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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那个他念念不忘多年的少女,慕祐显的心口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语锋一转:“好了,涵星,你赶紧收拾收拾,跟为兄回宫吧。”
涵星却是没心没肺地挥了挥手,笑呵呵地说道:“大皇兄,不用收拾了,都留着好了,下次本宫再来外祖父住时,正好可以用上。”
慕祐显的眼角抽了抽,涵星这还没回宫,就在计划着下次又要出宫来“小住”了吗?!这丫头还真是心越来越野了。
涵星没注意慕祐显的眼神,叮嘱端木绯道:“绯表妹,本宫的东西,你可要帮本宫都好好收着。”
端木绯除了答应,又还能怎么回答呢。
最后,涵星只带上她的宝贝琥珀就轻装简行和慕祐显一起离开了,一步三回头,又反复嘱咐端木绯千万别忘了进宫陪她小住的承诺。
看着这两个依依惜别、好似亲姐妹似的小丫头,端木宪的心情就出奇得好,捋着胡须随口问端木绯道:“四丫头,你今天可是和涵星去女学看《五马图》了?”
端木宪不说还好,这么一问,端木绯又想到了自己干的蠢事,小脸垮了下去,那蔫蔫的样子就像是一只从水里捞起来的小奶猫似的,既可怜又可爱。
瞧着小孙女这个样子,端木宪觉得有趣极了,正要追问,他的长随忽然来了,禀道:“老太爷,游大人、于大人派人请您去云腾酒楼一叙。”
难得休沐,端木宪本来是打算留在府中用晚膳的,这下只能又匆匆地走了。
祖父真忙!端木绯陪着端木珩一起亲自送端木宪去了仪门处,她心里庆幸不已,觉得自己幸好是个姑娘家,不用读书,不用科举,不用当官。
还是这种吃了睡、睡了玩的人生比较适合她。
端木绯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吩咐绿萝去玉笙院收拾她的东西,打算从今天起就搬回湛清院住。
当她回到湛清院的时候,端木纭正依靠在东次间的窗边看书。
端木纭穿了一件丁香色绣折枝芙蓉花长袄,搭配一条青莲色挑线长裙,一头浓密的青丝挽了一个松松的纂儿,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累丝镶红、蓝宝石蝴蝶步摇,明艳动人。
“姐姐,方才显表哥把涵星表姐接走了。”端木绯笑吟吟地走向端木纭,随口道,“祖父刚刚出门去见游尚书和于尚书了,说是今晚不回来用晚膳了。”
“嗯。”端木纭放下手里的书册,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方才厨娘做了些茯苓饼来,还是热的。”
端木绯眼睛一亮,鼻尖动了动,一股夹杂着松仁、核桃、蜂蜜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拈了一块茯苓饼,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唔,好吃,厨娘的手艺又有长进!
一连吃了两块后,端木绯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歪了歪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对了!
小八哥最喜欢吃松仁和核桃了,它居然没有闻香而来。
端木绯往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小八哥的踪影,问道:“姐姐,小八呢?”
端木纭正翻过一页书页,闻言,翻页的动作停顿住了,长翘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
“小八好像几天没回来了。”端木纭抬起头来,有些心不在焉道。
她抬头时,鬓角那薄如蝉翼的金色蝶翅微微颤颤,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映得那双乌黑的柳叶眼波光流转,透着一分少女特有的明朗与妩媚。
端木绯怔了怔,最近她天天和涵星在一起,小八哥躲着涵星,也等于连端木绯也很难看到它,此刻她细细一回想,才意识到她确实好几天没看到小八哥了。
“它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端木纭转头朝窗外看去,唇角微弯,脸上不见担忧。
“……”端木绯挑了挑眉,面上同样不见丝毫忧虑。
小八哥离家出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端木绯又拈起一块茯苓饼,皱了皱小脸道:“这家伙肯定是又去岑公子那里玩了。”反正就算不管它,过些日子它也会自己回来。
“我们去接它回来吧。”端木纭放下了手里的书册,蓦地提议道,眼睛亮晶晶的。
“……”端木绯歪着小脸眨了眨眼,心想:小八哥溜出去顶多也才三四天吧?上次它还跑了一两个月,反正小八哥在岑隐那里有吃有喝,还有那么多人精心照顾,估计比家里头还舒服……
端木绯樱唇微张,话还没出口,突然福至心灵,心头一片雪亮。
原来如此。
端木绯亲昵地朝端木纭靠去,挽着她的胳膊,笑呵呵地点头道:“好好好,姐姐,我们一起去接小八。”
“嗯!”端木纭勾唇笑了,笑容尤其温柔灿烂,好似一股清泉从心底一直流淌到了脸上,明媚中透着几分英气,丽色天成。
姐姐真好看!端木绯看着端木纭一不小心就看痴了,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地发出感慨。
