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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太过灼热。
被那样看着,温宁怔愣了一瞬,一回神,目光中又闪过一丝慌乱。
此时大门忽然被扣响,声音并不重,但是一声接着一声,显得有些急促。
仿佛是救了急,一被打断,温宁顺势低下了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片刻,从身后环住她的手渐渐松开,压迫感离去的同时,也带走了温热的气息。
温宁垂着眸,回身侧躺着。
待听见大门“吱呀”一声,侍从压低声音跟他絮语的时候,躁乱的心才慢慢回过神来。
好像是那救回来的人出了什么事,谢景辞低斥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些不虞。
片刻,他回身从内室拿了一件外衣。
脚步声不重,但静谧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温宁抓着锦被,明显感觉到那脚步经过她榻前时停了一瞬。
不过也只停下了一瞬。随即,披上外衣的声音传来,那脚步又渐渐远去,直到大门重新被关紧。
身后空空如也,温宁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平躺在了榻上。
室内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小灯,他一离开,那过于强烈的存在感也随之离去,温宁这才发现这床榻原来是极宽大的。
门外,谢景辞目光微沉,周身都散发不可接近的冷意。
侍从隔着半步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不敢抬头。
要不是那个人半夜突然发狂,他也不会这么没眼力劲儿的入夜去惊扰公子。
拐进一条隐蔽的巷子里,连芯一看见来人,立即像见了救星一般颤抖着手打开门。
“公子,您总算来了,小武他白日里还好好的,但是方才入了夜忽然就开始躁动,直往那门上撞,似乎是想要冲出去。幸好周侍卫在,将人暂且捆住了。但我瞧着他双目发红的样子实在有些担心,这才……”连芯声音格外焦急。
“我去看看。”谢景辞一听这症状,眉头微微皱着。
房门刚一打开,那全身都被捆住的半大少年又狂躁起来,他看起来意识不太清醒,额头一直在撞着地面,撞得鲜血淋漓。
连芯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即扑了上去:“小武,你这是怎么了,白日不是还好好的……”
那少年头发杂乱,双目赤红,完全认不出眼前的人,连芯一靠近,他以头抢地的动作暂停,却突然挣断了绳索,直直朝着她撞了过去。
眼下他这副狂暴的模样不像是人,活像是一头丧失了人性的野兽。连芯似是没想到,又或是被吓到了,呆呆愣在了当场。
直到那面目狰狞的人被一脚踹开,她惊魂未定,才明白是公子救了她。
“多谢公子!”连芯心有余悸地道谢,但弟弟这一下伤的不轻,捂住心口滚了几圈。
稍一平息,他又仿佛是被激怒了一般,这回目标不再是连芯,而是直直地冲着谢景辞扑过来。
“公子!”侍从大惊,刚想替他挡着,可谢景辞眸色一冷,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一脚踢中那人的腿,随后双手一扣将人死死按在了地上。
那少年口中像野兽一样低吼,声音含混不清,谢景辞一个手刀劈在他颈后,他才彻底昏厥过去。
“公子,我弟弟不会有事吧?”连芯抱着平息下来的少年低低地哭着。
明明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却不知被喂了什么东西,消失了三个月,便全身肌肉虬结,青筋暴起,救回来的时候跟发狂的小兽一般,只会呜呜地低吼。
白日里还难得清醒一两个时辰,晚间却又变本加厉,连基本的意识都没了。
“好好养着,大约还能撑上一年。”谢景辞沉声道。
“一年?”连芯失声,“怎么会这样,他才十三啊!这是什么毒,难道……没有药可以治吗?”
“不是毒。”谢景辞扫了一眼那肌肉过分虬结的少年,视线淡淡地移开,“是蛊。”
而且是故意做出来的透支人身体、刻意将人炼成人形兵器的蛊。所以除了不死不休,无药可解。
一年,也是因为那人实在等不及了,要趁着内忧外患的时候搅动风云。否则他们对这些好不容易带进去的士兵也不会下那么的剂量。这几日的忙碌也正是为了研究此事,带过来的名医皆束手无策,与当初平京的判断别无二致。
听到他的,周侍卫也震惊地抬起了头,他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公子会做出封山火攻的决定了。毕竟那座雁鸣山里的已经不是人了,一旦养成,只会像眼前的这个少年一样,会是祸乱天下的群兽。
谢景辞给她留了暂时抑制的药方,又问道:“今夜有何异常,他为何突然狂躁了?”
