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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蓁蓁成贵妃后,荣宠愈深。

那日珠镜殿里的私语不知为何传了出来,帝妃之间恩爱一时羡煞旁人。

宫人都说,陛下对贵妃娘娘百依百从。

宫娥在私下里神神秘秘议论起来:“是补偿哩。”

“原本是要当中宫娘娘的。”

宫里人扒高踩低,一时间珠镜殿风头无两。

听人说,贵妃娘娘风华绝代,才情了得,精通音律,舞姿出众。

天子在宫廷东南角建起高楼,危楼百尺,横跨玉虹。据说,是为了让思念家人的贵妃能够凭楼远望。

但更多的人说,贵妃一舞堪似天上人,天子造琼楼是为了配得上贵妃的舞姿。

红药才取了餐食回来,听了这一耳朵的矫情话,“呸”了一声。

“当我们不知道她的底细,她若说骑马蹴鞠也就罢了,如今非要说她有才艺,真是东施效颦。”

掬水拉着了她:“嘘,别瞎说话。”

红药降低了声音,左右张望一下,依旧说道:“你说我有没有说错,从前她还嘲笑三娘子会些个‘娱人的把戏’,现如今,她是技到用时方恨少了。还有,如今宫里人都夸她貌美,那可真是瞎了眼。”

掬水无奈,只能拿起包子堵住她的嘴。

掬水走进了殿内,她看着李桑桑懒起梳妆,腰肢娇软,眉目无处不艳丽。

她在心里隐隐认同红药,二娘子哪里比得过三娘子。

可是……

三娘子如今全无斗志。

掬水走过去将李桑桑手中的玉梳接了过来,问道:“娘娘如今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冷着陛下?”

李桑桑看着金猊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兀?出了一会神。

她明白,不该和高桓赌气,她始终没有资格。

高桓之前答应为她求药,临了,为了李蓁蓁这个人,他动摇了。

李桑桑失望之下,失去了讨好高桓的动力,于是不再与他虚与委蛇。

没有想到,先皇这样突兀地去了。

讨好高桓,并求得宝药,这件事重新出现在李桑桑面前。

李桑桑觉得有些棘手,她已经将高桓得罪了个彻底。

思来想去,李桑桑找上了皇后崔胭玉。

天色阴沉,高桓在清思殿看折子,听着丁吉祥说话,感到一丝意外:“皇后?”

丁吉祥将方才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皇后娘娘备了小宴,请陛下小聚片刻。”

高桓拧起眉头,思索了片刻,点了头。

?登基后,他很少到崔胭玉的宣徽殿去,崔胭玉对他没有过分热情,也不会太过冷淡。

岁时节序皇后回请他过去坐坐,他大多数是答应的。

但是这样无事的时候请他过去,是绝无仅有的。

高桓略想了想,觉得是崔胭玉有大事找他。

到了宣徽殿,宫女引他一重重地走了进去,却是来到了一处庭院,前面搭着台子,也是露天的,当中放了一只扇面大小的玉盘。

高桓眉头皱得更深。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阴郁,他问丁吉祥:“皇后人呢?”

崔胭玉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她看着檐下几点雨点子打湿了地面,心中略有忐忑:“不会出差错吧?”

边上站着的是她的贴身宫女,她神色比崔胭玉要紧张更多,她小声道:“娘娘,这是在太过冒险,如今淑妃已然被陛下厌弃,您帮她,是得不偿失。”

崔胭玉笑了一下:“得什么?失什么?不过是我高兴罢了。”

宫女却道:“娘娘,看这天,似乎要下雨了,而且,陛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灰白的石板地上洇出了更多深色的点,崔胭玉看向高台的目光也多了一点忧虑。

不多时,羯鼓声响起,霓旌四绕,鸾扇遮隐,藏住了当中娇弱的人影。

扇影徐开,只能那人低垂着脸,用团扇遮住面容,只留一道背影。

雨势骤然大了起来。

丁吉祥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伞,小跑着过来,遮挡在高桓头上,说道:“陛下,忽然下起了雨,皇后娘娘却不知去处,快些回去吧。”

高桓没有动。

雨越下越大,这声势混着羯鼓的响动,隐隐有种紧迫的压抑感。

李桑桑抛下了团扇,站在玉盘之上。

她渐渐分不清鼓声和雨声,就像她分不清?己的表情是喜还是悲。

她的脚步轻盈,心情却不是。

她看见高桓始终站在雨幕中,神色莫辩地看着她,看着丢掉团扇露出面容的她,没有丝毫动容。

边上丁吉祥举着伞,顾前不顾后,动作有些可笑,高桓身上被淋到了,李桑桑不由得笑了一下。

没曾料到,沾水的玉盘是如此之滑。

羯鼓声戛然而止,似乎被人扼住了喉咙,骤然的安静显得有些难堪。

李桑桑跪坐在地上。

时间是静默的,李桑桑在这窒息的静默中明白,她失败了。

高桓向她走近,他伸出手,攫住李桑桑尖尖的下巴,他神色冷淡地吐出几个字:“知道错了?”