姐妹俩说走就走,端木绯吩咐丫鬟备了马车,就即刻出发去了岑府。
等她们的马车到岑府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岑府的下人一看是四姑娘来了,殷勤极了,连忙敞开大门相迎,不过马车终究还是没进去,岑隐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端木绯从马车一侧的窗口探出手来,欢乐地对着岑隐挥了挥,“岑公子!”她的运气果然很好。
端木纭就坐在她身旁,含笑看着岑隐朝这边策马而来。
马上的岑隐怔怔地看着姐妹俩,下意识地拉住了马绳,他胯下的白马微微地抬起两条前腿,发出阵阵嘶鸣声。
“岑公子,我家小八在不在你那里?”端木绯笑眯眯地问道。
岑隐深深地看着端木绯身旁的端木纭,愣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颔首应道:“在。”
他利落地翻身下了马,借着下马的那一瞬间,定了定神,随手把马绳交给身后的一个圆脸小內侍,朝姐妹俩的马车走近了几步。
小八哥两天前就自己飞来了,在岑府好吃好喝地待着,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侍候着,小家伙已经乐不思蜀了。
岑隐身后的小內侍看着端木绯神情有些复杂,心道:是啊,四姑娘,你家的八哥快要把这里当自己家了。督主还真是疼爱四姑娘,爱乌及“鸟”。
“小竹……”
岑隐正想转头吩咐那小內侍把小八哥找来,却听端木纭开口问道:“岑公子,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端木纭把脸往窗外凑了凑,笑吟吟地看着岑隐,问得单刀直入,也同样问得猝不及防,岑隐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大,颀长的身子僵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端木绯眨了眨眼睛,小嘴几乎张成了圆形,一会儿看看端木纭,一会儿又看看岑隐。
她乖巧地缩回了马车里,当作自己不存在。
“……”岑隐那漆黑的瞳孔里深邃得彷如一汪深潭,心跳蓦地加快。
他确实是在躲她,他想见她,却又怕见她,生怕见了她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配不上她的。
岑隐直直地看着她,看着她流光四溢的眸子,无法移开眼。
他对自己说,他该含糊其辞地绕过这个话题的,可是话没出口,他就不受控制地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端木纭的眼睛更亮了,觉得自己今天果然来对了。
唔,要给小八哥记一功才行!
她灿然一笑,明艳的脸庞晕出淡淡的红晕,神采焕发,又道:“岑公子,三天后,我和涵星表妹他们要和人来一场蹴鞠赛,你要不要来看我比赛?”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岑隐看着她,双手在体侧握成了拳头,又犹豫了。
端木纭也不催促,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他,让岑隐无法对她说不。
“好。”他终究是应下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端木纭笑得更灿烂了,“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岑隐仿佛被感染了笑意,唇角不由也翘了起来。,
见他答应了,端木纭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才算是彻底地安定了,朝岑隐后方的岑府望了一眼,眸子更亮了,心道:她们家小八真是聪明又乖巧!她让它来岑公子这里,它就乖乖地来了。
唔,等它下次回家,她给它多做些好吃的……又或者,带它去鸟市再挑只八哥与它作伴?
“岑公子,那我们先走了。”端木纭心里满足了,吩咐了马夫一声,马车就调转头又踏上了归程。
端木绯又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着岑隐挥手告别,笑得眉眼弯弯。
岑隐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他闭了闭眼,润黑幽深的眼眸中翻动着异常强烈复杂的情绪,仿佛一汪要把人给吸进去的深潭。
怎么办?!
这一次,他怕是躲不了了,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看她。
对于处于阴暗中的他而言,她的笑就像是黎明的第一缕晨曦,是他的救赎!
“督主,”小內侍牵着马儿上前了一步,傻乎乎地问道,“四姑娘不是来接小八的吗?”四姑娘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那自己还要不要去找小八哥?
这时,小蝎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神情古怪地瞪了这小內侍一眼,小內侍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小蝎。
小蝎心里无语,暗道:这家伙蠢成这样,是怎么在宫里生存到现在的?
