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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怪笑一声,反问道:“这位大人,你当真敢用身家性命保证大都督是悬梁自尽过世?”
他中气十足,说话之时,自有一股让人无法怀疑的气势,那刑部官员微微张嘴,却是不敢再接话。
韦御江却是神色凝重,道:“他并无说错,当时我也在场,确实没有找到大都督身上有其他致命的伤痕。”
“侯爷,草民敢问一句,要自尽的方法很多,为何现场却布置成悬梁自尽的样子?”汉子正色道:“大都督乃是南征北战出来的骁勇战将,却为何选择这种酷似文弱之人自尽的方法?”
众人听得此言,更是聚精会神,将目光全都落在此人身上。
此人的质疑显然是深得在场众人之心。
澹台炙麟武勋世家,一提到金刀澹台,让人想到的便是铁马金戈,实在很难想像,金刀澹台家的世子,竟然会以悬梁自尽这种离奇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齐宁微微颔首道:“这也确实是本侯奇怪的地方,难道你能解释?”
那人却是向福船一指,道:“一切答案都在大都督的灵柩之中,只要打开灵柩,看一眼大都督的遗体,在场的所有人,便都会一清二楚事实的真相。”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沈凉秋冷哼一声,道:“就凭你在这里一番莫须有的说辞,便要打开大都督的灵柩,简直是岂有此理。”向齐宁拱手道:“侯爷,时辰已经到了,大都督的葬礼,绝不能再耽搁。”抬起手,冷声道:“来人,先将此人带下去,容后再审。”
水兵听得沈凉秋吩咐,立刻便要将那人拉下去,齐宁却是冷声道:“谁也不许动!”
沈凉秋脸色更寒,皱眉道:“侯爷,难道大都督的丧礼就要这样耽搁下去?”
“沈将军,此案涉及到大都督的过世真相,本侯此行东海的目的,本就是奉了圣旨,调查大都督的死因。”齐宁神色冷峻,盯着沈凉秋眼睛道:“现在既然有人提供线索,难道本侯要置之不理?若是传到朝廷那边,皇上岂不是要治本侯渎职之罪?”他目光锐利,这时候宛若一匹发现了猎物的狼。
沈凉秋被齐宁如刀子般的目光盯着,只感觉背脊一阵发凉,已经意识到什么。
“辛将军,你跟随老侯爷多年,应该知道老侯爷对于名誉看得比性命都重。”沈凉秋看向辛赐,依然保持着镇定:“大都督海葬之日,却因为莫名其妙来了一个人,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便要耽搁大都督的葬礼,此事传扬出去,金刀澹台家又如何在天下立足?辛将军,此时你是否该主持公道。”
“沈将军,老侯爷对名誉自然是看的极重。”辛赐神情淡然:“可是如果真的能够查明大都督的死因,老侯爷想必也不会介意丧礼耽搁。”
“如此说来,侯爷和辛将军竟然相信此人所言?”沈凉秋一声冷笑:“莫非你们以为大都督的过世,真的与我有关?”
齐宁摇头道:“沈将军不必激动,也不必着急,本侯从无说过你是害死大都督的凶手,一切也都只是在调查之中。”看着那汉子道:“本侯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只是听进耳朵里,却并没有相信,一切都要用事实来说话,如果当真有证据,本侯自然相信事实,如果没有证据,那此人就是诬蔑朝中大将,本侯绝不会善罢甘休。”
沈凉秋冷笑道:“此人要打开大都督的灵柩,莫非侯爷也准许?”
“沈将军觉得呢?”齐宁反问道。
沈凉秋摇头道:“断然不许。”
那汉子笑道:“沈将军,为何你如此害怕打开灵柩,难道是担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无关乎真假。”沈凉秋道:“本将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大都督的安宁,而且也绝不会因为你一番胡言乱语,就任由你们亵渎大都督的灵柩。”
齐宁神色冷峻,辛赐此时终于向那大汉问道:“你今日状告沈将军,说他害死了大都督,而且对事发现场的情况如此了解,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错。”沈凉秋立刻道:“此人来历不明,绝非一介百姓,必须要查清楚他究竟是何来历,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大汉仰头一阵大笑,在场众官员都皱起眉头,心想此人当真狂妄,竟然在锦衣候和众多官员面前如此放肆。
“沈将军,你当真已经认不出我了?”大汉转过身,与沈凉秋正面相对,一双眼眸子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你再仔细看看!”
