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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望向失笑的郁棠。

郁棠忙忍了笑,对父亲道:“您去做什么?难道还想亲自把我们两家的恩怨告诉顾家不成?”

郁文挑眉:“有何不可?”

陈氏听着心头乱跳,生怕这父女俩不管不顾地胡来一通,忙做出一副嗔怒的样子道:“怎么越说越离谱!背后道人家是非,还是件好事不成?”

郁棠父女不想让陈氏担惊受怕,齐齐闭嘴。

王氏见了笑着在旁边劝道:“好了,好了。总归我们家没有吃亏。至于别人家是喜是怒,又不是至亲,与我们家有何关系?听说裴家出钱,明天官府会在长兴街办灯会,今天大家都早点歇了,明天一道去长兴街看灯会吧?”

陈氏也不是真的恼了父女俩,王氏递了台阶过来,她自然顺势而下,笑盈盈地对王氏道:“正想约阿嫂和大伯呢,没想到阿嫂先开了口。你们准备明天什么时候过去?我们在哪里碰头?”

妯娌俩商量好了明天逛灯会的事,陈氏亲自送了王氏出门。

郁文的脸就板了起来,对郁棠道:“你随我来。”

郁棠不敢多说,乖乖地和父亲去了书房。

郁文瘫坐在太师椅上,呵斥女儿道:“你还做了些什么?这个时候给我一一交待我就不追究了,不然就给我抄一万遍《孝经》去。”

那岂不是要把手都抄肿了?!

郁棠苦着脸道:“真不是有心瞒着您的,是不想把您牵扯进来,才不告诉您的。”

郁文急道:“你不告诉我,李夫人却找到家里来了。还好今天你大伯母赶了过来。要是吓着你姆妈了,你准备怎么办?”

郁棠低头认错。

郁文少不得把郁棠教训了一顿:“既然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家,顾家不管怎么对待李端,那就都是李家的事了,你们居然还派人盯着李端,想看他的笑话。结果好了,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吧?”

李家那边,林氏怒不可遏地连着砸了好几个茶盅:“都怪那郁家,要不是他们家,我儿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明明知道我儿初二要去拜年,做岳父岳母的不见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个下人招待我儿。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们家高攀了不成?我倒要看看,顾家准备把这门亲事怎么办?“

李端只觉得深深的疲惫。

自从卫小山的死因暴露之后,事情就像失了控的马车,朝着连他也不知道的方向狂奔。他背后好像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他走。

不过,顾家的事真的像他母亲说的那样,会与郁家有关系吗?

郁家不是读书人吗?

那郁文也素有文名,怎么会在背后议论他们家的是非呢?

李端看着气得嘴唇发抖的母亲,想着要怎么劝慰她几句,抬眼却看见表兄林觉站在窗外朝着他使眼色。

为了那幅《松溪钓隐图》,林觉不仅没有回福建过年,还想办法找了个装裱师傅把那幅舆图修整如新。等过了正月十五,他们就能派人去给彭家送信了。

不枉他这位表兄这段时间的辛苦。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林觉点了点头,林觉会意,回了自己住的客房。李端又安慰了母亲几句,才找了个机会脱身,去和林觉碰面。

“出了什么事?”李端一见到林觉就道,“连我母亲也要瞒着!”

“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林觉不以为然地道。

他的姑母也不例外。

与其这个时候担心李端在顾家受了什么委屈,不如关心关心那幅舆图是真是假。

只要李家得了势,顾家还舍得放弃李端这个金龟婿吗?

女人,永远分不清楚主次。

“我寻思着把舆图送到彭家之前,我们得先临摹几幅留着才行。”林觉说了他深思熟虑后的想法,“我们得防着彭家翻脸不认人。”

到时候真有个万一,他们还可以拿了临摹的舆图去找其他有实力的人家投靠。

李端一点就透。他道:“那我们先送封信给彭家,就说画已经拿到手了,问他们怎么把画送过去,拖延些时日?”

这样书信一来一往的,就能拖个十天半个月。

林觉见李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眼中闪过欣慰之色,他压低了声音:“只是这舆图?”

李端也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果断地道:“我们两家一家一幅。”

林觉满意了,道:“我这就去办。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见彭家的人。”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李家独吞了彭家的好处。

李端半点声色不露,笑着点头,道:“理应如此!”

林觉呵呵地笑。

郁家那边,郁博晚上从铺子回来,听说李家有人来郁家闹事,特意和王氏过来瞧了瞧陈氏,郁远却没有同来。

郁博不满地道:“那小子,这些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早出晚归,大过年的,碰个面都难。我要不是看着他马上要成亲了,早就逮着他一顿打了。”

过年的时候,哪家的小子不四处撒野?

