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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尚轻容好似说不出话来,不禁心下得意,理直气壮地反问:“谁家不是三妻四妾,谁没有庶子,我容忍了你这么多年,若还这么得寸进尺,尚轻容,那你就走!”
“挑个时间吧。”
尚轻容突然出声让云阳侯一愣,他仿佛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只见尚轻容神色淡然,姿态优雅地捋了捋衣袖,仿若漫不经心道:“不是说要和离吗,那就选个时间,将族里人都召集过来,再请个见证,把此事办了。”
她说完抬起头来,脸上忽而微微一笑,如春花明媚,一双清澈眸子直直望着云阳侯:“可好?”
尚轻容的反应与云阳侯所想完全相反,以至于这一瞬间他懵了,良久都没找回声音。
“怎么,不敢了?”
明明是最简单的激将法,然而云阳侯在尚轻容略带讽刺的目光下,顿时恼羞成怒道:“谁说不敢,和离就和离!”
尚轻容拍了一下手,“好,有骨气。”
这气得云阳侯更是火冒三丈:“你别后悔!”他放下狠话,竟是袖子一甩,再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走了。
门口的文福正着急地来回踱步,有心想要进去探一探,可拂香尖锐的眼睛就盯着他,跟尚轻容从西陵侯府一同来的丫鬟,各个都有身手,都是姑奶奶,他惹不起。
终于门口一阵响动,只见云阳侯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来,文福见此,心中咯嗒一响,急忙迎上去:“侯爷?”
云阳侯面布寒霜,眼含怒火,两颊潮红,竟是气成了这副模样,文福都不敢问问怎么样。
只听到云阳侯道:“派人去一趟族中,平妻不抬了,直接和离!”
这声音很大,几乎一整个松竹院都听得到,下人们纷纷面露惊愕,连手中的事务都忘了。
而文福几乎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不是,不是来求原谅的吗?怎么连和离都出来了?
“侯爷,您别跟夫人赌气……”
云阳侯冷笑一声:“这不是赌气,而是忍无可忍,她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妻!恭顺贤惠全忘了,既然那么有本事,那就别赖在侯府里!”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文福没跟着离开,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他舔着老脸站在尚轻容面前,本想劝一劝,却听到方瑾凌笑道:“文福叔,我爹也就说说,真要和离他不敢的。”
“少爷,您不知道,侯爷都要小的通知族里了!”文福都要急死了。
“告诉你不就等于没通知吗?”尚轻容出奇的平静,接着不屑道,“他也就这点嘴硬的本事。”
这……自家侯爷就这么被看轻,文福心里不是滋味,他想了想说:“侯爷自是舍不得夫人,可是您别忘了,还有一位杨姨娘,她怕是巴不得侯爷这么做,万一从中作梗……夫人,您知道的,侯爷心气儿高,不愿低头,真要是一气之下,就难以挽回了啊!”
方瑾凌一听,摸了摸下巴:“文福叔说的也对。”
“少爷果真明事理。”
文福刚夸完,方瑾凌给了尚轻容一个笃定的眼神:“娘,这方面,我们得相信这位姨娘的专业能力。”
她有什么本事?笼络男人,挑拨离间,扮柔弱委屈,暗中上眼药?想到杨映雪,文福只能想到这些,实在不明白方瑾凌的意思。
尚轻容点了点头:“的确,这俩绝配。”
文福三言两语就被打发出来,他心底的不安越发扩大。
不管是方瑾凌还是尚轻容对此事实在太冷漠了,好像早已经不关心。他不敢往深入想,只是出了松竹院的门,望着头顶灰蒙,心情越发压抑,似乎感觉到这侯府很快就要分崩离析。
等文福一走,方瑾凌微微惆怅:“可惜了,我爹胆子有点小。”
尚轻容听着,忍不住笑道:“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本质都是一样的为了外室抛弃发妻,他又不傻,见我无动于衷,他到时候只会自己找个台阶下。”
若真有这个心思,怎么也该问一问方瑾凌怎么办,以此拿捏。
“幸好,爹身边有杨氏。”
一个不安分又生了儿子的小妾,最想干的是便是扶正上位,云阳侯既然提出和离,说明已经有这个念头。杨氏做梦都想做云阳侯府的女主人,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会一个劲地拱火,逼他失了理智。
“我们就等着对方出招就好了。”方瑾凌微微一笑。
然而这笑容没多久,在看到林嬷嬷端着另一碗飘香的鸡汤进来时,顿时僵在脸上,一双大眼睛微微睁开,仿佛在问:不是喝完了吗,怎么还有?
