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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
龙霄城的南城门处,一队骑士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当瘦削的男人再次踏入这座矗立北地的名城,看着城门处的熙熙攘攘时,他心里只有无尽的感慨。
哪怕经历了那场灾难,龙霄城却依然显得威严、大气、粗犷而震撼人心,就连路人们的争吵里都带着铿锵之声。
那些日子……
但他还是强行压下心底涌动的思潮,把视线从高耸的耐卡茹雕像上收回。
他还有事要做。
男人低下头,提缰催马。
瘦削的男人淡淡地对自己身后的十几名骑士们道:“准备好,我们有好长一段坡要爬呢。”
骑士们似乎习惯了他这样无所谓的语气,一句话也不多说,只是默默跟上。
这是一支低调的队伍,任何表明身份的标志,如旗帜、装饰、徽章等等,一律没有,只有马匹上的行李和杂物,以及每个人脸上的匆匆行色。
里面几人明显是第一次来龙霄城,惊奇地东张西望。
“这就是龙霄城?”一位年轻的随员疑惑道:“不是说差点被灾祸毁掉了么?怎么这么完整?”
“毁掉龙霄城的是谣言,不是灾祸,”瘦削的男人轻松回答:“好好洗洗你的脑子,马克。”
几分钟后,一个浑身军旅气息的北地贵族带着几个骑兵上来迎接他们,在简短的见面之后,直接把他们带离排队入城的队伍,进入城中。
他们走过城门前的空地,开始上坡。
“居然是总守备官亲自来迎接我们,真是受宠若惊,”瘦削的男人淡淡打着招呼:“累斯顿子爵。”
“很不巧,女大公阁下正在英雄大厅中——今天是她的听政日,里斯班摄政也在里面。”这位名为累斯顿的北地贵族显得很干练,也很有魄力,巡逻队在他的几个手势下,井井有条地开始运作。
只见他在马上对着瘦削的男人微微颔首:
“自星辰王国远道而来的普提莱·尼曼勋爵阁下。”
星辰的勋爵——普提莱点头回应。
累斯顿子爵——这位里斯班伯爵信任的老下属,在女大公继位后依旧留任龙霄城守备官——看了看这群风尘仆仆的星辰人,轻轻颔首:“但我想,你们一定想先见到那位王子吧。”
星辰的随员们纷纷对视几眼,眼里流露出期待和好奇。
那位王子。
那位传说中的第二王子。
“正是如此,”热闹的北地街道上,普提莱的瘦脸上放出笑容:“请直接带我们去鲜血庭院。”
累斯顿微挑眉毛。
鲜血庭院……
“当然,鲜血庭院,英灵宫里最偏僻、最破败的角落,居住着某位特殊客人,”累斯顿轻叹一口气:“请跟我来。”
这位子爵阁下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一个传令兵立刻会意出发,十几秒后,他们前方的一队巡逻队立刻转变方向,前往英灵宫的方向开路。
“您是个明白人,我很佩服——不像你的那位前任接待官。”普提莱赞许地点点头,掏出他的烟斗。
累斯顿子爵发出哼笑,与普提莱并排而骑。
“前任接待官?”
累斯顿弯起嘴角:“我听说了,关于他暗中阻挠使团接触王子的事情——之后他被发现与一位黑沙领的伯爵来往密切。”
“所以我今年才自己顶上来,”脸色不佳的累斯顿咳嗽一声:“在他被吊——咳咳,被撤换之后。”
普提莱抽了一口烟,在马上看着烟圈变幻,感慨道:“谢谢您理解我们的焦急之情。”
“乐意效劳,”累斯顿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这里毕竟是龙霄城,不是黑沙城。”
听见这个地名,普提莱眯起眼睛道:“查曼王依然会派特使来‘慰问’?”
说到共举国王,累斯顿子爵的脸上露出嫌恶与不屑:“一年三次,从未迟到。”
“可能的话,他大概连飞过龙霄城上空的信鸦都想收买,用来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累斯顿看了一眼群山之侧的英灵宫:“尤其是那两位的行踪。”
普提莱吐出一个烟圈:“但我听说,你们的国王最近遇到了大麻烦?”
