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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星看不上她这个二皇兄,嘴里发出不屑的冷哼声,完全没打算上前和他们打招呼,舞阳就更不用说了。
附近的其他人当然也注意到了二皇子夫妇来了,也注意到大公主、四公主那边的气氛有些怪异,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当年二皇子与那僧人玄信的事,所知之人不多,事关皇家,很多人也不敢宣扬,但是在场的公子姑娘们出身显贵,还是有一部分人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私,神色间便染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慕祐昌很快就在前方的一片槐树下停下了马,轻盈地翻身下马,他身旁的朱轮车也停了下来,随行的宫女正要扶二皇子妃下马,却见慕祐昌过来了,急忙退开。
慕祐昌伸出右手,亲自把一道纤细的紫红色身影扶了下来,正是楚青语。
楚青语穿了一件华丽的紫红色百蝶穿花刻丝褙子,头上梳着一个极为繁复的牡丹头,戴着赤金嵌东珠衔珠串五翅斜凤钗,看来端庄富丽,与慕祐昌并肩站在一起时,女的俏,男的俊,让人不禁赞叹好一对神仙眷侣。
章若菱嫣然一笑,连忙上前,姿态优雅如修竹,心中暗暗庆幸着:她一个姑娘家,要是二皇子是孤身前来,她自是不方便独自上前去行礼,可是有楚青语在就不同了。
楚家是二婶母楚氏的娘家,且与他们章家世代交好,这情分自然是不一般。
“二皇子殿下,”章若菱对着慕祐昌先福了福,接着就看向了楚青语,亲昵地唤道,“语表姐,你可还记得我,我是章家的章若菱。”
此刻走得近了,章若菱才注意到楚青语看着有些憔悴,虽然她特意在脸上敷了厚厚的脂粉,但还是掩不住她眼窝处的青影。
不仅如此,她的脸色似乎也没什么血色,像是大病初愈,神色间有些蔫蔫的。
偏偏章若菱与楚青语也不过是几面之缘,没说过几句话,有些话说多了便是交浅言深,因此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楚青语当然认识章若菱,神色淡淡,章若菱不过是章家长房的庶女,无论前生今世,都是庸庸碌碌,又怎么值得自己费心!
楚青语对着章若菱微微颔首:“原来是章家表妹。”
话语间,又有几个公子贵女过来给慕祐昌和楚青语见礼,而章若菱“自然而然”就被众人所无视了。
她与他们明明如此近,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把她与他们分隔开来。
章若菱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们,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尖掐进柔嫩的掌心,心里愤愤:本来她是有机会记在戚氏名下的。
本来她是有机会成为章家嫡女的。
本来她也有机会像楚青语一样嫁皇子世子,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
本来她可以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可是这一切都被端木绯破坏了,这一切都随着戚氏与父亲的义绝再无可能了……
章若菱的眸底翻动着惊涛骇浪,其中夹杂着异常强烈复杂的情绪,有愤懑,有绝望,有嫉妒,有不甘心……
慕祐昌与那些人寒暄了几句后,就转头对着楚青语道:“语儿,我们过去和大皇姐还有四皇妹她们打声招呼吧……”
他话音未落,后方又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跟着是少年轻快明朗的声音:“二皇兄,还是小弟慢了一步。”
慕祐昌眸光微闪,嘴角僵了一瞬,当他转头朝慕祐景望去时,脸上已经带上了儒雅和熙的浅笑,“三皇弟。”
他笑得温和,心里却对慕祐景很是不屑:在他看来,慕祐景已经不配成为他的敌人,慕祐景之前选择了耿海,而非岑隐,慕祐景已经走错了一步,以岑隐锱铢必较的性格,是绝不可能扶持慕祐景的。
想着,慕祐昌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慕祐昌忙着与慕祐景虚与委蛇,没注意到楚青语正看着不远处的封炎,瞳孔里闪过一抹异常明亮的眼眸。耿海倒了,封炎的绊脚石少了一块……
只是……
楚青语微微拧眉,轻咬下唇。
这时,慕祐昌正好转过头来,看到了楚青语面色不对,柔声问道:“语儿,你可是晕马车了?要不到前面的树荫下坐下歇歇吧,本宫让人给你泡些药茶喝。”
慕祐昌看来温柔体贴,引来某些不知内情的姑娘们一道道艳羡的眼神,觉得二皇子与二皇子妃真是鹣鲽情深!