尚轻容接过鸡汤,吹了吹,接着慈爱地送到了方瑾凌的面前,柔声道:“胡太医说了,你这身子,虚不胜补,可元气大伤,也不能不补,便开了这张药膳方子,每日不重样,今日是林嬷嬷亲自做的,就再多喝一碗吧。”
林嬷嬷也笑道:“听说宫里的贵人也是这般补身子的,少爷汤要喝下,里面的鸡肉已经炖烂,也得吃。”
方瑾凌:“……”
“既然要去定国公府贺寿,身子不好,怎么去?”
尚轻容一句话,便让方瑾凌无力反驳,最终他以壮士断腕的决然道:“那就麻烦林嬷嬷了。”
这该死的身体,还能不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方瑾凌:这究竟有多大的脸觉得离不开他?普信男都没他自信。
尚轻容:我的罪过。
第20章学士
如方瑾凌所言,杨氏的确不肯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听到消息,简直再惊喜都没有了。
“尚轻容那女人简直愚蠢得让我惊讶,玉儿,这真是上天眷顾我们母子。”
方瑾玉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爹娘囊中羞涩,他还能怎么大手大脚,连同窗的文诗交流都很少去了。他正后悔跟着母亲进侯府,没想到峰回路转,他说:“若是爹和离,您是不是能直接扶正了?”
“那是自然,凭你外祖的身份,他难道还想另娶?”杨氏抬起下巴,盛气凌人道,“这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
“只是,爹真的会和离吗?”方瑾玉有些担心,他似乎也看透了云阳侯外强中干的本事,明明作为侯爷,本该说一不二,可没想到竟还要看夫人的脸色!
这个问题让杨氏眯起了眼睛,她太明白云阳侯的德行,最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转眼,定国公夫人的寿辰就到了。
虽在冬日最寒冷的时候,不过天公作美,连下几场雪之后,却在昨夜停下。
云阳侯府哪怕游离权利中心之外,但因为二品侯爵在身也在受邀之列。
方瑾凌一身白绒,在丫鬟的簇拥下,随长空走向侯府门口。
此刻大门两旁一左一右停着两辆马车,云阳侯和尚轻容各自站立,泾渭分明,遥遥相对,目光一碰皆是冰冷,彼此之间仿佛不是夫妻,更像是仇人。
云阳侯身边还站着一位锦衣飘飘的少年,是方瑾玉。不知杨氏是怎么说动了云阳侯,亦或者后者为了赌一口气,特地将他带上。
方瑾玉见到方瑾凌面露一丝惊讶,不禁抬起下巴,眼中带了一丝得意。论父亲的重视,显然作为嫡子的方瑾凌拍马都不及他。
“真是不要脸。”边上的小丫头暗骂了一声。
方瑾凌见此也只是挑了挑眉,视线往他爹脸上一转,见后者对他皱眉冷对,颇为疏离,于是到嘴的那句假惺惺的问候他也就懒得说了,直接走向了尚轻容。
“今日有点冷,可有不适?”尚轻容拉过方瑾凌,关切地问。
方瑾凌笑了笑:“挺好。”
他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尚轻容失笑地将斗篷替他穿严实:“快上车吧。”
“既然身体不好,还让他去凑什么热闹,中途要是发病,扰了定国公夫人的寿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对面的云阳侯传来冷冷的声音。
尚轻容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了,连看都不看他:“闭上嘴,管好你自己,不是要和离吗,怎么这么久都没个准信?”
