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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合元年即公元178年,距离陶商现在所处的年份大概向前推了12年,在那一年,当政的汉灵帝刘宏曾颁布了一道震惊朝野,为后世所不齿的政令。

汉灵帝在西园开置邸舍卖东西,商品很奇葩,属于刘宏所执有的独家奢侈品——他卖官。

官这个东西好啊,既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又高仿不出a货,没有同类产品在市场竞争,刘宏想怎么卖怎么卖。

具体的价钱依照官职大小逐次而定,官位的标价以官吏的年俸为基数,价格大致是官吏年收入在市场当时收入的估值,再乘以一个系数,这个系数根据行情也有上下浮动,其中二千石的官钱二千万,四百石的官钱四百万;又命左右卖公卿职称,公卿之爵浮动价较大,一般是一千万钱到五百万钱之间不等。汉灵帝在西园另设钱库,将所得之钱贮于西园库中,以为已有。

此事虽然可耻可憎,但此令在当时已经正式颁布天下,属于天子敕令,所以陶商现在即使哪出来说事,只要言语中不对刘宏有所不敬,便算不得妄议。

当世时,天下的望族、有钱的世家,闻听有钱就可以买官做,一个个幸福的都要爆炸了。

有这坦途可以走,还举尼玛孝廉。

士族中的有钱人,用牛车马车,载着大批的现钱,蜂蛹奔至洛阳的西园,毫不吝啬的各自尽最大努力买下各种官位,豪爽的一塌糊涂。

一时间大汉朝的官位供不应求,刘宏与其母董太后可谓挣个盆满钵满!

为了将卖官这项生意做到精细化、差异化,扩大市场内需,加大盈利,刘宏甚至下令买官的人可以分期付款,按揭购置——无抵押,零利率。

当时的名士崔烈出五百万钱买到司徒之位,在封拜仪式上,汉灵帝看到崔烈春风得意的样子,居然后悔“报价”太低,忍不住对身边人嘟哝道:“这个官卖亏了,当时怎么没想到要他一千万呢?”

依照汉灵帝的尿性,若价格合适,估计他甚至可以考虑考虑把这个皇帝的位置给卖了。

虽然刘宏做的这件事情,在历史上被认为极为荒唐,但在陶商的心中,每每议论此事时,都对这位敛财大亨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敢把官位拿出来卖的皇帝,陶商不敢断言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而且汉灵帝在施行这项政策的时候,一定是对天下世家大族所拥有的资产都做了详细的客户调研。

既不能要价太高,把他们吓得望而却步,又不能要的太低而便宜了这帮孙子!

灵帝要价均在千万上下,正好是天下世家望族能够接受的一个平衡点……灵帝当时一定是经过长时间的市场调研,才制定了的这么一个靠谱的市场定价方案。

陶商觉得刘宏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天才,可惜投错了胎当了皇帝,没走上正轨经商的路线……不然,很有可能被后世评为光合吕不韦、东汉沈万三。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所以陶商今日也根据前辈皇帝所考察出来的市场行情张嘴要钱!

平正恶狠狠的瞪视着冲自己狮子大开口的陶商,恨不能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咬下来……然后再吐在地上踩两脚。

“好!一千万就一千万,这价我等河内望族皆认,敢问陶公子何时出兵?”

陶商笑着道:“平公别着忙啊,还有第二条……”

“还有?”平正的眼睛瞬时瞪的浑圆,转头一指陶商,冲着王匡和鲍信惊呼道:“府君大人,鲍将军,你们也不管管?”

王匡和鲍信,难得一致的选择将头一扬,似是突然对李宅厅堂的房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耳背的恰到好处。

这也难怪,陶商张口就搞定了一千万钱……这一千万钱可不仅仅是徐州军的,王匡和鲍信也是出兵的诸侯,自然也会分得一份。

傻子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出去管他……没看见陶公子现在的劲头势如龙虎吗?

我们默默支持你。

眼看鲍信和王匡同时装傻,众望族的内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绝望。

“第二条是什么?”平正极力克制着自己,忍住自己一拳打碎这小子那张温和笑脸的冲动。

陶商慢悠悠的道:“打仗么,人是第一位的,军粮是第二位,钱是第三位……以上这三样都解决了,下面就说说马匹和军械的事吧。”

平正深吸了口气,道:“陶公子的意思,是让我等,给你出战马和军械?”

陶商点头笑着道:“军械倒是不着忙,毕竟官家每年冶铁的数量有限,让诸位大人短时间凑那么多的兵器未免有些难为诸位了,但这马匹却是战场上的重中之重,久闻河内多马场,畜牧业极其发达……”

平正眉头一扬,冷笑道:“陶大公子,欲要马乎?”

陶商一抬手,挡住了平正的话头,一脸义正言辞地道:“不是要!是借!陶商不过是欲与诸公借良马千匹,用以组织骑兵对抗白波军,待破了白波军之后,即刻退还。”

平正心道你把老夫当傻子耍吗?

借马匹组织骑兵?借倒是好借,可借完之后,何时会还?