楚青语嫣然一笑,得体地说道:“殿下,妾身没事。我们还是先过去跟大皇姐和四皇妹打个招呼吧。”
于是周围的这些公子贵女就簇拥着慕祐昌夫妇和慕祐景朝舞阳和涵星那边去了。
接下来,又是好一阵见礼。
舞阳和涵星根本就懒得掩饰她们对慕祐昌和楚青语的不喜,打了招呼后,就不再与他们夫妇俩说话。
慕祐昌虽然心里不悦,但也不可能在这里发作出来,若无其事地借着楚青语身子不适为由,往一边的树荫下歇息去了。
君然、李廷攸他们看到不远处有熟人来了,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小內侍步履匆匆地跑过来禀道:“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球场已经准备好了。”
不远处有的绿茵球场上,两队的球门已经安置好了,球场上也拉了白绳做好了边界和中场的记号,连捡球的内侍们也守在了球场四周。
舞阳和涵星还没应声,就听树上传来一个一个轻佻明快的男音:“四公主殿下,锦绣县主,既然球场好了,那比赛可以开始了吧!”对方的声音透着些许急切。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丈外的一棵老槐树上,一个二十来岁、着宝蓝锦袍的青年斜躺在一段粗壮的树枝上,神情慵懒地看着下方的众人。
“急什么,池六,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呢!”一个十五六岁紫衣少女大步流星地从西南方朝这边走来。
少女一张清秀的圆脸,一头浓密的青丝挽了个朝云近香髻,插着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流光溢彩,映得少女双颊生霞。
被称为“池六”的青年轻快地自树上一跃而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又道:“锦绣县主,反正大家现在闲着没事,干脆找点乐子,先下个注怎么样?”他笑嘻嘻地看向舞阳等人,“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君然……你们觉得如何?”
青年对待几位公主县主世子的态度很是随意,嬉皮笑脸。
章若菱一听对方姓池,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位青年应该是辅国公府的六公子池彦,辅国公那可是超品的勋贵,在大盛朝也是地位超然。
舞阳笑吟吟地接口道:“那本宫当然是押我们红队。”她说着随手从腰侧拔下一个通体无暇的羊脂白玉佩交给池彦。
“本宫押一千两。”涵星紧接着说道,出手豪爽。
有了两位公主起头,其他人也都纷纷地开始下注,端木绯庆幸自己随身带着她的金锞子,投了两个八哥锞子作为她和姐姐的赌注。
池彦兴致勃勃地使唤两个宫女准备了两个分别系着红、蓝绸带的篮子安放这些赌注,又吩咐一个內侍把众人下的赌注都记录下来。
他干脆就带着两个宫女和那个內侍沿着湖畔的那些帷棚吆喝起来,怂恿着到场的众人都来下注。
在场的公子姑娘们多与他相熟,随意地往篮子里丢着小玩意,不过多是凑热闹,也就是随手拿随身的玉佩、簪子、金银锞子什么的当赌注。
翠微湖畔随着池彦的吆喝声愈发热闹了,说笑声随着山风飘扬在四周,一片朝气蓬勃。
池彦容光焕发,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着,活脱脱的一个货郎。
片刻后,他就来到西北边一个蓝色的帷棚前,正要跟对方打招呼,在看清对方容颜的那一瞬间傻眼了,嘴巴张圆。
帷棚里坐着一个着蔚蓝云纹锦袍的青年,青年形容昳丽,五官美得惊心动魄,慢悠悠地饮着茶水
池彦心跳砰砰加快,心里有个声音在嘶吼着:这……这……这一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差点没抬头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池彦咽了咽口水,面色一正,讪讪地对着对方拱了拱手,“岑督主,打搅了。”
他也没指望岑隐会理会他,打了招呼后,就打算走人,却被岑隐叫住了:“池六公子。”
岑隐一边说话,一边放下了手里的白瓷浮纹茶盅,他那修长的手指似乎比白瓷还要细腻白皙。
池彦身子一僵,连忙止步,转身笑得十分客套,“岑督主,可有何指教?”
