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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又暗暗地打量着皇帝震怒的脸庞,心想:也只能晚点多给小莲一点银子,放她出宫就是。终究主仆一场,她也算是为自己牺牲了一回,自己总不会亏待她的。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皇帝喃喃道,气得脸色微微发白。

皇帝虽然风流,但作为父亲,他当然是不会允许女婿风流的。

而且,皇帝本来就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只是曹秦风阴差阳错地救了落水的舒云,那也只能凑合着点了这个驸马,没想到现在公主还没过门,驸马就在光天化日下弄出这种丑事,传扬出去,那简直就是皇室的奇耻大辱!

“老爷,奴才也瞅着这曹秦风实在是不识好歹!”文永聚在一旁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附和道,“咱们姑娘那可是金枝玉叶。”

文永聚朝抽泣不已的舒云看了一眼,煽风点火道:“三姑娘长这么大,还没人让她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呢!”

“父皇,女儿……女儿……”舒云一双素手紧紧地捏着帕子,一副羞辱欲绝的样子。

岑隐负手立于几步外,从头到尾,一声不语,寒风中,他的大氅与里面的直裰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如闲云野鹤般,超脱于凡尘之外。

皇帝收起了折扇,怒道:“来人,给朕去取一桶冷水来!”

要冷水再容易不过,湖里就是现成的冷水,旁边的一艘船上就有木桶可以用,一个小內侍立刻就领命,跳上隔壁的另一艘船,拿起木桶舀了一桶水递给了那个中年內侍。

“哗!”

一桶刺骨的冰水直接扑在了还昏睡着的曹秦风身上,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体内的醉意一扫而空。

“谁,到底是……”他先是直觉地怒骂,可是当他看到帘子外的内侍以及湖岸上的皇帝时,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皇……皇……”曹秦风顾不上身上湿哒哒的衣裳和**的上身,连滚带爬地跳了起来,对着皇帝下跪,“皇上,小生没有……”

他语无伦次地想为自己辩解,然而他此刻这副样子无论说什么,都毫无说服力,反而让皇帝更为震怒,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狡辩!

“住口,你犯下这等丑事,居然还想狡辩!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就要敢认!”

“亏朕念你对舒云有救命之恩,才下旨赐婚,你就这么回报朕?!”

“你的眼中还有没有朕?!”

皇帝破口就是一通骂,还觉得犹不解气。

舒云在一旁不时地抽泣着,连珠串的泪水顺着她精致的面庞流淌下来,哭得我见犹怜。

皇帝又心疼地看了一眼女儿,冷声又道:“曹秦风,你无才无德,不配尚公主!好,你既然看上这宫女,那朕就把这宫女赐给你吧。今日朕就革了你的功名,从此以后,你不得科举。好自为之!”

话落之后,皇帝也不想再多看曹秦风,免得污了他自己的眼。

皇帝一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皇上!皇上,不是这样的……”曹秦风想追,想解释,可是內侍如何会让他冲撞到皇帝,那中年內侍一脚踢在曹秦风的胸口就把他踹回了船舱里。

舒云捏着帕子,看似还在伤心地拭着眼泪,嘴角却是微微地翘了起来,眸子里明亮如星辰。

终于解决了这个曹秦风!

皇帝怒气冲冲地往回走,跟在皇帝身旁的几个內侍甚至不敢提醒皇帝他们应该是继续往前走才是,就这么默默地跟随在皇帝的身后。

舒云鄙夷地看了船舱里哭天喊地的曹秦风一眼,快步跟着皇帝离去,默默地垂首,樱唇紧抿,不敢把心中的喜悦表露在外。

就在两三丈外的端木绯当然也看到了皇帝那怒火中烧的样子,心里越发好奇了。

果然,刚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跟三公主有关!哎,她们怎么就没看到热闹呢!

表姐妹俩惋惜地互看了一眼,涵星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前方正往回走的李廷攸。

端木绯也顺着涵星的视线看了过去,也想了起来。

对了。刚才攸表哥也跟着皇帝过去了,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姑娘家皆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李廷攸。

“……”李廷攸被这两个丫头看得差点没投降,然而,另一边还有封炎“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李廷攸斟酌地想了想,抬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一边走,一边说。

众人又三三两两地跟着皇帝身后,往回走,只是队伍变得比之前更松散了,巴不得与皇帝拉开距离,也免得不小心被迁怒了。

涵星急切地扯了扯李廷攸的袖子。

李廷攸心里默默叹气,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曹公子犯了错,皇上气得不轻……三公主的这门婚事,取消了。”

他简单地挑着结果说,把中间的过程基本省略了。

涵星听得一知半解,皱了皱秀气的柳眉,觉得李廷攸说故事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点,半点没讲到重点。

“那个曹什么到底犯了什么错?”涵星直接问道。

她和端木绯刚才只远远地看到皇帝命人在一艘船的船舱里泼了一桶湖水,船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一丁点儿都没看到。

李廷攸含糊地应了一句”醉酒误事“后,就顾左右而言他地指着湖面上飞过的几只水鸟转移两个丫头的注意力。

回程的路上,比来时要安静了不少,众人多是噤声,偶尔往前看看皇帝的脸色。

皇帝闷头往前走了一会儿后,稍稍冷静了些许。

他想着可怜的三女儿遇人不淑,有些心疼,柔声安慰了几句:“舒云,你也别太难过了,朕自会为你作主!连朕的公主都敢欺辱,真是无法无天!”