“可不是么,”累斯顿轻哼一声,似乎很高兴:“从加冕开始,查曼·伦巴的麻烦从来就没断过。”
“最近更是如此。”
听见那个名字,星辰的随员们脸色一紧,连忙竖起耳朵,关注那位在埃克斯特统治未久的新王。
“伦巴几个月前发了疯,他想要逾矩分封新的贵族,反而惹毛了黑沙领的旧封臣们,从封臣依靠贵族规则集体抗议,到国王下令重修领地法令,查曼国王和他自己的直属封臣斗智斗勇,好戏连台,哈哈。”
累斯顿子爵翘起嘴角。
“而他的麻烦远不止如此——半个月前,以北方和西方的四位大公为首,发起了对国王迫害领内贵族行为的抵制,他们以共治誓约为名,呼吁以抗税的手段声援那些被剥夺了爵位的黑沙领旧贵族——并号召其他人加入他们,反对国王的暴行,听说声势浩大。”
当然。
理直气壮地节省一笔支出,还能看看国王焦头烂额的窘状,何乐而不为?
普提莱在心中轻哼一声。
“我怀疑龙霄城很快就会收到邀请,在他们的联合谴责信上签字,”累斯顿轻轻呼出一口气:“你知道,本来‘弑亲者’的名声就够臭的了。”
“‘弑亲者’查曼,”普提莱吹了声口哨:“这么称呼自己的国王,还真是刻薄啊。”
“听说是祈远城的‘长发’罗尼最早这么叫的,”守备官笑得很开心:“堪称埃克斯特史上最差劲的国王外号——要知道,就那位连娶了亲姨母作王后的雅各一世,也不过被称为‘败坏者’。”
普提莱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名声差劲……
可不代表手段差劲呢。
“我听说星辰国内也不安稳?”
“似乎西南三国好不容易平息的瘟疫,又有了复发的迹象,”累斯顿子爵很自然地过渡了话题,“而凯瑟尔王已经连续派遣了三波常备军,前往刀锋领?”
普提莱轻轻眯起眼:“旧伤太深,愈合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就跟你们一样。”
累斯顿和普提莱对视一眼,龙与星辰的两人各有心思地点点头。
一行人走过热热闹闹的龙翼广场,走过杂乱的弓区,走过上层人士待的斧区和矛区,一路直上龙霄城的上城地带。
终于,隔开斧区和英灵宫的第一城闸,出现在这队人马面前。
普提莱看着高耸的城闸,又叹了一口气。
累斯顿子爵脸色严肃地与守御城闸的巡逻队们交涉了几分钟,星辰人们才被放进城闸。
随即,不少的巡逻队士兵脸色不善地走上前来,对他们进行从搜身到行李的检查,这让许多星辰人们面有不忿。
“稍安勿躁,这是必要的流程——哦,那个箱子里存放着带给女大公的礼物,请小心轻放。”
普提莱习惯性地平举双手等待搜身,一边安慰着情绪不佳的星辰人们,让他们忍耐一下北地人的杀气和粗暴,然后对一边等待着的累斯顿道:“看样子,你们的安全防护提升了不少啊。”
累斯顿脸色一紧。
“增加了三道口令,还在前方加建了不少哨岗,哪怕是女大公亲自下发的紧急手令,也有相应的保险措施,我们甚至开始试着招募北地人军中少见的异能者——据说是来自那位王子的建议,”累斯顿的语气变得很生硬,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城闸永远是一道隔开危险的坚壁。”
“被一位名望卓著的高阶军官加上士兵内奸,合伙骗开城闸的故事,不会再重复了。”
普提莱叹气以应。
终于,在繁复的搜检过后,星辰的一行人通过了城闸,来到英灵宫前的空地上。
普提莱心情复杂地看着宫门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那八个大火炉,想起那个小小的背影孤独地走进宫门的情景,不禁长长叹息。
一队队的宫廷卫兵在巡逻中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他们下了马匹,任由卫兵们牵走坐骑。
“鲜血庭院在这边,请跟我来。”累斯顿子爵把他们带离英灵宫壮阔的宫门,走进一条偏僻回廊。
他们脚下的路越走越窄,甚至杂草丛生,但路上的卫兵却渐次增多。
“他过得如何?”普提莱看着往来的守卫们,心情复杂。
星辰人们的注意力被这个问题吸引了。
他?
