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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群追逐‘恩人’来到归墟境内的海精一族,起初不敢入归墟深岛,只敢在海水相隔处徘徊。
直到有一日,‘恩人’随意道了句:“既然来了,便进来帮我打理打理。”
海精们顿时大喜过望,蜂拥而入。老祖未曾驱赶过他们,他们便安然度日至今。
归墟殿也是海精们建的。为了不打扰老祖,除了重要族员,其他人一律住在归墟的山郊野林。
海精族历来都有定期朝拜及开朝会的习惯,往日都是朝拜族长,来到归墟,朝拜的主人便换成了归墟老祖。
老祖对他们可谓纵容,无论他们做什么,他只点点头,亦或简短“嗯”一声答应。
是以,海精对老祖不仅感激其救族的大恩,更有至高的崇拜和敬仰,族内上下对其莫不忠心耿耿。
而朝会时的口号,族长离汐便是联想到老祖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之时,那团令鲛族生畏悚惧的黑雾。他琢磨再三,深觉‘邪气傲天’听着颇有王霸之气!威望十足!
第一次喊出这口号时,大家一个个睁大眼观察老祖反应,见他只是眉头略微一皱,却没开口反对。此后,喊的喊习惯了,听的也听习惯了,这口号就未曾变过。
即便老祖曾淡然解释,当时恰好路过黄海,鲛族挡了他回归墟的道,顺便就出了手。这般理由委实随意了些,却不妨碍海精们对他的崇仰。
而被老祖首次带来大殿的楠艾,成了今日朝会的焦点。
见到老祖案桌上的艾草石盆,和端坐在石盆里,正好奇东张西望的楠艾。大家不免讶异,交头接耳,私语纷纷。
“我早就说这株艾草非比寻常吧!你们瞧,直接搬来了大殿之上,同老祖平起平坐呢。”开口的是二长老初琉,捋着胡须,一脸我意料之内的得意笑容。
镇守大将洛焱赞同地附和:“听霜儿他们说,老祖可是将她带上了书房,直接住在了二楼。”
此话一出,各个耳尖直竖,八卦之心早已按耐不住,你言我语,雀雀喳喳。
老祖房屋的二楼以上从未有人踏入过,这株才带来没多久的艾草竟破例被带上去,其地位不言而喻。
站在一旁未吭声的副将桀云,则是环抱双臂,饶有兴致看向殿上——老祖正支着额头同楠艾聊谈。他最清楚老祖为何将楠艾带去了书房,那日老祖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他可是记忆犹新。
桀云嘴角歪歪勾着,笑得几分暧昧,若他没猜错,老祖定是不愿他同楠艾过多接触,心里头生了醋咧!
唯一面色不太轻松的是三长老离含玉——族长离汐之女。
她口中不屑:“不过是株未成气候的艾草精,有什么特别的。”
族长扯扯她衣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老祖重视之人,莫要不敬。”
离含玉冷眼扫看楠艾,别开视线没再说话。
虽说大家都是压着嗓子细声悄言,可众口一起嘀嘀囔囔,讨论得热闹起来,声音便越来越大。
老祖功力不低,即便无意听,也把大家的话语听进个七七八八。他暂未阻止此起彼伏的谈论,只不过在思量他们口中的“重要”。
小艾草对他来说很重要?只因把她带来归墟,又将她带上了书房?
他却不以为然,这株艾草的确有些意思,但不尽如大家所言的重要。不过觉得:既然是自己将她刨来归墟,总得对她负些责任。
听不清大家议论的楠艾,看向越发热烈的众人,问老祖:“朝会喊完口号就开怀畅聊吗?还挺轻松。”
老祖视线这才落在下方,手指轻点案桌两下,道:“若是无事,就散会吧。”
众人顿时收了话匣子,大殿瞬间鸦雀无音。各自站回位置,恭恭敬敬地略欠身,已端回了正儿八经的态度。
大将洛焱上前拱手行礼道:“桀云前些日在归墟海域探到鲛族踪迹,而后属下率士兵前去归墟沿海外的东极小海暗中调查,守了多日,的确发现了鲛族的身影。”
听到‘鲛族’二字,在场的海精莫不想到几万年前几乎灭族的‘黄海之战’,个个咬齿愤然,目露恨意。
即便如今海精一族在归墟壮大,大多数年轻的海精并未经历过那场残酷的生死战争,几万年来风平浪静、生活安逸,但族仇家恨仍旧刻印在海精的心底,耻辱不可忘!