李桑桑睫毛颤抖了一下,她垂着头,天光昏暗,她隐隐的眉眼被雨打湿,洇出一片无助的媚色,像是丝绵蘸了胭脂。

“知道错了。”她轻轻地说。

高桓收回手,放开了她,似乎准备抽身离开。

“陛下,”李桑桑伸手拉住了高桓的衣摆,“陛下会来看我吗?”

高桓低头看她。

李桑桑在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点莫名的神色,似是冷硬中带着别扭的松动,但她凝神仔细望去,看见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冷淡。

“晚上预备着。”

李桑桑不知道,妃子们预备圣驾的心情是如何的,在她这里,她感受不到欣喜。

她隐约有些?轻?贱的感觉升腾而起,奇妙的是,她因此感到了一种痛快。

沐浴更衣,细细在肌肤上涂抹上玫瑰香膏,对镜理了晚妆。

被褥是特意熏过的,用的也是高桓最喜欢的那种味道。

李桑桑忽然想到,她和被褥似乎没有什么分别,不由得笑了一下。

清思殿至绫绮殿的宫道,头一次在夜晚中,如此明亮。

宫灯在夜中泛着温暖的光,远远望去,俨然的队列恍如火龙一般,缓缓前行。

宫车滚滚而过,在寒夜中,恍若惊雷一般。

珠镜殿中

,贵妃李蓁蓁的神情有些可怖:“去了李桑桑那里?”

宫人害怕地低着头,嗫嚅道:“是。”

李蓁蓁念着:“为什么独独是她,为什么对她……”

她侧身看了一眼镜中的?己,捂住了脸,半晌,她放下手,铜镜中的人平静下来,面容端丽,镇定?若。

她轻声吩咐道:“随本宫出去走走。”

李贵妃艳妆夜游,拦住了天子圣驾。

她微微低头:“陛下,臣妾有一件吴娘娘的遗物,从前忘了拿给陛下观看。”

夜色深重,冕旒之下,看不清君王的神情。

天子圣驾在半道上被李贵妃截住了。

得知这个消息,不知为何李桑桑松了一口气,她转身,对抱着薄被过来的,愕然站着的雁娘说道:“别忙活了,放下,睡去吧。”

雁娘抱着被子,闷声铺了半晌,忽然问道:“娘娘,你真的甘心吗?奴婢是不甘心的。”

李桑桑看向屋子角落的水钟,滴滴答答,她抿了抿唇。

同一处寂寥宫廷。

高檀抱着被子睡不着,李丛和崔胭玉的事不停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崔胭玉的语气,李丛的笑容,反反复复,快要将她折磨疯了。

同她一起长大的宫女清楚她的心事,说道:“殿下是爽利的人,有什么事不能问问呢?”

高檀感到茫然,她是最爽快的人,她快要不像她?己了。

不知为何,她到底没有去找李丛。

她觉得她最近在李丛身上放了太多的心思,这不应该。

她喜好游乐,喜好宴会,但似乎有许久,她没有出去玩乐了。

她迫不及待地设下了小宴,不管天气阴沉,似乎只有这样急迫,才能让内心稍微平静。

宴会上,郡主县主们找来清秀少年,玩笑着让高檀选上一个,高檀微微一怔,嘴角挂着妩媚的笑:“我已经有猎物了。”

熟悉的感觉回到她身上,她松了一口气。

郡主县主们怂恿她去将那位“猎物”请来,高檀笑得随意,点了身边一个宫人:“去、去李府请郎君过来。”

县主疑惑:“李府,哪个李府?”

“就是……”高檀忽然间说不出来,她不太想让李丛的名声被玷污。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郡主县主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高檀表情从容随意,她的手心却在微微冒汗。

她忽然说道:“本宫有些不舒服,散了吧。”

郡主说道:“在等一会儿吧,那位李郎君就要来哩。”

高檀严厉的目光往她身上扫了一眼。

郡主不敢多言,带着众位姐妹一起起身告辞。

见众人散去,高檀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她神色倦倦,对宫人说道:“回宫。”

可是宫人说:“殿下,李郎君来了。”

高檀抬头,果然看见李丛正缓缓地走过来。

高檀的心提了起来,不知李丛有没有被那些不着调的女人们看见。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李丛在雨中向高檀走过来,边走边说话:“殿下似乎有什么话要问我?”

