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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刻,泰尔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回到在龙霄城的盾区里,在多头蛇基利卡的身躯中,与吉萨最后对峙的那一幕。

一样的冷静理智,隔绝感情。

一样的身觉奇妙,思维缥缈。

狱河之罪无比静默。

另一种力量则冥冥中涌起。

星辰王子凝望着手中的炼金球,感受着此时的神奇。

他看得见这个炼金球的内部构造:一股奇特的能量,正在无数金属圆片的包裹下,温驯而恒定地旋转着,如同沉睡的动物。

他甚至知道,只要轻轻掏出其中的一个机关锁片,温驯的能量就会变化为汹涌的浪涛,夺路而出,释放凶性,吞噬周围的一切。

如此明了。

如此简单。

泰尔斯满意地抬起头,视线缓缓扫过眼前的刺客们。

少年王子愉快地迈起步伐,向前走去。

他目光所及,炼金球所向,敌人们纷纷仓皇后退。

萨克埃尔皱着眉头看着泰尔斯步步向前:“嘿,你……”

“别担心,”泰尔斯淡淡地道:

“很快就结束。”

“你负责捡漏就行。”

萨克埃尔话语一滞。

捡漏?

什么意思?

他懵懂地挠了挠头。

王国这些年的新词汇?

“退后,殿下!”

钎子强压紧张,嘶声道:

“如果你试图用炼金球来威胁我们……”

但泰尔斯却轻笑着把炼金球塞进怀里,转而举起长剑。

“炼金球?”

“我看着像那么没品的人吗?”

钎子一愣。

下一秒,王子伸出左手,面色变冷。

“首先……”

只见泰尔斯的手掌一放一收,犹如在空中捞了个来回。

“小心脚下。”

他神情冷漠,眼前的刺客们顿时严阵以待!

出乎意料的是,泰尔斯眼前的敌人们什么事也没有,出事的是另一边。

扑通!

一声闷响,一个手持锁链,紧紧锁住约德尔右腿的刺客脚下一个踉跄,仰面摔倒!

“小心!”钎子眼神一凛,断喝出声。

“那个面具!”

但太迟了。

紧锁着约德尔的刺客们失去其中一角,平衡打破。

面具护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一秒的时间里,只见他右腿一振!

原本绑着他的锁链如灵蛇般弹起,牢牢地拴上倒地刺客的脖颈,然后瞬息扯紧!

泰尔斯咧起嘴角冷笑。

他再度伸手,对准控制着约德尔右臂的锁链。

但下一刻,泰尔斯却狠狠皱眉,脸上泛出疑惑。

他的左手在空中连续收紧两次。

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约德尔依然与剩余的三名刺客周旋着,钎子还在步步后退。

看来……

泰尔斯叹出一口气。

这能力还需要练习。

“萨克埃尔,”王子冷静下来,对着约德尔的方向挥挥手,重新握紧长剑:

“帮他一把。”

萨克埃尔不满地哼声:

“你说的好像是‘捡漏’?”

泰尔斯轻哼一声:

“正是。”

下一秒,萨克埃尔如猛兽般撞进约德尔身侧,马刀砸中一名刺客!

“砰!”

一个照面,那个躲避不及的刺客就捂着脖子,倒在刑罚骑士的刀下。

他手上的武器,只能在萨克埃尔的马刀上留下一道轻微的划痕。

泰尔斯不甘示弱,冷酷地执剑冲锋!

冲向钎子。

局势瞬间混乱起来!

“等等!”

钎子惊怒着抢上一步,扼住快绳的咽喉,让他痛苦呻吟:

“他们,您的侍从还在我手里,殿下!”

“只要您放我们——”

然而,下一秒,数步开外的泰尔斯就突然出现在钎子的眼前!

像是瞬间跨越了好几步。

把钎子惊出一身冷汗!

“唰——”

只见泰尔斯面不改色,双手挥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直取快绳和钎子两人的头颅!

挟持着快绳的刺客首领惊怒交加,来不及闪避的他,不得已一把将快绳向前推去,送上泰尔斯的剑锋!

快绳顿时亡魂大冒!

