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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的团队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去抓捕绑匪,另一边找来了替身演员和特效师,准备下午四点直播的时候进行作弊。结果在运送替身演员的途中,不小心被路人看到,拍了张照片发到网上去,计划遭到了败露。
绑匪对此的反应,就是送了一根手指和另一个视频到电视台。视频里,绑匪切下了公主的手指。
电视台将这个视频向大众公开后,原本还算平静的社会,顿时沸腾起来。
理智和文明几乎被挤到了看不见的角落,网上不再有讨论的空间。所有人都在为网红公主感到揪心。有人在网上嘲讽首相的伴侣。舆论逆转,原先只有28%觉得首相应该妥协的民意,瞬间上升到了八成。
舆论在此刻张开了獠牙。
一开始听说首相要干猪,他们表示同情,后来听说公主被割去了手指,他们同样表示同情。他们不在乎矛盾与否,也不在乎。因为处于舆论中央的不是他们。他们只会以他们自身的感受做出评论。对他们来说,未来是什么不重要,当下那一瞬间的情绪才重要。
舆论从不冷漠,也从不理智。
阿梅目光呆滞地看着屏幕,仿佛自己又一次目睹了韩觉黑客事件后的舆论变化。
当时韩觉和翁楠希联手把李泽彬的真面目揭穿,大众将翁楠希奉为女神,把韩觉视为真性情,好一顿夸。结果后面黑客把所谓从韩觉电脑里找到的视频发出来后,由于里面涉及到了未成年,所有人都抛去了理智,恨不得韩觉立刻去死。有人咒骂着韩觉,也连带着嘲讽了章依曼。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浑水摸鱼。真相是什么样,到底有人在乎吗?
阿梅看着电脑屏幕,看着《黑镜》,也看着放映着《黑镜》的这块屏幕。她在心里不断发问,到底什么是媒体,什么是新媒体,依托于科技的发展,他们这些跟着一起变化了的新闻从业者,到底在怎样一种存在,跟过去传统记者的区别又在哪里。
《黑镜》【国歌】还在继续。
首相被舆论逼到了绝境,他最后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能抓住劫匪,中止这场闹剧。然而行动小组按照线索施行抓捕的时候,最后也没能抓到劫匪,扑了个空,唯一的收获只有一个胆大不怕死来偷拍的记者。
首相寄予厚望的抓捕行动也惨遭失败。在舆论的逼迫和党派的威胁下,他最后只剩妥协这一种办法了。
当官方通过电视宣布,首相将按照绑匪的要求,行不雅之事的时候,人们像是共同促成了一件期盼以及的喜事,纷纷聚到了电视机前面,等着收看这种史无前例的事情。官方建议群众关掉电视不看,但没一个人将电视关掉。
几个外景的镜头切换,那些繁华的地段,热闹的景区,全都空无一人。
整个国家仿佛死了一般安静。
下午四点,首相在全国各地响起的欢呼声中,准时出现在了千千万万台电视屏幕里。
……
……
当看到故事里的首相开始按照绑匪的要求,一边痛哭一边在猪的身后耸动时,王庆均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紧了。
这是艺术的力量,是画面的力量,是故事的力量。
首相在干完猪之后趴在马桶旁吐得狼狈至极,然而王庆均看着自己在屏幕里的形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丑陋。因为他觉影片里有其他更为丑恶的东西。
王庆均最受震撼的不是首相干猪的画面,而是那一张张目睹这个画面的群众的脸。
韩觉并没有像其他分级电影一般去仔细呈现那个极具话题性的场面,而是把镜头缓慢地扫过了广大围观群众的脸,两遍。这一段的画面是灰暗的,悲凉的管弦乐缓缓奏鸣,好似正哀悼着一场举国之殇。镜头集中在一个个观众的脸上,缓缓扫过,有的人一脸狂热地盯着电视,有的人偏过头去却又忍不住把视线对准电视,有的人目光平淡,有的人带着闪烁的笑意,有的人不忍直视,有的人目瞪口呆……
这样的画面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心里只感到无比凄凉。
所谓的【国歌】,其实就是民众的声音。民意是无名氏,是千百种声音的组成,置身其中的人不需要为他所做的任何事情承担责任。因为无名,所以无由指控。
最终首相在舆论压力之下被迫向全国直播他和一头猪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性交,换回了被绑架公主的一条命。但是可笑的是,公主竟然在首相开始直播的半个小时前就被释放了出来,可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因为全国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涌在电视机前等着看首相进行这一场丑陋猥琐恶作剧式的拯救。
后来所有的真相出来:绑匪是个艺术家,他绑架的不是公主,而是绑架了整个国家的人陪他进行一场测试,一次行为艺术。公主也没有被割手指,那截断指是艺术家自己的。
在整个故事里,民众满足了猎奇心理,皇室寻回了珍爱的公主,政府的公职人员各自相安无事,公主在事件以后仍然以完美人设站在台前,受尽簇拥与瞩目,依旧活得风生水起。甚至那位艺术家的绑架行为,还被冠以“二十一世纪的第一部伟大艺术品”的名号。
而整个事件最纯粹的受害者,只有那个首相。而可怜的首相在这件事之后也被迅速抛弃——一年后的支持率只比往年高了百分之三。
故事的结局,是首相和妻子携手回到家,门刚一关上,妻子不顾丈夫的挽留,冷漠地独自上楼,只留首相在楼梯前呆呆地伫立着,肩膀无力地垮下来。
王庆均来不及回味屏幕里自己那充满了情绪的背影,他躺在沙发上回味【国歌】,细数影片里究竟有多少次机会其实能够让首相不走到最后那般地步。
一次是媒体的公布。如果没有大规模的转发,不会引起集体情绪。如果引起了集体情绪,官方主流媒体竭力引导,后来也就不会引起野蛮围观。
一次是替身的暴露。如果替身演员没有被拍照发到网上导致暴露,那么公主被割手指的假视频就不会出来,民众的情绪就不会被点燃。
一次是开播前三十分钟。如果人们不去围观而是关注于有用的行动,那么被提前释放的公主就会被发现,最后也就可以避免首相受辱。
明明有那么多次挽救的机会,可是偏偏,偏偏,怎么就走到了最后那一步呢?
