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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傍晚甚是冷肃,白雪皑皑的御花园角落里,夜空之中,一盏祈福的百福孔明灯冉冉升起,仿佛是黑暗中的启明灯一般。
嘤鸣亦是不能忘怀那日傍晚所发生的事。索绰罗氏终究还是起复了,踩着她原本的主子娴妃的头,以一副受到娴妃欺凌的姿态重新获得皇帝的宠爱。
那一晚,洁白的雪地上,索绰罗氏伏跪在地,她看到皇帝走来,露出了与娴妃一般的惊讶之态,唯一不同的是,娴妃是惊慌恐惧,而她是惊喜交加。
当时嘤鸣没有陪同皇帝上前,反倒是身子一侧,躲在了假山石后头,透过假山石的缝隙,看着跪在地上请安的娴妃与索绰罗贵人。
“皇上……”娴妃嘴唇一颤,她看这索绰罗氏那一脸的惊喜以及那将皇帝视若救星一般的盈泪之态,忍不住急忙道:“皇上,索绰罗氏与宫人私相授受,被臣妾人赃并获……”
可皇帝如何由得她把话说完,一记带着寒芒的目光扫过去,直叫娴妃倾诉戛然而止,皇帝冷斥道:“此事与你何干?!”
娴妃喉咙一梗,“臣妾……”
皇帝冷哼一声:“朕之前才褫夺了你协理六宫之权,就算索绰罗氏私相授受,你有什么资格处置?!”
娴妃一时间竟无言辩驳。娴妃自己何尝不知自己已经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了,可是一看到索绰罗氏便想起了自己那个被索绰罗压倒在地、弄得脸颊擦伤的女儿,虽然太医说不严重、仔细保养日后不会留下疤痕,可那大公主被娴妃视若掌上明珠,如何不对索绰罗氏怀恨在心?从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抓着把柄,她如今心下又愤懑,自然忍不住了。
娴妃急忙道:“可皇后娘娘禁足了索绰罗氏,她擅自跑出景阳宫,视中宫如无物,臣妾实在不能容忍。”
皇帝冷笑:“朕怎么不晓得。你对皇后竟有如此敬意?!”
皇帝这般冰冷的讽刺,叫娴妃脸上难堪至极。
索绰罗氏今日未曾着华衣美服、也未曾珠翠环绕。但却比从前平添了五分楚楚可怜之态,而这样姿态的娇弱女子,恰恰是皇帝最喜爱的。索绰罗氏急忙含泪道:“婢妾擅离景阳宫,自知有违皇后娘娘禁足令,婢妾知错,愿往长春宫向皇后娘娘请罪。只是……求皇上让婢妾放飞手中的百福灯,为娘家阿玛祈福。”说罢。索绰罗氏眼中两行清泪淌下,那张用粉黛精心描摹的带着凄美之色的俏丽面孔迎着暖光闪烁的孔明灯的柔柔光辉,以完美无瑕的角度呈现在皇帝眼下。
皇帝眉心不由一展,语气和柔和了许多:“你既然有孝心,朕岂会不允?”
索绰罗氏喜极而泣,急忙再度磕头谢恩,便起身来,推开几步,手中扶着那盏精心写满了百福的孔明灯。让它平稳地、渐渐地腾飞起来。
皇帝凝眸一瞧,却看到了索绰罗氏那双手,嫔妃的手素来都极为爱惜。一个个无不是柔嫩、纤细、白皙,可索绰罗氏的手却通红发紫发胀。皇帝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了?”
索绰罗氏急忙缩手掩盖在袖子底下。“没、没什么……就是这几日天冷,婢妾又是生在南方,一是不适应,所以冻伤了手。”
皇帝脸上再度浮现怒色:“哪怕是贵人,冬日每日所用炭例,红箩炭五斤,黑炭更是二十五斤,除此之外,东西六宫都有地龙。哪怕再不耐寒,怎么可能冻伤了手?!朕看是有人胆大包天。克扣嫔妃份例吧!!”这话说完,皇帝冷冷扫了一眼还跪在雪地上的娴妃,冷斥道:“看样子,朕褫你协理六宫之权,是做得对了!!”
“皇上……”娴妃想要争辩,却发现自己无可争辩,半月前,让底下人克扣掉索绰罗氏冬用炭例的可不就是她吗?!