岑隐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小內侍说了什么,沉默地转身进了府,岑府的大门很快就关闭了。
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一道阴沉的目光穿过马车的窗户灼灼地望着那闭合的大门。
即便是岑府的大门关上了,那目光的主人还是没有离开。
付盈萱把方才的一幕幕全数收入眼内,一只素手死死地攥住了窗户的边缘,手背上青筋凸起,心口好一阵心绪起伏,为自己感到不平。
当年她只是不小心说错了那句话,就被关进了静心庵那个鬼地方,足足两年多。
一开始她也以为是自己错了,谁让她说错了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虽然在静心庵的日子不好过,她也忍了……
直到前些日子,有人悄悄来静心庵见了她,告诉她当年她没错,端木纭与岑隐就是有了私情。对方还说了,可以想办法让她离开静心庵。
起初,付盈萱以为那人别有目的,但是对她而言,无论对方是何目的,那都不重要,她也不想这么被关一辈子,就应下了。
那人果然有能耐,把她弄出来了,既没要求她做什么,也没再来找过她,似乎他真的只是一片好心。
直到方才在路上,她偶然看到了端木家的马车,神使鬼差地就吩咐马夫悄悄跟着,没想到竟然跟到了岑府,没想到竟然是端木纭特意来此私会岑隐!
想到自己看到的一幕幕,付盈萱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已,连呼吸也变得浓重起来,眼底的阴霾浓得仿佛要溢出来了。
正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岑隐为了掩盖他和端木纭之间的丑事,害了自己的一生!
她,已经被他们彻底毁了!
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的!
本来,她是付家嫡女,她的父亲是封疆大吏,她本该一世尊贵,她本该像母亲为她计划的那般在十五岁举办最盛大的及笄礼,在十六岁风风光光地出嫁,然后在夫家相夫教子,主内务掌中馈,永远接受别人艳羡的目光,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成为家族的弃子,只能像此刻这般藏着阴暗处,不敢见人!
付盈萱的眸子里闪闪烁烁,眼前如走马灯般飞快地闪过这几年的一幕幕,她每日在静心庵被那些尼姑磋磨,念经、吃素、洒扫……每日的生活就像是壶漏般严格,又彷如一潭死水般沉寂,令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过去的这几年本该是她人生最璀璨最风光的年华,却成为她人生最艰难的日子!!
付盈萱心底的恨意节节上升,彷如一锅沸水般在体内沸腾着,喧嚣着,呐喊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胸膛破体而出……
“姑娘,”一旁的小丫鬟有些紧张地看着付盈萱,悄声问道,“城门快要关了?”
钟钰担心付盈萱逃走的事一旦让静心庵报到了付家,付家可能会来她这里找,便让付盈萱暂时先住到她在城外置办的一个小庄子,避避风头。
付盈萱神色怔怔,似乎没听到,目光缓缓左移,从岑府的大门望向端木家的马车离开的方向,眼神越来越晦暗、越来越阴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忽然道:“走吧。”
马车终于从巷子里驶出,然后右转,朝着与端木家的马车相反的方向去了。
太阳西斜,预示着一日又是要结束了,可是京城中却反而越来越热闹,北境的捷报就像是长了翅膀般在京中传开了。
之前北境那边连战连败,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样的大捷了,接下来的几天,京城上下都是喜气洋洋,从街头巷尾到茶馆酒楼,都在讨论这件事。
“简王君然真是有乃父乃祖之风,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啊,这到北境才没多久,就收服了灵武城。”
一家酒楼的大堂内,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子仰首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拍案叫好。
“是啊是啊!”旁边那桌一个蓝衣学子凑过去附和道,神采焕发,“想来接下来收复北境的其它失地,指日可待!”
“总算让这些个北燕蛮夷知道我们大盛的厉害了!”
“哼,北燕人还真当我们大盛没人呢!”
周围的其他酒客也是纷纷附和,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恨不得也冲去北境战场,杀北燕一个落花流水。
忽然,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插嘴道:“说来,要不是‘那一位’病了,怕是这位新简王也去不了北境。”
老者没明说“那一位”是谁,可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他说的人当然是今上。
周围陷入一片沉寂,众人的声音仿佛霎时被吸走似的。
须臾,那个粗犷的中年男子叹息着又道:“哎,要是这样的话,北境危矣!”