皇帝只要想起曹秦风,胸口又是一阵怒火翻涌。

舒云现在的心情好极了,就像是有几只麻雀在心口欢快地拍着翅膀。

她压抑着心头的喜意,可怜兮兮地看了皇帝一眼,用低若蚊吟的声音应道:“多谢父皇。但凭父皇作主。”

皇帝揉了揉没眉心,又道:“等回京后,朕再给你挑一门亲事。”

皇帝话音刚落,身旁就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老爷,您觉得曾举人如何?”

岑隐这个“如何”的意思当然是问皇帝让曾元节来当驸马如何。

饶是皇帝也被岑隐的这句话惊了一惊,眉头微挑。

毕竟就在不到一个时辰前,岑隐还说他觉得曾元节不堪大用。

岑隐似乎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又道:“老爷,曾举人是江南学子中的领头人物。皇帝刚刚夺了曹秦风的功名……如今总得有所表示,安抚一二。”

皇帝立刻明白了岑隐的意思。

曾元节是不得用的,但是,现在取消了舒云的指婚,又夺了曹秦风的功名,在某些不知内情的外人眼里,说不准还会觉得若非是曹秦风好意救了落水的公主,也不会落得如今被夺了功名的下场。

皇帝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若有所思地扇着手里的折扇。

众口铄金,这个学子一个个都跟爆竹似的,一点就燃,之前几个举子被关到姑苏大牢的事早刚揭过去,不能再生事。

俗话说,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吃。

他是该有所表示,安抚一二。

仔细想想,这曾元节除了不堪大用外,多少也是个少年举子,文采斐然,照他来看,金榜题名也是迟早的事,一个进士配给舒云也不错。

皇帝手里的折扇扇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知皇帝如岑隐,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皇帝的心动了,他没再说话,默默地跟在皇帝身旁,嘴角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翘了起来。

舒云就在皇帝的另一边,当然也听到两人的这番对话,脑海中不禁浮现曾元节那儒雅俊逸的脸庞。

舒云跟着皇帝来姑苏都快两个月了,她也知道皇帝这段时日连连宣过曾元节,对他颇为赏识,看来是打算重用。

她曾经还以为皇帝是打算把曾元节挑给涵星,还心里不平过……

想起方才曾元节对着岑隐仍旧据理力争的样子,舒云的心跳砰砰加快。她并不觉得曾元节输给了岑隐,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人如今的地位悬殊罢了。

她还记得父皇曾私下夸奖过,说曾元节有状元之才。

皇帝手里的折扇完全停了下来,他的眼神也随之沉淀。

很显然,皇帝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舒云,这曾元节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才学出众,品貌不凡,你觉得如何?”

砰砰!舒云的心跳跳得更快了,扭着手里的帕子,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道:“但凭父皇作主。”

这几个字就足以表示她内心的愿意。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羞赧地半垂下头。

皇帝一看她这副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意,哈哈大笑。

皇帝爽朗的笑声回响在寒风之中,后方的众人见皇帝展颜,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文永聚就在皇帝身后四尺外,把这一幕清晰地收入眼内耳中,默默地垂首,眼底掠过一道嘲讽的光芒。

这个三公主还真是愚蠢。

文永聚轻蔑地瞥了舒云一眼,她还不知道皇帝以后是不会重用曾元节了,曾元节这个未来的三驸马最后也不过是个闲职罢了。

不过,文永聚并不打算提醒舒云。

反正他与舒云的交易已经成功了,他懒得管她蠢不蠢的。

接下来,他要借着舒云搭上二皇子慕祐昌……

文永聚眯眼看着前方皇帝的侧颜。

皇帝还不到四十,身子已经被掏空,所以最近一直病着,偏偏皇帝还不知节制,酒色财气样样都沾。

以皇帝这样的身体,再这么肆意下去,只怕没有几年了,自己还是尽快选好了明主,等到日后,自有岑隐看自己脸色的时候。

文永聚的视线又从皇帝看向了岑隐,嘴角勾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弧度。

岑隐啊岑隐,他以为皇帝春秋正盛,所以对于皇子们对他的示好爱理不爱,只知专权,简直是愚蠢!