云阳侯顿时被噎了一下,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思议:“你好像还求之不得?”他只是气话,难道还能当真不成?和离了对这女人有什么好处?
清叶和长空将方瑾凌扶上马车,拂香掀起帘子,尚轻容回头冷笑:“我拭目以待。”
说完,她直接上了马车,车帘一放,彻底隔绝了视线。接着车夫扬起马鞭,车轱辘声音响起,伴随着马蹄哒哒直接朝前而去,竟是等都不等一下。
云阳侯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扬长而去的马车,骂了一声:“果真不知礼数,粗俗不堪!”
“侯爷,可要上车?”文福小心地询问一句。
云阳侯只能一甩袖子,带着方瑾玉进了马车。
文福一叹,对车夫吩咐道:“快,追上夫人。”
这是方瑾凌自穿越之后,第一次迈出大门,他小小地掀起车窗帘子,新奇的往外头看。
临近春节,沿街店铺支棱起来,白雪中添着红色,叫卖之声此起彼伏,有了喜庆的氛围。
街上行人虽脚步匆匆,可脸上却洋溢着喜悦。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辛苦一整年,都愿意在过年之时奢侈一回,买一点平时舍不得的吃穿用品,所以看起来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方瑾凌看到走街串巷的货郎身边围着眼巴巴的孩子,他一个一个地分出麦芽糖;杂货铺里,一个小丫头摸着头上多出来的红绳美滋滋地一蹦一跳;而路边烧饼摊,男孩啃着热乎乎的烧饼吃的有滋有味,中途还不忘分给舍不得再买一个的父母一口……
最朴实的人,过着最有盼头的年,真实却温馨。
布庄,银楼,酒楼……人声鼎沸,这是春节前最后的喧闹,哪怕风霜压人,寒冷冻手,也抵挡不住这股热情。
方瑾凌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切与他来说皆是新鲜。
等了一会儿,清叶终于不得不劝道:“少爷,外头冷,别看了。”
马车很大,能够坐上四人不嫌挤,方瑾凌放下帘子,回过头兴奋道:“娘,好热闹呀。”
尚轻容将方瑾凌被风吹开的斗篷戴好,“往年还会更热闹些,今年灾情严重,从城外赶集的人都少了许多。”
方瑾凌听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下,他问:“城外怎么样?”
尚轻容摇头:“不太好,听说再往北一些,灾情更严重,冻死饿死比比皆是,也不知道朝廷有没有赈灾。”
若是赈灾,必然有消息传出来,可见是没有的。
灾难无情人有情,人若无情,那些遇难的又该如何熬过这个冬季?
方瑾凌的心情变得沉重,他庆幸于穿越在一位富家子弟身上,即使摊了些糟心的事,即使有一副不太好的身体,也无需为最基本的温饱发愁。
“看来新政是不得不实施了。”而这意味着杨家得势,对方瑾凌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辆辆华贵的马车穿梭在已经被扫洒出来的青灰色车道上,从四面八方赶往定国公府祝贺。
耳边的热闹渐渐远去,马车的速度却放缓了下来,然后停止。
“夫人,少爷,定国公府到了。”
作为京城顶尖的权贵,定国公府直接占据了两条大街,今日四扇大门齐开,迎宾往来的下人,也穿着一色青衣厚服,远远望去很是气派。
当然,来往宾客也都尊贵体面,奴仆成群簇拥,女眷珠光华服,环佩玲琅,与方瑾凌在马车上见到的百姓朴素的生活截然不同。
方瑾凌下车的时候,方瑾玉已经随云阳侯站在了地上,目光正久久停留在那威严的门匾上,神情激动,充满好奇。只是来往皆是贵客,他想维持镇定和矜持,不愿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流露出来,倒是显得越发拘谨。
迎客的是定国公的长子和次子,而钟齐也随着父亲站在左右,一一与宾客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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