平正身后,野王县李氏家主李邵出口道:“陶大公子,你的要求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过分!我等望族又不是贵军饲养的待宰猪羊,岂能受此侮辱?”

陶商‘啧啧’的嘬了两下嘴,暗道李邵这老头真是气糊涂了,又是猪又是羊,还有这样比喻自己的?这话唠的真没水平。

转过头去,陶商看向一旁围观的诸人,温和笑道:“在座诸公,你们觉得陶某适才所提出的要求非常过分吗?”

王允、皇甫嵩、大司农周忠与卫尉张喜都不说话,貂蝉则是使劲用长袖遮着樱口轻笑。

至于鲍信和王匡,根本就是陶商一边的,闻言则是使劲的摇头。

不过分,我们依旧默默支持你。

平正深吸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在心里已经是恨死了陶商……凭心而论,甚至比恨白波军还恨。

“陶公子适才所言的乃是第二个条件,如此一来想必还有第三第四甚至第五吧?”平正的语气,已不知是恼怒,还是疲惫。

“不敢。”陶商笑着拱了拱手,道:“小子只有最后一个条件!”

平正长叹口气,道:“左右也不差这最后一个了,陶公子请讲。”

陶商整理了下词汇,继续道:“我等征讨白波军,若是打下白波谷,自波城内,所有的辎重物资当皆由我等官军处置,旁人不得插手或是索要……”

世家闻言顿时怒了!

什么意思?敢情我们前一段时间被劫持的牛羊谷物……灭了白波贼也不打算还给我们了?

平正将嘴一咧,突然扬天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陶商一扬眉毛:“平公笑的如此舒缓,莫不是答应了?”

平正状若疯癫,连其他几位家主也不由的看呆了,从来没有见过平公这般模样……莫不是失心疯犯了?

“呸!做梦!”平正突然低下头,一去平日里刚毅正直的长者模样,犹如一头被气的发了狂的豹子,嘶哑着干嚎道:“小子,你当老夫是什么?你当我平邑平氏是什么?你又当我等河内望族都是些什么人物?是被你宰杀的猪羊牲畜吗?”

陶商暗叹口气……又一个把自己比喻成牲口的……现在的人怎么都喜好这一口。

“平公这话真不好听,晚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提议而已……平公你可以仔细考虑后再做决定?”

平正浑身颤抖的看着陶商,两只眸子似是都要喷出火来:“老夫就是不答应,你待怎地?”

陶商转头看向其他三位望族的家主。

“三位,也是和平公一样意思吗?”

李邵此刻也是义愤填膺的状态:“我等望族,立足河内数百年,岂能受此等胁迫?陶公子此言,请恕吾等断断不能接受!”

汲县郑氏的家主郑延的小心脏也缓过来了,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喘息着道:“吾等誓不做待宰猪羊!”

唯有温县司马氏家主司马朗沉默无语,没有说话。

陶商长叹口气,无奈道:“既然公等不答应陶某的条件,今天这顿酒,我看……也就没有喝下去的必要了!”

平正冷冷一哼,在这场宴席上第一次同意了陶商的意见,道:“陶公子所言不错,既然是话不投机,那咱们也就不必再聊!”

转头看了看颇为踌躇的王匡和依旧摆出义正言辞神色的鲍信,平正长叹口气,暗道一声真是可惜了。

好好的一场布局,愣是让陶商这小子给搅和了。

竖子当真……可恨至极!

双方此刻已是剑拔弩张之势,陶商也不在挽留,冲着四位望族家主拱了拱手,道:“不送!”

平正冲着王允、皇甫嵩等公卿作揖拜别,转身向着厅外走去,路过陶商身边时,平正狠狠的一甩袖子,口中发出重重的一声:“哼!”

汲县郑延亦步亦趋的跟着平正走出,路过陶商身边,亦是“哼”了一声。

温县司马朗颇有内涵,冲着众人作揖拜别,路过陶商身边时,低声道:“陶公子,朗告辞了。”

紧接着,野王县李邵则也是有样学样,走到陶商身边时,重重的一甩袖子,口中发出重重的一声“哼!”,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厅堂。

陶商愣了一下,随即便冲着李邵的的背影挥了挥手,道:“慢走,不送。”

没过一会,便见李邵怒气冲冲的跑了回来,满脸怒容的一指门厅,使劲瞪着陶商喊道:“不送什么?这是我家!老夫过生日呢!该慢走的应该是你才对!”

………………

………………

掰扯了半天,一场谈判不欢而散。

李邵等人此刻虽然是深恨陶商,但王匡毕竟是地方郡守,还有王允等也是朝臣公卿,利益归利益,但这些人可不能轻易得罪,老头还是恭恭敬敬的亲自将这些人送出了府邸。

但面对陶商,李邵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他冲着陶商狠狠的一甩袖子,鼻中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一脸傲娇神色的向府邸走了回去。

李邵的身影方才在门前一消失,便见鲍信一把拉过陶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责备道:“你这小子,忒的不识时务!刚才要了那一千万钱的军饷,便当知凡事需适可而止!怎么没完没了的还是呱噪索要个不停?这下可好,全完了。”

陶商惊诧的看着鲍信正义的脸庞,实在想不出这混蛋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鲍将军,刚才在李邵的府邸,我跟他讨价还价之时,看您好像是挺乐呵的啊?也没站出来阻止,怎么现在反倒说起陶某的不是来了?”