“池六公子,这是在下注吧?”岑隐抬手指了指后方宫女手里的篮子,宫女拿着篮子的手登时一颤,低眉顺眼。
池彦点了点头,心道:这一位总不会也想下注吧?
仿佛在回答他心头的疑问般,岑隐又道:“本座下一注,就押端木四姑娘那队。”
端木四姑娘?!池彦的神情有些微妙,端木四姑娘不是不参加蹴鞠比赛吗?
不过……
池彦想了想,端木大姑娘的额上绑着红抹额,想来是参赛的,反正投给妹妹,就是投给姐姐。
池彦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其中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上前,岑隐从袖子里取出一小锭金锭,随手扔进了系着红绸带的篮子里。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池彦从帷棚里出来时,还有一种犹如置身梦境的虚幻感,那砰砰的心跳提醒他刚才的一幕并非是幻觉。
他长舒一口气,只觉劫后余生。
“池六公子!”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把余惊未消的池彦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下一瞬,就见两个青衣小內侍从后方的一棵柳树下笑吟吟地追了上来,客气地对着池彦拱了拱手,其中一人笑眯眯地说道:“池六公子,刚才督主可是下注了?”
没等池彦回答,另一个小內侍就说道:“我们就想跟着督主给四姑娘……我是说端木四姑娘押一注。”
又是端木四姑娘。池彦的嘴角抽了一下,抬眼朝涵星和端木绯的方向看了过去,见那对表姐妹笑作一团,心道:原来端木四姑娘真的是岑隐的义妹啊!他以前还以为是谣言呢!
“两位公公请随意。”池彦笑嘻嘻地说道。
反正对他来说,越多人下注,就越好玩。
这一下起注来,就没完没了了,一路上,池彦一次次地被人叫住,那些內侍都悄悄地跑来下注。
等池彦又回到涵星、端木绯他们那边时,那个系着红绸带的篮子已经被五花八门的赌注装得满满当当。
君然懒洋洋地歪在一把太师椅上,慢悠悠地扇着手里的折扇,看到池彦回来了,立刻招呼道:“池六,快过来,下注怎么能漏下本世子呢。”
君然说着心里有些扼腕,他怎么就没想到开赌局,平平让池彦这家伙抢了先机呢。
他随手摸出一个银锭子就要下注,却惊讶地发现那系着红绸带的篮子里居然满了……
咦?
君然好奇地朝另一个系着蓝绸带的篮子看了看,只见那个篮子却是不满一半。
“看来我们还是大热门啊。”君然得意洋洋地笑了。
那是自然。端木绯和涵星在一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封炎亦然,心里暗道:有自己在,当然会赢。蓁蓁一定会高兴的。
池彦的表情却有些微妙而纠结,又似有几分欲哭无泪。
“我……”池彦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碰上岑督主了,他一下注,跟进的人就不少。”
君然也没想到岑隐来了,有些意外,连手里的折扇都停顿了一下。
端木纭和端木绯当然也听到了,姐妹俩下意识的抬眼找了一圈,就在西北方的一个蓝色帷棚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对方正悠然品茗,一派闲云野鹤。
端木纭对着岑隐勾唇笑了,端木绯也抬起手,轻快地招了招手,笑得眼如新月。
岑隐对着姐妹俩莞尔一笑,神情间变得柔和了不少。
池彦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中暗暗心惊,是他眼花了吗?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岑隐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东厂厂督有几分慈眉善目?