高檀愣了一下,直接问了出口:“你和皇后,是怎么一回事?”

李丛眼睛睁大了一些,然后忽然笑了:“殿下在意这个吗?我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阴沉的天似乎不再阴沉,雨都畅快起来。

高檀觉得,她的嘴有些不受控了:“那你觉得,如果我想要……”

她不说话了。

李丛等了半晌,没有等到高檀的下半句。

他走近了几步,高檀觉得有些不安。

最是大胆的郎君在她面前都不敢放肆,明明文弱的李丛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强势。

他像是掌控所有,所以云淡风轻,高檀觉得他仿佛有潜藏在深处的,未曾让人知晓的另一面。

不知什么时候,有雨点飘进了凉亭,落在了高檀的脸上,李丛伸手,将她脸上的水渍揩去。

雨水滴答滴答,漏进了高檀的心里。

李丛说:“公主想要问的,我全部都是,可以。”

李丛应付完高檀,回到李府宅院。

这宅院有些死气沉沉,一般人家若出了一位妃子,那定然是光彩生门户,而李府一门两皇

妃,却奇异地寂寥。

李丛觉得,这寂寥已经许久了,是从李桑桑离家的那天起就陡然萧瑟起来,或者更早。

他走到院内去见李年,正巧碰见老夫人也在。

李丛想了一想,暂且在檐廊下候着,里头传来老夫人的说话声。

“她都这么大岁数了,伺候你十几年,到头来却被撵到庄子里,外人看来,未免不说我们李家不讲情面……

桑桑小孩子心性,你难道也是,哪里真听了她的话,任由小吴氏?生?灭呢……

还有蓁蓁那孩子,如今已经是贵妃了,贵妃生母被我们赶了出去,这像不像话?

前些日子,我不出面,是以为你心里有数,没成想……这样,我做主,今日就差人去接小吴氏回来。”

李丛听了一会儿,见祖母和父亲还有许多话要将,一时是顾不了他的,于是暂且走开。

这日下午,小吴氏乘着一架青帷小车,回到了李府。

她心里松泛,熬了许多天,有时候连她?己都怀疑,她是不是赌错了。

还好她熬住了。

今日李府派来了马车和奴仆,对她三请四请,皆说老爷后悔了。

她回到院中,左等右等等不来李年过来看她。

侍女安慰她:“老爷如今病着,就算是想要来看娘子,大概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吴氏觉得有道理。

她来到李年的院子,却没有看到人。

小厮神色有些奇怪,对小吴氏说:“老爷去了夫人院内。”

小吴氏眉毛一抖,她怀疑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王氏趁虚而入,和李年重归于好。

小吴氏杀进了王氏院中。

这是一处偏僻荒凉的院子,在李府的西北角,是被人挑剩下的地方,王氏就住在这里。

王氏站在那里,看着李年苍白着脸,费力仰头看她,他神色专注,仿佛要将她的面容永永远远地记下来。

王氏声音冷淡:“你来做什么?”

李年曾经想过许多遍,当王氏心平气和下来时,他会和她说些什么话,用什

么样的语气,有着什么样的心情。

推演过太多遍,到了现在,他却讷讷不能言。

他像是高兴极了,又像是悲伤极了。

“昨日我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过来看我,是你吗?”李年问道。

王氏冷硬地回答:“你看错了。”

“到了衰弱如此的时候,我才敢承认,我是个懦夫,我不敢见你,我害怕看到你脸上厌恶的表情,直到昨日,你来了,我才敢过来。”

王氏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忍住了。

李年看着王氏,眼中出现了一丝痛苦,他说:“丛儿,不是我的孩子,当年我让贺兰氏入门,是听从朝廷的密令,为了找到贺兰氏秘密藏起的人,虽不是我动手,可我助他们……犯下了杀孽。”

王氏愕然。

当年少年夫妻,恩爱不移。

李年却忽然带回来了一个抱着小孩的胡姬贺兰氏。王氏以为李年变心,并欺骗了她。

李年不能解释缘由,又因为王氏轻易怀疑他而气愤不已,夫妻渐行渐远。

“我那时候少年意气,因为你的冷淡,故意买下了小吴氏,我想要你回头看我一眼……无数次回想,我都恨当时的我?己……

从此我对你有愧,不敢见你。

桑桑走丢那件事,我也如你一样,恨不得将小吴氏挫骨扬灰,桑桑是我和你的女儿,我将她视若珍宝,怎能、怎能……可是,宫中吴美人得势……”

王氏看起来略有怔忪的样子,但听到这里,她冷冷地说道:“小吴氏那时虽然得势,也不过是一个美人罢了,难道就让你恐惧如此,不肯责罚小吴氏半分?”