鲍信脸色红了红,心下暗道一声惭愧。

谁说鲍信不是在潜意识里财迷心窍,暗中希望陶商真的能跟河内望族把这笔买卖谈成呢?

王匡走上前来,长叹一声,摇头道:“鲍将军、陶公子,姑且不论孰是孰非,眼下惹恼了河内诸望族,这征讨白波军的粮秣和冬衣只怕是又没着落了……如此,这讨伐贼寇的时日,恐是遥遥无期……”

鲍信吸了吸鼻子,道:“好在本初在我等临行之前,尚拨付了于我两军三月可用之粮,倒也不是不能一战……”

王匡皱了皱眉,反问鲍信道:“白波谷地势险要,自波城亦是依险而建,万一三个月打不下来,拖到了冬天,后续的粮草和过冬等物接续不上,麻烦可就大了。”

鲍信闻言,亦是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却听王匡缓缓道:“昨夜本初来信,亦是催促我随同你们进兵……若事有不济,王某只怕也是难辞其咎……看来这粮草和冬衣,最终还得是出在河内的平头百姓身上。”

可一想到连年战事,河内百姓又多遭兵革霍乱,王匡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陶商在一旁见王匡长吁短叹,摇头道:“倒也未必。”

所有人都尽皆转头看向他。

却见陶商微微一笑,言道:“河内诸位望族首领,一时半刻没有想通很正常,但征剿白波军的事情,毕竟事关三河安定,河内诸望族都是深明大义,颇晓事理……”

听到“深明大义”四字时,鲍信不由发出了一声哂笑。

陶商揉了揉鼻子,继续道:“总之呢,陶某相信,河内诸望族都不是不讲理的人,相信不久之后,他们就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答应我们所有的要求,并诚心恳求我们去替河内的百姓剿灭贼寇,还三河之地一个朗朗乾坤……”

越往后说,陶商的声音便越小,因为他感觉这些人瞅自己的目光明显都有变化。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仿佛是再看一个异想天开的弱智……充满了悲悯和同情……

王匡长叹口气,走到陶商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陶公子……今日不过受了一时挫折,却是不必放在心上,年轻人不懂人情世故,受些打击在所难免,可却千万不要自甘堕落啊!”

陶商的眼角有些抽抽。

这王匡……看样子是把自己当成失心疯了。

陶商不是那种愿意在强词夺理的人,他喜欢事上见。

长叹口气,陶商冲着在场诸人拱了拱手,挨个道别后,随即领着许褚骑马离去。

这些人既然不信,那就让事实去验证吧。

别人不信陶商,但许褚可是深信不疑,骑马大概走出二里地之后,许褚见离的远了,便悄声问陶商道:“大公子,你说不久之后,那些世家望族的老不死的,会主动上门来赔礼道歉,这是真的吗?”

陶商转头看向许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陶商这话差点没把许褚逗乐了。

“大公子,好像打从第一天认识你,你就一直在欺骗某家。”

陶商闻言一愣,接着低头仔细回忆和许褚相识相知的这些细节……

想了好一会,陶商不由得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自己好像真是一直在糊弄他。

真失败,又被手下鄙视了。

“没话说了吧?”许褚得意洋洋的看着陶商,显然为自己能把陶商噎的说不出话来而感到非常自豪。

陶商心下纳闷:一个被自己欺骗了快一年的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这一次,我说的却是真的。”陶商信誓旦旦地道:“如果没有意外,不出三日,河内四大望族便会主动前来赔礼道歉,重新要求我们出兵!”

许褚不明所以,奇道:“你这话让某家甚是不明……明明今天才闹掰脸,三日后便来道歉,这些河内望族,为何要如此犯贱?”

抬头看着远处已经渐落的夕阳映出的残红之景,陶商的嘴角在不经济挂起了一丝笑容——夕阳悬高树,薄暮入青峰,真是好一副美丽的人间奇景画卷。

“仲康啊……”陶商的神态仿佛被夕阳照射的迷离。

许褚吸了吸鼻子,道:“干嘛?”

“缴械的白波军旗帜和衣甲,咱们还有吗?”

许褚点了点头,道:“还留着呢!你要干嘛?”

“今天晚上,让白波军再去光顾一次四大家族在河内的产业园吧……若是条件允许,连续光顾三个晚上也不是不行。”

许褚这才恍然大悟,骤然明白了陶商适才所言的三日后,河内望族们会登门道歉的真正含义。

“原来如此,你早这么说,我不就了然了!”

陶商将目光继续放向远处……

送飞鸟以极目,怨夕阳之西斜——河内之地的景色,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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