这果然是个梦吧?池彦暗暗地捏了自己一把……好痛。他的五官有些扭曲。
一旁的君然看着池彦在那里犯傻,笑得肩膀抖动不已,一张俊脸躲在扇子后。
涵星和舞阳觉得莫名其妙,只以为君然又脑抽筋了。
这边的骚动就如同一颗丢入湖水中的石子般,在水面上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了开去,渐渐地,不少人都得知了岑隐来了的消息,一道道神情各异的目光都投向了岑隐所在的方向,又敬又畏又疑又惊。
周围的说笑声一下子就少了不少,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倒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对于岑隐的到来欣喜不已。
“没想到岑隐会来……”二皇子慕祐昌低低地喃喃道,唯有坐在他身旁的楚青语听到了他的声音,眼帘半垂。
慕祐昌的手指在手边的茶盅上轻轻地摩挲着,心道:这位岑督主心狠手辣,对什么人都不亲近,却独独对这个义妹这般重视。
“端木四姑娘可真是不一般。”慕祐昌慨叹地又说了一句。
楚青语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轻蔑的浅笑,别人不知道,但是她清楚得很,岑隐不是给端木绯面子,岑隐他真正在意的人是端木纭。
楚青语想提点慕祐昌一句,可是想到他们旁边还坐着慕祐景,终究没有说什么,捧起一盅茉莉花茶,慢慢地饮着茶。
“二皇兄,”慕祐景收回视线,含笑地看上了慕祐昌,“小弟以为二皇兄更喜欢舞文弄墨,没想到对蹴鞠也感兴趣。”
慕祐景笑得如春风拂面,看似与慕祐昌随口闲聊,实际上在嘲讽对方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讨好朝中的文臣。
“三皇弟,父皇常说,我们大盛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慕家男儿自当文武双全。父皇的叮嘱,本宫自当记在心中,三皇弟,你说对不对?”慕祐昌温文儒雅地笑了,一派兄长对弟弟的谆谆教诲。
装模作样!慕祐景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朝楚青语看了一眼。
他们俩的这门婚事是怎么成的,慕祐景也心知肚明,慕祐昌虽然娶到了楚家女,却反而失了楚家心,就这样,还不死心地想和他争皇位,真是异想天开!
慕祐昌忽然站起身来,对楚青语道:“语儿,我们这里的视野有些不太好,干脆我们换个地方坐吧。”
楚青语微微一笑,夫唱妇随地也站了起来,夫妇俩没再理会慕祐景,朝着西北方走去。
真是心胸狭隘。慕祐景心里暗道,正要端起茶盅,突然又意识到不对,二皇兄去的方向是……
慕祐景霍地站起身来,朝慕祐昌和楚青语的背影望去,他们俩果然是朝岑隐所在的帷棚去了。
慕祐景不甘落后,连忙追了上去,三步并作两步。
周围的其他人大多没注意两位皇子,随着一声响亮的击鼓声响起,球场中央,由蓝队先开球,一个黑色的皮鞠被一个绑着蓝抹额的青年重重地踢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曲线,穿过了小半个球场,前方另一个头戴蓝抹额的少年朝前狂奔而去……
球场上的那些参赛队员以及球场边的观众都把目光投注在那个腾飞的皮鞠上,目不转睛。
慕祐昌、慕祐景和楚青语走入帷棚中,笑容满面地与岑隐打了招呼:“岑督主。”
三人笑得殷切,相比下,岑隐却是神色淡淡,与他们微微颔首,“二皇子殿下,二皇子妃,三皇子殿下。”
也只是如此,岑隐甚至没有起身,仿佛在他面前的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慕祐昌和慕祐景根本就不敢多说什么,以岑隐如今的地位,除了皇帝,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令他折腰,连耿海都倒下了……
他们这些皇子看着身份贵重,其实手中根本没有一点权利。
岑隐看着外面的球场,只见一个着碧色骑装的少女忽然纵身而起,抢在蓝队的少年前,把皮鞠截了下来,然后她叫了一声,“攸表哥!”