“不,不,不,等等啊,好殿下,乖殿下,”看着越发接近的剑风,快绳语无伦次,疯狂大吼道:

“我是你忠心又亲爱的——”

但泰尔斯不管不顾。

只是冷着脸继续挥剑!

“呼!”

剑风无情来袭!

钎子狼狈地就地一滚,堪堪躲开剑锋。

眼见无法避开夺命一剑的快绳心中一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兀自不忘大吼:

“——的怀亚·卡索啊啊啊啊!”

呼!

剑锋斩过快绳的脖颈!

“嗤!”

鲜血飙射。

一个头颅飞上半空。

“泰尔斯!”

快绳绝望地痛呼着,满面泪花地感受着脖颈被破开的剧痛:

“我恨你一辈——”

就在此时。

“啪!”

一声脆响。

快绳的话被堵死在嘴边,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嗯?

“醒醒!”泰尔斯嗓音冷清地传来。

“啪!”

又一记耳光下,快绳终于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惊诧地望着举高手掌的泰尔斯。

快绳愣住了。

“你不是把我斩首……”

他冷汗淋漓地扭了扭头,这才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头还在肩膀上!

天啊!

他还活着!

快绳的脸色由哭丧转成狂喜。

好棒啊!

诶?那刚刚……

“啪!”

又是一记耳光,泰尔斯皱眉道:“醒醒!”

“掉头的不是你。”

快绳下意识地低头:他的身边,在血泊里滚着另一个人头。

之前挟持着他的,那个刺客的头颅。

快绳呆住了。

奇怪?

刚刚的剑不是已经斩过我的……

另一边,狼狈起身的钎子扶住一个属下的手臂,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被斩杀的刺客。

不可能。

他亲眼看见的……

那个小子的剑已经斩过去了……

为什么人头落地的,是另一个目标?

明明还离得那么远……

这到底是什么把戏?

“好好待着,”泰尔斯不耐烦地把快绳推到一边,重新举起剑:

“就砍不到你!”

还在懵懂的快绳摔了个狗吃屎,惨叫出声。

“不帮忙松绑就算了……”

“好歹温柔点啊!”

另一边,萨克埃尔已经迅速解决了困锁约德尔的两人,面具护卫终于恢复自由,正在解开身上的锁链。

该死!

钎子心中急怒。

而等他转过头,泰尔斯已经再次冲锋而来!

“拦住他!”

钎子嘶声下令。

“咻!”

他的身后,立刻有一名刺客从手中投出一柄手斧!

直指近在眼前的泰尔斯。

泰尔斯扯了扯嘴角,却只吐出一个词:

“偏了。”

他们不知道——泰尔斯心想。

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做到什么。

在这个神奇的状态里,他无比冷静,无比理智,似乎从不会有慌乱和冲动。

他甚至可以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中,如在咫尺,触手可及。

比如……敌人的武器。

泰尔斯默默地看着空中飞向他的手斧。

下一秒,那柄手斧就诡异地消失在空中!

在泰尔斯的身侧,手斧再次凭空出现,飞向远方。

“当啷……”

手斧无力地落地,摔出无助的当啷声响。

正如泰尔斯所言——偏了。

钎子的瞳孔又是一颤。

不。

出手的刹那,他看得很清楚,手斧根本不可能偏。

所以这次又是……

看清了眼前的诡异,刺客们再度哗然!

“不错的戏法。”

萨克埃尔手上一滞,若有所思地看着泰尔斯的表演:

“多年前,永星城来了个马戏团,里面有个外号‘飞刀小丑’的异能者,他能凭空变出飞刀,甚至隔空取物,连康斯坦丝公主都被他逗乐过……直到那个马戏团惹了大人物,被血瓶帮砸了个干净……”

“铛!”

泰尔斯果断转动长剑,与眼前的另一名刺客对上,格住他手里的武器。

不。

不一样。

他知道,这可不是什么‘飞刀小丑’。

也不是简单的移形换位。

下一秒,泰尔斯的长剑倏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刺客的胸前!

“嗤!”

