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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过得很刺激。
陶晓东一早来汤索言这儿,小半天经历的事都挺考验人。下午过得还算平静,汤索言放了个电影,俩人一起看完,看完都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
之后各自躺了一边沙发,陶晓东在躺椅那头,汤索言在长条沙发这边,都睡了会儿。汤索言这段时间太累了,缺觉,睡得很熟。
陶晓东中间醒了一次,伸手把落地帘拉上了,给汤索言挡一点光。
这样一起待着什么都不做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挺不容易,俩人都忙,这种时间也就赶上个好周末才能有。除了上次汤索言生日陶晓东喝了酒那天,就再没有过这么平平静静一起待一天的时候了。
这样待着是很拉近关系的,你和他全天待在一起,甚至衣服都不换,你看的就是这个人原原本本的样子。他在家是什么样的,睡觉是什么样的,就是这样的人,看过了就了解了。
汤索言这是有意让陶晓东看他,了解他的生活。
现在陶晓东接触的,已经越来越贴近最真实的他,这跟两人当初一起做活动时的汤索言还是有差距的。汤索言在不熟悉的人眼里虽然温和,可也有距离。现在距离没了,陶晓东手伸过去就能摸到他的脸。
汤索言醒了天都有点擦黑了,也是冬天本来也黑得早,落地帘这么一遮,显得更暗。陶晓东坐在沙发上屈着一条腿看手机,跟人聊事情。
汤索言眯着眼看了眼茶几上的电子小表,出了个声。
“醒了啊?”陶晓东看过来,冲他笑了下。
汤索言说“嗯”,又闭上眼睛,躺那醒盹儿。
躺了能有十分钟,半睡半醒的。陶晓东一直在跟人说着话,手指在屏幕上敲。
之前就有个节目导演托老猫找过陶晓东,想做一档纹身相关的综艺,要几个固定的评委。这种节目你没地位你坐那点评谁听你的。这个节目陶晓东推了,小众圈子往大众媒体上搬,拿来做综艺,在他看来是个笑话。节目做出来不管是成了还是没成,都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做凉了,观众一看这都什么东西,这也能拿来上节目?本来就受偏见的行业只会更让人踩。要是真做成了,你起的是个什么导向,现在小孩儿不缺钱,主意也正,看了节目脑子一热跟风弄个纹身,后果都不考虑,身上有个纹身以后有些行业直接就对你关了门。
陶晓东当时看完企划直接就给否了,不管签约费多少他都没打算去。
今天跟他发消息的是陶晓东一位老朋友,接了这个活,本来是想出去给自己打个广告,但最近家里突然有事生活乱成一团,实在没精力搞这个。可之前应都应了,合同也都签过了,节目眼看着要开录了,你现在直接撤了就得赔违约金。
这朋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陶晓东,他要是能替的话节目组那边没二话。陶晓东有地位有能力有人捧,做评委席够格,也足够替他。
平时那些小事陶晓东都能帮就帮,这真有事求到头上了,陶晓东不可能看着。可这事他真不想干,他在这个行当里确实不是什么低调的人,也挺能出头,但也不是什么活都往自己身上揽。陶晓东给提了几个人,让他问问。
对方说:“那些导演早问过了,根本不出来,看不上。”
陶晓东也看不上,给的钱听起来多,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其实也就三两个大图的事,犯不上为了那点钱受这个。要去的没有奔着钱的,都是为了名。
聊到最后陶晓东说:我帮你想想辙。
对方说:能想的我都想过了,没辙。妈的签合同的时候我他妈也没想那么多,违约金翻三倍,要不我就直接认赔了,不跟你说这些。
陶晓东又跟他说了两句,放下了手机。
“又睡了?”他朝着汤索言的方向问,这么半天他都没什么声。
汤索言闭着眼说“没”,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早上也这样,现在也是,陶晓东看着他,看了几分钟之后笑了:“我突然发现你有点赖床。”
“缺觉了就这样。”汤索言跟他说。
“我还真当你是超人,半夜回来,四五点钟就起,能持续很多天。”陶晓东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活动的时候,几乎看不见他人。
“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累,”汤索言闭着眼睛说,“那口气一直顶着,松不下来就不累。松了就得过几天才能缓过来。”
陶晓东又让他躺了会儿,然后挪过去一点,说:“跟你说个事儿。”
汤索言睁开眼看他:“说吧。”
“我下周可能得出趟门。”陶晓东说,“帮朋友救个场。”
“去哪儿?”汤索言问。
陶晓东说了个地方,汤索言问去多久,陶晓东说还不知道,估计怎么也得十多天。
汤索言眨了眨眼,坐了起来,说:“去吧,注意安全,也多休息。”
陶晓东又往这边挪了挪,挨着汤索言坐。这俩人就没什么消停时候,陶晓东今年其实把很多事都推了,就只在店里干活,特意留了时间下来。可就这样也还是挺忙,不知道什么事就把时间占上了。
汤索言那边刚开完年会,前前后后两周多将近三周。他刚完事时间能松一点了,陶晓东又要走了。
这俩人想好好凑到一块似乎特别难。
汤索言去做晚饭,两人都不怎么饿,用中午留的汤底煮了面。
陶晓东在他身后转,说:“你少弄一点,我不太饿。”
汤索言说好。
晚饭过后又坐了会儿,快八点了。
陶晓东站起来,说:“我换衣服,得回去了。”
汤索言抬手扯住他。
陶晓东看他,汤索言问:“明天还来吗?”
