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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杨满山拎着锯子都吃惊地看看小姨子,又看看那只鸡。

大家就很、很懵。

左家的大肥鸡却不乐意了,望着小豆,抖抖翅膀。

甜水成了鸡的翻译官,美滋滋道:“卸葱呀,二姨。太沉。”

小豆晃过神:“啊,啊对。”

急忙将绑在鸡身上的袋子拿下来,还将甜水本能地拽到一边,像是害怕那只鸡会忽然变成妖精似的,再将咱家孩子叼走。

接着,大伙又眼睁睁望着着那只成精的鸡,跑到小麦面前向汇报工作似的,养着脖子咕咕叫:“……”

要说,甭管到啥时候还得是脑子聪明的反应快。

再者说,咱家毕竟还是有经验了,有小豆和满山打配合亲水的前车之鉴。那是经过风浪的。

秀花和小豆立马反应过来,站起身拽住小麦左右胳膊就朝屋里拉。

可不能在外头说,你瞅瞅这个邪乎劲儿,搞不好又是个大秘密,以防隔墙有耳。

左撇子和白玉兰也急匆匆跟进去,极为放心的将甜水扔在院里。

没事儿,满山会管。

果不其然,杨满山放下锯子,一把抄起甜水抱在怀里就往外走,“和二姨夫出去溜溜,看你小姨夫在哪蹲着呢。”

甜水急道:“那鸡,鸡呢!”

满山说一会儿再和鸡玩。

左家堂屋门紧紧关上,好几双眼睛盯着小麦不放,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说。”

小麦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这姑娘那真是越细看越能发现长的是好看,鼻梁高,小嘴巴,大眼睛。

她还疑惑上了:“说什么呀,我也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儿。”

秀花拧眉道:“那就从头说,”一点儿细节也不要放过。

“我听娘的话,去后院摘菜,鸡就冲我叫,我好像能听懂她想让我放它出窝……”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

小麦抱着试探的心,听鸡的话就给放出来啦,然后那鸡很高兴就围着她身前身后的转。

挤开甜水,扑她后背。

小麦对鸡说:你起开,我这干活呢,再这样给你重新关起来。

那鸡又听懂了,小麦也好似能听懂咕咕叫,鸡说的是,那我帮你啊。

没错,就那么邪乎。

然后小麦带着甜水就和鸡在后院玩了起来。

至少在秀花和白玉兰听来就是玩。

那寻袋子,找绳子,有给鸡身上绑袋子装葱的功夫,能跑前院儿送两趟菜啦。

结果你再看这俩人,小姨带着外甥女和一只鸡好顿忙乎,就为了看鸡听不听话。到最后,拢共也没摘下多少菜,一大早上压根儿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就让鸡背那点儿葱送去。

咱就说,咱家小麦这哪里像成家的人、哪里像能有娃当得起娘的人,好似还没长大。

难怪那罗峻熙和小麦说话,小麦都不从后院过来看看,忙着玩呢。

白玉兰听完叹气:这也多亏是在娘家,换做在婆家,婆婆急性子都得骂,薅点葱像过家家。

左老汉是问老闺女:“它没叨过你?”他家鸡脾气不好。

“没,爹,我让她不准追甜水,它就趴窝,可听我话了。还任由甜水祸害它鸡毛。不像以前惹毛了,叨甜水。”

“还有别的没?”小豆盯着妹妹问道。

“还有就是,你们也看见了,它会送菜。”

白玉兰转头看向老娘,想从老娘这里听几句结论。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人老精,鬼老灵,年纪大的人经历多,见过听过的花花事更多。

“娘,这么邪乎,你怎么看这个事儿。”

秀花坐在炕沿边,上下扫视左小麦,心中却寻思着罗峻熙。

这对儿小两口,一个招野猪,一个招鸡稀罕,难道是飞禽走兽、圈养野生都要被他俩包揽啦?

是不是牲畜的事儿,归他们小两口管啊?