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下,泰尔斯连终结之力都用不上,只是轻轻一推,就了结了他的性命。

真方便。

泰尔斯咧开嘴角。

这种攻击永远不会落空的战斗……

真是太方便了。

“咻!咻!”破空声袭来。

泰尔斯轻轻挥手,三枚指向他的飞镖消失在眼前,撞上另一边的墙壁。

他左手再扬,两柄匕首歪歪扭扭地射出,“回敬”那个射飞镖的刺客。

王子脚下不停,三两步赶到坦帕的身前。

酒馆老板身后的一个刺客还在惊讶地找着自己凭空消失的匕首,就被泰尔斯轻松地一剑穿喉——而那个刺客死前发誓,自己理应避开了那一剑的轨迹才对。

出乎泰尔斯意料的时候,原先一直萎靡不振的坦帕突然眼神一厉,趁着另一名刺客手忙脚乱的时刻,发狠地一个后脑勺,撞中他的鼻子!

坦帕咬着牙,一个后仰摔,后背结结实实地砸上那个刺客的胸膛!

“上一次这么对我的是一个兽人……”

“它的头骨,现在还挂在我的卧室里!”

前一刻还是人质的坦帕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一脸凶相,照着那个刺客的颈骨就是一脚!

喀拉!

惊心动魄的断折声中,泰尔斯看得眉头微蹙。

坦帕吐出一口血,对着他晃了晃脑袋:“别发愣,做你该做的事。”

泰尔斯这才扬眉转身。

另一边,萨克埃尔正面突破,无论多少人拦在他面前,都不是他一合之敌,约德尔解开锁链后就消失在空气中,只有时不时蹊跷倒下的刺客尸体,证实着阴影里的面具护卫存在着。

钎子看着场中彻底扭转的局势,觉得心里越来越凉。

泰尔斯稳步向前,看似人单力孤,却势如破竹。

射向他的暗器无一得中,斩向他的刀锋会诡异地偏折,刺入他躯体的剑刃空不着力。

甚至有刺客来到泰尔斯面前,才发现自己手上的武器蹊跷消失。

相比之下,泰尔斯的长剑像是无从抵挡的命运,每次挥出,就必然突破格挡、无视闪避、正中目标。

他身上表现出的诡异,让刺客们心惊胆战。

片刻之间,刺客已经剩下不到十人。

钎子挣扎着咬住牙齿。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断。

泰尔斯没有看到钎子越发难看的脸色,也没管萨克埃尔复杂的眼神,只是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自己的新能力。

他能轻而易举地取走眼前敌人手中的匕首,就像端起书桌上的茶杯。

好像距离对他不复存在。

他甚至能变换自己以及长剑的位置。

让它出现在该在的地方。

他还能让远处劲射而来的暗器——比如刚刚的手斧——转移位置。

就像扯动钓竿上的鱼线。

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泰尔斯慢慢有了明悟。

隔空取物,移形换影,这些于他而言,都不在话下。

不过,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限制的。

静止的匕首相比空中的飞斧……

手中的长剑相比自己的整个人……

目标越小越轻,距离越近越短,速度越低越慢……他的能力,就越容易发挥作用。

很好。

“撤!”

突如其来的暴喝,打断了泰尔斯的思绪.

钎子满面狰狞地扼住奋力挣扎的玛丽娜,把她挟持在身前,连连退步。

他看向泰尔斯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戒惧。

如果这个王子有这种力量……

那他在酒馆里的表现……

难道是为了引我们上钩吗。

“撤退!”钎子怒吼道。

泰尔斯眯起眼,看着刺客们如释重负,训练有素地后退。

眼见就要隐入黑暗。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猎狐游戏,”另一边的萨克埃尔几乎成了人形禁区,所到之处,刺客无不夺路而逃:

“他们会跑。”

但他们跑不掉。

泰尔斯心道。

他们无论逃去哪里,都在我的掌中。

下一秒,挟持着玛丽娜的钎子又惊讶地发现:五步之外的泰尔斯,转眼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怎么又……

来不及想太多,钎子故技重施,推着玛丽娜作为挡箭牌!

“唰!”

泰尔斯依旧眼神凌厉,长剑拦腰斩过视死如归的玛丽娜!