其他茶客闻言,皆是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其实‘那一位’还是病着算了。”那蓝衣学子大着胆子说道。
想着皇帝病重前北燕人把大盛打得节节败退,甚至先简王君霁也因为等不到援兵而战死沙场,再想到现在的大捷,不少人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不知道是谁轻声嘀咕了一句:“或者干脆退位让贤。”
“是啊,反正本来‘那一位’的皇位就得之不正,就该让给崇明帝的子嗣……”
“崇明帝的子嗣?!”那粗犷的中年男子惊讶地瞪大眼睛,急切地问道,“崇明帝还有子嗣在世吗?”
“这位老哥,你还不知道吗?”蓝衣学子朝中年男子凑了过去,压低声音,“你可听说过安平长公主和驸马和离的事?”
“……”
周围的其他酒客们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好奇地听着。
不仅是这家酒楼,其他的酒楼茶馆也在发生着类似的对话,关于北境、皇帝以及崇明帝父子的各种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锦衣卫负着监督京城上下的职责,这些事自然是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眼看着局势好像越来越不对,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趟东厂向岑隐禀报京中的这些情况。
“督主,您看……”程训离维持着抱拳的姿势,用请示的目光看向书案后的着一袭大红麒麟袍的岑隐。
案头摆满了一叠叠厚厚的奏折公文,岑隐正在一目十行地翻看其中一份折子,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熏香。
随手合上折子后,岑隐轻描淡写地给了四个字:“不用理会。”他甚至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程训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咯噔一下,神情变得十分微妙。
现在这个局面要是继续下去,只会愈演愈烈,导致人心浮动,肯定会影响到皇权的绝对威仪,照理说,岑督主不是应该立刻下令管制吗?!
是岑督主另有打算,亦或是……
程训离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心绪混乱。
“程指挥使,”岑隐端起茶盅,慢慢地以茶盖拂去茶汤上的浮叶,平静地问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事?”
墨香与熏香之中又多了一股淡淡的茶香,这香味明明清新淡雅,可是此刻程训离却觉得气闷得很,心跳漏了一拍。
他本来是想问为什么的,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岑隐那双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般的眼眸时,喉头像是被一只无心的手掐住似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随着沉默的蔓延,程训离的心更慌了。
岑隐浅啜了一口热茶,就放下了茶盅,问道:“皇上重病昏迷也有三个月了,你觉得皇上还会不会醒过来?”
程训离前天才去养心殿探望过皇帝,皇帝已经躺了三个月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太医都说皇帝很难醒了。
而且,就算皇帝醒了……
程训离的瞳孔越来越深邃,心跳砰砰加快,再一次看向了岑隐。
岑隐又端起了茶盅,气定神闲地饮着茶,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让程训离的心一点点地落了下去。
他认识岑隐多年,对于岑隐的了解,没八九分,总也有五六分,岑隐这个人可不是一个任人揉搓的面团子,他有野心,有杀心,有决断,有本事……
他若是下定了决心,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包括皇帝也是。
程训离身子僵住,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以如今的局势,就算皇帝醒了,又能如何?!
皇帝“病”得太久了,久到岑隐已经大权在握。
现在岑隐放任外面的流言肆虐,肯定是心里有什么打算的,要是岑隐真要牢牢地握着手里的权力不肯放手,一个大病初愈的皇帝能从岑隐的手里夺权吗?!
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程训离心中。
砰砰砰!
他的心跳更快了,如擂鼓般回响在耳边,一下比一下重。
他知道他必须做出抉择,岑隐可不是什么容易糊弄的人,想要左右逢源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程训离的背后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几乎要中衣汗湿。
他心绪飞转,在心中权衡着利弊轻重,心里很快就有了决定。
“督主说得是。”程训离抱拳道,声音恭恭敬敬,身子也伏得更低了,目光下移。
“去吧。”
岑隐随口打发了程训离,程训离也就退了出去,门帘被人随意地打起又落下,在半空中来回晃动着,簌簌作响。
“督主,”一旁服侍茶水的小蝎谨慎地出声提醒道,“现在已经巳时了。”
岑隐才刚拿过一份折子刚刚打开,闻言抬起头来,他应过她,今天会去看她蹴鞠。
岑隐眸光一闪,又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吩咐道:“去备马。”
“是,督主。”小蝎立刻命了人去备马。
他们还没出门,那个叫小竹的圆脸小內侍突然匆匆地来了,焦急地禀道:“督主,承恩公府请了江南神医,还说服了一些宗室王爷,方才他们进了宫,正带人冲去养心殿呢。”
岑隐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淡淡道:“拦着。”
他只给了这两个字,就直接走了。
圆脸小內侍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小蝎,督主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看四姑娘蹴鞠了!小蝎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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