常增长情况，而感到心惊！

蹭蹭蹭！

那一直都在水平线以下的数据，忽然开始了一次飞跃式的增长，像是吃了春药，又像是坐上了火箭。

康迪已经成为钢铁之城的居民超过十年，个人贡献却一直都不多，达到三位数的时候都很少，一直都在最低限度徘徊，只因为他从不接受风险太高的任务或者工作，本身又没什么才能。

像康迪这样的人，在钢铁之城不能说没有，但也却是不多。

他一直梦想着，自己某天醒来，忽然发现自己的贡献值暴涨，立刻可以兑换许多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今梦想成真，他却害怕了！

随着数据一次次跳动，随着一位位数字的增多，康迪的眼皮也是直跳，到了后来，甚至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快崩断！

扑通！

数据终于停止了跳动，停留在一个让他眩晕的数字上。

刚刚因为神迹而被万众瞩目的康迪，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引来周围一片哗然。

他此刻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想不到。

康迪如同喝了十斤二锅头一样，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脑海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神对他的赏赐，是对他即将执行任务的先期回报，或者说投资。

而此刻对他进行赐福的，并非他和周围人以为的，他曾信仰的钢铁之神，而是钢铁之神的从神、盟友、合作者奥法之神！

康迪不知道奥法之神是什么，奥法之翼倒是曾经听说过。那是钢铁之城的一支特殊队伍，据说全都由5级以上的法系能力者组成，是神的臂膀，康迪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至于奥法之神...

真没听过。

不知道奥法之神？这有什么关系！

康迪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单纯的人，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纯洁的人。

他觉得这些并不冲突，这些是可以并存的。

他坚信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是一个真理，他相信威武不能淫、富贵不能屈是他的行事准则。

却不知当真正的金山银山摆在面前，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和曾经一度鄙视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他也贪婪，他也现实，他也...软骨头！

他也懂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懂得避敌锋芒，不与强权争锋。

什么善我恶我，什么恩怨分明，都只是一种好听的借口。再无耻的事情，一旦落到一些能说会道的人口中，一样可以变成英雄的行为，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说穿了，这世上，根本没有多少崇高的人。

每个人都希望别人对自己好，都希望自己能占便宜，人人都这样，或多或少，或有度或无度，或者认为自己的自私是伟大的，是为了亲人朋友，是为了国家民族，是为了xxx，或者认为自私就是自私，无耻也无所谓。

总之，只要利益还存在，高贵就只能被挤到边缘，或者已经被包装过，可以和利益挂钩。

奥法之神？很好！既然对我这般厚待，就是转信奥法之神，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也是钢铁之神的从神、盟友，都是一个神系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至于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这神说的是真是假，它又是何方神圣，康迪已经不想那么多了。

它对自己更好，自己就应该给出更大的回报，这不就是他信奉的真理？

所谓真理，也就这样了。

甚至，连康迪自己都不敢肯定，倘若是在钢铁之城外，有那么一位，愿意用那么大的好处来砸他，要他背叛钢铁之城。

他那“坚定”的信仰，他那“崇高”的精神，他那...脆弱的底线，又能坚持多久？

康迪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想去想那些事情！

他只知道，奥法之神给了他这一切，是奥法之神让他的生命再次焕发光彩，是奥法之神要捧他当救世主，那么他信仰奥法之神有什么不对？

钢铁之神给了他新生，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况且给他新生的，也不是钢铁之神，而是钢铁之神的信徒。

说一千道一万，人都应该往前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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