王庆均叹了一口气,又联想到了韩觉,进而想到了韩觉的这部《黑镜》。
自己在《黑镜》里的表现前所未有的好,王庆均问自己可惜吗?
在看的前五分钟里觉得可惜,但现在看完,好像不怎么可惜了。
他隐隐感到庆幸,觉得自己能够参演这样的片子实在是太好了。且不说《黑镜》必然会成为经典,自己这个干猪的首相,也将成为代表性角色。
王庆均开始前所未有地思考起了表演的意义是什么,当演员的意义是什么。首先跳出来的是多年的执念——【参演是为了重新证明自己】。但王庆均在今天之前,从未想过:证明自己之后呢?
假如自己真的登顶拿了影帝,那之后又该如何呢?
不演戏了吗?
应该不可能的,他除了演戏其他什么也不会。
如果要演,那他又该为了什么去演呢?
王庆均看着《黑镜》第一集【国歌】结束后被暂停的职员名单,看着上面那标有导演和编剧前缀的名字——韩觉。王庆均想起了某次在片场和韩觉一起吃饭时的情景。他拍韩觉的马屁,夸赞《黑镜》这样的片子批判什么什么人性,实力精彩。韩觉当时的回答是:“我不批判人性,我对人性从来没什么期望,我只展现人性。”王庆均收敛后又问韩觉为什么要拍电影。韩觉笑了笑,说:“拍电影是因为电影让我感觉自己活了两次。”
“叮——”有消息发进来打断了王庆均的回忆。
他低头一看,是经纪人准备好的文案。
文案一如经纪人之前说的那样,措辞狠辣,就算是放在网上一堆“投名状”里越依然成色十足。
王庆均低头看着这些文案,最后闭着眼睛躺倒在沙发靠背上,思索。
脑海里浮现出《黑镜》结尾处看着电视机前面的观众。那些目光冷漠、无奈、好笑、悲伤,但谁也没有走到外面去的观众。
他睁开眼,往手上看。手里的手机已经熄屏,黑色的屏幕映出他的脸。王庆均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首相”的脸。
在影片里他是电视里被牺牲的首相,那影片外呢?
在韩觉被舆论和民意裹挟的今天,他现在明明有能力做些什么但却不做,这样的仔细到底和影片里的那些看热闹的观众区别在哪里?
王庆均拿着手机,就像是面对一面黑色的镜子,在仔细地端详着自己。
良久,他放下了手机,做出了决定。
【不行……】
王庆均猛地翻坐起来,点开手机,把显示着文案的页面一关,在心里跟经纪人说了一声抱歉。【我不想成为那些人之一。】
打开微特,王庆均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了起来。
……
……
当阿梅结束了《黑镜》的观看,一个人在位置上陷入了长久的发呆。
前辈走到了她身后,问她工作得怎么样了。
阿梅看了看摊在桌子上的本子,上面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前辈问阿梅怎么回事,然而阿梅一动不动,不做应答。前辈沉默片刻,摇摇头走了。
阿梅继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上网搜了和《黑镜》相关的微特。
有夸有贬,夸的极尽夸张,真材实料,贬的却特别空洞,像极了提前备好的模板。
阿梅发现热门上有个和《黑镜》相关的微特,竟然是由《黑镜》第一集【国歌】的主角王庆均发的。
王庆均说:
【现在网上要人站队的风气十分盛行,我也被逼问到要站哪里。我其实哪边都不想站,我只想站在真相这边。如果韩觉真的犯罪了,那就走法律程序,由法律来定夺。但在真相出来之前就因为道听途说而群起攻之,这恶劣的行径和犯罪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也只是混进了人群一起犯罪,法不责众而已。
如果韩觉是无辜的,那么我们所有人都被耍了。就像《黑镜》里的这样,我们都被利用了,被绑架了,被玩弄了。
当初有人问我《黑镜》是一部什么类型的剧集,我当时对剧集的定义还不清晰,所以用了个玩笑含糊过去。因为这样的剧集此前从未出现,内容荒诞可笑,但稍一思索便让人感到可怕。现在我可以确定了,这是一部寓言剧。
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我们是坐看影片变成现实,成为愚蠢的庸众之一。还是追求真相,成为清醒的人?
所以,不要让《黑镜》成为现实。
在真相出来前,我不批判,不支持,不站队。多数时候过于激烈的情绪,都无助于话题的探讨和交流。
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记住,假如恶势力在全世界获胜,要被追究的首先不是恶方的驯服执行者,而是善方的清醒服务者。】
王庆均的这番发言,使他就像一面旗帜,在混乱的、非理智的舆论环境里,以《黑镜》为薪,点燃了一撮火苗。
他让那些在混乱无序的环境里迷了路的人,像是找到了方向,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往火苗这里靠拢。
他想告诉世人,这个社会不会像影片里那么糟糕。
【不要让《黑镜》成为现实……】阿梅在心里默念了一声,突然下定了决心,珍而重之地把废稿放进包里,然后推开椅子,大踏步走到副主编身前。
副主编提了提眼镜,问:“怎么?写好了?”
阿梅能感觉到除了眼前的副主编,其他同事的视线也聚集在她身上。阿梅涨红了脸,几乎要落荒而逃,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坚定而又清晰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
“我,我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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