那一晚,皇帝只申斥了娴妃,叫她好生闭门思过。也是因为娴妃已经罚无可罚了,为这这点小事,皇帝总不能降她的位份吧?又要看在大公主的份儿上,皇帝虽然怒斥了一通,可还是仅此而已。
可索绰罗氏,得到了皇帝的宠爱,估计也是有几分弥补的味道。
翌日,索绰罗氏的确一早就前往皇后的长春宫请罪,皇后素来极为“贤惠宽和”,自然没有严惩,只罚了她一月的月例,又称赞了她的孝顺,还解除了她的禁足,责令内务府补上克扣的月例给她。
当夜,皇帝翻的是她的牌子。
当青鸾轿去景阳宫抬索绰罗氏去养心殿侍寝的时候,嘤鸣手捧着暖炉,正在自己殿中,与柏贵人手谈。
棋盘上,黑白交锋,战况甚是激烈。
柏贵人服药半月,已经气色见好许多,虽然脸色还苍白着,可暗青的病气已经渐渐褪去,她执着一枚光滑的棋子,徐徐道:“当日,娘娘与皇上同游御花园赏梅,御驾那般阵仗,先不为人所知也难,哪怕是禁足在景仁宫的索绰罗氏自然也不难知道的。”
嘤鸣笑着落下一枚黑子,“所以,她才在娴妃从慈宁宫回景仁宫的必经之路上,为本宫与皇上上演了那么一出好戏。”
柏贵人叹息道:“所以娘娘可要小心了,以她的家世门第,若一旦有所生养,只怕便要和娘娘平起平坐了。”
嘤鸣微微一笑道:“这个本宫倒不是很担心,有皇后在,她想有所生养,又岂是易事?”
柏贵人也掩唇笑了,“也对。”
“皇后娘娘倒是贤德,顺水推舟地便解除了禁足之令。”嘤鸣微微叹息,觉得有些可惜了。
柏贵人道:“可见娘娘的得宠,已经叫皇后娘娘警惕了。”
是啊……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警惕她了。甚至不惜拿叫她厌恶的索绰罗氏来分宠。
皇帝对索绰罗氏的恩宠,大有安抚的味道,故而侍寝第二日,便赐了索绰罗氏一个“瑞”字的封号,视为瑞贵人。
瑞,乃祥瑞之一,可比之前庆贵人的封号好听也意头好多了。
一时间索绰罗氏竟有几分炙手可热之势,索绰罗氏侍寝的次日,皇帝下朝后又来了嘤鸣的储秀宫。
嘤鸣特意去了额头上包扎的纱布,换上了一个绣了和合万年的月白软缎抹额。皇帝看见了,便问:“额头上的结痂已经落了?”
嘤鸣点头,“只可惜疤痕还没去掉,实在难看得紧,所以只能拿个抹额遮住了。”
皇帝握着她的手道:“太医院送来的祛疤药膏,记得日日都要用,疤痕……一定会去掉的。”
嘤鸣笑着点头,便接下包裹在右手上的锦帕,道:“太医送来的祛疤药膏很有效,手背上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想来再过几个月就能消除了。”——太医送来的药膏,嘤鸣早丢进药园世界里了,她用的是自己的生肌红脂膏,只不过担心疤痕消得太快,特意每隔两三日才涂抹一次,所以才恢复得这样慢。
皇帝轻轻抚摸着她手背上淡淡的淡红色疤痕,道:“鸣儿的手白皙细嫩,若是白璧微瑕可就太可惜了。”又坏笑着道:“既然额头落了痂,朕回头便吩咐敬事房把鸣儿的绿头牌挂上。”
嘤鸣眼底一转,飞快将手抽了回来,脸上微笑也散去,露出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眼角眉梢也透出淡淡的酸意来,俨然是有几分置气的样子
皇帝微微一忖,旋即笑了:“怎么,为着朕召幸了索绰罗氏,吃味了?”
嘤鸣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嫔妾不过是个‘克父克母的贱蹄子’,哪敢生气啊?!”——那可是索绰罗氏的原话,她的确该提醒一下皇帝别忘在脑后了。
皇帝忙道:“当初之事,索绰罗氏已经跟朕解释过了,乃是娴妃仗恃威逼。她寄人篱下,也是身不由己。”
“是吗?”嘤鸣淡淡挑了眉,把过错都推卸到娴妃身上,自己装出可怜无辜的模样,还真是个好主意呢!
嘤鸣也知,皇帝既然已经信了索绰罗氏,她在多说什么都无益,便酸酸道:“好吧,嫔妾就暂且信她一回。只是嫔妾不喜欢瑞贵人,以后也别叫她来烦臣妾。”
皇帝呵呵笑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瞧你那醋劲儿!”
嘤鸣立刻白他一眼,醋你老娘!!
可嘤鸣愈是这般模样,皇帝就愈是喜欢得紧,于是狠狠啃了两口,还得意地哈哈大笑。
这一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瑞贵人索绰罗氏再度得到皇帝召幸的时候,敬事房太监却抬着青鸾轿去接嘤鸣往养心殿侍寝了。
这一夜,许多人都站在殿外遥望着皇帝养心殿的方向。
景阳宫东配殿,瑞贵人索绰罗氏的陪嫁钱嬷嬷出来劝到:“小主,天都黑了,冷风愈发大了,还是回殿内歇息吧。”
瑞贵人如今已经不是之前跪在雪地里饱受娴妃欺凌的单薄可怜模样了,她穿着内务府送来的里貂皮制成的暖和的斗篷,只是妆容却维持了素净优雅的姿态,只是那美丽的脸蛋上却浮现冷笑:“舒嫔养了大半个月的伤,早不好晚不好,偏偏等到本贵人得宠了,她也好了!哼!”
钱嬷嬷道:“小主才侍寝,皇上就赏赐了封号,舒嫔自然急了!”
瑞贵人淡淡哼了一声,“舒嫔……日后走着瞧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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