桀云上前补充道:“但他们装扮并不属东海鲛族,乃一身亮黄色铠甲。据我所知,西海的鲛族士兵该是如此装扮。”
“西海鲛族?!”
大家疑问顿起,海精一族只同东海鲛族有过节,何时惹到了相隔数万里的西海鲛族?
就在众人茫然不解时,清冷声插入:“他们应该是来寻归墟的,确切地说,是来寻我。”
大家抬头望向老祖,更是困惑三分。
老祖又道:“因我杀了西海鲛族三位长老。”
轻描淡写的口吻,仿若像说除去一根草,拔掉一棵树这般简单,殿上众人无不惊谔哑然。
若追溯几万年前那次大战,老祖说东海鲛族挡了他回归墟的道,才大开杀戒顺道帮了海精一族,如此理由有些牵强,但也算是个理由。
可杀西海鲛族是为何?尤其一连斩杀三位长老?西海同归墟隔那么远,老祖怎会刻意去往西海?
大家心中疑云重重。
楠艾是亲眼见过那一幕的唯一目击者,也听到了当时老祖同三长老的对话,灭杀的理由是一个叫‘女娃’的人。
楠艾狐疑瞄了眼老祖。女娃是谁?像名字又不像名字,娃娃不就是半大点的小女孩吗?
但这是老祖的私人恩怨,她就算再好奇,也顶多自己猜度,或者问别人打听。
“敢问老祖为何取西海鲛族长老的性命?”问话的是三长老离含玉。
老祖避重就轻绕了话题:“此事同你们无关,他们不敢擅自找你们麻烦。若敢来犯归墟,我定饶不得,你们且安心在这待着就是。”
几句话不容有疑地直接终结大家的疑惑。听得他言语保证,众人只得将提着的心安稳放回胸口,却莫不敢再追问。
朝会结束后,老祖将艾草石盆一收,纳入袖里。问向楠艾:“你是入我袖内,或是坐我肩头?”
楠艾这才想起他说要带自己去人界转转,蹦跶着跳在他手心:“肩头吧。”她可是真怕黑,大鲸的嘴巴已经够她受了。
老祖将她端在肩头,楠艾爬上去,在他肩膀稳当坐下。
老祖即刻罩了个结界,脚下生雾,纵然飞起。
一路上,楠艾算是见识何为疾如掣电,却如履平地般的稳,真是半点摇晃的感觉都未有。
人界誉国——正是于书中记载有清明时节的国家。
抵达人界时,老祖问她:“景在郊外,繁往都城,你想看些什么?”
楠艾眼睛俏皮一眨:“又想赏美景,还想观热闹,再品些人界的佳肴,可好?”
老祖没答应也没拒绝,淡淡道了句:“果然是株贪心的艾草。”
楠艾嘻嘻笑着,弯弯的笑眼映满了天边焰焰火霞。
许久未见西下斜阳,天边的白云朵朵归巢,尽头的落日渐渐隐光,那红的如缯,蓝的似墨,道道霞云染彩飘。
人界恰是炎炎夏日,山林郁郁葱葱,繁花盛开。在晚霞映衬下的光景同厉山一样美,而在旁边陪她看景的人却变了。
楠艾笑意渐敛,目光暗下来:“爷爷却看不到这些新鲜壮阔的景象。”
老祖微微侧头睨了眼肩膀上坐着的小人儿,又回过头,迎着落日:“你替他看,他便看到了。”
楠艾一怔,歪着脑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老祖莫非是在安慰她?
她不由展眉舒目,心底生暖,宛若夏日余晖洒在身上的温度,一扫方才的阴郁。
夜幕降临前,老祖在誉国的都城郊野寻了个荒废的木屋,同楠艾歇个脚,次日再带她进城里转转。
屋外设有栅栏,出门十几丈便是潺潺溪流,四周空旷,视野开阔。屋后向外延伸三十来丈便是苒苒竹林,景致宜人。
老祖施法整洁了木屋,保持木质原色,干净得一尘不染。
屋为一小厅两间房,大小房都有桌椅木柜,还有张简易床榻可供寝眠。
半夜时分,被安置在小房桌上的楠艾正入梦,忽觉通体发凉,仿佛坠入冰窖般,没多久就给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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