“来。”陶晓东答。
汤索言就不说话了,也不松手,就看着他。俩人都看着对方,你眨一下眼,我再慢慢眨一下。陶晓东动了动手指,试探着问:“我……再待会儿?”
汤索言也不好好回答,只说:“我记得之前你说我忙完你陪我。”
“我陪了啊,”陶晓东又坐下,汤索言放开他手腕,“我这不正陪呢么?”
“你下周不是要走吗?”汤索言问他。
陶晓东琢磨了两秒,脑子够用,捋了捋汤索言的话,低声问:“那要不……反正我明早还得来,要不我……别走了?”
汤索言:“可以。”
陶晓东真没这么想过,来的时候什么不干不净的都没想,拎着早餐就来了。来了之后这一天突飞猛进的,始终在他意料之外。
好像汤索言拎着一兜小鞭炮,隔一会儿往他身上炸一个。
“但我没想……”陶晓东话说完,还有点担心按照今天这个飞速发展的态势,晚上要失控。虽说感觉汤索言不是这样的人,但还是说了一句:“我没想别的,晚上我睡哪儿?”
他话一出口汤索言就笑了,指了指客卧的方向:“脑子里想的东西自己洗洗。”
“我洗什么啊!”陶晓东赶紧说,“干净着呢。”
汤索言眼睛看了眼旁边的抱枕,就是陶晓东上午搁怀里搂着的那个。他话都不用说,眼神这么一瞟陶晓东自己就败了,笑着转开视线。
汤索言留他,一是明早陶晓东还得来,确实犯不上折腾,另外也是想留个时间聊聊。本来应该下午聊,然而下午那点时间都睡过去了。
汤索言往阳台铺了块地毯,茶台搬过去,拿了俩方垫,俩人一边一个。
陶晓东上身穿的短袖,阳台没室内那么暖,汤索言给他拿了件外套。
他俩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好好聊过。最长的一次就是在甘肃的那个露台上,一共聊了三个小时。先是说说陶晓东和他弟弟,后来说的都是唐宁。那时候各揣各的心思,话也没说得那么透,都端着。那之后没机会,也没时间。
现在他俩都这样了,抱过也搂过了,再含糊着不是那么回事,确实该聊聊了。
“下周又一走十多天,还不给留点时间?”汤索言坐在那儿,问了句。
“留。”陶晓东笑着点头。
陶晓东靠着后面的玻璃门,看着外头,月亮看不见,对面的楼一户一户的都亮着灯。玻璃反光,能把房间里映得很清楚。反射出来的景象也同样真实,被外面的黑夜趁得更暖。
暖色的灯,一个小茶台,还有左右两个人。
陶晓东笑了下,说:“我挺喜欢你这儿。”
汤索言说:“喜欢就好。”
“其实我现在还有点不真实,晚上要在你这住,我之前没想过。”陶晓东还没跟陶淮南说晚上不回去了,要跟他说了那小狐狸不知道得脑补出多少戏。
汤索言也跟他一样地靠着,低声笑了:“你这话说得好像要干什么了。”
“就光住也够呛了,”陶晓东仔细回忆了下,诚实道,“我很久没在别人家过夜了。”
“不习惯?”汤索言看向他。
“也不是不习惯,”陶晓东喝了口茶,“就是还没想过,我怕你觉得快。”
他既然说到这了,汤索言也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之前确实没打算这么快。”
陶晓东知道,他俩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有默契。
汤索言这有个紫砂壶,是他爸给的,他今天泡茶用的就是这个,聊天的时候就适合慢慢折腾这些。
“我不知道你是有意在圈我,还是无意的。”汤索言自嘲地摇了摇头,“反正不管是怎么,就像我跟你说的,我都扛不住。”
陶晓东只笑不说话,安静喝茶。
“所以就顺其自然吧,管它快还是慢,”汤索言说,“随心就好。”
只有到了现在这个年龄,身上扛着一堆事,才知道“随心”是个多奢侈的词。陶晓东跟别人比起来好像随心多了,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态度上,没什么限制。
“我不敢随心。”陶晓东非常直接地说了这句,他说话总显得真诚,“从前是真的不敢,我得处处小心,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怕得罪人,我不敢丢不敢输,因为我和我弟得好好活着,得活得好。”