沈凉秋皱起眉,盯着那大汉面孔,显然一时间也没能认出来。
“这也难怪,十几年过去,我饱经风霜,和当年确实不一样了。”大汉唇边带着怪笑:“只是当年沈将军传授给我的刀法,即使到了今时今日,我也是记忆犹新,前后六招,这些年来我可没少练,现在想来,沈将军这六招刀法确实玄妙得很。”
“刀法?”沈凉秋一怔,微睁大眼睛,盯着那汉子眼睛,陡然之间,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显出骇然之色,竟是不自禁后退两步,失声道:“是....是你!”
齐宁冷眼旁观,听到沈凉秋这一句话,唇边立时浮起冷笑。
今日登船状告沈凉秋的汉子,当然就是黑虎鲨莫岩柏。
莫岩柏向齐宁叙述过当年沈凉秋的所作所为,齐宁倒是有八成相信,此时沈凉秋的反应,让齐宁确信莫岩柏之前对自己所言确实千真万确。
沈凉秋的反应,证明了他确实认识莫岩柏,而且当年也确实传授过莫岩柏刀法。
四周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瓜葛,都是茫然一片,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沈凉秋和此人明显是早就认识。
莫岩柏见沈凉秋终于认出自己,又是一阵大笑,道:“沈将军果然还记得我,当年沈将军念及旧情,让我们兄弟从衡阳来到东海,更给了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让我们去剿灭海匪,只可惜我们兄弟不争气,落入海匪的圈套,兄长惨死海匪刀下,我也是死里逃生。”他脸上的笑容极其诡异:“今日在这里向沈将军请罪,我们未能完成任务,不知沈将军准备如何惩处我?”
谁都能听出来,这莫岩柏语气之中,满是嘲讽,但这一番话却让许多人更是糊涂,心想难道此人竟曾经是沈凉秋的下属?
沈凉秋认出莫岩柏那一瞬间,脸上本是骇然之色,但瞬间就变成冷厉之色,厉声道:“果然是你,当年本将派你们剿匪,你们疏忽大意,竟然失利。本将还以为你们都已经为国捐躯,想不到你竟然苟且偷生。”喝道:“来人,将他拿下去!”
莫岩柏哈哈笑道:“我已经被你绑成这样,又何需再拿下?”
“侯爷,诸位,此人曾经是水师的一名兵卒,没能完成任务,竟然做了逃兵。”沈凉秋大声道:“今日此人前来,定是对我心存怨恨,所以才会颠倒黑白。”喝道:“临阵脱逃,军法从事,本将治军从严,绝不轻饶,拉下去砍了。”
几名水兵便要将莫岩柏拉下去,齐宁淡淡道:“本侯说过,没有本侯的吩咐,谁也不得妄动。”双眉一紧,脸带寒霜:“本侯的话不好使?”
他声音也不如何凶狠,但轻轻几句话,却还是让众人心下一凛,几名水兵不敢妄动,都看向沈凉秋。
沈凉秋沉声道:“侯爷,此人曾是东海水师的兵卒,触犯军法,就要依军法处置。卑将如今统管水师,责无旁贷要行使职权,侯爷应该不会干预卑将执法吧?”
在场众人心下都是吃惊,暗想这沈凉秋的胆子倒是不小,竟然已经与锦衣候针锋相对。
锦衣候是楚国四大世袭候之一,与金刀澹台在爵位上相等,沈凉秋虽然掌管水师,但不过是一名水师副将,以此等语气与锦衣候说话,已经是以下犯上。
但按照楚国的律法,锦衣候虽然地位尊贵,但却是无权干涉东海水师,否则就有越权之责,而轻易干涉军队,也从来是朝廷的一大忌讳。
“沈将军,你要执行军法,本侯自然不去干涉,但现在正调查大都督的死因,你现在将他处死,这案子又如何调查下去?”齐宁冷声道。
沈凉秋道:“卑将知道若此时处死此人,会让人以为卑将是在杀人灭口。但军法就是军法,水师从来是奖罚分明,即使被误会,卑将也无可惧。”
齐宁叹道:“如此说来,你是非要现在杀他不可?”
“正是。”沈凉秋此时已经算是与齐宁撕破了脸:“军法无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来人,将他拖下去......!”
他尚未说完,齐宁从袖中取出一卷锦绸,抬手举起,道:“圣旨在此,谁敢妄动!”
众人目光落到那黄色的锦绸上,都是变色,沈凉秋亦是大惊失色,齐宁将锦绸递给身边的韦御江,韦御江自然明白亦是,双手接过,来,朗声道:“朕令锦衣候齐宁前往东海调查水师大都督澹台炙麟自尽一案,锦衣候在东海其间,可凭借此密旨,调动东海所属全部兵马,违者杀无赦,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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