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伤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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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

少女的脸上，逐渐起了一层寒霜，萧尘突然感觉大事不妙，可这时不知怎么，明知大事不妙，可“妹妹”两个字，竟然还鬼使神差的，从他口中而出。

“咻！”

少女手掌一扬，便是一道凌厉剑气斩来，幸亏萧尘早已察觉不妙，在她抬掌的瞬间，就已凌仙步躲开，此时见她又抬起手掌，忙道：“小妹妹！你听我解释！”

“咻！咻！咻！”

少女不由分说，脸上寒霜更甚，连续便是几道剑气斩来，萧尘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和仙儿差不多的少女身上，竟有如此可怕的修为，这等剑气，便是他有万龙鳞也遭不住啊，这回不妙，多半惹到一个不好惹的人了。

“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萧尘在这满花谷里狼狈乱窜，而少女似是担心打坏这里的花，才没对他全力出手，否则他便是再能耐，焉能逃得过？

“哼！”

少女俏脸寒霜，根本不听他多言，玉手一拂，又是漫天剑气朝他打去，这剑气十分了得，若是没能打中他，便自行散去，绝不会伤这花谷里草木分毫，对于玄力的掌控运用如此灵活，便是那些什么道境强者，也未必能够如此出神入化。

“停——”

萧尘快要逃不过了，连忙打了个停的手势，又疾疾道：“你身后那七朵优昙花，红色那朵分明快枯萎了，不信你看！”

随着此言一出，十几道剑气，终于停在了他周围，萧尘动也不敢动一下，背上已是凝了层冷汗，心道好险，这十几道剑气，他能够感觉出来，如此强的剑气，只有姐姐能发得出来，眼前这少女又怎会身怀如此厉害的本事？

不对……

这一刹那，他忽然想到什么，几个月前，来的时候，姐姐怎么说的？玄都山有三位仙尊，楚玄月，太玄子，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花玲珑……

眼前这个少女……不会这么巧吧？

看着少女那冰霜笼罩的脸庞，萧尘顿时如坠寒潭，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天小青和嫣儿的话：“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花玲珑……嘘，千万别说是我们说的。”

倘若眼前这个真是那什么花玲珑……想到此处，萧尘更是不寒而栗了，自己刚才乱叫她什么小妹妹，这回怕是没好果子吃了，挨顿打也就罢了，可刚才那一剑一剑，她分明是要斩了自己。

少女转过身去，看着树枝上的七朵花，唯有这朵红色的花，开得不是很好，刚才她便是在为此而叹，恰巧让萧尘听见了。

此刻，萧尘见她又一动不动看着那七朵颜色各异的优昙花，看样子令她发愁的，便是眼前这些花了，花开花落，连她如此大的本领，竟也干预不得，看样子这花，不是寻常之花。

萧尘心中忽然生出一计来，往前走了些许，说道：“这花本是开得极好，可惜同枝不同命，若这一朵枯萎，另外六朵，也会随之枯萎……如人之生死，不可逆改。”

“你懂什么。”

听他说到后面“人之生死，不可逆改”八个字时，少女忽将衣袖一拂，冷冷道：“离开这里……我当你没有来过！”

萧尘倒是想离开，可这暮色苍茫的，再乱走下去，他更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万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又遇见什么奇奇怪怪的高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尘道：“在下倒是有办法，能够令这花‘起死回生’。”

少女不以为意，斜睨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就凭你？”

“不管她是什么花，在下说能，那就能，你信不信？”萧尘胸有成竹，说话时又往前走近了些许。

少女暗自思忖，这是哪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往她百花谷乱闯？刚才瞧此人的身法倒是挺快，竟能躲过自己的“百岳剑”，姑且听他如何说，便道：“你说说看，如何令这朵花，开得与其他花一样？”

“简单。”

萧尘说着，慢慢伸出手，往那朵红花上面罩去，少女见状，一下捉住了他手腕：“你做什么？”

萧尘为打消她心中疑虑，便道：“你放心，若在下将你这花弄枯死了，便拿在下的命来抵。”

听他如此一说，少女才将信将疑地松开他的手，心想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此时七色优昙固然开得极好，可过不了三个月，中间红色这朵，又将慢慢枯萎，最终另外六朵花，也会慢慢凋零……如人之生死，无法逆改。

那人……终究是无法复活了么？

“放心。”