钎子痛呼一声,带着鲜血滚出一米开外。

自忖必死无疑的玛丽娜颤然睁眼,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甚至手上的绳子,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切开。

“你没事,女士。”

泰尔斯向她伸出手,冷笑道:“看上去,你需要帮忙?”

玛丽娜打开他的手臂,自己爬起来,咬牙怒哼:

“我不需要你来救我!”

好吧。

脾气真差。

泰尔斯扬了扬眉毛:

“顺便一句,关于刚刚在酒馆里的事情……”

然而,玛丽娜听见这句话之后的第一反应——

“啪!”

泰尔斯脸上一痛!

“色狼!”

玛丽娜咬牙切齿地收回巴掌,一肘把他撞开,冲去找自己的武器:

“混蛋!”

看着她的背影,泰尔斯脸色难看地转过身,自嘲道:“啊……”

“……不用谢。”

他强忍着,装作没看到身后快绳“哇哦”的口型。

萨克埃尔和约德尔两人高效地收割着刺客们的性命,泰尔斯耽搁的几秒里,刺客们几乎被清除完毕,只剩下满身鲜血、夺路而逃的钎子。

他逃不掉的。

泰尔斯这么想着,打算把刚刚的委屈都发泄在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他瞬间出现在钎子的身前!

“铛!”

泰尔斯的长剑格住钎子不知从哪里掏出的短刀,把满面血迹,狼狈不堪的钎子逼得倒退一步!

“你可以放我走……你知道的!”钎子手臂颤抖,狰狞地道。

“十八年前,”泰尔斯冷冷地回敬他:“你也可以放海曼·璨星走。”

钎子先是一愣,随后脸色越发凶狠。

泰尔斯轻笑一声,继续感受着“失控”的魔能,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只要把剑锋的位置转移到……

就在此时,泰尔斯突然猛地一颤!

痛。

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从肋骨内部传来!

啊啊啊!

泰尔斯疼得动作变形,浑身颤抖,单膝跪地。

他猛吸一口气!

不,不,不!

他熟悉这种疼痛。

永星城里面对刺杀,断龙要塞下抵挡魔能枪,龙霄城里面对血之魔能师……都曾遇到过。

尽管这次没那么严重。

但毫无疑问,这是……使用魔能的代价。

那个瞬间,泰尔斯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从那种神奇的状态里脱出。

我这是……

感受着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泰尔斯倚靠在满布鲜血的长剑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全身上下。

我这是……我刚刚真的……

就像一息之间,慌乱、恐惧、犹豫,这些感性的情绪重新回到他的大脑里。

与此同时的是,冷静、无畏、果决,这些理性的状态不再是理所当然。

伴随着疼痛,尘土气、血腥味、交战声、嘈杂声,昏暗的通道,种种景象瞬间进入他的眼耳喉鼻,提醒着他自己的处境。

他抹了一把脸庞上的血水,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满布血污,黏糊湿漉。

不远处,被他斩下的头颅、砍倒的敌人,破开的断肢遍地都是。

将近八九个人。

泰尔斯突然颤栗了一下。

这是……我做的?

没错。

他的记忆依然清晰。

只是……看着刚刚的那些战斗经历,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冷静版的泰尔斯。

“泰尔斯!”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

泰尔斯这才回过神来。

“呼!”

风声袭来!

泰尔斯下意识就要使用魔能,但胸部加深的疼痛让他表情一阵瑟缩,整个人无力地倒下。

糟糕。

糟糕!

“砰!”

千钧一发之际,快绳从另一边撞来,把泰尔斯撞离钎子的刀锋!

快绳抱着他滚开几步,起身就给了泰尔斯一巴掌!

“你是怎么了?”

快绳看着神情恍惚的泰尔斯,咬牙道:“刚刚是面瘫,现在是发呆……”

“你是嗑药了吗?”

在疼痛的提醒下,泰尔斯惊魂未定地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快绳,回忆着从进入“失控”到现在的经历。

魔能。

叩门。

托罗斯。

女孩儿。

锚点。

选择。

如在梦中一般。

“我……我不知道。”泰尔斯恍惚地道。

也许吧。

另一边,钎子忍着痛楚爬起,扑入黑暗。

临走时还不忘记投来一把暗器,直射两人!