累斯顿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对方想问的是谁。
过得如何?
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对他有不同的评价,”守备官阁下谨慎地挑选着用词:“但要我说……”
“那位王子很安静。”
星辰的人马们相互颔首:这符合他们对王子少年老成的判断。
只有普提莱吃了一惊:“怎么说?”
那个家伙……
普提莱想起那个侃侃而谈,时不时让人哑口无言的小大人形象。
安静?
他觉得不可思议。
“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静静地自己坐着看书,有时自言自语乃至小声朗诵,可说废寝忘食,而且每次的位置都不一样,从庭院角落到天空之崖,愁坏了他的侍卫们……”
“他每个月都要出宫去矛区下棋,喜欢自己待在包厢里,跟自己下棋,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随从们提醒他:大公的亲卫队需要吃饭……”
“他也不怎么关心龙霄城里的纷争,无论是宫廷宴会还是狩猎都一律谢绝——哪怕贵族们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反倒是跟宫廷里的仆役们很熟,听说他很喜欢微笑,甚至见到信鸦都会打招呼。”
“给他和女大公阁下上过课的老师非常多——其中一半的人都没能坚持住两个月,说是‘无法认同王子的风格’,里斯班伯爵很头疼……”
“啊,”普提莱啼笑皆非地摇摇头:“我此来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累斯顿子爵脸色古怪:
“但他与女大公的关系倒是很不错,两个人时常在藏书室里从上午待到下午,这为他在龙霄城的贵族里树敌不少,”说到这里,累斯顿压低声音道:“里斯班伯爵为此对他很不满。”
不仅如此。
也为女大公招来了许多不满和抗议。
累斯顿默默道。
普提莱心中有数,轻轻点头。
他们一行人在穿越了无数门廊和重重守卫之后,终于来到一个破败而老旧,几乎没有门厅的三层小楼前,那里依旧站着不少宫廷卫兵,用警惕而凶狠的目光扫视着他们。
“简直就像坐牢一样……你知道,监视的狱卒到处都是……”一位星辰随员悄声对同伴道。
宫廷卫兵里走出一个明显是领头人的家伙,身材高大,眼神犀利,腰间是一柄长刀。
累斯顿子爵迎向这个卫兵长。
“贾斯汀勋爵,”子爵礼貌地点头,向身后的星辰人们伸出手,介绍道:“这是……”
前白刃卫队的副指挥官,曾经在黑沙领的攻势下死守宫廷的贾斯汀勋爵表情平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客人的身上绕了一圈:
“普提莱·尼曼,我认得他。”
普提莱露出笑容:“很高兴见到您,我想……”
但贾斯汀勋爵明显不喜欢多话,他仍旧面无表情,直入主题地打断了普提莱:“我知道你的来意。”
“他在后庭里,跟我来。”
普提莱微微一笑,感谢他的善解人意。
“我会在这里等您的,”累斯顿背起手站在原地,抿嘴点头:“女大公的听政还得有一会儿。”
带着期待之情,星辰的随员们面面相觑,跟着普提莱穿过小楼的一层,来到后庭。
即使在太阳的照耀下,这个被树冠笼罩的后庭依然显得阴森而破败,似乎是很久没人住过一样:地砖凹凸不平,满布破石而出的树根,惨白的树干与带着裂纹的院墙几乎连为一体,墙垣荒凉,阴影遍地,在空气中渲染着一丝不祥的气氛,让人一见之下,心情忧郁。
十几个一看就是星辰人的士兵站在破旧的庭院里,守御着出入口。
一个二十来岁的星辰青年远远看到了他们,顿时眼前一亮,疾步赶来迎接。
“噢,这还真是惊喜,”这位青年身材挺拔,面貌平常,却有一对锋利的眸子:“殿下他说……我以为您要一周后才到呢。”
青年来到普提莱面前,星辰的随员们不禁注意到:他的腰间扣着一柄无鞘的长剑,单面开刃。
“很高兴见到您,”普提莱毫不顾忌地吐出一口烟圈,挑挑眉毛:“怀亚·卡索侍从官。”
听见这个姓氏,星辰的来客们纷纷向怀亚投去奇怪的目光。
原来那就是“狡狐”的……
但王子侍从官似乎不太喜欢这种目光,他侧过身,让出身后的景象。
客人们第一眼就被靠在墙上,双手抱臂的那个奇怪男人吸引了:他留着淡色的短发,用一张银色面具盖住了从喉咙到鼻子的区域,仅仅露出留着刺青的上半张脸,用一副冷漠而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来人们,仿佛他们是入侵者。
让人颇为不适。
他大概不怎么友好——有不少人这样想着。
“砰!”