陶晓东笑了下:“后来就是习惯了,人总用一种方式思考问题解决问题,就习惯这样了。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随心,别的事情不敢,跟你也不敢。”
汤索言又倒茶给他,陶晓东继续说:“我确实在你身上使心眼儿了,我故意贴你,也有意吊着你,我处处算计,到今天。”
这也太坦诚了,汤索言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摇头笑了。
“你那么聪明,你什么都知道。”陶晓东对他笑,“你也看得出来我有意圈你,我不瞒你,确实有。可我也说了我都是真的。”
陶晓东反手用右手在自己心口处轻敲了下:“算计是真的,别的也都是真的。”
“你不用说得这么实诚,没说你算计我,别用这种词。”汤索言都快听不下去了,实诚得让人不忍心。
“现在你跟我说随心,说实话我不会。”陶晓东看着窗外,说,“今天说随心,明早起来我还是得想,话怎么说才好听,事怎么做才妥帖,我习惯了。”
“在我这用不着。”汤索言轻声道。
“在你这尤其是。”陶晓东低下头,扯了扯耳朵,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别的我反而现在不那么有所谓了,但你不行。”
汤索言看他,陶晓东话说一半,也不接着说。
今天汤索言本来也想听他聊聊自己,陶晓东也不吝啬讲。这个互相了解的过程挺好的,多说一句就更亲近点。
“我很久没谈过朋友了,上回什么时候快想不起来了。”陶晓东笑着剖白自己,“二十多的时候无所谓年龄,那会儿也好找,可我忙。后来过了三十了,我就不喜欢比我小的了,我嫌说话费劲。所以越往后越碰不着合适的,年龄大又稳重的我碰不着。”
“好容易现在碰上一个。”陶晓东朝汤索言那边看了一眼,汤索言也正看他,“反而不在意年龄和其他条件了,都行,都可以。心里除了不想错过,什么都没想。”
陶晓东总是话照直着说,这样的实话一句句都往人心上烫。
“我认真的,这次我特别……特别想要。我不能不当回事,所以我耍耍心眼儿之类的,言哥别跟我计较。”
眼神里也带着诚实的情绪,汤索言本来听他说,这会儿说了句:“别这么说话。”
谁能受了他这个,他什么都敢说,什么钻心他说什么。
汤索言站起来转身进了客厅,失笑说:“我给你切盘水果吧,你这么说话我真吃不消。”
成年人都习惯委婉,话拐着弯说,情绪隔着两层往外传。陶晓东就是个不按常规套路走的,坐你面前盯着你看,说我算计你了,我吊着你了,因为我太在意你了,太想要了。
汤索言切水果的时候耳边都还是他这几句话,后劲儿太大了。
再回去的时候陶晓东换了个姿势,两条长腿屈着,塌肩坐着,坐得挺随意。
汤索言把水果递给他,说:“你别我一跟你聊天你就跟我要审你一样,把什么都交代完了。好好聊天,别那么实诚。”
“我实诚点不好吗?”陶晓东接过水果,叉了块菠萝吃了。
“你要这么聊就聊不下去了。”汤索言说。
“你不爱听这样说话?”陶晓东问。
“我爱不爱听也受不了。”汤索言从他手里的盘子里叉了块苹果,说,“你要是再说几句,再来一个你特别特别想要,那我还得去给你切盘水果。”
陶晓东嚼东西的动作一个停顿,之后转过脸,耸着肩低低地笑了两声。
“所以你好好说话,好好聊天。”汤索言说。
“行。”陶晓东脸还没转回来,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还完了不欠啦。感恩支持。
东:“住你这我没想别的。”
小妹妹们:不,你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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