朝堂上潮起潮落是常事,关键是谁能笑到最后!

文永聚眸底掠过一道势在必得的光芒。

皇帝又原路返回了梅林附近,便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下令道:“起驾回沧海林。”

自打这次大病后,皇帝的龙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曾元节还候在梅林附近,他本来还以为有机会在皇帝跟前再挽回颜面,没想到皇帝没再停留就直接上了马车离开了。

曾元节等几个学子站在原地恭送皇帝一行人离开。

曾元节原来还担心皇帝自此厌了自己,却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在曾府接到了皇帝赐婚的圣旨,一时间,整个曾府震动了,曾元节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短暂的震惊后,曾元节悟了,那天在梅林皇帝并非是真的支持岑隐,皇帝定是明白了他的一片忠心,所以才会下旨赐婚。

曾元节以及当日在梅林的几个学子添油加醋地把那日在梅林的事传了出去,极尽渲染,表示皇帝有多么赏识曾元节,夸奖他是国之栋梁。

没几日,从松风书院乃至整个姑苏的士林圈已经人尽皆知了。

正月十三日,松风书院已经开学了。

七八个学子以某个青衣学子为中心聚集在书院西北角的一间厅堂里,一个个都是形容激动。

“宋兄,我看官家如今挑了曾元节为驸马,不就是因为曾元节一直奉承他吗!”一个灰衣学子神情不屑地说道,“自前日来了趟书院后,曾元节就再没来书院上课,怕是以为自己富贵前程已经近在眼前了!哼,瞧他那张狂的样子,简直就是小人得志!!”

“可不就是小人得志!腊月里,就因为我们几个在延光酒楼与曾元节争执了几句,就被衙差拿下关在姑苏大牢整整三天才释放。既然我们无罪,孟知府自当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可是呢?还不就是这么和稀泥了!官家最后也不过是罚了孟知府些许俸禄,初十那日还不是照样带着孟知府出游,可见在官家心里,也不觉得孟知府有错。”

“还有三皇子呢!”另一个蓝衣学子也上前一步附和道,“上次我们去沧海林为宋兄请命,三皇子殿下还威胁说如果我们再闹下去,就要除我们的学籍……现在看,官家还是对三皇子宠信有加,去哪儿都带着,说到底,那天的话是三皇子亲口说的,可谁又不知道这是官家的意思!”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令人齿寒啊!”

那几个学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义愤填膺,那一双双年轻的眸子里全都燃烧着一簇簇火焰,眼眸异常明亮。

“宋兄,你怎么看?!”

随着灰衣学子的一声问询,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宋彦维。

站在窗边的宋彦维负手而立,表面上神情平静,心里却不然,眸光随着思绪沉浮。

前日,也就是正月十一,书院开学前,他曾私下去找过他的老师江南大儒黄鸿泰,谈论过此事。

当时黄先生问他觉得皇帝如何,他也就把他这段时日的心里话都直说了,他觉得皇帝恶直好谀,好大喜功,虚饰浮华,而且还铺张奢侈。

彼时,黄先生看了他良久,最后说,他收到了一封无宸公子的书信。

黄先生把书信递给了他……

宋彦维清晰地记得那封书信上的每一字每一句,仿佛深深地镌刻在了他心里一般。

他的眸子变得愈发深邃,也愈发坚定了。

他环视着周围的那几个学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先帝遗诏的事弄得满城风云,可是到现在官家对外都没有一个说法,只是一味礼遇曾元节这等谄媚阿谀之人,官家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

他这句话落下后,四周登时静了一静。

其他几个学子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面面相看,那蓝衣学子率先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明白了,官家这是想用曾元节来控制士林呢。”

“没错。”另一个学子立刻就附和道,“官家一直没有解释遗诏的事,看来就是心虚,那封遗诏想来是真的,是先帝留下的遗诏!”

“官家逼宫谋反,得位不正,登基后的十几年来,战乱、民乱频发,各地灾害却得不到朝廷赈灾抚恤。这哪里是盛世,这分明就是国家衰败之相!”

那几个学子都是心有同感,一个个脸庞涨得通红,慷慨激昂。

宋彦维长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窗外的庭院。

积雪已经都化了,庭院里,看来草木凋零,一派冬日清冷萧条,唯有几株翠竹迎着寒风而立,依旧青葱欲滴。

宋彦维又道:“如今江山飘摇,北有北燕大军来犯,南有南怀占我南境,国内又屡屡有叛军起义,百姓苦不堪言。”

“如此下去,我真怕前朝末年的乱象重演,百姓痛失家国……”

“我辈学子,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有忠君爱国之心!几位兄台以为如何?”

随着宋彦维的一句句,那些学子们全都寂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热血沸腾。

是啊,国家存亡,匹夫有责!