皮鞠被明艳的少女一脚利落地一脚踢出,又朝另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李廷攸游刃有余地接住了皮鞠,看也没看朝他飞奔而来的蓝队队员,即刻把皮鞠又传出,皮鞠又划出一道曲线。
封炎毫不迟疑地一个倒挂金钩,皮鞠就如流星般风驰电掣地朝球门直射而去,快得肉眼几乎抓不住。
两息后,一阵欢呼声就在球场中炸响,比赛开始才不到半盏茶功夫,红队就率先进了一球。
岑隐似牡丹般娇艳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看着球场中那个神采焕发的少女,心情愉悦。
慕祐昌和慕祐景都能查觉到岑隐的心情不错,慕祐景连忙与岑隐搭话:“炎表哥不仅马球打得好,蹴鞠也玩得不错,看来红队是十拿九稳了。岑督主刚才可有下注?”
“随便下了一注。”岑隐淡淡道。
他这个三皇弟还真是厚脸皮,他当初都投向了耿海,还好意思找岑隐搭话。慕祐昌心里暗骂着,他虽然恨不得与慕祐景唱反调,可偏偏端木绯的长姐就在红队,慕祐昌也只能强颜欢笑地说道:“这倒是巧了。本宫与岑督主一样,也投了红队。”
两位皇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与岑隐说着话,跟在慕祐昌身旁的楚青语始终没有说话,悄悄地打量着岑隐,眸子里复杂至极。
当耿海丧命的消息传来时,楚青语惊得差点没摔了杯子。
上一世,耿海此刻还活着,耿家和五军都督府正风光。在接下来的数年中,耿海和岑隐一次次的博奕,跟着五军都督府不断地被皇帝削弱……彼时,楚青语早就出嫁了,她身处成家内院,所知都是从表哥成聿楠那里听来的。
成聿楠那会儿已经入朝,在户部任职,偶尔闲暇时会与她说一些朝堂的事,说起皇帝又当朝斥责耿海了,说起皇帝把内廷十二卫的调配权给了兵部,说起皇帝让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共同主持武官的世袭考核及任官比试……直到五年后,在皇帝出巡避暑的路上,耿海率军来袭,意图逼宫……
再然后,五军都督府就随着耿海的身亡彻底完了。
皇帝盛怒之下,下令处置了很多耿家的旧部,颇有种株连十族的架势,东厂在京中和各州肆意搜捕,大盛乱作一团。
甚至于,因为不少将领出事,西北与北境几个强大的部族蠢蠢欲动,边境也乱了,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那时候的大盛就像是一盘散沙,只要一阵狂风暴雨来袭,就可以将之彻底覆灭。
直到,封炎携着那股巨浪来袭,岑隐倒戈投效了封炎……
想起前世种种,楚青语的眼神更复杂,她垂下浓密的眼睫,乌黑的眼眸中闪着夹杂了恐惧、慨叹、敬畏的光芒,一双素手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外面又是一阵欢呼声传来,把楚青语从思绪中唤醒,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球场上,刚才君然又进了一球,他正神采飞扬地与其他队友纷纷击掌,意气风发。
她再看旁边的记分牌,两边的比分是三比零,红队遥遥领先。
这一点,楚青语毫不意外。
“君世子这一球也该算炎表哥一半功劳,若非炎表哥劫球又迅速传球,这一球恐怕还不会进得那么顺利。”楚青语的耳边传来了慕祐景的声音。
是啊。楚青语抿了抿唇,眼眸幽深。封炎,他本就是天命之子。那些人注定会聚集在他身边……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快了,快得不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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