秀花脑中闪过好几个词:圈棚婆,圈棚公,托生成五畜娘娘等等。虽然五畜娘娘没成过家,属于在众仙中留下一片感情净土的人,而咱家小麦和罗峻熙成家啦。

秀花指挥白玉兰:“去把咱家鸡关好,别让它去外面嘚瑟。”

又指着小麦道:“你去各家还碗碟。”

秀花心想:

自家的鸡亲近自家人不算事儿。

咱缜密一些,要是小外孙女还招别人家的鸡,连别人家没见过面的鸡也听话,那小麦这孩子恐是真有点儿说道。

……

与此同时,左家人还没露面登门呢,没出去行走,就耳朵发烧。

各家各户、甚至十里八村在吃早饭时,正在讨论左家。

饭桌话题离不开。

说什么的都有。

像外村二柱子家。

二柱子的几位堂哥堂弟,正在打心眼里认为罗峻熙眼瞎,问二柱子:

“请你坐头桌啦?那位文曲星常和你混在一起?”怎么想怎么透着不可思议。

“你不会是昨晚喝多了,做的梦吧。”

二柱子的叔伯长辈们也追问道:“你说,你和游寒村、青柳村、杏林村的里正都说过话,还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喝酒?”

二柱子点头:没错,咱这脑子会撒谎才稀奇,他不会撒谎。

二柱子还笑着瞅他祖父道:

“爷,我和你说哈,就那位青柳村里正的爹喝多了,昨晚吃饭那阵将水桶撞翻,浑身上下呱唧呱唧湿,走路直打滑。完了他儿子急着去扶他,没站住也啪嚓一下摔到地上,给我笑的啊。那爷俩造的急里轱辘的,带去的筐都干翻盘子啦,哈哈哈哈。”

在二柱子没心没肺的笑声中,一家人无语够呛。

心想:这问你正事儿呢,你能不能说个重点。

二柱子家穷,但是他的家人们眼皮子爱往上瞅,就稀罕和那有本事的人说话。

哪怕借不上有本事的人什么光,为搭关系甚至反过来还要让人家占便宜,那也乐意和有本事的人打交道,感觉和这样的人走动特别有面子。

而傻呵呵的柱子,此时提的这几个人,全是他们平日里不敢想的。那都是很有能力的人。

那真是对方一挥手,大伙就得听话,像他们家就是被管的其中一员。他们家在村里,属于里正指挥干活,都不会喊出他们名字的那种。里正通常会找能干的,走的近的,才会让带头。

却没想到二柱子昨晚是和这些人喝的酒。

“爹,柱子说的能是真的吗?”

二柱子祖父没理儿子们,倒是不顾儿媳们的眼色,爱瞪就瞪去,破天荒的又递给二柱子一个窝窝头,叮嘱道:“吃饭别笑,看呛着。往后你德哥让你干啥,你就去。赶不回来让人告诉家里一声就行。”

“嗳,爷,那可太好了。爷,俺德哥人贼好,还说要给俺娶媳妇嘞。”

这话,让二柱子家人的表情终于一致了,前面说的有人信、有人不信。

可听完娶媳妇这话,通通嘲笑,认为二柱子绝对是没醒酒。

二柱子亲爹娘要是活着,给柱子娶媳妇都费劲呢,更不用说那不沾亲带故的外姓人,也就忽悠这二傻子吧。

“你日日朝外跑,都帮你那德哥干些啥呀?他给不给你点儿跑腿钱,能给多少。我不信他那么心狠,啥也不给你。家里活,你也不干,就知道给人家白干活。他要是给你银钱,你要往家交。还有,你在外面吃,都吃什么……”

二柱子的伯娘和婶娘们还没有七嘴八舌打听完,大门外,六子扛着大耙子喊道:“柱子,走啦。”

六子身上的耙子,其实是朱兴德给二柱子在打铁铺做的。

当初不是要做虎枪?那么贵,朱兴德认为也就忽悠忽悠他那一看就老实的书生小妹夫吧。铁匠说不好做,还说费铁,借口一堆,朱兴德才不听那些难处。

当初,朱兴德和那打铁匠唇枪舌剑一盏茶时间,没谈拢转头就走。那铁匠看到朱兴德跑城门口找一堆车夫聊上了,意思很明显,你这里不接单,自有伺候爷的地方,咱手里有里正准许猎户添家伙什的单据,不怕,咱去别的镇打。

那铁匠就一咬牙一跺脚,没招了给朱兴德硬拉回来。

铁匠很相中那虎枪的设计,惦记要是只他一家会,往后那也算是一种独门手艺。

如此这样那样,不知道咋谈的,六子他们只知大哥就是大哥,转回头不仅花的银钱比初定的少些许,而且大哥除拿到虎枪外,还多出一把铁耙子。

二柱子是他们中公认的力气最大,朱兴德就将耙子给了柱子。

而六子之所以日日抢下耙子扛回自家,就为防着柱子被他那些亲人唬弄住。

耙子也值钱不是。

二柱子听到六子哥喊他,还不忘急匆匆回答家人们之前的问话:

“哈哈哈,就咱家穷的快要尿血了,快拉倒。伯娘婶娘说的跟真事似的,不知道的,真会以为咱家有多少地需要俺帮忙干呢。就咱家那点儿地,还不够俺爷稀罕的,我就不抢着干啦,我去帮我德哥家干,德哥还要给我娶媳妇嘞。跟你们混,没日子能娶上。”

将大伙立即噎住,听那语气又不是故意气人,人家平日里就那么说话,所以说,家里多个二柱子膈应人。

“爹,你听听柱子那是什么话,一早就咒家咱家穷,还说咱家穷尿血,晦气。”

二柱子的祖父装作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坐在炕上就能听见六子一边拍打他家柱子,一边说道:“真稀奇嘿,你居然没空着肚子,他们还能给你口吃的?”

“俺爷给的,今早给了仨,”柱子很骄傲,从怀里掏出个窝窝头,六子哥你吃。

六子说:我才稀罕要,左家饭多香呢,疯了不成,吃你的破窝窝占肚子。

二柱子的祖父望着柱子和六子扛耙子渐渐没了影踪,这才转回头接着喝稀饭,似没听见儿子儿媳们的抱怨。

这是柱子家微妙的变化。

而十里八村大多数的人家,基本上是这样评价左家和罗家的:

“你说咱家咋没摊上那会读书的。咱家要是有,即便是我女婿,外姓人,光宗耀祖换的不是咱家门庭,我也勒紧裤腰、卖房卖地的供养他,累死都值。将来他牛逼了,老岳父就会占头功,往后那不得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还有几家是特殊情况。

所以听闻罗峻熙考下童生,反应与大多数人不太一样。

这几家属于家境出名的殷实的,当初惦记过想和罗家做亲的。

好几位大姑娘正在噘嘴。

已嫁人的还好,只偷偷在心里噘嘴。望着自己夫君,咋想咋不是滋味儿。那叫酸爽,感觉像是到手的“官夫人”被她们拱手让给左小麦了,她们可是差一点就能嫁给罗峻熙。

而至今他已娶、她却依旧挑挑拣拣还没定亲的姑娘们,醋意就更大啦。

嫉妒到在屋里恨恨摔枕头。

来到院子里,见到调皮的侄子侄女们不顺心也找茬:“咋那么淘,去一边。”

有那顶嘴的小孩,会做个鬼脸回句:“你赶紧嫁了吧,”小姑或是姐姐没嫁人在娘家吃好的穿好的,真烦人。顶完嘴再跑走。

惹得有几位被爹娘惯坏的姑娘,差些顾不上温顺能干的好名声,拎着烧火棍撵出去打孩子。

还有那种,甚至直接埋怨起亲娘来。

听那意思,就是亲娘打听罗婆子打听的不准,耽误事儿,又看罗峻熙看走眼,这才误了她们后半生的好姻缘。

这样的情况,气哭好几位当娘的,感觉很伤心。

坐在炕上直抹泪,嘴上很委屈地抱怨:也就咱家吧,拿你当宝,想找个四眼叫齐的让你还能接着过好日子才挑挑拣拣。你要是托生在村里那些条件差一些的人家,管你嫁谁,还帮着打听、让你相看?想得美,更不会管你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

这几位受委屈亲娘还吼道:

“再者,你和谁耍驴脾气呢。

你是不是搞错啦?真就以为咱家当初和罗家透过话,抢先一步,罗家就能立马上门提亲来娶你?今日那童生夫人的名声就能落在你头上?

真那样,哪能前脚落水,后脚就提亲。

你们也别说,左家的家底儿不如咱家。

是,虽然不如咱家,但是左家姑娘长相出挑可是出了名的,男人家看脸。

你换个胖丫头、再长的像烟袋塞子那么黑的去救人,你看那姓罗的还知恩图报、以身相许不。那就是后会有期了。

那样的去救,那姓罗的爬上岸,会逃的比兔子还快。

所以说,埋怨谁呀,还是那俩人有姻缘在河里牵。”

就差直说,你照照水盆,比比人家左家小麦的长相,别像冤家似的在家里作妖,只会埋怨自家爹娘。

能说出这番话,都属于明事理的父母。

但其中也不乏有那三两个不讲理的娘。

毕竟林子大了,十里八村人太多,啥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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