“咻!”

泰尔斯一惊,他推开快绳,下意识就要去摸长剑!

但半秒之后,那个戴面具的身影就倏然出现在身前!

“叮!叮!”

灰色的短剑在空中疾舞,在几道金属声中,拦下所有的暗器。

泰尔斯这才松了一口气,堪堪握住长剑的手不再紧绷。

但钎子的身影已经没入黑暗,无影无踪。

另一边,随着萨克埃尔解决最后一个刺客,后者的火把摔落地面。

周遭顿时一黯!

泰尔斯这才发觉,战斗已经结束了。

而胸口因为魔能引发的疼痛,也慢慢消解。

他这才悻悻地回过神。

走廊里一片寂静。

“哇哦,”快绳呼出一口气,痛苦地靠上墙壁:

“总算……”

另一边,玛丽娜怔怔地看着一地的尸体,坦帕则坐在墙角,咬牙撕开衣服,熟练地包扎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昏暗的视线里,泰尔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约德尔,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腥,突觉尴尬。

“我……我刚刚……”

但他甫一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面具护卫淡淡地道,把泰尔斯从地上扶起来:

“我知道。”

不知为何,泰尔斯心情一松。

他悻悻地看着地面,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依旧难以相信刚刚的回忆。

为什么……

刚刚在厮杀的时候……

他就能那么适应呢?

“快乐的一天,不是么。”

“这是最后一个了……如果不算跑掉的那个。”

另一边,萨克埃尔捡起火把,清一边点着战果,一边对约德尔道:

“我建议你现在追上去,永绝后患……面对诡影之盾,只有你的能力最适合。”

约德尔回过头去,向通道的深处看了一眼:

“放心,他跑不掉。”

面具护卫冷冷地道。

“那就去吧,”萨克埃尔对他努了努嘴:

“这里有我呢。”

约德尔微一颔首,转过身,拍了拍泰尔斯的肩膀。

泰尔斯对他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约德尔点点头,下一秒就消失在空气中。

看得一边的快绳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手捂着嘴,一脸惊恐地指指约德尔消失的地方,视线来回转动:“他他他……人……鬼……”

泰尔斯没有理他,只是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去找点别的事儿干,快绳,拜托了。”

“笑话是我们现在最不需要的东西。”

快绳的惊恐冻结在脸上,讪讪地回头。

另一边,坦帕和玛丽娜都满怀敌意地看着彼此。

但泰尔斯已经没空管这些了。

也许玛丽娜身份尴尬,也许坦帕情报通达,留着他们在这里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现在,泰尔斯只想好好睡一觉。

灾祸之剑没了首领,死伤惨重,诡影之盾的余部覆灭在这里,而北地人人手不足掀不起什么大浪,遑论秘科还在地面布下了埋伏。

唯一麻烦的,大概只有快绳……

他拄着长剑,靠上身后的墙壁,重重叹出一口气。

天啊。

魔能。

今天,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使用魔能。

但是……

即便是比以前动不动就吐血的程度好,这个状态也是好得有限,时间和能力都有很大的限制。

呵。

泰尔斯轻嗤一声,突然觉得很累。

不仅仅是身体。

还有精神。

萨克埃尔缓缓走来,一身狼狈的他皱着眉头:

“嘿,小家伙。”

泰尔斯疲惫地抬起头,看着对方额头上的罪烙,对他勉强一笑:“胡子剃得不错。”

“还有,谢谢你。”

但萨克埃尔却皱着眉头。

“你的那种异能,不是万能的,对么。”

刑罚骑士将火把插在一具尸体上,权当照明,自己则用袖子擦拭着那柄多处卷口的马刀:

“否则,你早在被挟持的时候就用了。”

泰尔斯深深蹙眉。

果然。

还要跟他解释……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把额头抵上剑柄。

“让我猜猜,有时间限制,还是对身体损伤巨大?”萨克埃尔靠上他身侧的墙壁,淡淡道。

泰尔斯轻嗤一声,心想自己的样子大概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算是吧。”

但萨克埃尔的下一个问题,却让泰尔斯微微一愣:

“为什么不救他?”

