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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炳听了,冷笑道:“按理说追不到我头上,我也不必担这个干系!就是想着这次和众位一起把这关渡过去,以后咱们好好练练兵,皇上能依靠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贴心贴意的勋臣?将来到九边捞军功,才不辜负祖宗留下的勋业!”
王遴接过话头道:“伯爷说的是,列位大人可能没留神‘平台召对录’的内容,皇上最后述其大志的时候了不得,要九州同贯,都沐汉风。我看等皇上成年,只要国家撑得起来,这打仗少不了!”
几位勋贵面面相觑,一直没说话的丰城侯李环道:“我们也看不到那么远,再说我这身子骨将来能活几天还不好说。”说完咳嗽两声,又道:“我先打个头,出五万。”
赵祖征接话道:“侯爷出五万,我不敢比肩,我出四万。”
他两个带了头,顾寰承诺了五万,武康伯李应臣承诺四万,成安伯郭应乾承诺四万。
吴继爵吭哧吭哧道:“我要回去问问婆娘,暂定五万吧。”又紧张的抹了把汗,满脸通红的表示家里钱自己说了不算。
杨炳听了几位的承诺,心里一算还差三万,没把鼻子气歪。心说和我没干系的事儿,我除了刚来的时候你们每人孝敬常例两千两,我还要倒找两万不成?黑着脸不说话,看向王遴。
王遴腮帮子上肉棱子扭曲,他接这个协理大臣不过两年,这帮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统共也没收到多少孝敬,但此时一条船上,不表示也不行。半天吞吞吐吐道:“我出一万。”
杨炳听了,脸色更黑。本来他就是个黑脸膛,此时面色真如锅底一般。他本是读过几天家塾的人,此时咬牙切齿,口吐莲花道:“他娘的,老子接手这个炭火儿,没捞着吃肉不多说,倒惹了一身骚气!不过都是过命的弟兄,别的话我也不说,剩下的两万,我杨某人贴上!”
赵祖征听了杨炳的话,接话道:“哪能让总戎刚来就出这般血?刚才我没算开账!我出四万五!”
铜铃般大眼中闪出阴狠之色,对着吴继爵道:“吴侯爷,这些年在分饷的时候,你仗着自己掌印,多吃多占!这回不该多出点血吗?怎么?光吃肉,不想挨打?!”
吴继爵脸色苍白,拿起茶杯扔了过去。赵祖征身手敏捷,一偏头躲了过去,将身子往前一探,揪住吴继爵脖领子,一拳打在吴继爵眼眶子上。
吴继爵身体瘦弱,早被酒色掏空。吃这一下,眼前全是星星。拼命往后一挣,脱开身拔出腰刀道:“姓赵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赵祖征狞笑一声,也要拔刀放对。
嘡啷一声大响,却是杨炳把茶杯摔在地上。相对的两人心中一凛,却听杨炳大喊一声:“来人!”
签押房门打开,冲进来一队亲兵。见屋内的情况,都惊呆了。
杨炳道:“把他们两个拖下去,每人打二十棍!”见亲兵不动弹,大吼一声:“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
亲兵们见杨炳发怒,也顾不得往日和几位爷的情分,过来就要擒拿。
此时签押房内一团乱,李环重重咳嗽一声,站起身单膝跪地行军礼道:“总戎息怒,此事是我等想得不周全,切不可重责大将,寒了将士之心。”
另外几位赶紧拦阻亲兵,同时向杨炳求情。杨炳哼了一声道:“我今天立下个章程,以后再如此放肆,别怪杨某不讲情面!你们下去吧!”冲着亲兵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等房门关上,顾寰、武康伯李应臣、成安伯郭应乾七嘴八舌道:“总戎息怒,是我等做事做差了,赵老弟说的对,我们都应多拿出来些。”每人应承了四万五,正好把最后两万的帐平了。
杨炳脸色不虞,缓缓点头道:“为了几个银子动起刀来了,没得让人笑话!”
吴继爵脸上挂了幌子,见杨炳并不斥骂赵祖征,默然不语。
王遴打圆场道:“此时需要同舟共济!切不可闹了生分也。话如此说定了,给大家三天时间凑银子,今天十四,十七那天,把银子都送来都督府,由总戎出面打点!”
见众人都无异议,又道:“总戎,天色将晚,让大伙回去吧。明天大家都到各自大营,赶紧把兵练起来。等过了年,总戎还要带着大伙儿合练。”
几个人都答应,也没人提出去吃晚饭,各回各家去了。
见几个人都走了,杨炳苦笑着对王遴道:“王侍郎,让你见笑了,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也!”
王遴也苦笑一声,拱拱手道:“总戎莫生气了,这帮爷还得慢慢磋磨,不可急躁了。若无他事,我先走了。”
等王遴也走了,杨炳看着满地狼藉的签押房,长叹一声,低头耷脑的也回家去了。
次日,锦衣卫安排在杨炳亲兵里面的坐探就将众人汇聚,可能商量贿赂大臣事传到情报研究室,此时朱希忠已死,朱家和京营关系不大了,研究室对统兵大将的动向不敢马虎,立即密奏。朱翊钧看了,冷哼一声,记在心里,倒要看看张居正和戚继光如何反应。
进入腊月,户部上报年终大计。因考成法起效,万历元年户部太仓库收入各项银二百八十三万三千八百五十八两,金四百六十五两,铜钱一千六百一十五万七千八百六十二文,比去年一下子增长近半成。
此时朝廷的财政乱成一团,中央财政虽然户部抓总,但礼部、工部、兵部都有库房,不光收钱,还收各类物资,各类加耗,户部折银时和地方打的不可开交,乱成一团。别说这些不懂金融、货币的大臣,就是户部积年的老会计,也算不清中央财政一年的总收入。
朱翊钧自己拿笔粗略算了算,加上光禄寺库、常盈库、节慎库等等金银,再加上征收上来各项麦子、稻米、马料、丝棉等等一堆杂项折银,大约一千二百五十万两,上下浮动一百万两左右。
再一看支出,朱翊钧苦笑了。万历元年的各项工、兵、内廷、官俸等等上百项支出,共支出银、物资折银一千三百多万两,赤字大略五十万两有奇。当然也可能持平,更有可能赤字一百五十万两。
从后世来的朱翊钧并不担心财政赤字,但在整个帝国财税政策没有改革,没有建立中央统一控制的货币金融体系的情况下,农业帝国的最佳支出方式还是量入为出。
合上户部奏章,朱翊钧又算了算内廷一年花用。内宫不算外围机构,专吃金花银的一万两千七百二十九人,太仓每年100万两金花银,加上其他的例银共计进账二百六十余万两,在他下半年厉行节省下,再加上抄了冯保等大宦官的家,竟然结余六十万六千多两,总算没有出现窟窿。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翊钧穿越前工作很好,自家收入很高。加上老人还贴补点,从没有因为入不敷出发过愁。此时当了大帝国的家,想起自己将来的各种计划,朱翊钧仰天长叹。张居正,看你的了!张鲸,朕也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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