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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伯温自称供词是为人所迫,隆泰怔了一下,淮南王却是微微变色。
“为人所迫?”司马常慎却已经不失时机叫道:“胡伯温,你说这份供词为人所迫,是否说这上面所招,并非真相?”
淮南王冷声道:“胡伯温,你签字画押的供词,是刑部审讯出来,你所说的为人所迫,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有人以罪臣的家眷性命威胁,令罪臣写下了这份供词,用以诬陷镇国公。”胡伯温抬头道:“罪臣思来想去,皇上隆恩浩荡,罪臣若是昧着良心欺瞒圣上,陷害忠良,便是罪臣的列祖列宗也放不过臣。”
“陷害忠良?”苏禎已经道:“胡伯温,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武乡侯,老国公为了辅理朝政,不顾年事已高,殚精竭虑。”胡伯温高声道:“有人逼迫威胁罪臣写下供词诬陷老国公,自然是要让罪臣陷害忠良。罪臣虽然犯下大罪,但事到如今,却也不愿意一错再错。”
淮南王眼角抽动,冷声道:“胡伯温,皇上在这里,百官也在这里,你说话还是要小心一些。”
“王爷令人将胡伯温带过来,莫非不是为了让他当众对证?”司马常慎冷哼一声:“如今胡伯温向圣上禀明实情,难道王爷又不让他说话?”
隆泰瞥了司马常慎一眼,才问道:“胡伯温,你说是有人威胁你,那又是何人?”
胡伯温并不犹豫,抬手指向淮南王:“皇上,罪臣出使东齐之前,淮南王便指使罪臣联手梁雄,破坏锦衣候出使的任务。他威胁罪臣,若是罪臣不听话,臣的家人必将不保。臣糊涂至极,为了保住家人安危,这才犯下了大错。”
四下里顿时一阵骚动,群臣俱都是惊诧无比,本来淮南王坚持要让胡伯温出面作证,所有人都以为胡伯温出来之后,必会指证司马岚是幕后指使之人,谁也想不到胡伯温却直指淮南王是背后黑手,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淮南王脸色难看至极,厉声道:“胡伯温,你好大胆子,竟敢在这里信口开河。”
“淮南王,胡伯温的供词诬陷家父是幕后指使之人,你便不觉得他是信口开河,如今胡伯温悬崖勒马,向圣上奏明真相,你却又说他是信口开河。”司马常慎亦是厉声道:“王爷翻云覆雨的手段还真是了得。”
“满朝皆知,你们司马家一心想要让司马菀琼入宫,皇上为了我大楚的利益,派出锦衣候出使东齐,迎娶天香公主,亦是要册立天香公主为后。”淮南王虽然脸色难看,但此刻却还算是镇定,冷冷道:“天香公主来我楚国,你们司马家想要把持后宫的如意算盘就会破灭,你们自然是不甘心,这才要从中破坏,胡伯温,本王所说的,岂不正是你招认的?”
胡伯温却道:“王爷,正因为如此,所以一旦使团真的遭到破坏,无法完成使命,许多人自然而然地就以为这是老国公派人所为。你可还记得,出使之前,你对罪臣嘱咐过,此事一旦成功,便是一箭双雕,不但可以由此将矛头指向司马家,而且锦衣候有辱皇命,也可以借机会打压锦衣候。”说到这里,看了齐宁一眼。
齐宁身着朝服,双手拢在袖子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胡伯温出现之后,司马岚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轻叹一声,道:“王爷,老臣知道素日处事,你我政见略有不同,但老臣一直以为政见即使不同,那也都是为了我大楚能够繁荣昌盛,有些事情咱们可以慢慢商议。”摇了摇头,“我司马家几代人都是蒙受着皇恩眷顾,已经是殊荣至极。皇上体念老臣为国尽忠多年,此封公爵,这已经让司马家感激涕零,又岂会想着让司马菀琼入宫为后?更何况还要因此而阻止使团去往东齐,老臣虽然糊涂,也不至于不堪到如此地步。王爷又何必用此手段,陷老臣于不忠!”
司马常慎不失时机道:“皇上,淮南王栽赃陷害,其心叵测,还请皇上明查!”