嗯?

“什么?”泰尔斯讶然抬头。

“一开始,你可以救下小约德的,”萨克埃尔轻笑道:

“但你却放弃了,反而让我去帮他。”

刑罚骑士转过头:“为什么?”

救下……约德尔?

泰尔斯努力回忆着那层像是隔开一个世纪的神奇经历,想象着那个状态下的自己在想什么。

那时,好像自己是想搅乱锁住约德尔的敌人的阵脚,然后……

那个理智的,冷静的,果断的自己……

“额,也许你更适合?毕竟,他们有三四个人……”

可是萨克埃尔摇了摇头。

“不,我看得出来,你很看重他,他对你也很忠心,”萨克埃尔叹息道,敲了敲身后的墙壁:

“如果能救他,你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泰尔斯皱起眉头。

等等。

“你不是不想救他,”萨克埃尔看着火光,深邃地道:

“而是你没法救他。”

泰尔斯眼皮一跳:

“什么意思?”

没法救他?

等等。

刚刚,似乎自己试过对付第二个手持锁链的敌人,不过……

萨克埃尔转过头,对着王子露齿一笑,狼狈的样貌和邋遢的外形下,显得颇为难看。

“那把剑。”

萨克埃尔淡淡道:“他一直抓在右手上。”

泰尔斯微微一动。

那把剑?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手里瑞奇的剑。

但下一秒,泰尔斯就明白过来了。

想通了什么的他脸色一白,汗毛一竖。

那把剑。

只听刑罚骑士叹了一口气:“正因为那把无上之剑,那把传奇反魔武装……”

无上之剑。

那个瞬间,泰尔斯的呼吸恍惚起来。

他说什么……

“所以你的能力,对他右臂上的锁链不起作用。”萨克埃尔淡淡道。

泰尔斯艰难地张开嘴:

“萨克埃尔,你……”

刑罚骑士靠墙低下头,轻笑一声:“不奇怪,我以前见过类似的……泰尔斯殿下,我没叫错名字吧?”

泰尔斯像一个生锈的钟表一样,磕磕巴巴地扭过头,跟他惴惴对视。

他知道了……

只见萨克埃尔笑容真诚,饱含歉意:

“请你理解,孩子。”

“这不是私人恩怨。”

那一刻,看着对方的笑容,泰尔斯突觉汗毛倒竖!

他体内的狱河之罪瞬间增幅!

像是遇到最可怕的威胁。

危险,危险——似乎一个声音这样警示着他。

下一秒。

泰尔斯神色一凛,无师自通地自发反应,腿部和腰部的肌肉紧绷而起!

他以离弦之势,扑出这个墙角!

“呼!”

刀风刮面,刺刺生疼!

霎时雪崩般的刀锋刮过泰尔斯的头发,带走几跟发丝。

“铛!”

马刀撞上墙壁。

石屑四溅!

泰尔斯浑身颤抖,难以置信。

他狼狈而痛苦地挣起身,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是执刀而起,杀气腾腾的萨克埃尔,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对方的马刀,正砍在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只差毫厘。

“躲得很漂亮。”

“锵。”

刑罚骑士蹙起眉头,抽出刀锋,似乎对这一刀砍空的结果不甚满意。

他们的动静甚至吸引了在另一边警惕彼此的三人。

“萨克埃尔……”

泰尔斯无比震惊,他死死握着长剑,连呼吸都在颤抖:

“你,你在做什么?”

也许……

也许他是为了试自己的身手?

看看自己的武艺?

一定是……这样的?

泰尔斯这么想着,感觉自己的思想在颤栗。

直到萨克埃尔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纠正……错误。”

一秒。

两秒。

“为什么?”

泰尔斯呆怔地看着他。

萨克埃尔摇了摇头,眼神悲悯,却隐藏着无穷杀机。

“你知道为什么,孩子。”

“如我所言,这不是私人恩怨。”

刑罚骑士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缓缓举刀,胸中同时涌起激动和怅惘。

请放心,艾迪陛下,米迪尔殿下。

无论过了多少年。

错误都会被纠正。

我会誓死保卫我们的王国。

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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