“异常?”连芯擦了擦泪,仔细回想了一番:“院子的大门按您的指示从未大开过,也没有人进来过,屋子里也一直点着安神香。若说有什么异常……只有天香楼那里今夜似乎是有什么大宴,隐隐传来笛子的声音。因为曲调有些怪异,我稍稍留意了一点。”
“怪异?”谢景辞沉吟了一瞬,忽想起了那晚上山看到的一个女子。
也是手执竹笛,带着面纱被众人簇拥着,看起来,在那群人里地位绝不算低。
一想到这里,他忽然便明白了。
“那笛音是不是带着些异域风情,所以听起来才怪异?”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好像有点南疆的调子。”连芯回忆道。
“好,我知道了。”谢景辞微微蹙眉,“这几日加大安神香和抑制药的剂量,最好不要让人醒过来。等时候到了,我安排人把你们送出城。”
“多谢公子。”连芯不敢多求,但是也隐约察觉到了这越州似乎有些暗流涌动。
解决这边的事情,已经月上中天。
谢景辞回去之前,刻意在衣衫上泼了些酒。夜半出门,又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在这纸醉金迷的天香楼里简直是再寻常不过了。
室内格外安静,昏黄的火烛静静地燃烧着。床幔轻薄,隐约只看得见锦被下一个微拱的背影。
谢景辞收回了视线,换下一身沾着酒气的衣衫,洗漱了一番才上了榻去。
身后贴上一个带着潮气的胸膛,他一上榻,这本来宽大的床榻却显得有些局促。
温宁合着眼,呼吸均匀,看起来睡得正熟。
但实则从他一推门,酒气稍稍传来,她便已经从浅眠中醒来。
他饮酒了?是为了方才的事吗?温宁忍不住胡思乱想。
但当清冽的气息贴在颈后,传来酥麻的痒意,温宁眼睫微颤,又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谢景辞虚虚环着她,一眼瞥见她微颤的睫,方才的郁意一扫,无声地笑了笑。
随即指尖挑开她的衣领,缓缓地探了进去。
薄弱之处被人握在了手心,仿佛心脏被牢牢的抓起。
温宁仍闭着眼,却紧抿着唇,竭力控制自己的心跳,试图让它显得平缓一点。
然而他指腹稍碾,末端一刺痛,温宁还是控制不住地轻呼出了声。
一睁开,便对上了他饶有兴味的眸,脸庞忽的一下便热了。
“醒了?”谢景辞声音低沉,隐隐有些歉意,但那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心跳已经砰砰地不受控制,温宁偏过头,不想看他的视线。
可那手指稍稍收拢,她的心也像被揪起来了一样,只好眼眉微嗔地转了回来。
“你干什么呀,我还困着呢……”
温宁隐隐有些羞恼,他总是这样,越来越放肆。
“一个字而已,说完就让你睡。”谢景辞停住了手,眼眸微沉地看着她。
一个字……哪有人求娶的时候只许说一个字的。
“好”还是“不好”,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
温宁面色微红,眉间浮出些微的恼意。
她红唇微张,刚露出一个“不”字的口型,那俯在她身前的头颅便忽然一低,将她的声音吞进了腹里。
他吻的很凶,温宁被堵住了声音,被夺去了呼吸,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
落到他手里的心脏也随着他的情绪忽高忽低,忽松忽紧,乱的不成形。
半晌,他终于放开,温宁急促地呼了两口气,那濒临窒息的感觉才稍稍退去。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谢景辞碾着她潋滟的唇,声音微沉。
他的视线极具压迫感,偏偏又极为温柔,一眼望过来,仿佛要把她拖进深渊。
温宁别开视线,这回学乖了,紧抿着唇线。任凭他怎么盯着,硬是不开口。
“不说话?那我当你默认了?”指尖掠过那抿成一条线的唇,谢景辞眼角忽然染上了笑意。
这一笑令温宁心中警铃大作,她忽然便软下了声音。
“可是我想多陪陪父亲……”温宁咬着唇。
“侯爷年纪不小了,战后可能会迁回平京,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我也会陪你一起。”见她终于肯正面回答,谢景辞也放缓了声音。
“可是公主出身皇家,她应该喜欢平康县主那样的……”温宁一认真地去想,又忍不住皱起了眉。
“母亲喜欢我喜欢的,她嘴硬心软。”谢景辞吻了吻她眉心。
“但是还有外祖母,她若是知晓我们在一起了……”温宁一想到她在操心婚事,便忍不住有些愧疚。
“知晓了更好,双喜临门,一举两得。”谢景辞揽住她的腰。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她一个从流落在外十几年的、从偏僻的边关来的,而且和着偌大的国公府只有名义上的亲缘的关系的表姑娘,想嫁进这高门,当真有那么容易?
温宁无声地叹了口气,江娆嫁到了二房都半是意外半是运气,但凡国公府翻脸不认,做妾都是抬举。
轮到谢景辞,单看外祖母从没有把他们想到一起,便也知晓外人眼里他们是有多不相干。
“你只须答应,剩下的由我解决。”谢景辞看出了她的顾虑,声音放轻,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昏黄的灯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温宁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那落下的吻极其温柔,又格外珍惜。贴在她腰上的手温热又有力,仿佛要把她揉碎进他的身体。
她看不清,但感受不会骗人。
半晌,靠在那宽厚的肩颈上,她终究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谢景辞:只许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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