萧尘说完这两个字，五指微微一张，对着中间那一朵红色的优昙花，操纵生死一瞬间施展了出来。

这一刹那，一股生生不息的生命之力，似百花绽放，源源不断向红花聚来，原本还有些蔫了的花瓣，竟然一片一片，重新恢复了生机，而红花附近几颗难以绽放的花蕾，这时也都在树枝上绽放了，如此时的晚云一般，甚是好看。

“这……”

少女有些难以置信，这“七色优昙”不同于寻常之花，外力绝难干预其生长，便是她尝试了许多办法，最终也无用，这小子用的是什么方法？

“你看，这不就行了吗？”

看着此时盛开的红花，萧尘的心情，也一下舒朗了许多，他刚才所用，不仅仅只是操纵生死，而是将这附近，多余的草木精气，通过操纵生死的转换，注入这红花之上，如此一来，这红花便能开得好了。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方法？”

少女看着他，此时已经有些怀疑，此人到底是什么人，刚才所使又是什么？这等方法，不可能，那人早在万年前……可是除了那人，还能有谁，能够令百花复苏？

萧尘见她已经开始相信自己，心中总算也松了口气，这回帮了她一个大忙，总抵得过刚才的言语得罪了吧？可她要问自己方法，那就不行了，便道：“说不得。”

少女目光落在他身上，此时天色已晚，暮云冉冉，天上已经能够看见若隐若现的星月，萧尘想起自己还要回去，又道：“你知道三清宫怎么走吗？”

少女凝神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与我来几个地方，回头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样么……好吧。”

当下，萧尘也别无选择，让他自己回去，天黑了更加找不着路，只是不知，她要带自己去哪里。

“跟我来。”

少女衣袖轻轻一扬，萧尘脚下便起了一团白云，不是说玄都山不能飞行吗？不等他反应过来，几乎是瞬息间，脚下的白云便将他带到了另外一座花谷。

“看见没。”

映着晚霞，这座花谷里同样是花开似锦，可是仔细一看，那百花丛中却有些花，逐渐枯萎凋零，救活了这株，另外一株又枯萎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萧尘突然有些伤怀，往前走去，指尖慢慢触过那些已经枯萎凋零的花朵：“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嘶！”

忽然，他闪电般缩回手来，中指指尖顿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竟有一滴鲜血，渗了出来，原来那朵枯萎的花，花萼上竟有刺，把他的手指扎了一下，只是他这具仙身，早已不是什么肉体凡胎，为何竟会被一朵花的刺给扎伤？而且还这么痛……

“当心，这是伤心花。”

少女立即走了上来，被伤心花的刺扎中，带来的疼痛，不仅仅只是指尖的痛，心中越有伤心事，则越是痛入骨髓，此刻萧尘已是痛得满身冷汗，心中这股疼痛，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剧烈？未央……难道是人间，未央已经出事了么？

不……不！

绝不，绝不！

他忽然想要呐喊，想要嘶声呐喊，他做的一切努力，难道都白费了吗？这一切，他来九重天外，他聚集灵脉之力……这一切！

不，绝不……为何？为何！

“啊——”

痛入骨髓，刺入心脏，萧尘抬头望着天上，两行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出来，一切，一切都结束了吗？她最终……还是死了。

她没能够等到自己回去。

十年了……

自己十年没有回去，连她最后一眼，都没能看见……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萧尘就这样看着天上的星星，眼泪无法控制，心痛如绞，满眼皆是绝望。

少女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暗道不好，莲步轻移，一瞬间来到他面前，伸手一拂，一股花香入鼻，萧尘这才顿时清醒，怎么了？刚才怎么了？为何竟有那样一股伤心绝望……

“你中了伤心花的毒。”

“伤心花的毒？”

萧尘又慢慢抬起手来，看着指尖那一滴殷红的鲜血，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未央一定没事，只是自己产生的幻觉罢了……

少女在旁看着他，只有伤心人，才会中伤心花的毒，刚才在外面，还以为他是个小滑头，原来……竟是如此伤心人。

只是他将心中伤心，未免藏得太深了，但藏得再深，也藏不住伤心花的毒。

“你说这花，叫伤心花吗？”

“嗯……等等！”

少女忽然一惊，这伤心花已枯萎多年，为何……为何此时竟然！

只见月光下，这一朵早已经枯萎变黑的伤心花，花瓣竟又慢慢变得洁白，竟然又重新恢复了生机，这怎么可能，已经完全枯萎的花，就像人死不能复生一样，怎么会……

这一刹那，她忽然想到什么，再次看向萧尘，目光里明显带了一点惊色：“是你的血，你的血，让伤心花重新活了过来……”