一声闷响传来。
星辰来客的目光马上转移到了声音的源头——场中正对练着剑术的两个人。
引人注目的,是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只见他一手持剑,一手持盾,满身大汗,却脸色坚毅地咬住牙齿。
一次次地顶住眼前那个侍卫的进攻。
“手臂要抬高,注意我双肩的起伏,预判下一次的进攻,及时地防御……”与他对练的侍卫本来就身量不高,还特意放低了身姿,照顾着男孩的动作和身高,木剑时不时敲上他的关节,逼得男孩后退。
“砰!”
又是一声闷响,男孩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咬住下唇,擦掉头上的汗,摩擦着自己摔疼的膝盖,不满地看着侍卫:“必须得这样吗?”
“站起来!”侍卫摇了摇头,语气严肃,毫不通融:“举起你的剑!”
怀亚皱起眉头,看着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似乎心有不忍,但最终欲言又止。
他身边的普提莱则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场中的训练。
星辰的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望向地上那个咬牙苦忍,却表情强硬的小男孩。
那就是……
星辰唯一的王子?
那位身在敌国为质,用生命维系两国和平的……
可是……
来客们看着被一剑击倒的男孩,心中一黯。
小王子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双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爬起身来:“但是这也太夸……”
“如果你还想继承父亲的地位,接过他的重任,这难道不是必须的吗?”侍卫的话在头盔后严厉地传来,听上去让人害怕,周围观战的人们也纷纷摇头:“锋利的刀锋也许能撕开血肉,但如果握在一双不稳的手里,你就连最脆弱的芦苇都切不开!”
还是个弱质男孩的王子只能深吸一口气,忍住满腔的情绪,他重新集中起注意力,举起剑盾。
不少旁观者都露出不忍的神情,很多人脸色古怪地瞥了新来的普提莱一眼。
对练再次开始。
“你清楚这套剑术的要领,”教官模样的侍卫尽管严厉,却仍然尽职尽责地谆谆教导着男孩,引导他的动作:“脚步要稳,但不能太紧,控制好你的重心,这在攻守转换时尤为重要……”
然而。
“砰!”
第三次,坚强却弱小的男孩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木剑落地。
毫无还手之力。
普提莱的身后,星辰的随员们失望地望了望彼此,把目光从那个男孩的身上收回来,有几人不禁摇头叹息。
显然,王子殿下对武艺天分欠佳,乃至于一窍不通……
这让他们满怀期待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如果这就是星辰王国的未来……
“够了吧,”一旁观看的怀亚再也忍受不住,王子侍从官抱着双臂,对着男孩的教官不满地道:“他只有八岁!”
靠在墙上的罗尔夫轻轻吹了个口哨,摆了一个旁人都看不懂的手势。
地上的小王子深吸一口气,捏紧了双手,朝着地上狠狠砸了一拳,但还是不服输地看着他的教官。
“八岁?”
侍卫冷哼一声,他低头看向男孩。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面对的敌人可远没有这么仁慈,还给你第二次——不,是第十二次站起来的机会!”
站起来的小王子脸色一白。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的身份有多么特殊。”
侍卫的话语毫不留情面,说得那位身份特殊的男孩有些赧然和羞愧。
但男孩依旧不服气地:“可是我比他们都聪明……”
“这不是聪明与否的问题!”