郁文倒没觉得郁远不过来问候一声有什么不对,还劝郁博:“你也说他快要成亲了,你往后得少说他几句了。以后媳妇进了门,你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还能不能在妻子面前挺直胸膛了。”

郁博嘀咕了几句,也就随郁远去了。

翌日是正月十五,郁远依旧不见人影,郁棠则去了马秀娘家,只有郁博兄弟和王氏妯娌一起去逛了灯会。

郁远还真像郁博所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直到正月十七收了灯,正式过完了年,家家户户的铺子都开了门,郁远这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兴奋地告诉郁棠:“我找到你说的那种树了。叫沙棘,还真就像你说的那样,越是土质不好的地方越容易存活。”

郁棠一听也来了兴致,忙拉了郁远到书房里说话。

郁远告诉她,这些日子他跟着姚三儿见了好几拨在外面做生意的人,其中有一个叫高其的,跟着一个盐商跑腿,曾经在西北那块儿见过这种树:“他还说,若是我们真心想要,他可以帮着联系送些树苗过来。不过一株苗要一两银子,得先付订金。”

“这么贵!”郁棠愕然。

她原以为这树非常地便宜好打理,裴家才在山上种这种树,然后做成蜜饯卖了赚钱的。

如果一株树苗都要一两银子,他们还赚什么钱啊?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蹊跷?

郁远听郁棠这么一说,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因为找到树种的兴奋和喜悦一下子被浇得湿透了,他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那,那我们还种不种树了?”

郁棠也拿不定主意了。

她道:“你先等等。让我再仔细想想。”

郁棠寻思着要不要去请教裴宴,弄清楚当年裴宴怎么会想到在他们家的山林里种沙棘树……

沈方陪着沈善言回了临安城。

沈善言特意请了郁文过去说话:“你说的那个树种,我大兄有个学生在西北做官,可以帮着弄些回来。只是来往的费用不菲,只怕你还得仔细盘算盘算。”

郁文听着心里一跳,道:“多少钱一株?”

沈善言道:“算上来往的费用,差不多三十几文钱一株了。”

的确很贵。

但这是郁棠要的。

他一咬牙,道:“那能不能先弄个十几、二十株回来我们试种一下。”

“这倒没有问题。”沈善言笑道。“我干脆让他再给你找个懂得种沙棘树的师傅回来好了,若是能成活,他也可以在这儿讨份活计。”

真要种树了,郁远也好,郁棠也好,都不可能住在山里,总是得请人的。

“行啊!”郁文爽快地答应了,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郁棠。

郁棠张口结舌。

价格怎么相差这么远!

难道是因为渠道不同?

郁棠没有多想,只是让郁远去推了那个叫高其的人,就说家中的长辈已经托人去买树苗了。

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

郁远没有放在心上,和高其打了声招呼就算把这件事翻过去了,开始天天往老宅那边跑,丈量山林,安排春耕,不过十几日,就晒黑了。

王氏不准他再去林子里,道:“这开春的日头,看着暖和,实则最晒人不过了。你马上要娶亲了,要是这个时候晒得像块炭似的,人家相小姐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相看的和嫁的不是一个人了呢!”

郁远傻笑,却也不再去林子里,一心一意地准备起婚事来。

郁棠也觉得这件事急不得,先帮着大堂兄把嫂嫂娶进门来才是当务之急。

订灶上的人、订锣鼓唢呐、订花轿仪仗……琐事一大堆。

马秀娘找了个日子来送贺礼。

郁棠将她迎到自己的内室说话。

马秀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原本应该拿几匹料子给你阿兄阿嫂做件新衣服的,可家里的事实在是多,我也走不开,你姐夫就自作主张地画了几幅中堂送给你阿兄,祝他夫妻美满,绵绵瓜瓞。”

郁棠知道马秀娘现在手头不方便,拉着她的手宽慰了好几句,留她用了饭,这才送她出门。

王氏听说就有些好奇地把马秀娘家的贺礼拿出来观看。

章慧画了一幅石榴、一幅喜鹊、一幅葡萄、一幅李子,都是好彩头的寓意。让王氏和郁棠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几幅画都画得非常好,就连王氏这个不懂画的人看了都爱不释手:“没想到章公子还有这样的画艺,以后章公子就算是考不上举人,也不愁一口饭吃。”

王氏的无心之语却让郁棠心中一动,暗暗琢磨着要不要请章慧帮着自家画些漆器图样。

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铺子里没有画师的困境,也可以让章慧家里增加些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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