“我的血？”

萧尘也有些奇怪，抬起手来，看着指尖的一滴鲜血，他的血竟然能够起死回生？他为何从来不知道……

他慢慢往前走去，想将指尖的血，滴在那些已经枯萎的花上，少女一下捉住了他的手腕：“不行。”顿了顿，接着道：“直接用你的血，恐会损耗你的命元。”

“这样么。”

萧尘又慢慢将手收回，便还是用刚才在外面的方法，以操纵生死，将附近其余草木的精气，转化为一股生生不息的生命气息，灌注到其他枯萎的花上，这样一来，这些花就能复苏了。

这样不会损耗他的生命之力，这也并非完全是操纵生死，至于究竟是什么，为何能令百花复苏，他也不知道。

月光下，只见这山谷里面，一片一片，那些早已枯萎凋零的花，竟又恢复生机，重新绽放了起来，花开满谷，甚是好看。

而少女站在一旁，凝神不语，看着他月光下的背影，他究竟……是什么人？

……

接下来的两天，萧尘便在各座花谷里，替少女把那些枯萎的花复苏，可他始终不知少女是什么人，也不敢断定，对方便是玄都山三位仙尊之一的花玲珑，不过想一想，多半是了。

这两日可苦了千羽霓裳和萧梦儿，他不在，她们两人被人连番踢榜，昨日没能守住，已经从二十一掉到二十六了，今日再输一场，继续掉，再输，再掉，同时失去打榜的机会，只能一路被动守榜，无法再去主动踢榜了。

以千羽霓裳和萧梦儿的本事，若是二对二公平比试，一个三花聚顶，一个太古血脉，绝无任何人能赢得了她们，可偏偏她们被针对了，被车轮战轰炸，还没缓过气来，又被人踢，一场接一场下来，神仙也扛不住，这明显是被人针对死了。

而且不但是轮番式的轰炸，对面的人还以多战少，萧尘虽然不在，但也算作三人，对方可以出来三人，同时还有两名候补，这无疑相当于五对二，连番轰炸，谁能扛得住？

“要怪，就怪他们之前太嚣张，踩到不该踩的人了……”

外面许多冷眼旁观的人，这会儿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那“二十一”的位置，本就是预定好的，结果那日让他们给踢了，现在明显被人针对，安排得明明白白，一个接一个上去踢，直到把他们三次机会踢完，而且踢出天榜还不算完，被这样针对下去，连地榜都别想待。

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能耐？那还用想，当然是现在稳坐天榜第一的白玉辰了，白玉辰的师尊，是万年前一手创立天虚宫的天虚子。天虚子早已踏入道境，又与玄都山三尊之一的楚玄月是好友，要不然，白玉辰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天榜之上，想要谁生就生，想要谁死就死，而现在，很明显，白玉辰要这三人死。

要不然，咋说这道域争锋里面水深呢？

“不行……再这么下去，必败无疑。”

千羽霓裳和萧梦儿都有些扛不住了，虽然她们都还没有动用出杀手锏，千羽霓裳的三花聚顶，萧梦儿的“太古逆天诀”，各自都没有动用。但也轻易动用不得，一旦动用，哪怕赢了，也必定要一两日时间来恢复，那若是明天日落前萧尘还没回来怎么办？她们直接让人踢下去，连榜都打不了了。

“他到底跑哪去了？”

萧梦儿有些生气了，本来这次她只是随便打打，但现在让人针对了，这口恶气难道让她强忍着吞下去？别说她咽不下去，千羽霓裳更是咽不下去，两人早知道这玄都山上水深，没想到也太深了！这种事情，长老竟说不违规。

“呵呵，两位美人，今天准备好了吗？”

正此时，一个红衣男子出现在了两人不远处，千羽霓裳登时满脸寒霜，是昨天把她们踢下去那些人当中的首领，名叫龙骓，今日很明显，这些人又故意掉到她们下面去，然后再来把她们踢下去，只要如此操作三次，就彻底废了她们，让她们再也打不了榜了。

“你们还能再卑鄙无耻一点吗？”

千羽霓裳已经忍不住骂出来了，要不是这里是玄都山，要是换成当初那魔域里面，她早就把这些人砍成七八段了，以为她好欺负是不？

“呵呵……我只知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好了，多的话，还是留到台上再说吧，二位美人，请。”