淮南王这时候已经是脸色铁青,这时候却从群臣之中上前一人,高声道:“皇上,胡伯温身犯死罪,如今在这里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他蓄意污蔑王爷,必当仔细调查。王爷光明磊落,为我大楚从不辞辛劳,如今却要遭受奸臣陷害,臣为王爷鸣冤。”
众人看去,只见到这突然站出来之人竟赫然是户部尚书窦馗。
窦馗是淮南王铁杆死党,这时候站出来为淮南王说话,众人也并不意外。
隆泰沉吟片刻,终于问道:“胡伯温,你说这份供词是淮南王胁迫你所写,还说指使你破坏使团之人是淮南王叔,那你有何证据证明?只是空口无凭,朕又如何能相信你所言。”
胡伯温趴在地上道:“罪臣所言,句句属实,可手中却是并无其他证据,当时逼迫罪臣写下这份供词的是刑部尚书钱饶顺,他对罪臣说,如果罪臣不能写下这份供词签字画押,臣的家人危在旦夕。”
隆泰瞥向钱饶顺,冷声道:“钱饶顺,可有此事?”
刑部尚书钱饶顺跪倒在地,低头道:“皇上,胡伯温.....胡伯温血口喷人,臣......!”不等他说完,淮南王已经冷笑道:“皇上,胡伯温在这里像一条疯狗,胡乱咬人,此人罪大恶极,如今又在欺瞒皇上,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必不可轻饶。”
胡伯温却已经厉声道:“钱大人,你执掌我大楚刑名,当年也算是秉公断案,甚至被先帝称许,难道今日就不该说出真相,要陷害忠良不成?镇国公为我大楚兢兢业业,如今有人要诬陷谋害他老人家,我胡伯温不在乎全家老小的性命,向皇上陈述真相,你还要执迷不悟不成?”
淮南王双手握拳,脸色更是难看,钱饶顺趴在地上,抬头看了隆泰一眼,猛地叫道:“启禀万岁,臣罪该万死,求皇上责罚!”
齐宁一直冷眼旁观,这桩案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审讯,但发展却是出人意料,胡伯温当中推翻自己的供词,便已经让齐宁察觉出事有蹊跷,此时钱饶顺忽然向皇帝请罪,齐宁便知事情更是诡不可测。
“你所犯何罪?”隆泰沉声问道。
钱饶顺瞧了淮南王一眼,见淮南王也正盯着自己,脑门子祭祀台的花岗岩地面,“启禀圣上,胡伯温这份供词,确实.....确实是被刑讯逼供出来。淮南王秘密召见臣,令臣无论是威逼利诱,都要让胡伯温在这份供词上签字画押,如此便可以陷害老国公。臣不敢违抗王爷的吩咐,昧着良心利用胡伯温家人的安危逼迫他在这份供词上签字画押,这供词上所言,俱都是按照王爷的吩咐所写,臣......臣徇私枉法,愧对圣上,还求圣上惩处!”
淮南王这时候已经是脸色发白,不自禁后退两步,却猛地往前冲出几步,指着钱饶顺,厉声喝道:“钱饶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钱饶顺抬起头,看着淮南王,一脸惶恐道:“王爷,臣.....臣实在不敢欺君罔上,更不愿意陷害忠良。臣的脑袋可以丢,但.....但丢不得良心。”
群臣这时候已经是一片哗然。
如果说胡伯温所言,众人还觉得不足以为信,那么钱饶顺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便都觉得这一切定然是淮南王策划无疑。
众所周知,钱饶顺一直都与淮南王过从甚密,淮南王和司马家在朝中争斗,钱饶顺一直都是淮南王身边的主力干将,深得淮南王信任,作为淮南王的心腹干将,钱饶顺当众反水,所有人都是惊诧万分。
“原来这一切果然是淮南王一手策划。”司马常慎冷笑道:“王爷用如此手段陷害我司马家,不觉得太过卑鄙吗?”
淮南王却不理会司马常慎,盯着淡定自若的司马岚,不怒反笑,笑声远远传开,群臣心想这淮南王招认构陷司马岚倒也罢了,眼下竟然还在皇帝面前放肆大笑,实在是毫无礼数,颇有忤逆之嫌。
隆泰瞥了淮南王一眼,终于道:“淮南王叔为何发笑?”
“皇上,朝廷有此巨奸,看来我这次清君侧还真是对了。”淮南王背负双手:“司马岚道貌岸然,却阴险狡诈,竟然暗地里收买了钱饶顺,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盯住司马岚,冷笑道:“镇国公,好手段!”
司马岚瞥了淮南王一眼,依然是语气平静:“公道自在人心,王爷今日欲图陷老臣于不忠,因此甚至要阻扰祭祀大典的举行,若是换作任何人,这就等若是犯上作乱。钱大人和胡伯温良心未泯,向皇上揭露事实真相,王爷若是现在立刻向皇上请罪,我等还会为王爷求情。”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司马常慎冷笑道:“阻扰祭祀大典,构陷忠良,此前还意图破坏使团求亲,这几桩大罪,每一桩都是骇人听闻,如今满朝大臣在此为证,若是不了了之,朝廷的法度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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