明明眼看着乱世即将再起,他们这些读书人又怎么能置身事外,要知道——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窗外,寒风呼啸,那从窗口吹进来的寒风冷得像是刀子般刺骨,然而那些学子们却像是感受不到一点寒意似的,神色凛然庄重。

屋子里的空气越发肃穆凝重,似有一股无形的暗潮在众人的心口疯狂地涌动着。

寒风呼呼,这些学子激昂的声音才刚从窗口飘出,就被那庭院里的寒风吹散了……

正月的寒风似乎比年前还要猛了,从江南到京城,都是如此。

甚至于京城到现在都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舞阳丝毫不觉寒意,她正懒散地待在自己的公主府里。

她嫌南巡折腾,还不如留在京中逍遥自在,又没有长辈盯着。

舞阳歪在美人榻上,拿着一根长长的孔雀羽毛逗弄她养的一只小奶狗,黑白相间的小奶狗跟个猫儿似的,一看到会动的东西,就疯狂地乱窜着,一边摇尾巴,一边追逐那根孔雀羽。

这时,一阵打帘声响起,一个青衣宫女带着一个管事嬷嬷行色匆匆地进来了,那管事嬷嬷对着舞阳屈膝行礼了后,就一口气地禀道:“殿下,奴婢今日去衣锦街采买,偶然看到有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去了端木姑娘的染芳斋闹事,看那样子,似乎是要砸铺子。”

“奴婢去打听了,是康家的五少夫人柳氏,带的一帮子人手好像是从京卫大营借的……”

“荒唐!”舞阳脸色微变,从美人榻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的动静引得那只小奶狗十分激动,欢乐地绕着她的裙摆又吠又咬。

一个宫女眼明手快地把那只小奶狗抱开了,有些头疼:最近这小狗长牙,见人就咬。

舞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气定神闲地吩咐道:“来人,备车!”

哼,真当染芳斋可以任人欺负不成!

有她撑腰,她倒要看看柳映霜敢不敢对自己这个大公主不敬!!

另一个宫女连忙领命去备朱轮车。

舞阳也没有重新梳妆打扮,直接令宫女给她准备一件斗篷就带着那个管事嬷嬷出发了,朱轮车在一盏茶后就驶出了公主府。

舞阳一边摩挲着手里的南瓜形手炉,一边问道:“李嬷嬷,你可知道柳映霜怎么会突然发起疯来带人去染芳斋闹事?”

舞阳挑了挑眉梢。

她还记得柳映霜的铺子刚开张时,柳映霜还嚣张得不得了,明目张胆地抢染芳斋的生意想逼着染芳斋关门,这不到一个月,她的态度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砸铺子的行为不仅是霸道蛮横,而且还透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狼狈。

舞阳想起了端木纭那个狡黠如狐狸般的浅笑,不禁若有所思,莫非是阿纭撒的网开始收网了?

李嬷嬷知道端木家的两位姑娘与大公主亲若手足,也打听过了,因此舞阳一问,她就答了:“潘五少夫人在衣锦街的那家海澜坊自腊月里开张后,生意一直不错,陆续有不少夫人姑娘在铺子里定了云澜缎做衣裳,年底就交了一批衣裳。”

“可是今年初六海澜坊再开门时,就有人上门去理论,说衣裳不行,落水洗,料子就褪了色,黯然失色,比那普通的料子还不如。”

“一开始,也只是一两个人去海澜坊闹,潘家五少夫人仗着她姑父魏大人,也没吃亏,但这几天去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海澜坊几乎没法做生意了。”

“……”舞阳眨了眨眼,摩挲在手炉上的手指停了下来,有些想不明白了。海澜坊自己的衣裳出了问题与染芳斋又有什么关系?!

李嬷嬷似乎也看出了舞阳的疑惑,只能赔笑。这些她就不知道了。

朱轮车在规律的车轱辘声中一路前行,穿过好几条街道后,车速忽然就缓了下来。

舞阳心里疑惑,感觉衣锦街应该还没到才是,她下意识地抬手挑开了窗帘,正好对上了窗外一张笑容明媚的脸庞。

“阿纭!”

“舞阳!”

两个姑娘几乎是同时出声,然后噗嗤一笑。

不用问,看端木纭策马的方向,舞阳就知道她跟自己一样是要去染芳斋。

端木纭笑了笑,放缓马速与舞阳的朱轮车并行,随口道:“舞阳,还真是巧。”

谁想,舞阳却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不巧。”

她和端木纭本来就是要去同一个地方,早晚都会遇上的。

端木纭一向冰雪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舞阳的意思,俏皮地一笑,“舞阳,你难道是去给我撑场子的?”

舞阳被端木纭给逗笑了,笑得更为灿烂,直点头道:“放心吧,有本宫在!”

两个姑娘说说笑笑地一路前行,等右拐后,前方就是衣锦街了。

周围的气氛霎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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