龙骓淡淡一笑，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弯腰摆了个请的手势，不过显然还和昨天一样，又是趁着千羽霓裳和萧梦儿累得筋疲力尽，还五个打两个。

“别说了，应战吧。”

萧梦儿按住了千羽霓裳的手，眼下萧尘不在，只有靠她们两个，但以她们现在这状态，被人连着打了两三天，只怕今日凶多吉少。

“等出了玄都山，你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

千羽霓裳狠狠指着龙骓，这一刻，她的杀气毫无遮掩，等出了玄都山，第一件事便是杀了此人！谁都别想拦住她，昨日此人，竟趁着她无力之时，扼住她的喉咙，一脚将她踢了出去。

“呵呵……”

龙骓淡淡一笑：“看来我昨日，是粗暴了一些，以至于美人今日还记恨着，唉，实在不该，不该……”

“你屁话多是不是？”

这一次，就连萧梦儿的杀机也露出来了，当真以为不敢杀他么？等出了玄都山，第一件事便是杀他！

不过很明显，两人心里都知道，这龙骓不过是听白玉辰的话而已，但这行径，着实可恨，更可恨的是，若是在外面，她们要杀此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偏偏在这玄都山，处处受制。

“好了……那在下就不说了，开始吧。”

趁着此时，萧梦儿和千羽霓裳都还没缓过气来，龙骓一瞬间攻了上来，在他身旁的另外两人，也同时从左右发动了攻击，这三人的修为并不弱，实力绝对是天榜前二十的，但千羽霓裳和萧梦儿只有两人，而且已经消耗极大，若不动用三花聚顶和太古逆天诀，很难有胜算，何况就算打下去两个，对方还有两个替补，那时她们几乎真气耗尽，根本不可能再有胜算，昨日便是这么被打下去的。

“铮！铮！铮！”

剑台上面，顿时剑光乱窜，千羽霓裳的秋水剑确实厉害，即使面对两人凌厉攻势，也依然还能抵挡住，只是这么强撑下去，难免会和昨天一样，真气耗尽，导致全身无力，被龙骓扼住喉咙，一脚给踢下去。

若是发动“秋水无情”，定能废掉其中一人，可废掉一人有什么用？对方的替补马上就上来，那时她却没有了真气，除非是她和萧尘共同施展出来的秋水无情，她有信心废掉三人。

就这样，双方斗了片刻，千羽霓裳和萧梦儿已是劣势尽呈，再打下去，只怕又免不了昨日那样的情形。

“铛！”

一声疾响，萧梦儿的剑被击飞了出去，千羽霓裳脸上微微一惊，就只是这么一刹那的失神，龙骓竟一下从侧面朝她偷袭了来，此时她正抵御着前面一人，见龙骓突然改向她攻来，只得腾出一只手来，结了一个道印，朝此人攻了去。

可惜她现在真元大损，道印的威力也大减，直接让龙骓破了，这一瞬间，龙骓已飞至她面前，一股劲风罩来，竟让她逃脱不得。

“糟了，不妙……”

千羽霓裳暗道不妙，这一瞬间，想以佛门秘诀挡住攻势，可丹田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显然是她过度消耗真元，已经引得反噬了。

“呵，美人，你刚才，是想要杀我吗？”

龙骓手一伸，一下竟又扼住了她的喉咙，另外一边，萧梦儿见此人忽现杀机，登时脸色一变：“霓裳！”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龙骓狠狠一笑，忽然一掌朝千羽霓裳胸口打来，这一掌力道之猛，难道竟是要取其性命？就连外面许多人都忍不住惊呼了出来，小青和嫣儿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可女帝不在，何人能够在这瞬间出手救援？

“糟糕……”

千羽霓裳脸色一变，这一刹那，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在胸前结了个佛门秘印，只见金光一闪，一个金色的“卍”字印出现在了她胸口，“轰”的一声，竟替她承受住了龙骓这充满杀气的一掌，但她本身，也被这一掌之力，震飞了出去，不过伤势应是不重。

“刚才那难道是……佛门秘诀！”

“是金刚般若！”

“她怎会无边刹域的佛法？”

刚才见到她全身金色佛华笼罩，众人都惊呆了，佛门与道域，一向少有往来，她分明是修道之人，为何身上竟又藏如此高深佛法？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一道人影忽然飞来，自半空中将千羽霓裳接住了，那人白发如雪，正是萧尘。

萧尘连续点了她胸口几处穴道，不问别的，只问：“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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