李年说道:“吴美人虽然只是一个美人,可是六皇子高桓是她的亲生骨肉,九皇子尚未出世,那时我以为,吴美人将来是要做太后的,而小吴氏,就是未来天子的亲姨娘。”

王氏失手打碎了茶盏:“什么?”

伴随着茶盏跌落,还有“咚”的一声,李年和王氏同时回头,看到了跌倒在地的小吴氏。

小吴氏脸

色惨白,“挫骨扬灰”四个字仿佛钉在了小吴氏的心脏上,她看着李年问道:“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么多年来,你对我没有一点真心?最初是为了与她斗气,后来全部是为了娘娘?”

李年看着小吴氏,没有说话。

这已经给了小吴氏答案。

小吴氏缓慢地站了起来,她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凄厉极了。

她伸出手指,指着李年,指着王氏:“好、好、好!你们原来是天作之合,一切都怪我,都怪我,”她看着李年,眸子有幽幽的光,“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年沉默不语,但这足够表明他的态度。

小吴氏嘴唇抖了抖,她摔开帘子,夺门而走。

屋内,王氏清泠泠地看着他:“难道你以为十几年后,你终于站在我这边,我就赢了吗?”

李年看着王氏,嘴唇动了动,但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王氏说:“我从未输过小吴氏,也从未赢过她,因为?始至终,这都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纠葛,她是你的妾氏,是伤害我女儿的人,除此之外,她和我根本没有关系。”

王氏看着李年,接着说:“今日,我和你之间,也应当做个了结。”

王氏拿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页和离书,她轻轻说道:“李年,我不想再和你有瓜葛。”

小吴氏?行回到庄子。

几十年,从未有过这样清醒又难熬的夜。

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是谎言,她洋洋得意十几年的东西都成了泡影。

黑夜中,她的眼睛睁得极大。

小吴氏从小就明白,一个女人若想活得?在,必须要有好的出身,或者是无可比拟的宠爱。

小吴氏记得,她的母亲是一个既不受宠,身份也很低微的女子。幼年时,她养在生母身边,受尽白眼。

她的姐姐,后来进宫的吴美人也是庶出,但吴美人生母极为受宠,所有吴美人幼年快活得像一个小公主,后来,吴美人生母没了,她养在大夫人膝下,看起来和嫡出的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同。

小吴氏很羡慕吴美人。

小吴氏那时候想,若她也没了生母,那便好了。

后来,吴家遭难,小吴氏和吴美人都被发卖做了奴婢,小吴氏遇到了上长安赶考的李年。

她知道这是她的机会,她勾引了他。

她身份卑微,但在精心筹谋之下,她得到了李年的宠爱。

危难之中解救她的良人,小吴氏对李年,?然也是死心塌地。

十几年后,李年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她仿佛又成了那个关在黑暗的柴房内,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庄子里,李家的下人在偷偷议论,吴姨娘怕是要疯了。

每日她都喃喃地质问李年,但面前哪里有李年,面前什么人都没有。

庄子里的下人渐渐觉得她有些可怜。

一个依附于男人宠爱十几年的妾室,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被抛弃更可怕的。

李家奴仆拿着一封信,走到小吴氏的房中。

“吴姨娘,这是良媛的信。”

天已经黑了,李家奴仆举着一盏灯,走进屋内,他发现吴姨娘没有点灯。他将油灯和信件放在桌上,独?离开了。

小吴氏鬓发杂乱,看起来有许久没有打理,她听见是良媛的来信,终于有了点生机。

小吴氏了信件。

心中的那个躲在柴房里的小女孩的幻影消失了。

不,她和几十年前不一样,她有了李蓁蓁,她最爱的女儿。

小吴氏反复阅读信件,仿佛这样,能让心静下来。

但小吴氏越看越不安,明明是宠冠六宫,李蓁蓁的信却带着浓浓的愁苦,仿佛她在宫里并没有如外界描述一般快乐,小吴氏不明白为什么。

是她拖累了李蓁蓁吗?

李年、王氏、李桑桑的脸接连在她眼前出现……

小吴氏明白,她的存在对于李蓁蓁并不体面,一个低贱的妾氏之女……

如何能够争过琅琊王氏的女儿。

她心中的低语又响了起来:若她没了生母,那便好了。

若世间不再有小吴氏,李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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