侍卫的声音越发严厉:
“你的对手们,每一个都比你年长得多,厉害得多,经验丰富得多!没有坚强的意志和健壮的身体,你在将来要怎么踏上那个最高的位置,怎么去掌控一整个……”
就在此时。
“殿下!”
一声极高的呼喝,响彻全场,甚至吸引了远处那些宫廷卫兵的注意。
场中为之一静。
只见普提莱跨前一步,拍拍怀亚的肩膀,示意他退后。
星辰的来客们都看着他们此行的这位领头人,期待着他能给看上去颇为文弱的王子带来一些变化。
毕竟,那是星辰王国的未来啊……
七八岁的男孩这才注意到普提莱的到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围观者们看到这一幕,都脸色奇异。
瘦削的勋爵阁下眼神犀利地看着场中。
一秒后,他轻声叹息。
“殿下,不要再闹了,”普提莱收起严肃的表情,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无奈地道:“成熟点吧。”
“您该长大了。”
男孩眨了眨眼,心有惴惴地看向周围,似乎有些害怕。
几秒后。
“王子”身前的那个侍卫微微一动,丢下手里的木剑。
他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来。
侍卫拉了拉肩膀,在关节的噼啪响声中,脱下手臂的护具和手套:“啊,你还真是老样子,幽默感欠佳。”
含糊而的声音从头盔后传来,像公鸭嗓般难听。
周围的人,无论是罗尔夫还是怀亚,都无奈地看着那位“侍卫”。
普提莱揉搓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大如斗。
星辰新来的随员们惊奇地看着彼此,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见那个严厉的“侍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十三四岁的清秀脸庞。
头盔下的少年甩了甩满是汗水的脸庞,走上前来,把头盔抛给一旁的罗尔夫,对着比他高半个头的普提莱爽朗一笑。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真正的星辰王国第二王子,少年模样的泰尔斯·璨星,像个普通的北地男人一样,爽快地一拳抵上普提莱的肩膀。
“好久不见了啊,普提莱。”
被撞退一步的普提莱无奈地摇摇头:“亏他们还说你很‘安静’。”
还真是位“安静的王子”啊。
泰尔斯哈哈大笑,拍了拍普提莱的肩膀,对着他身后的人们露出一个清新而轻松的微笑,让人觉得亲近感十足。
“各位家乡的朋友们,”王子开心地擂了擂胸口,在胸腔的闷响中大声道:“欢迎来到北地!”
在随员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普提莱头疼地磨了磨牙齿,努了努嘴:“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
泰尔斯这才拍了拍脑袋,回过身去。
“约瑟夫,我遇到了老朋友,”王子殿下一反刚刚的严师姿态,蹲下来对男孩温和地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可以回去了,你父亲大概等急了。”
“别紧张,我的老师告诉过我:学这套剑术,你得先学会挨打。”
小男孩如蒙大赦地呼出一口气,一边翻白眼一边除下护具:“我还以为今天就没完了呢。”
泰尔斯哈哈一笑。
少年王子转过头,对着脸快黑成炭灰的普提莱扬扬眉毛:“这是约瑟夫,是厨师长的儿子,梦想是接过父亲的职位,成为英灵宫的厨师长,掌管整个后厨……他的身份让他得以在八岁就参选厨师学徒,但你知道,英灵宫的后厨竞争激烈,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切肉,所以在用刀上需要特训……”
“好了好了……”普提莱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把烟斗里的余烬弹掉:“很高兴看到您在六年的时间里,变得更加开朗了。”
“泰尔斯殿下。”
而不是过去那个满脸严肃的死小孩。
泰尔斯的表情停在了上一秒。
他站起身来,收敛了笑容。
随着王子的表情变化,侍卫和随员们的气氛也冷了下来。
“不对,”他淡淡道:“不是六年。”
普提莱报以疑惑的眼神。
“我记得很清楚,”王子抬起头,略带感慨地道:“今天是679年5月14日。”
泰尔斯看向天空的太阳,眼神复杂地长叹一口气:
“是六年零一百六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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